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淡淡的月亮冰冷地挂着,亡灵还在不停地飞向火焰。暗处鸣虫吱吱叫,直到天色慢慢变浅,火焰慢慢变小,被吸引来的亡灵也逐渐减少。
突然奥雷亚斯看到艾布纳从帐篷中奔出来,捂着嘴跌跌撞撞地冲向草丛。
奥雷亚斯走过去,见艾布纳把昨夜仅仅吃的一点东西都呕了,此时脸色惨白,一脸昏昏沉沉。
奥雷亚斯拿毛巾给他擦了脸,艾布纳这才有点清醒,眯着眼看着奥雷亚斯,撩起衬衣,摸摸自己的肚子,嘟囔道:“这里都空了。”
奥雷亚斯眼一沉,把他抱回帐篷,刚把他放到床铺上,他就不情愿地拽着奥雷亚斯已经放下的长发,旁边两人睡得沉。奥雷亚斯轻叹气,给他穿上裤子,托着他出去了。
艾布纳坐在奥雷亚斯的手臂上,抱着他的脖子,头倚在他的肩膀上,再次昏昏入睡。奥雷亚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艾布纳的呼吸平稳,身体随着呼吸起伏。
火焰要一直到太阳升起才会完全熄灭,在此之前,奥雷亚斯不能随意离开。但离太阳升起还要许久,他摸摸艾布纳的手,冰冷。
他轻轻说道:“蓝斯,回去睡觉吧,外面冷。”
艾布纳皱起眉,不情愿地勒紧他的脖子。
他轻叹一口气,变成黑豹,巨大的身躯将艾布纳包围住,艾布纳枕在黑豹的前腿上,惬意地晃晃头。奥雷亚斯伸过长长的尾巴,轻轻地拍着艾布纳的身体。
突然,艾布纳抓住尾巴,拽过来,在脸上蹭了蹭,满意地继续睡了。
奥雷亚斯被这一拽,差点变回人形,终于艾布纳不折腾了,奥雷亚斯喃喃道:“也就只有你敢啊……”
在破晓之前,奥雷亚斯收回神子之骨,把艾布纳送回帐篷。他在附近的小溪打了一罐水,放在火架上烧,没过多久,温斯那边的帐篷开了。
温斯只套了件长袍,一头黑发颇为凌乱,胡渣子有失风度地长了出来。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跟奥雷亚斯打了个招呼,又回帐篷里穿戴整齐地出来锻炼了。
又过了一会儿,剩下的人都醒了,他们去河边洗脸,见温斯正大汗淋漓地练剑。
艾布纳大摇大摆地走去,温斯停下手中的剑,“起得很早嘛,艾布纳少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阿尔文大人昨天特地嘱咐我好好教您击剑,可惜的是,您连打兔子都没跟我学。”
艾布纳挑眉道:“我只带了把木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温斯:“……”
温斯:“到时候你在圣龙节上出丑,阿尔文得找我了。”
艾布纳说:“你就说我太笨了,教不动。”
温斯:“……”
艾布纳伸出手,向温斯的剑示意,温斯递过剑,戏谑道:“您可要对它温柔点,它和您的‘月出’可不一样。”
“对剑温柔可是一种亵渎。”艾布纳把玩着剑,动作虽生疏,但握剑的姿势是准确的,他简单挥舞一阵,在空中披开一道漂亮的弧线。
温斯一愣,猛然想起那个握着木剑故意输掉的小艾布纳,他笑道:“请您见谅,少爷,您的可塑性还是很高的。”
艾布纳轻哼一声,拿着剑反复看,剑身比一般的剑要宽,两面开刃,柔韧度极佳,是把上等好剑,但剑柄却很朴素,只用漆黑的皮革包裹住,没有任何装饰。他举起剑,见端处有只鹰,他挑眉道:“这可是黑岩国的‘鹰剑’,不错嘛,温抠原来是个有钱人。”
温斯两手抱臂,不以为意道:“是‘鹰剑’不错,而且是‘鹰剑坊’最好的工匠打造的,不过我并没有花什么钱。”
“哦?”
“知道‘千钧刀’么?”
“怎么能不知道,我父亲的剑就是他打造的,不过他造的刀面都过宽,握起来过重,我不喜欢,”艾布纳把剑还给温斯,继续说道,“我记得他的胡子早就白了,现在眼睛还看得清?”
温斯收起剑,说道:“他去世有几年了,我这把剑是他的儿子盖尔造的,盖尔继承了父亲的名号,当然手艺也不输他的父亲。”
“不过我还是不喜欢,剑身太笨了,”艾布纳轻哼,“你说说你怎么讨到这便宜的?”
