否则,若直接用底片剪了,就真不知如何是好了上哪儿捡被丢弃的碎胶片上旧素材呢?难道全部都重拍吗?那太恶心了。
从跟莘野的对话中谢兰生也知道了,一般来说,导演按时间码剪的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但电脑技术还太新了,Nathan在过去真遇到需要大量重拍的人,有一个在放大以后被发现了口形不对,同期声做不了,还有一个在放映以后被发现了音画不同步,全都完了。
真的,幸亏信了Nathan。
到这粗剪正式做完。ABCLAB认识的某导演之前就说也要参展,于是,兰生拜托那位导演把《圆满》也带去交片。
报名的截止日是11月12号,交片的截止日是12月26号也就是德国的圣诞假后,谢兰生的这部《圆满》可以说是堪堪赶上,Nathan甚至在12月23号还到ABCLAB加了加班,谢兰生非常感激。
ABCLAB送走了粗剪版本,便开始了精剪、配光。
这些都是莘野盯的。谢兰生则每天准时听莘野的提问做答。
还是因为预算问题,《圆满》只能配两遍光,但HunterHunt是兰生这四年的配光师和合作伙伴,对效果的把控到位。
接着是混音。
这回兰生可来劲儿了。
对于剪辑还有配光,他看不见,也没办法,但是对于混音这步他可以用电话听啊!虽然声音有些变化,但谢兰生可以想象。
兰生非要全程听着,ABCLAB混音师简直要被谢兰生给弄崩溃了,觉得没有这样儿的。
《圆满》音效比较复杂,而且,它里面有非常多的中国特色的东西,比如银杏的沙沙声,比如28车的车铃声,比如铁盆的落地声,比如搪瓷缸的落桌声那混音师从业20年都没听过这些声音,没有任何经验,而谢兰生吹毛求疵,对声音的每个细节都一定要做到最好,否则就要返工重做,比如各种声音的比例,比如它们的淡入、淡出,要与想的一模一样。同时,《圆满》为了去电影节制作时间又非常紧,ABCLAB混音师苦不堪言,压力很大。
他不停说:谢导,您太难搞了!您太难搞了!!!
谢兰生也只有道歉,然后继续吹毛求疵。莘野也终于明白了电影局给他的评价:对一切事,虚心接受坚决不改。
谢兰生也非常清楚自己是个难搞的人,只要和他共事过的都会给他这个评价。
之前,他总是让摄影师加1/16的光圈再拍一遍,或者减1/16的光圈再拍一遍,可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他自己也知道,一般人类是看不出1/16光圈的任何区别的,可谢兰生就非要拍,连摄影师带演员们一起折腾、一起受累。
在混音终于完成那天,那混音师用一种枯木逢春的语气对谢兰生高兴地道:谢导,终于做完了!!!
嗯,谢兰生说,谢谢。
那混音师又评价道:谢导,您是我见过的最难搞的一个导演。
谢兰生:
其实兰生有的时候对他自己也受不了,当晚,为了确认他是不是真那么让人受不了,谢兰生突然问莘野:莘野,我是不是非常难搞?
嗯?莘野明显有些愣了,什么难搞?
谢兰生便解释说:混音师说我很难搞。
没有。莘野低笑,谢导,您值得最好的。
谢兰生:
谢导,您本身是最好的导演,您也值得最好的同伴,值得他们最好的作品。
啊。谢兰生又再次觉得,莘野总能让他自己焦躁的心安静下来,仿佛有魔力。
那边,隔着电话线,莘野带磁的声音又再一次地响了起来,他说:谢导,这样的你我很喜欢,一直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谢兰生:莘野,我是不是非常难搞?
莘野:哪种搞?
