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子午》TXT全集下载_38(2 / 2)

京华子午 樱桃糕 4744 字 2023-09-05

但想到老谢一把年纪,终于得偿所愿把阿周糊弄到手,从此不是孤家寡人,当兄弟的也很该替他高兴……

崔熠脑子里把自己在男家人和女家人中间换来换去,犹如在练周祈刀谱上的步法。

周祈扭头看崔熠,琢磨什么呢?不会在琢磨“陈生”和“原六郎”谁上谁下呢吧?

小崔这个小子,忒龌龊,很该鄙视他!

作者有话要说:崔熠:谁龌龊?

谢庸:阿祈,这个事,用琢磨吗?

周祈:用啊,你们读书太少……

第119章不敢有负

崔熠、周祈到了谢家,谢庸正倚在床头喝药。

周祈皱眉:“怎么坐起来了?”

罗启无奈:“阿郎非要坐起来自己喝,不让人喂。”

谢庸看着周祈笑道:“不碍的,今日觉得好多了。”

周祈点头:“昨日也有人说不碍的,还想自己骑马去医馆呢。昨日郎中是怎么说的?”后一句问的是罗启。

罗启一点儿不给其主人留情面:“昨日郎中说:‘胸骨有断裂,差一点伤了肺腑,若是伤了肺,大罗神仙也难救。回去吃药,老老实实躺一个月再说。’”学那冷脸老郎中竟颇为神似。

周祈点点头,冷着脸看向谢庸。

谢庸突然想起小时候因不听话伤了病了被阿娘训斥来……实在想不到此生还有人会再为这些小事责备自己。

“阿祈——”谢庸心里有些酸涩,又有些满涨,微笑着轻声叫周祈。

“喝你的药。”

谢庸很老实地咕咚尽了碗中药汤,漱一口清水,便去拽自己身后的枕头隐囊,要躺下。

看他微皱的眉头,周祈快步上前,扶着他的肩背把他放平。

“阿祈——”谢庸再叫她,语气中带着些可怜巴巴。

周祈强虎着脸道:“你可老实着点儿吧。”

谢庸忙一脸郑重地点头。

周祈到底忍不住眼角儿带上了笑意。

崔熠在心里对谢庸“呵”一声,娘子奴!装相鬼!

又再对周祈“呵”一声,傻阿周,果然掉到老谢陷阱里了。

罗启把药碗端出去,送上两盏茶饮来。

喝着饮子,崔熠把堂审的事与谢庸叙说了一遍,“……这样杀人如麻的凶徒,竟然也顾恋其母,哪怕其母当年视若无睹、对他不住。这委实有些出人意料……”

他顾恋的恐怕不只其母。谢庸想起被抬出高氏祠堂时晃眼看见的那几个人,宋大将军派侍从去寻高远做什么?一个大将军派贴身侍从去家里找一个小小的校尉,又偏巧是那种时候……他是不是猜到了什么?他为什么能猜到什么,或许是因为他知道高远的身世?一个大将军为什么会知道一个小小校尉的身世?还有高远的未传而至,宋大将军称呼高远“近之”时熟稔的神色……

高远在西北十年未再作案,前几年与吐蕃大战小战不断,无暇他顾或“杀人癖”得到满足还说得过去,后几年却还算太平,他未杀人真是因为那里稳重严肃的中年士子不好找?宋大将军是六年前去得西北。

征西军回到长安开始的一个多月,高远并未作案。他开始作案是在宋大将军续娶继室后不久,且这次作案间隔时间极短,一副不怕被抓不怕死的疯狂架势……

这种种,不得不让人怀疑高远与宋大将军……谢庸不信王寺卿未看出来,他又看一眼低头玩扇子的周祈,阿周应该也能猜到,但这种隐情,揭出来无益,毕竟从情理和证据上看,宋大将军都未参与这些凶案。

崔熠还在感慨着:“这些凶徒固然可恨,细究起来,也是可怜……”

周祈点头:“不过,那些被他们害死的人更可怜,漂泊半生的士子,过气的妓子,就因为也是教书的就被灭门的塾师,连塾师都不是的印馆主人,还有倒霉催的胡商们……真是从天而降的奇祸。”

崔熠也点点头,看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谢庸,突然哼笑一声:“可恨之人可怜,可怜之人也可恨,比如某位躺在床上动不了的。”瞒着会武的事,瞒着与阿周的事,这两件事阿周只能算帮凶,老谢才是主谋……哼,还兄弟呢!

