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鱼样貌丑陋,但天性单纯,喜爱逐鲸群而居,极容易猎杀。一时间,其种群数量锐减。到最后,偌大的海洋里,竟然再也找不到第二只。
“我的主人曾经亲眼看着自己的同胞在铁丝网中苦苦挣扎。他侥幸逃过一劫,至今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他被人类害得太苦了,所以才迁怒于你,还请不要记恨他。”
“等等,日本人鱼天性单纯?可是你家主人,那个心机婊,哪是胸无城府的样子!”
“原来的他不是现在这样的,直到那颗珠子的出现……”
楚悬的脑海中轰的一声响雷劈过:“什么珠子?是不是一颗眼球大小的紫色珠子?”
“是的,你也见过它吗?”
楚悬刚要回答,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渔船的小黑点。
如果让渔船里的渔民看到楚悬骑着一只人头龟身的怪物飘在水里,那他也别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了,直接上今日头条吧。
“海和尚,你先回去,我去搭那艘船。”楚悬从海和尚背上跳进海里。
海和尚倒也听话,没有多说什么,打个转儿潜进了海里。
楚悬目送海和尚离开,深吸了一口气,打出一颗闪光弹。
渔船看到闪光弹,朝楚悬这边驶来。待渔船驶近了,楚悬看到那是一艘很小的铁皮渔船,锈迹斑斑,甲板上有一对老夫妇。
“救命!”楚悬用力扑打水花,向船上的老夫妇挥手。
老夫妇面露惊讶之色,一起把楚悬拉了上来。
“请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老妇人试探着问。
楚悬一上船就趴在船舷上,看起来好像累坏了的样子,断断续续地吐出含糊不清的话:“窝们……鱼到了……海刀……”
老夫妇好像被吓到了。老妇人捂住了嘴:“天哪,太可怕了!”
在“大洪水”之后,虽然很多人大难不死,却无家可归,不可避免的沦为的海盗。全世界剧增的海上活动成为了滋养海盗的肥沃土壤。沿岸地区的海盗活动较少一些,老夫妇以前只从报道中听说海盗的猖獗,如今却亲眼看到一个身着外骨骼装甲的人,居然也为海盗所害,海盗的势力该是有多大?
等到楚悬看起来好了些,老头将他扶进了船舱,拿出了毯子和水壶,在煤气灶上煮上鱼汤。
“你这套衣服……不重吗?”老妇人小心翼翼地问。
“重,但我必须得穿着,它是我的命根子。”楚悬勉强地笑了笑,埋头喝水。
楚悬和老夫妇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什么好交谈的。稍后,老头和老妇人走出了船舱,在甲板上说话。楚悬隐约听到他们在讨论海盗的事,商量要不要早点回港。老头坚持要再打一网鱼试试运气,不然,今天就要空手而归了。
随口编出来的谎话可以把普通人吓成这样,楚悬心里不禁好笑,走出了船舱。
看到楚悬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老夫妇吓了一跳。
“小哥,你没事了?”
“谢谢,我身体素质好着呢!只是……老爷爷,您刚才说空手而归,但是,渔业资源这么丰富的这个年代,也会收获不好吗?”
“唉,小哥啊,是你有所不知,这大公司,大轮船一网拉下来,再多的鱼也能给你捞空啊!”老妇人替她家老头子回答。
老妇人虽然皮肤黝黑,容颜苍老憔悴,但是仪态端庄,能看出过去应该家境殷实。但天罚之下,无贵无贱。
“哦”,楚悬若有所思:“捞完这一网,二位就会回东京港吗?”
老夫妇一起点头。
“太好了,我也要去东京,正好顺路。”楚悬笑道。
至于横滨,淹不淹关他什么事?只是趁着这个借口,不上岸补给点东西,岂不是太可惜了?