“盖尔虽说是‘鹰剑坊’最好的工匠,但这金币嘛……总不会直接到他的兜里,最后到他兜里的不过是哗啦啦的铜币,偶尔有点银币。诸王在上,盖尔真是我见过的最憨厚的大块头伙计,勤勤恳恳造了上百把好剑,结果他的妻子难产时,他还是花不起钱找个好医师。正好黑岩国的国医与我有一面之缘,我给他请了过来。这伙计说无论如何都要感激我,就给我造了这把剑。”
艾布纳笑笑,拍拍温斯的胸膛,“没想到居然是这么正经的理由。”
温斯:“……”
早上,众人把昨夜剩下的烤兔分了,艾布纳以受凉为由,只吃了些清淡的甜点。
“过会儿我要和肖恩进行时间回溯,找阿德里恩的去向。温斯你要是急的话,要不先回多伦宫?”艾布纳喝了口清爽的薄荷茶道。
赫伯特抢着说道:“不必不必,其实很快的。”
温斯瞥了眼艾布纳,说道:“那我就在这等一会儿。”
赫伯特让肖恩坐到艾布纳对面,把艾布纳的手放在肖恩的后颈处,解释道:“这里的灵魂气息最浓,更容易进入他人的记忆。”
温斯坐在一旁看着,问道:“不需要一杯烈酒?”
赫伯特一脸疑惑,“什么烈酒?”
艾布纳挠挠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试了很多方法,发现用烈酒最能让我进入状态。”
赫伯特:“……”
赫伯特说道:“我从来没听过这种方法。”
温斯笑道:“原来是野路子。”
艾布纳瞪了他一眼。
赫伯特说道:“其他方法也许有用,但一定会出现些差错,比如时间点和地点并不准确。我听说曾有人因为突然找到自己的生母、过度兴奋而进入时间回溯,时间、地点出现一定错位,结果却在回溯的时间里发现那个所谓的生母只是想骗走他的灵魂支架。”
艾布纳一愣,“灵魂支架?”
赫伯特欲言又止,似乎需要很长的时间来解释,艾布纳已经做好阻止的准备,好在赫伯特自行放弃,“以后再解释吧,我们先进行时间回溯。”
赫伯特对肖恩说:“仔细回忆那时的状态,你所做的事,你所处的地方,细节越多越好,但一定要准确,否则可能产生极大的误差。”
肖恩非常自信地点点头,闭上眼。
然后赫伯特站在艾布纳身后说道:“闭上眼,屏住呼吸,想象自己处于虚无之地,此时你会觉得全身酸胀,没有关系,很快你就会听到汩汩的声音,这是母体内的血液在流淌。等你睁开眼后就会看见膜后有一个胎儿,等胎儿停止成长,你就进入膜内。现在,你可以睁开眼。”
艾布纳睁开眼,这次身处这白色世界并不觉得难受,面前一个胎儿在迅速长大,直到胎儿长成13岁的肖恩,便停止生长。
他跨进膜内,越过短暂的黑暗,眼前是华丽的走廊。
第45章阿德里恩1
“被父、父亲踩坏了,他、他说会给我买一个新的,但是我、我不要,我就要伯父的,伯父能给我修好吗?”
艾布纳一愣,见小肖恩从口袋里掏出碎的知更鸟鸟哨,旁边站的是小时候的自己,面色僵硬。
这真是绝妙的时间点!艾布纳记起这正是阿德里恩告别之时,他飞速地跑向公爵的房间,身体不自觉地飘起来,他吹了个口哨,很快穿进公爵的卧室。
好在阿德里恩还没走。
阿德里恩捧起竖琴,在琴身上留下一吻,然后把它放在公爵的床上。他没有急着走,而是坐在床上,环视房间的一切,冷漠的眸子慢慢染上不舍的神色。
最后,他跪下去,在公爵的枕头上留下一吻。
然后跳下床,穿好衣服,推开窗子,抓住墙上的铁质装饰物,熟练地逃走了。
艾布纳则直接飘到楼底,紧跟在阿德里恩的身后。
阿德里恩为了躲避侍卫,穿过无数个偏僻的走廊和散发着霉味的房间,最后走进一个漆黑的地洞,走了好久,终于见到光。
艾布纳跟着飘上来,这个地方极为陌生,他环顾四周,只见多伦宫在自己远处的脚下。他惊讶地看着阿德里恩,没想到通向多伦宫的一个秘密通道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吟游诗人摸到了。
此时四周无人,阿德里恩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字条,瞥了眼,皱起眉头。
艾布纳连忙凑过去,阿德里恩已经匆忙地合上了,他只瞥见了一小句:奥卡顿在我手里……
“奥卡顿?”艾布纳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见阿德里恩向大路奔去,不一会儿到了个供人租用的马棚,里面走出个瘦黑的老头,漆黑的小眼珠将阿德里恩上下打量了番,说道:“一匹马,一天10个银币。”
艾布纳:“……”诸王在上,他从来没租过马,但还是怀疑这老头在敲诈。
阿德里恩皱了下眉头,丢下银币,牵了头棕色的马,看起来很耐跑。但他刚牵到门口,老头又拦住了他,伸出干枯的手,说道:“要交两金币的押金。”
艾布纳:“……”两金币恐怕可以买匹小奶马了!