崔熠又做起了老本行:“阿周啊,你一个小娘子家,哪知道男人内心的险恶。可要当心,莫要被某些人骗了……”

谢庸抿抿嘴。

周祈笑起来,看一眼谢庸,深深地点头。

崔熠这会子已经完全把自己代入了“内兄”身份,“阿周,你去看看唐伯做什么新鲜吃食没有,弄两盘子来。我午间吃得少,饿了。”

周祈甩给谢庸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儿,极给崔熠面子地走了出去。

等周祈端着一盘子热气腾腾的桃子酱蒸糕回来时,崔熠却要走了。

看着崔熠的背影,周祈扭头问谢庸:“这是怎么的了?”

谢庸微笑道:“大约是相思难耐吧。”

周祈恍然大悟,悟半截,停住:“你跟这傻子说什么了?”

谢庸看一眼周祈,轻声道:“莫要叫旁人‘傻子’,不好。”

闻着这隐约的醋味儿,周祈放下糕,嘿嘿一笑:“只能叫你?”

谢庸再看周祈一眼,眼尾翘起。

让他这样子勾得心里痒痒,但对一个病人……不行,太禽兽了。

周祈正经着脸笑叹:“你说你还吃小——崔少尹的醋,怎么说你才好呢?”

谢庸只笑。

“刚才你们说什么了?”周祈拿两块糕,坐到谢庸床边,自己啃一块,递给谢庸一块。

“没说什么,只是说了几则奇闻。”

周祈挑眉:“说说。”

谢庸也吃一口糕,咽净了才笑着道:“比方说恶少与书生。”

周祈:“……”崔熠!

“还有某个女郎说的,‘情这东西,很难说起于何时,等人发现,早已入心蚀骨。’”谢庸方才说“恶少和书生”时的戏谑没有了,他的目光温柔,深沉,甚至带着一点悲意,过了好半晌,方又道:“阿祈,我很欢喜,从没这般欢喜过。”

谢庸看着周祈,神情郑重:“阿祈,某此生不敢有负。”

周祈也看了谢庸半晌,点点头,眯眼笑起来,又开始吃糕。

看她那娇憨样子,谢庸真想把她拥到怀里,使劲儿地长长久久地搂着她,但想到医嘱,想到她之前凶巴巴的教训,谢庸只好又把贼心摁了回去。

关于何时动心这事儿,周祈不想问谢庸了,她想起了一个更让自己开心的问题:“阿庸,你喜爱我什么啊?”

周祈把手里的桃子糕都塞进嘴里,拍拍手上的糕末末,活动活动手指,显是要开始计数了。

先是让这声“阿庸”叫得心头一甜,接着,谢庸心里升腾起强大的求生之欲来,认真想了想:“聪敏。”

周祈极不要脸地点点头,伸出一根手指。

“仁善。”

周祈又伸出一根手指。

“洒脱。”

“豁达。”

“坚忍。”

“风趣。”

……

周祈十根手指头都不够用了,眉头却皱起来,难道他不觉得我长得美?

其实从前他也夸过好看,就上回画像的时候,但那是为了一块挤兑小崔,做不得数。

周祈看一眼自己英武的武官缺胯袍,我固然是个美人,但——或许谢少卿眼瘸呢?他这么些年没娶上新妇子,或许便是这个缘故了。周祈不禁遗憾起来,又琢磨着怎么给谢少卿的眼睛支个拐杖才好。

第120章好不好看

傍晚时分,天阴沉沉的,罗启进来给谢庸掌上灯,“阿郎,你坐了有一阵子了,躺躺吧。”

谢庸在床上躺了足有半个月,得老郎中首肯,周将军同意,才得偶尔倚在床上坐一坐,边上还有个惟“周老大”命是从的罗启时常提醒“该躺躺了”。

对以后家里谁说了算这种事,谢庸已是认命了。从前在鄜州任上时的刺史鲁有林是个惧内的老翁。有一回被夫人赶出来,去谢宅中“避难”,老翁一边与谢庸下棋,一边嘿笑道:“惧内这种事,妙不可言。老弟,等你娶了新妇便懂了。”

谢庸觉得自己现在就懂了,老翁所言不虚……

谢庸微笑着放下书册,罗启扶他躺下。

看着自家郎君脸上的笑,罗启不用琢磨便知道他又想起周将军来了,啧啧,怀春的男人啊……

只是如何都这会儿了,周将军还没来?这阵子周将军差不多每日下值就过来陪阿郎说话,吃过暮食,再陪阿郎消遣一阵子才走,风雨无阻。

胐胐突然抖抖耳朵,从坐榻上跳下来,“喵”一声,走出屋去。

罗启笑道:“周将军来了。”说着迎出去。

谢庸微笑着看向屋门,不大会儿,便见竹帘外一个倩影。

谢庸微眯眼。

她已经撩开帘子进来。

周祈抱着猫,笑嘻嘻的,胐胐用头蹭她的衫子。

她今天没穿武官缺胯袍,也没穿胡服袍子,而是穿的白罗衫藏蓝纱裙,甚至还挽了轻纱披帛,头发也梳了双环髻,簪了两支小珠花,极是俏丽。谢庸的目光扫过她颈下雪肤,又忙避开,嘴角儿的笑却越发深了。

周祈是一定要从谢庸嘴里挖出那句“好看”的,当下来到床前,抱着胐胐转一圈,绣了星子的裙子下摆散开:“你‘输给’我的料子做的,好看吧?”

