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在肖恩他们突袭教堂之前,作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中他变成了一条鱼,潜入了万丈深渊之下,穿过了华丽的城市和繁荣的街道,看到了一只由怪物组成的,仿佛来自地狱的军团,然后,他看到了天使的降临。
那天使很美,微笑着吟咏了一段他记不清的颂歌。接着,他就感到自己的身体急速的上升,上升到海面,他看到了一艘邮轮。那艘邮轮正在驶向怪物军团所在的海域,仿佛开往地狱的渡轮。他看见船头上涂着一个单词——“波塞冬”。
这个梦境实在是太真实,真实到作家相信,深渊之下真的存在着城市和怪物。之后几天,这段梦境不断在他脑袋里回放。现在作家只要一合眼,眼前出现的就是深不见底的海渊。
意识到深海奇迹会在利用梦境传第某种集会的信号,伊尔文的脸色瞬间变了,没有等肖恩问完,他就下达了调查有关船只的命令。
由于能源的短缺,大洪水后还能保持运营的大型载人船只非常少。没过多久,技术人员就查到了一艘名为“波塞冬号”邮轮,最近的一班是从奥兰多到英国利物浦。
——刚好途经百慕大。
第123章最后的皇族
楚悬和米拉克跟随着小拉达,在蚁巢般的地穴中穿行,一路向下,行进在一条由黑色页岩组成的隧道中。隧道到了这里已经没有分叉了,两侧的页岩呈现出分明的层理结构,剖面层层叠叠,就好像大自然的书页。隧道向下30°延伸,两边有规律地种植着蓝色的荧光植物,和利维坦中的一模一样。
小拉达拉着米拉克的手,高兴地游的最前面。楚悬后面跟着几条战战兢兢的小人鱼,他们虽然害怕“地下皇族”的塞壬,但为了活命,他们还是坚持要下来。
隧道中一片死寂,没有生命,也没有声息,仿佛一趟直通地狱幽冥的旅程。所有人都沉默着,叽叽喳喳的小拉达成了唯一的亮色。他从下地道起就一直开心地说个不停,仿佛把他这辈子憋的所有话都掏了出来。
通过一段特别宽阔的地带以后,隧道中突兀地出现了一个人影,就静静站在那里,仿佛早已恭候多时。她有米拉克一样眼眸金黄,秀发深蓝,鳞片是罕见的靛青色,手中提着一个皮质的灯笼,散发着明亮的幽蓝冷光。她的面容恬静肃穆,无悲无喜,仿佛黄泉路上提灯的引路人。
塞壬面无表情地说:“米拉克叔叔,您好,祖父命我到此迎候。”
“伊莲姐姐!”小拉达高兴地扑上去抱住了她的尾巴,拉着她的尾鳍向她介绍米拉克:“姐姐,姐姐你看!爸爸回来了!”
塞壬少女摸了摸他的脑袋:“不是爸爸,是叔叔。”
小拉达一瘪嘴,好像又要哭出来:“我不管!他就是爸爸!爷爷不是说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出去了吗?他现在不是回来看我了吗!”
伊莲直接无视了小拉达的纠缠,游到前面引路:“让两位见笑了。请随我来。”
楚悬和米拉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发现了怪异——
真是诡异的一家人。
一队人变成了伊莲在前面引路,后面跟着米拉克和小拉达,再后面才是楚悬和其他人鱼。皮灯笼明亮的蓝光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射在黑色的页岩上,就好像一群在书页上起舞的鬼魅。
楚悬突然戳了戳米拉克的腰,叫他向上看。
头顶的页岩夹杂了一些白色的磷酸钙碎块,往前走,这种碎块多了起来,渐渐组成了生物骨骼的形状:犹他盗龙,始祖鸟,菊石,镰刀龙的爪子,暴龙的头骨,蛇颈龙的颈椎骨,成群的小羽齿兽,一堆禽龙蛋……还有植物的痕迹与巨兽行军留下的足迹。化石在岩层中若隐若现,大多时候并不完整,只有只鳞片羽,岩石之后留给了人更大的想象空间,那些逝去亿万年的昔日霸主们,会不会在地质层中继续生活着?