老夫妇小小的渔船在海面上起起伏伏,渺小得如同一片浮萍。日已西斜,蔚蓝的天空开始镀上橙红色。在晚归燕鸥的鸣唱声中,在苍凉沙哑的和风民歌里,老头撒下了今天的最后一网。
在船舱里,楚悬端起破碗,咕咚咕咚地把鱼汤喝了个底朝天。
“太好喝了!老婆婆,再来一碗!”楚悬把碗推给对面的老妇人。
并不是老妇人做的鱼汤真的有多好喝,只是楚悬已经有好几个月没碰热食了,一碗普普通通的鱼汤,就足够让他热泪盈眶。
“好好好,小哥你喜欢就好!”老妇人笑吟吟地站起来去盛汤。
夕阳透过舷窗洒在陈旧的船舱里,奶油色的汤面上晃动着大片碎金。好久都没有这样宁静安详的时光了。楚悬有点出神,恍惚间,这只是一场善良夫妇和遇难船员的萍水相逢,平凡而温暖。
然而甲板上传来的一声惨叫,把这份宁静撕了个粉碎。
“老头子!”老妇人惊得把碗摔在了地上,她也不管地上的碎瓷片,夺门而出。楚悬也跟着她跑了出去。
在甲板上,刚刚还笑得和蔼可亲,说要捞完最后一网鱼的老头,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整条胳膊,还有半个肩膀已经不翼而飞了,汩汩涌出的鲜血将一大片甲板染成触目惊心的红色。
甲板外的渔网上破了一个大洞,大洞里卡着一条三米来长的低鳍真鲨,满口鲜血,正在不停地挣扎。
“该死!”楚悬抄起旁边的一把鱼枪,朝鲨鱼的脑袋上刺了过去。
没有海水阻力,外骨骼装甲加持下,楚悬的力量何其之大,锋利的鱼枪轻松穿透了鲨鱼的皮肉和软骨,将它的脑袋钉了个对穿。鲨鱼挣扎了几下,就再也没有动静。
“老头子!”老妇人趴在老头身上,哭得肝肠寸断。鲜血染红了她的双手和衣袖。
楚悬拔出鱼枪,扯开渔网抛弃尸体,防止血腥味招来更多鲨鱼。一切做完之后,他安静地立在旁边,旁观着这份平凡人的悲苦。楚悬没有感到什么悲伤,在这个不幸的年代,悲欢离合,生生死死实在太多,如果每个人的不幸都值得去悲伤,这个世界还能照常运转吗?但是,他也不能做到无悲无喜,毕竟,这对老夫妇曾经真心对他好。
“让一下。”楚悬扶起老妇人,他则蹲下来查看老头的伤口,用火焰消毒过的机械手清理掉伤口里的异物,从金属箱里取出凝血剂,几乎是浪费般地往老头伤口上喷。
“找干净的东西包裹一下。”楚悬站起来,对老妇人说。
“我家老头子……还有救吗……”老妇人哭得泣不成声,浑浊的眼泪滴到血泊中,瞬间没了踪迹。
“我不知道。”楚悬摇头:“看他的造化吧。”
在老妇人令人心碎的抽噎声中,天边,夕阳欲颓,残阳似血,晚霞的紫色如同鬼魅,嘲笑着人间碌碌无为的芸芸众生。远方的地平线上,一轮夕阳别在楼宇的剪影之中,城市的高楼已经在望。只是那些高楼大半淹没在了海水中,好像从海底的泥沙中拔地而起的墓碑,安静地悼念着这座昔日的国际大都市在那场灾难中的罹难者。
靠近城市,船只渐渐多了起来,它们不像静穆的扫墓人,反倒像食腐的甲虫,吵吵闹闹。
哭声萦绕在耳畔,渐渐变得飘渺,好像一曲镇命歌,送葬着这座城市曾经的骄傲,或者,还有更多人的骄傲。
楚悬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美的夕阳了。不知怎么的,他的脑海里浮起在科幻小说里看过的一句话——
那是人类的。
第19章未来水世界
21世纪中叶,本应该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繁荣年代。
我是说本应该。
2040年,高效能电池、可控核聚变、大规模氢氧分解、思维拷贝上传等技术相继问世,同时发布的,还有中科院与维序基金会的联合声明——全球冰川有可能在五年内全部融化。
只是当时,人们被科技的爆发冲昏了头脑,社会舆论普遍坚信人类梦寐以求的乌托邦即将来临,没有人重视这份仿佛2012玛雅末日的预言。
然而同年,中国征服顶住国内巨大的压力,重启“三线建设”计划,将东部沿海大批单位、企业、院校、机构迁往中西部地区,并大力完善中西部包括港口在内的基础设施。
2041年,中国对外悍然入侵蒙古和中东,掠夺大陆片领土,移民占领;对内兴建海水淡化工厂和核电站,国内科研重点转向海洋领域。
2042年,全球气候不稳定性加剧,各国后知后觉地重视起冰川融化的预言,启动效率低下的移民和建设计划。同时,维序基金会将总部迁往山城重庆,中国对全体国民开放“地下长城”设施。
2043年夏,极端天气爆发,史称“大洪水”的灾难如期而至。
全球气温升高6.5℃,冰川在一个月内全部融化,海平面上升121米。
欧洲大陆仅中部山脉硕果仅存,俄罗斯只剩东西伯利亚。
非洲与西亚地区气候恶化,不再适宜居住。
南亚次大陆被一分为二,孟加拉湾和中南半岛不复存在。
东亚沿海平原全部化为王洋,四川盆地成为内陆湖。
北美中部大平原和南美亚马孙雨林从地图上被抹去。
由于气温升高,冰川融化,青藏高原、落基山脉等高寒地区成为适宜居住的沃土,南极洲大陆裸露出来。
“大洪水”摧毁了全球沿海经济发达地区,直接导致人口锐减近五分之一。在后续的饥荒、瘟疫、海啸、战争中死去的人口,又是一个五分之一。
灾后,全球政治经济秩序全面崩溃。世界两极凭借提前预案和优势地形成为最大的赢家。两国分区占领南极,鲸吞大量失主土地,领导建立新的国际秩序,大力推动灾后重建。
