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兽看着他,目光带着愧疚,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孟柳一听到这温柔的声音,就全身鸡皮疙瘩。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好像无时无刻在提醒她是多么愚蠢的事实。
“我不想见到你,也不想听到你的声音。你个骗子。”
彻头彻尾的骗子。
吴莣神色落寞地走出了房间。
如果他的身后有尾巴,一定能发现此时垂落在身后,无助又可怜。
孟柳可没有心软。
在吴莣下楼后,她疾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进入房间的瞬间,她落下了锁。
可笑,以前大半年都没用过的东西,现在却咔擦一声关上了。
像她的心一般。
孟柳惴惴不安,浑身发抖。
她是个胆小鬼,在知道吴莣真实一面的时候,她真的很害怕他会伤害她。
尤其是柜门开的时候,他们三个男人犹豫了。
那一刻,她的女性直觉告诉她,他是真的在考虑,是不是要杀她灭口的。
毕竟她知道太多。
毕竟她是一个没用的弃子。
孟柳第一时间是想报警的。
可是她能说什么?吴莣杀了他的生父?
严格来说,吴莣没有动手。
最后连逼死吴老爷子,也是崔明珠做的。
他只是习惯借刀杀人。
孟柳的手机放了下来。
吴莣的身份,远不止吴家大少那么简单。
他精通药理,对化学很有研究,会枪械,会简单自保的格斗。
还有那个卫琅,更是不好惹的货色。
她不能依靠警察。
就像8岁那年,警察没有救过她。
现在21岁,警察还是救不了她。
孟柳身心受创,越想越害怕。
哪怕在自己熟悉的房间内,她也觉得处处都是杀机。
每次她害怕、无助的时候,她都会数着口袋的里的钱。
看着手机上的银行余额,她的心情总算稳定了一些。
喵——
哥斯拉肥胖的身体从窗台下跳下来,像一个炸弹一般。
只是这炸弹没有爆炸,反而讨好地走到孟柳的怀里,缩成一个团。
孟柳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抱着胖乎乎的哥斯拉,埋首在它柔软的毛中,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满面。
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她有钱又能怎么样。
她的身边没有一个能依靠的人。
吴莣在无声不息中,赶走了她身边所有的人。
孟早、孟晚、小花、豆蔻。
他把她变成了一个孤岛。
孤立无援,求助无门。
就在不远处的书房,吴莣凝视着显示屏,面色阴郁。
卫琅知道他的掌控欲和占有欲一贯很强,在家里装监控器是常态。
不过他这般变态地看着一个女人哭,也真是毛骨悚然。
“吴家现在乱成一团。你打算怎么办?”
没有任何声音。
“崔明珠受到了惊吓变得精神失常了,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我再找人试探下?”
吴莣还是一言不发。
卫琅叹息了一声,过来拍了拍这让人头大的师弟肩膀,“我早就给你说过,不要玩火自焚。这个世界上,纸是包不住火的。以后你就会发现,女人个个都是福尔摩斯,侦探技术一流,你想瞒着她,难得很。”
见吴莣还是痴痴傻傻又莫名变态的模样,卫琅十分无语。
“你这个样子,她也不会原谅你。以前我就分析过,你这老婆特别缺乏安全感,但前段时间你自己也明白,她是真心喜欢你心疼你信任你……这次……你的确有些过分……不过……”
见到男人灰败的神色,卫琅拍着他的肩膀鼓励,“这一点,你就要学我们的珩师兄了,要啥啥没有,就一张脸皮厚。刚开始两人都离婚了,现在不是和和美美生孩子了。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要再错事了。还有,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千万不要用强。”
卫琅也不知道这混小子到底是听清楚了还是没有。
但是他言尽于此,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至于这边的烂摊子,留给他这个师弟来收拾吧。
再次让卫琅意外的是,他原本以为这小子会因为情伤一蹶不振。
但吴莣只在书房呆了一晚上,第二天他就神采奕奕出门了。
吴家现在大乱,他要出面稳定军心。
现在的他,更觉得吴家的珍贵性。
毕竟,这是他在孟柳心中唯一的优点——有钱。
孟柳昏昏沉沉睡醒了,发现吴莣已经重新回去上班了。
从吴管家口中,她知道了他还要处理吴老爷子的后事。
想到吴老爷子,孟柳心情很复杂。
很难说清楚自己对他到底是恨还是淡然。
他造成了母亲一生的惨剧,但说要让她为母亲报仇,好像恨意也没有强烈到那个地步。
她果然是自私的人,这个时候只想着自己逃离。
母亲已经作古过年,报仇不报仇都已经没意义了。
人生也不能复生。
何况,那个罪魁祸首也痛苦地死去了。
还是活在当下比较好。
知道吴莣很忙的时候,孟柳第一时间选择了卷铺盖逃走。
笑话,吴莣这个骗子还有真心吗?