穿梭在这条化石隧道中,仿佛一场光怪陆离的梦,让人产生一种穿越时空,与巨兽同行的错觉。走在骨骼化石身边,仿佛鼻尖还能嗅到霸王龙狩猎时喷吐的灼热气流,听见一群雷龙迁徙过境踏出的地震般的声响,触摸到高大蕨类植物粗糙的叶脉,看到白垩纪蓝得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
“真是神奇啊……”米拉克感慨道。到他生活在人类世界的那个年代,也是考古学的黄金时代,就连街头巷尾的怪奇小说上刊登的也是《恐龙灭绝之谜》。而在几年后,斯皮尔伯格就拍出了闻名遐迩的电影——《侏罗纪公园》。
楚悬可不像米拉克这么浪漫,化石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些磷酸钙遗骸。他在意的只有一件事:为什么这条隧道中会有这么多的生物化石?
“这条隧道是人工开凿的吗?”他问伊莲。
走在最前面的塞壬少女点了点头。
“亚特兰蒂斯人在化石这么集中的地方开一条隧道做什么?”
这次伊莲没有回答。
又游了一段路,伊莲突然说“到家了”。前方的隧道出现了一些分叉,小拉达扑了上去,冲进了其中一个分岔里。
“罗兹哥哥!穆莉姐姐!菲奇斯!多普!你们看谁来啦!”
米拉克本以为会有一大群塞壬冲上来把他围个水泄不通,可是小拉达喊完以后,过了好久,整个地下隧道还是静悄悄的,只有他的声音回响在地底深处。
楚悬跟着小拉达进入其中一个分岔。这个分岔连接着一个封闭的隧洞,隧洞里一片黑暗,完全没有生活的痕迹。靠墙的地方摆了很多被人为清理发掘出来的化石,似乎说明着原主人的爱好。但是由于太长时间没有人打理,所有的化石上,地面上都落了薄薄一层海雪。
小拉达在黑暗中东奔西跑,拉拉这边,扯扯那边,兴奋地喊着几个不存在的名字,好像在呼唤着一群不存在的朋友。
楚悬感到一股凉意从后背直窜大脑,他飞快跑向其他几个分岔——没有人,还是没有人!所有的隧洞都是一片黑暗!
但是这里曾经有过人。楚悬在一个隧洞里看到了亚特兰蒂斯风格的工艺品,在一个隧洞里看到了很多海洋垃圾,还有一个隧洞里装饰着五颜六色的海螺……也许这里生活过别的人鱼,他们有的喜欢亚特兰蒂斯的艺术,有的喜欢人类的小玩意儿,有的喜欢大自然的馈赠……而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全部不知去向。
小拉达还在兴奋地喊着,叫着,米拉克和伊莲来到了他身边,米拉克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表情像被雷打了一般,而伊莲习以为常,她蹲下来搭着小拉达的肩膀,说:
“好啦,他们知道了。你该回自己的房间了。”
“不,我要一起去看爷爷!”
伊莲叹了口气。
“这是怎么回事?”
“如您所见,拉达看得到‘他们’。”
“他们人呢?”
尽管米拉克对同族没什么感情,但亲眼目睹如此诡异的一幕,受到的精神冲击不可谓不大。
“‘离开’了。”
“离开”是指的什么?他们去哪儿了?是死了还是活着?
几条来自农场的小人鱼面面相觑,他们本以为会遭遇到无数条塞壬的虎视眈眈,没想到是这么一副凄凉又诡异的光景。
伊莲飘忽得宛如一个幽灵,语气永远都不带感情:“这些不重要。走吧,请让我带您去见祖父。”
小拉达欢呼着冲向了隧道尽头,其他人紧随其后。在隧道的尽头,地底的最深处,有一间开凿规整,四四方方的石室。石室里什么都没有,空旷得近乎诡异,除了一尊王座。
王座上坐着一条人鱼。小拉达就依偎在那人鱼怀里撒娇。
等到其他人走近,都齐齐吸了一口凉气:王座上坐的根本不是人鱼,而是一具骨骸!这具骸骨被人为保持着坐姿,固定在王座上,头颅低垂,深蓝色的头发遮住了空洞的眼窝。而小拉达却毫无察觉,他趴在王座上,双臂勾着骷髅的颈椎骨,“噗嗒噗嗒”拍打的尾巴倾诉着他欢快的心情,而他淡蓝色的尾巴旁边,就是骷髅苍白的尾椎:
“爷爷你看啊,爸爸回来啦!”
第124章父亲
“爷爷,你怎么不说话呢?”
小拉达扯着骷髅的锁骨摇晃,王座上的人鱼骸骨似乎随时都会给晃散架。
伊莲牵走了撅着嘴的小拉达:“祖父和叔叔有重要的事要谈,你该回去睡觉了。”
“好吧……爷爷,我下次再来!”被强行拖走了小拉达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直到再也看不到石室里的骸骨。
硬着头皮跟来的农场人鱼们看到王座上的骸骨早已乱成了一团。可怜这些生活在温室里的花朵,连死掉的动物都没见过,更别提人鱼骷髅了:
“这就是地下的‘国王’?”