人们幻想的乌托邦社会转瞬梦碎。就算是在情况相对较好的中美两国,人们的生活水平也倒退回了物资匮乏的战时年代,更不用提那些国土狭小、地势低洼的国家。
——比如说日本。
昔日东亚的明珠——东京已经彻底化作一片淹没之城。以海平面为界,以上是人类的栖所,熙熙攘攘,以下是水族的乐园,宛如废墟。鱼群穿梭在破碎的窗户和狭窄的楼道之间,珊瑚虫爬满了钢筋水泥的森林,保留原状的街道上一片死寂,恍若黄泉地狱。
在灾难中苟且得活的人,在高楼之间搭起了浮桥,栈道和绳索,营造起了简易的港口,在东京城的废墟之上建造了一座原始的水上城市。
可就是这样一座原始城市,也足以成为灾民理想的避风港。包括那一对从前生活衣食无忧的老夫妇。
老夫妇的小渔船在日落之前回到东京港,在那里,楚悬与他们就此分手。
说实话,楚悬对这对老夫妇已经仁至义尽了。凝血剂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什么便宜货色,该报答的他也报答了。至于那个老头能否挺过去,能否恢复工作能力,这对老夫妻能否能维持生存,就不是楚悬责任之内的事了,他管不着,也不想去管。
分手之后,楚悬漫步在东京城的水上栈桥上。楼宇之间的水面上杂乱无章地停着不少小型船只,水面以上的高层基本上是多人公寓,一楼则是店铺。
在宽敞的栈桥上,摆着许多地摊。地摊上什么都有,从生活用品到金银首饰甚至到房契。看那些摊主的穿着,之前都是大城市的普通市民。不是生存所迫,他们也不会拿这一辈子的积蓄出来换口吃食。楚悬看着他们,想起91年在莫斯科红场上用战斗英雄勋章换美金的二战老兵。
楚悬走着走着,在一个地摊前停下,他看到在一堆奢侈品首饰中,有一条编织着金丝的淡青色丝带。
“怎么换?”楚悬问。
在灾后,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的货币体系已经崩溃,日常生活基本回到原始的以物易物。
摊主是个形容枯槁的女人,她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楚悬,面前这个青年身着昂贵的外骨骼装甲,皮肤白皙,仪容整洁,是她万万惹不起的“上等人”
“请……请拿去吧……”
楚悬没这么做,他想了想,从金属箱里掏出一根压缩能量棒,扔到女人的怀里。
楚悬的金属箱里携带了大量的压缩食品和药品。只是万万没想到,米拉克那里最不缺的就是吃的,全天给严密看护着,想受伤都难。楚悬这次上岸进行补给,本来就打算清理一部分食品和药品的库存,腾更大的空间给武器和特种装备。
将丝带收进金属箱,楚悬继续向前走,一座规模巨大的商会映入了他的眼帘。这座商会占据了摩天大楼水面上的整整一层,巨大夸张的招牌遮蔽了几层楼的窗户。夜幕降临,霓虹灯的光芒倒映在水面上,和周围微乎的火光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天海家?楚悬记得在“大洪水”发生之前,基金会和日本天海财阀有过合作。既然是天海家的产业,应该还是信得过的。
顺着栈桥上的楼梯走进去,一股混杂着酒臭味、劣质烟味、汗臭味的污浊空气扑面而来。昏黄老化的白炽灯光下,楚悬感觉自己穿越到了中世纪的乡村小酒馆。
几个衣着暴露,妆容艳俗的女人迎了上来,娇笑着向楚悬献媚。毕竟,在这群臭烘烘的老男人中间,楚悬这样的青年才俊可是稀罕货。
楚悬不耐烦地驱散了她们,直接走到最里面的柜台。柜台后面坐着一个穿着花格子衬衫的干瘦男人,他后面是看不到头的货架,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喝点什么?刚到了一批私酒。”
“不,我想要点补给。”
花格子重新用审视的目光把楚悬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哟,贵客贵客,要什么尽管提!”
楚悬戴上智能护目镜,随着他心念转动屏幕上调出几个界面:“我把清单发给你。”
花格子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楚悬这才想起来,在日本这个几乎被“大洪水”摧毁的国家,灾前建立的智能信息社会早就崩溃了。他现在这么说,很容易被自尊心强烈的日本人当成是对他们的嘲弄。
楚悬有点尴尬,问花格子要来纸和笔,小心翼翼地捏着铅笔写平假名。穿着机械外骨骼写字可不是件容易事,稍微没控制住力道就把铅笔给折了。
写完后楚悬把清单推给花格子。上面的字丑得他没脸去看。
接过清单的花格子脸上也是一阵扭曲。
“维生素片、步枪用浓缩铀棒、高浓度麻醉针剂、可充能式高压放电器……这些东西可不便宜,小伙子。”
“我知道。”楚悬十指交叉,在柜台前坐下:“请尽快”。
第20章故人
gu903();楚悬的清单里列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大路货,甚至不少是禁运商品,在和平年代有钱也买不到。就算是天海财阀,全部搞到也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