阿德里恩冷冷地瞥了眼老头,欲言又止,还是掏了两个金币。
“愿诸王保佑您,大人!”老头连忙收下钱,高呼道。
阿德里恩没有睬老头,跨上马,绝尘而去。
艾布纳:“……”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借助任何东西追上阿德里恩,只能下意识地拼命推动自己的身体,飘动的速度居然变快了许多。没过多久,艾布纳就能稳稳地控制住飘动的速度了。他时而快,时而故意很慢,然后试试自己究竟能多快。
突然阿德里恩转入一条偏僻的小巷子,艾布纳紧跟其上。这条巷子十分窄,窄到马实在无法施展本领。阿德里恩只得下马,牵着马向前走。艾布纳本以为这里不会有人住,直到三个光溜溜、脏兮兮小孩的笑声打破了他的想法。
小孩们看见阿德里恩牵着马走进这里,立马兴奋地扑上来,纷纷抱住阿德里恩的小腿,“哥哥!大马!”
阿德里恩看起来很焦急,但还是挨个摸摸小孩的头发,各发一块糖,声音温柔道:“去玩吧,哥哥还有事。”
“大马!骑!”
“骑!”
“马!马!”
小孩们不依不饶地拽着马,笨拙地往上爬,大张着嘴哭闹,牙长得歪歪扭扭的,身上有淡淡的鱼腥味。
正当阿德里恩束手无措时,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熟练地抱住哭闹的小孩,一手抓一个,还有一个任他在头上乱爬。
艾布纳定睛一看,竟是希鲁,黝黑的脸上还挂着水珠,身上的破衬衣又脏又臭。
“不、不要……打、打扰……哥、哥哥。”希鲁虽还是结巴,但还是很严厉,小孩们很快不闹了。
希鲁转向阿德里恩,瞥了眼马,问道:“你、你要去、去去哪?”
阿德里恩眼中浮上笑意,说道:“我知道奥卡顿的下落了。”
希鲁一愣,脸色却不太好,“那、那种人、你、你还是、离、离远点的、的好。”
阿德里恩摇摇头,牵着马继续向前走几步,到了一个破旧的木门前。把马拴在门口的木桩上,推开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子里几乎没什么东西,但还算整洁,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几乎占据了所有的空间。阿德里恩钻进床下,从里面拖出一个大木箱,拿了块抹布,把上面的灰擦干净,打开后,里面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艾布纳一眼扫过去就看见镶着黑珍珠的腰带、香料瓶、香水盒、金丝拖鞋……还有一个用布包好的东西。
阿德里恩拿着包裹顿住了,他深吸一口气,将包裹打开,露出一件墨绿色的背心,胸口用金线绘制了两朵鸢尾花。
这是公爵的背心,艾布纳记得。
阿德里恩取出背心,穿在外套里,然后将箱子里的东西拖上马,往回走。
路过希鲁的屋前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叫声让阿德里恩停下脚步。他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走进希鲁的屋子。希鲁拿着毛巾站在一张大床前,床上的婴儿头顶长满红色的疙瘩,瘦得脱骨,触目惊心,希鲁无力地哄着,只能一遍遍用温水擦拭婴儿的身体。希鲁的身旁围满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岁左右,还有一个正在地上爬着。
阿德里恩拉住希鲁,往他的手里塞了一枚金币,然后说道:“先带埃布尔去看病吧。”
希鲁看见是一枚金币,瞪大眼,连忙塞回阿德里恩的手里,“不不,你、不、不能,你已经、帮、帮了我那么多……我还、还有有、钱,真的,我、我、又又找了份、差事,我很、很、快就、能能、送孩子去治病了。你、一个、人人不、不容易……”
阿德里恩没有等他说完,就把钱弹到希鲁家高高的柜子上,转身离开,希鲁一时也腾不开手,一遍遍感谢的同时,又瞥见在地上爬的孩子正在往嘴里送脏东西,他又劈手打掉脏物,还给了那个十岁大的孩子一巴掌,怒吼道:“看着你弟弟!”
十岁大的孩子“哇——”的一声哭了,爬着的孩子见自己的姐姐哭了,也跟着哭了起来。其他的孩子也围了上来,拽着希鲁喊着饿了。
霎时,整个巷子都充斥着孩子的尖叫哭闹声。
阿德里恩回头望了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策马离开。
阿德里恩到集市上找了个空位置,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摆在地上铺好的布上。行人立即被这些精致的东西吸引过来,艾布纳一眼看出这些都是上等物,多是爵爷才能买得起,阿德里恩卖的价格也吸引人,很快就要被抢空了。
钱哗啦哗啦地流进阿德里恩的口袋,艾布纳皱起眉,怀疑这些东西的来历。
这时一个贴身男仆模样的人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拿起地上的一个绘彩玻璃罐把玩着。
阿德里恩冷声道:“请您轻一些,大人。”
“多少钱?”
“五个银币。”
男仆冷哼一声,“这么贵?”
阿德里恩扬起下巴,“大人,这可不是小孩的玩具,是蓝湾城最好的匠工制的,您可以看看罐子底部的红色印章。”
男仆瞥了眼印章,粗鲁地扔回地上,站起来,居高临下道:“不过是个卖屁股的**罢了,说说你是怎么骗到这些东西的?是像只狗一样摇着屁股求着客人给你买,还是在客人不注意时夹走的?”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