“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他死了,那是谁在统治我们?”
“有鬼!肯定闹鬼!你没看到刚才那个小塞壬吗……”
农场人鱼们吵作了一团,有的打起了退堂鼓,有的嚷嚷着不干了,还有的想把王座上的骸骨弄下来,把这里翻个底朝天,找到“国王”到底在哪,经过一番商量,最后大部分人鱼决定留在外面,还剩几条守在这看看是什么个情况。
米拉克有些愠怒地转向伊莲,感到被耍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找我们的就是这副骨头架子?”
伊莲闭上眼睛摇摇头,与此同时,之前被米拉克操控住的监视者怪鱼突然“活了过来”,冲着几人摆摆尾巴,似乎在招呼他们跟上。接着它像游鱼入水一般,钻进了石室的墙壁里。
这堵墙也是全息投影?
——好吧,没什么奇怪的。既然亚特兰蒂斯奢侈到用全息投影来做人鱼农场的外墙,那么这里为什么不能有?
农场人鱼们见到这超出他们理解的一幕全都惊叫起来。其他人则淡定多了,伊莲钻进了墙壁,米拉克和楚悬紧随其后。墙壁后面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如果说先前隧道里的由发光植物营造的蓝色色调还有些梦幻,那么墙后只有令人焦躁不安的红色调。这种红色来自于一种发光苔藓,生长一切可以附着的地方,在地面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就好像没有温度的岩浆,流着血的大地。
墙后的空间非常巨大,上窄下宽,一圈一圈逐渐放大,就好像一枚凤尾螺的内部。一条螺旋形的滑道环绕着墙壁向下延伸,完美地符合菲波拉契螺旋线。从滑道旁边的墙壁中生长出很多由血肉和甲壳构成的,或是像爪子或是像钳子的肢体,似乎要从滑道上拾掇什么。这个巨大海螺形空间的中心有一根两端粗,中间细的支撑柱。柱子顶端好像放着个什么东西,一颗红黑色的珊瑚树从那东西上长出来,开枝散叶,钻进顶部的无数个小孔里。
而在空间的底部,无数人造的怪物像停车场的汽车一样,依靠墙壁排列成一个弧形休憩,有在草原上见过的“死云”,有纺锤形的“投食者”,也有酷似一台行走摄像机的监视者,但更多的,是那些体型庞大,形态怪异,光凭外观完全无法推测其功能的异形。
伊莲行了个怪异的礼离开了。墙后的空间只剩下了楚悬,米拉克,还有几条不知所措都农场人鱼。
伊莲离开以后,米拉克敏锐地感到这个空间正在发生一种异动,整个血红色的螺旋世界似乎苏醒了过来。一个浑厚而低沉的男声在封闭的空间中嗡嗡地回荡,带动着所有的事物发生共鸣:
“——孩子,你来了?”
一只“死云”从队列中苏醒,翕张着钟形的伞盖,像一朵巨大的乌云朝米拉克飘了过来。楚悬得以更加清楚得看到这种怪物,它像个加大了一码的狮鬃水母,只不过它的伞盖下面不是鬃毛一般的触手丝,而是无数根有软骨支撑的足。这些足的重量非常轻,可以支持着“死云”在海床上行走,也可以灵活地作为攻击捕食的武器,它们甚至可以像普通水母一样,短时间通过喷水的方式运动。
“米亚,米亚……我的孩子,你回来了……”
空间里回响的男声喋喋不休着,他说着亚特兰蒂斯语,楚悬只能辨认出一个对米拉克的昵称。“死云”水母飘到米拉克面前停了下来,米拉克没有躲,但楚悬能看到他的腰部微微弓起,漆黑的触手不再随波漂浮,而是僵在了水中——这是戒备的姿势。
水母怪物伸出一根柔软的絮状足,颤抖着靠近米拉克,无比缓慢,无比小心翼翼,它似乎想要触碰米拉克的脸颊,又不敢触碰,就好像害怕捏碎一块薄冰。
所以米拉克理所当然地躲开了,楚悬条件反射地横刀出鞘,护在他身前:
“你是谁?”
水母的足垂了下来。这明明只是一只低级的软体动物,它的动作却传达出一种“颓然若失”的情感。整个空间发出一种“嗡嗡”的轰鸣,就好像哭泣的前奏,折磨着人的耳鼓膜。楚悬突然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虽然这听起来非常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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