她还留下来继续当舔狗吗?
不得不承认,吴莣的确是有钱的金龟婿。
以前的孟柳肯定还想捞一把。
但见识到他的心机和狠戾后,孟柳很惜命。
钱,她也不少。
命,她只一条。
孟柳要跑。
孟柳想跑。
跑到门口,才发现。
跑不了。
吴莣这只狗软禁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好久没上章那么多留言了。开心。
我妈生病了,忧心。
真是冰火两重天。
哎。
第39章041
041
门口那个彪形大汉美其名说是保护她,但孟柳对他记忆甚多。
当时在柜子里,这人问吴莣是不是要灭她的口。
一想到当时他眼里闪烁着血腥的光芒,孟柳浑身一阵胆寒。
孟柳最为惜命,她老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现在吴莣霸总性格凸显,居然玩起囚/禁的戏份。
他再也不是她的小乖羊了。
孟柳心口酸涩一片,摸了摸哥斯拉毛光水亮的毛发。
只是吴莣不是单纯的古早霸总。
他也不是恋爱脑。
吴家现在一片混乱,他没有丢下他的事业,所以选择丢下了她。
也是,和她相比,男人的事业终究才是重要的。
她一穷二白,现在更是一颗无用的棋子。
孟柳心酸地想,她可能要离婚了。
吴莣第三天才回来。
他像是这几天从没休息一般,胡茬满下巴,眼睛还顶着两个乌黑的大黑眼圈。
他回来的时候,孟柳正在厨房煎小黄鱼。
他似乎很兴奋,洗了手跃跃欲试,眼神更是黏着她让她浑身发毛,“我还没吃饭。”
他一口一只,这会儿恢复了真面目,也不再禁食荤菜了。
孟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脚下打转的可怜哥斯拉,颇有些无奈。
哥斯拉的晚餐没了。
私心里,孟柳并不想理会吴莣。
一想到这男人的绝情和无以伦比的演技,她心中就不由自主的害怕。
吴莣吃了两条小黄鱼,见她头也不抬地越过他身边,忽地站起身来,从背后一把抱住她。
“老婆,对不起。”
和以前一般,他声音温柔,像爱她的丈夫一般。
孟柳浑身不对劲。
以前不知道就算了。
现在知道了,只觉得一场闹剧和笑话。
孟柳低头,缓缓拉开吴莣缠绕在她腹部的双手。
现在的她,真是无福消受。
这会儿,她也终于明白孟早一直说他不是良人。
原来,终于是她涉世未深,太过天真。
孟柳佩服自己,这个时候,她居然没有泪流满面,并撕心裂肺朝他吼叫。
她很平静,平静地和他坐在饭桌上,一头一尾,像是聊天,更像是谈判。
“那个,你怎么打算处置我?”