谢兰生:就那种搞啊。
莘野:不知道。我搞搞试试。
这段参考李安说的刚用电脑时的事儿。李安说他放大一看,全选错了只好重选。差不多的年份时间。
第64章柏林(一)
谢兰生是在一月末接到柏林的电话的。在等着的一个月中,他们做了精剪、配光,从初剪的四个小时时长缩短到两小时。
谢兰生对参加比赛的感觉还蛮复杂的。平心而论,谢兰生这二十几年都不是个好强的人,他沉浸于内心世界。他也一直非常赞同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因为说白了,喜不喜欢一部电影是主观的、是感性的,跟思想、审美合不合拍等等东西关系很大。而且,不管竞赛多高姿态,它本质上就是俗的,人虚荣且非常功利各大导演不断造势,争取观众喜欢自己,让电影节的组委会倾耳注目、抛来桂冠。想想也是,若是选的大奖电影最后根本无人问津,电影节也办不下去,可这让它变得更俗,大众口味从来不是艺术创新的好朋友。谢兰生对大众喜好从始到终保持敬畏,但做不到曲意逢迎。从这些个角度来说,拿奖不是什么好事,许多大导从不参赛,还在合同上面注明不能拿它参加比赛,不设竞赛的电影节似乎更加纯粹一些。
可是呢,人真的是非常复杂。只要付出一些成本就总是会期待结果,不愿意做无用功。而且,若是参赛,还一定会被周围的竞争氛围所影响到,也变成俗气的动物,想要获取大家肯定,想要收割同行艳羡,想要拿回一个奖项而后得到好的回报。一边告诉自己不care,一边控制不住地care,非常矛盾,可能,不去比赛真的是个比较合适的方式。
这次,谢兰生的主要目的是被盗版商带到中国,他不断地说服自己:参赛是为被人看到,这似乎也没那么俗。
因此,他在接到组委会从柏林打来的电话时,他心里面最主要的想法还是高兴、欣喜。
在电话里,那边人问:是谢兰生导演本人吗?
谢兰生则感觉回答:Yes!
那个苍老的声音道:我是柏林电影节的主席AresSchrder。我们希望邀请您的电影《圆满》来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您愿意吗?柏林戛纳这些电影节的主席一年一换,全是知名的大导演,今年轮到AresSchrder了。
谢兰生说:我的荣幸。
接着,AresSchrder与其他影展主席说出的话如出一辙:那我们会寄出正式的邀请函,请带着来。另外,请在名单公布之前对电话的内容保密。
好的。
AresSchrder主席的态度温柔,又继续说:柏林国际电影节的开幕日期是2月15日,闭幕日期是2月26日,谢导,恭喜,《圆满》已经被选为了电影节的开幕影片,届时,相信各国各大媒体都会报道影片内容。
听到这话,兰生心里咯噔一声,坠了下去。
完了。
没戏了。
他知道,基本上,电影节的开幕影片是不可能拿大奖的,只能跟着陪陪跑。
因为出场太早了。十二天后评委早把首日看的全忘光了。
他只是一个独立导演,没有人脉,无法运作,于是,被扔到了第一天去。最厉害的营销公司会让影片压轴出场,也就是在结束前的周六还有周日亮相那时活动正在高潮、气氛正到顶点,次一点的营销公司则会拿到周四、周五,再次一点的那些公司也能拿到周一二三,而第一天就出场的可以说是放弃了的,这些制片还有导演基本只想出出风头。第一天,无数大佬都还没到呢。
还是那句话,电影参赛是要运作的。柏林电影节组委会要求电影国际首映,否则这部电影就只能去次级竞赛单元,还简单点,奥斯卡等大电影节在这方面更有说道导演要从多伦多起先参加一大车影展,邀请媒体开记者会,而后上映,炒热气氛,接着去打众前哨站,拿金球奖,拿美国导演工会的最佳导演奖,拿全美影评人奖、洛杉矶影评人奖不忙半年没戏唱的。
谢兰生又挺委屈的。
他是一个电影导演,为什么要这样呢。
gu903();没有大笔资金支持,就只能被打入冷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