“嗯,好看。”谢庸微垂着眉眼笑道。

周将军的问话越发刁钻起来:“是我好看,还是裙子好看?”

谢庸笑起来:“你好看,裙子也好看。”

“说真话。”

谢庸赶忙郑重了神色:“真的好看。”

周将军岂是那么好打发的:“那为何那日你没夸我?”

谢庸又笑了,却没说什么。

周祈把胐胐放在床边,微弯腰看谢庸,嘿嘿一笑:“莫非是怕我觉得你见色起意?”

胐胐大约是觉得再听下去,耳朵会长疮,从床上跳下来,翘着尾巴,顶开门帘,自去厨房寻吃的了。

周祈越发凑近谢庸:“见色起意有什么的?你看我就见色起意。头一回在东市见到你,就想摸骨来着。”

看着她带着促狭笑意的俏脸,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甜味,谢庸再忍不住,把她搂在怀里。

周祈微愣一下。

谢庸小心地吻上那惦念了许久的唇。

周祈博览群书画册,但身体力行还是头一回,原来与心爱的人亲吻是这样的滋味……然而周将军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意乱情迷的时候极短,慌慌张张地撑起身子:“哎,别压疼了你。”

“不疼。”谢庸左手搂着她的纤腰,右手放在她脑后,微用力,周祈再次趴在他身上,谢庸再次细细地品尝起来。

周祈也放任自己晕陶陶,只觉得这滋味比东市最好吃的酥山、奶糕、糖饼加一起还要好。

过了好一阵子,谢庸才松开她。

周祈侧开身子,“真不疼啊?”

“不疼。”

周祈笑起来,这一问一答忒容易让人想歪……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泛红的面庞,红润的嘴唇,谢庸又想亲她了,但谢庸只是克制地用手抚过她的鬓角,眉边,面颊,“阿祈,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娘子。”

周祈眯眼一笑,亲一下谢庸的脸,“你也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郎君。”

两个人互相看着,半晌,都笑起来。

周祈坐直身子,顺手拿起谢庸放在床头的一卷书看,《江南游记》。

“江南——”周祈眼中闪过向往之色,“看到哪儿了,有什么好景致,好吃食?”

谢庸笑道:“看到姑苏篇,书中说姑苏多水多桥,许多人出门便乘舟。有小娘子们划着船卖角黍、豆糕等小食,又或者卖鲜果、鲜花,乃至针头线脑的。有住在楼上的客人懒得下来,便开了窗,垂下篮子来买。”

周祈笑道:“这怎么像是我干的事?又懒又馋……”

谢庸看着她,阿祈这样的性子,却被圈在这京畿之地,总有一日,可以陪她去江南、去塞外、去她想去的地方都看看。

“还有吗?”

知道她馋,谢庸便专门说吃食:“在姑苏城北有个王娘子,做得极好的樱桃肉。炖煮时放樱桃,虽是用豕肉做的,但皮酥肉烂,并不腻口,颜色也红润漂亮。”

周祈开始咽唾沫。

“又有船家罐子鸭,是把整只鸭子放在罐子里慢慢煨熟的,有点似关内道那边上元节吃的坛子鸡。上元节的时候,家家点灯拨火,院子里掺了油的锯末糠要着一晚,把这装了鸡的坛子埋在锯末糠里,第二日晨间启坛,香气四溢,肉酥骨烂。汤汁也鲜美,可以下索饼吃。”

周祈再咽一口唾沫。

“还有姑苏城外一个陈二郎,最会做鱼。与我们这边浓油赤酱的鱼又或者鱼脍不同,他做蒸鱼……”

周祈摆手:“啊啊啊,不能再说了,再说该馋坏了。”

谢庸笑着哄她:“徐侍郎家有个很好的庖厨,从江南道来的。等我好了,去与他请教,回来做给你吃。虽不能与原模原样的江南名吃比,但慢慢摸索,味道总不会太坏。”

周祈看着谢庸,突然趴下,在他脸上又“吧唧”了一口。

谢庸笑,觉得除了与这江南的庖厨学艺以外,还很应该再去书肆找找有没有什么好的食谱菜单……

第121章乞巧问题

谢庸又养了半个月,终于可以下地走动了,最近大理寺事情不多,王老翁允他在家再多待几日,等七夕假过后再去衙署。

周祈以己度人:“是不是越在家待着,越不想去?”

谢庸点头,微笑道:“养伤的这些日子实在快活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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