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冲上云霄那刻,谢兰生挺兴奋地道:起飞啦!!!只觉自己似一只鸟,正在飞往富饶远方,又像一只鹏,扶摇直上了九万里。
莘野觉得好笑,说:嗯。
莘野,你听说过那笑话吗?谢兰生的大脑思维一向都是比较发散,他说,一只鸟儿,从A地呢往B地飞,去的时候一共花了两个小时,可回来的时候却是花了四个小时,请问,这是为什么?
莘野皱眉:为什么?他作为Harvard经济学院的竟不会做这道题。
因为啊~它从A地到B地去,是背着太阳的,用两只翅膀飞的,谢兰生说着,伸出两手扑腾扑腾,又继续道,而从B地回A地呢,就是迎着太阳了。它只用一只翅膀飞,用另一只翅膀挡光,就花了四个小时咯!谢兰生在说这话时,把一只手遮在额前,另一只手上下扇扇,看着莘野,因为开心眼睛很亮。
莘野心像泡进蜜里,两边嘴角向上一撩。
飞机这时飞平稳了,谢兰生就扒着玻璃看天和云。蓝云白云在脚下走,边际处是道道金光。
莘野,在云端上,谢兰生又有些感怀,对莘野说,这趟航班起飞以后,我觉得,一切都值了。
嗯?
我结识了你,结识了欧阳囡囡,结识了祁勇、岑晨,还结识了小红小绿。我们这群聚在一起,制作出了第一部由民间资本拍的电影,它还入围了都灵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走到外面,一切都值了。
莘野偏头看谢兰生,说:嗯。他的声音有些轻柔。
对谢兰生,一切都值了,对于他自己更是一切都值了。
罗大经虽是个混账,谢兰生又想起电影梦开始的那个时候,但我永远都忘不了第一次被人叫谢导的感觉。那种战栗直到现在还依然是清晰如昨。
谢导,莘野回应,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叫你谢导的。
真希望如此啊他的声音逐渐变小,似在憧憬遥远的未来。
他本来想一直这样,看十几个小时的云云一朵朵都不一样,有大有小,有宽有窄,有薄有厚,有的像动物,有的似植物,都好看,可机组的工作人员显然并不想满足他,没多一会儿,就叫乘客拉下遮光板,还关上灯让大家休息,机舱顷刻安静下来。
谢兰生想翻开书看,但见莘野轻轻阖眼,于是担心小灯太亮会让莘野睡不踏实,便没开,也打算补眠了。
他换了四五个姿势,一会儿靠着窗子,一会儿靠着椅背,最后发现,稍稍栽歪、把自己的大圆脑袋卡进两个座的缝隙是最舒服的姿势了。补眠同时,他还抱着胶片罐子,用绳子把罐子把手跟手腕儿缠在一起。
然而拧着终不长久。几分钟后,靠着假寐的莘野只觉得自己肩膀一重,半睁开他狭长的眼,扫过谢兰生的睡颜。
对方皮肤白里透红,睫毛长长,鼻梁高挺,嘴唇红润,此时如同初生婴儿一般靠在自己肩上,全然信任,毫不设防。
飞机这时颠簸了下。谢兰生的脑袋一垂,没醒,又躺回了他刚觉得十分舒服的地方,莘野的肩。
莘野想想,抬起右臂,轻轻搭在前面座位上,这样,枕着自己的谢兰生就不会再滑下去了。
谢兰生这一觉很长,睡得很舒服,直到空乘开始发餐他才缓缓睁开眼皮。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莘野还是八风不动,然而胳膊却平伸着!也不知道这样伸多久了!
谢兰生赶紧坐直了,问莘野:胳膊酸吗?
还成。
这个样儿有多久了?
莘野斜睨兰生一眼,嗤地一笑:从你突然靠过来开始,几小时前。
啊,谢兰生傻了,谢、谢谢。
他也想对莘野好点,窝在座上思考半天,终于想起什么来了,把大背包从前座的凳子腿间扯了出来:对了莘野,你这次带杯子了吗?我怕你没带,在家洗了两个出来,这样咱们在电影节一逛一天也不会渴了背着就好了。
洗?莘野想说主会场的内部都有饮水龙头,最不济也可以买,但见对方掏掏掏掏,便没说话,只是看着。
十几秒后,兰生总算掏出来了,递给莘野:这个行吗?
他的手里擎着一个装桃罐头的玻璃缸。
莘野见了:
谢兰生又道:我在LA就这么喝水,觉得还是挺方便的。在房间里可以烧水,灌进瓶子就能带了。
在谢兰生的心目中,水要自己烧开来喝。矿泉水瓶会被烫瘪,玻璃缸子最合适了。他家也有大保温壶,但是只有一只,不够,而且还要原样带回,麻烦,于是,他还是选择了洗出两个罐头瓶子带着装水,就和周围千千万万的中国人一个做法。至于回回买矿泉水则根本就不是选项,一瓶矿泉水在北京都卖三毛多钱,在都灵会更离谱的。
莘野又是:
但他并没多说什么,而是接过罐头罐子,拿在水里掂掂,说:挺好。
嗯,先揣着吧,我没有背包。
好~谢兰生傻乎乎的,说,莘野,咱们都是黄桃罐头,商店只剩这两个了,是一对的呢。
嗯。
莘野看看谢兰生,而后突然伸手过去,细细整理了下对方刚睡乱的几绺头发,他的动作十分轻柔,让谢兰生在一瞬间突然感到有些恍惚。
莘野他是这样的吗?
因为没有直达航班,谢兰生与莘野两人花了两天才到都灵。
谢兰生本应当很累,但他却根本就坐不住,非常兴奋,到酒店把东西一甩就去楼下酒吧喝酒了。
这是都灵电影节的官方酒店,上上下下来来往往的是全球的电影人。
谢兰生在酒吧坐下,用两只手端端正正拿着酒单瞅了半天,最后点了最便宜的。
这位子是精心选的,因为旁边那边桌上全部都是亚洲脸孔,谢兰生想跟人说话、讨论电影,他觉得,与各国家的电影人讨论电影一定会是一个特别开心的经历。
于是,落座以后,谢兰生把脖子一抻,往左边看了一眼,又往右边看了一眼,对邻座的六个人说:嗨!!!
那六个人全都看他。
谢兰生也有点紧张,不过还是用他十分蹩脚的英语打招呼道:AttendTorinoInternationalFilmFestival?
有人听懂他的话了,回应道:Yes。Yes。You?
Metoo!Iamadirector!
见对方也是亚洲人,最靠边的女士问他:Whereareyoufrom?
谢兰生说:China!
Oh!那个女士左手画圆,包含她的所有同伴,说:Japan!
gu903();接着,用比谢兰生还蹩脚的英文问,AhWhatisyourmoviesna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