孟柳觉得自己这个用词很恰当。
对——
就是处置。
吴莣眼中先前还有星星闪耀,但这会儿全部坠落。
他捏着自己的耳朵,模样可怜。
“我不知道你的意思。”
他真的演技好好啊,这个时候还像一个毛头小子,满眼都是她。
孟柳低下头,不想看他的眼。
假装深情的眼。
看着太辣眼睛。
“我没有报警。我也不会报警。你放心吧。”
她终究低头了。
吴莣她惹不起,她不想作短命鬼。
“你可以报警的。”
“警察也不会信的。”孟柳摇摇头,苦涩一笑,“我没那么傻。”
以前是很傻。
现在嘛,清醒一些了。
孟柳吸了吸鼻子,“我知道我现在没什么用了,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她又问了同样的问题。
耳边幽幽叹息一声,吴莣温柔的声音传来,“你是我的妻子,我不会伤害你。”
“那是假的,不是吗?”
孟柳扯住一丝笑容,声音低落,“吴莣,我这个人傻。以前也没喜欢过人,也不知道两情相悦其实很难。看在……看在我们算夫妻一场,我从来……从来没有害过你的份上……能不能放我离开……”
她是真的想离开的。
在这个房子内,她总是想到自己是怎么愚蠢的,被人玩弄在鼓掌之中。
她想,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是钱让人更加有安全感。
恋爱什么的,很甜。
可虚假的糖,吃下去是有毒的。
“我们结过婚,领过证,民政局登记备案了。从法律和事实上,你都是我的妻子。”
吴莣松了松领带,目光柔和看着那垂头丧气的小女人,
“我知道我以前瞒着你,不好。我也知道我嘴巴贱不小心伤了你,对不起。可是,欺骗你是真的,对你有感情,也是真的。”
这算是吴莣真情剖析了。
他的耳垂有些红。
在孟柳听来,大概就是她这种免费送上门的女人,睡了这么久,总算有点怜惜之情。
不过这些怜惜,并不能支撑她继续留在他身边。
她又不是傻子。
男人的话,怎么能信。
何况这男人还是标准演技派吴莣。
“你现在是吴家的掌权人了。青城很多姑娘想嫁给你了。她们比我漂亮,比我有钱,还比我聪明。”
“我不喜欢聪明的。”吴莣接着又加了一句,“钱也不需要多的,我能养家。而且漂亮的话……你最漂亮……”
这人啊,就算是这个时候了,还在甜言蜜语哄骗她。
“吴莣……”孟柳摇头,眼泪纷纷甩下,“我是个傻子,你不要骗我了……我又蠢又笨,在你手下活不过三秒……你……你不用骗我了……我很难受……”
是真的难受,心都紧紧拧在一起。
她宁愿吴莣变成小怪兽后,手撕她,邪魅狂狷虐待她,也好过这种温柔小意,转而变成尖锐利刃。
她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从那晚开始,她已经不敢大声哭了。
就像当年她被绑走后,白天她要笑,开心地笑。
晚上哭,也不敢大声地哭,只敢咬着被子,偷偷地哭。
吴莣很少有这种莫名其妙心痛的感觉。
他这一生,经历过很多痛苦。
哪怕当年被母亲按着灌下毒药的时候,肚腹如火烧一般的时候,他也觉得可以忍受。
但这会儿看她细细碎碎地哭,心脏却密密麻麻被针扎一般。
有些陌生,更多的是难受。
那是一种沉闷、发堵的感觉。
感觉有一股气憋在胸口,怎么都吐不出来。
他给自己把脉了。
他的身体没问题。
但为什么,胸腔充斥着这么多密密麻麻不舒服的痛。
她是恋爱生手,他也是。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哭泣中的女人。
但他的身体先一步反应过来,等他脑子想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蹲在了她的面前。
握住她颤抖的膝盖,抬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泪水。
连他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温柔缠绵。
“你不要哭了……我……我不舒服……”
他不知所措,尤其是见她抬头,如水洗过的眸子又黑又亮的时候,更是不知道怎么办。
孟柳躲开了他的碰触。
夫妻之间的隔阂就是这样,一旦有了,很难修复。
吴莣的手空了之后才发现,她的眼里不再是光芒,反而是不能掩饰的害怕。
她居然在害怕他……
也是。
这个样子的他,六亲不认,不择手段的他,是应该害怕的。
纵然清楚这个事实,但心内并没有豁达的情绪。
那密密麻麻的痛,似乎更加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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