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江秋月已经急得上前抢人了,嘴里嚷嚷着:“快来人啊!抢孩子了!”
周边人看她戏精似的上蹿下跳,纷纷讥诮道:“我看你倒像个抢孩子的!/对,谁家孩子在抢孩子人怀里那么乖的?/是这个理儿,我们是这里老住户了,小如意对我们估计比你还熟!/你哪门子姑姑?看着像个人·贩子!/刚刚小如意说你打她了,虐待儿童犯法的!”
这一句句指责可把江秋月刺激得够呛,却也只敢虚张声势地嚷嚷:“谁虐待儿童了?你这人模狗样的东西,净会污蔑人!”
江如意见她矛头直指一个年轻人,立刻出声维护:“哥哥没污蔑人,哥哥是好人,你就虐待我了。你是坏人。我要告诉粑粑。”
那年轻人得了她的声援,就跟小伙子被女神夸奖了似的,立刻打鸡血似的回击了:“听见了吧!你个老巫婆,等江先生来了,你就现原型——等下,你这脖子上的红宝石挂坠,我见过,那是徐小姐的!”
他激动得涨红了脸:“你不会趁着徐小姐不在,偷戴她的东西吧?”
江如意听他抓到这个话题,也激动了:这小伙子太有前途了!一句话就坐定了她的错!
她忙压下欣喜,附和道:“是的。哥哥说的没错。她偷戴麻麻的挂坠,还有那条珍珠项链也是麻麻的。”
这话可算是捅马蜂窝了。
众人的唾弃声此起彼伏:
“竟然偷戴别人的东西!”
“徐小姐刚失踪,你就戴人家的东西,还一戴戴两条,你良心不会痛吗?”
“估计戴了也没准备还吧!”
“江先生忙着找妻子,让你帮忙看着女儿,你当人姑姑竟然还虐待她,是人吗?”
……
他们的言语几近讨伐。
江秋月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可给出的解释单薄又无力:“我没有!你们被这小崽子骗了!”
“这小崽子听着可不像个好词啊!”
“没错。怎么能用小崽子形容小如意?”
“我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乖巧懂事的小孩儿!”
“我们小如意妥妥是枚小公主!”
……
不知不觉,她好像成了片儿宠?
江如意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外面跑进来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粑粑!
她两眼发光,立刻挣脱周凛川的怀抱,张开双臂,迈着两条小短腿撒欢儿:“粑粑,粑粑——”
奶声奶气的喊人。
小身板跑的急,跌跌撞撞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摔倒了。
那可爱的样子便是硬汉看了,也要心软成水了。
没有人能拒绝软乎乎又漂亮的小团子。
江柏远抱起女儿,紧紧的,深深呼吸了下女儿的味道,从她身上汲取力量:“如意乖,粑粑在——”
他自接到那个电话,就一直提心吊胆。
尽管知道女儿没什么危险,可还是怕,怕的厉害。
他已经弄丢了妻子,万万不能再弄丢了女儿。
不然,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江如意不知道他领悟到了自己的重要性,看到他,一天的委屈漫上心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粑粑,粑粑——”
委屈到极点,只知道喊粑粑,其他告状的话都忘记了。
今天,她是真的吃了不少委屈,受了不少惊吓。
江柏远见她流泪,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下,疼得他只能抱紧她,柔声安慰:“别怕,粑粑在,如意乖,不哭了。粑粑来了。”
江如意哭了一会,也就不哭了。
主要是她十八岁的灵魂,不好意思哭了。
一点小事,哭下去真矫情了。
可别人不知道她内里十八岁的灵魂,只觉得她乖巧懂事。
江柏远亦然,看女儿眼泪含着泪,欲流不流的,心疼极了:“乖乖,想哭就哭,别憋着——”
他揪着袖子,小心翼翼去擦女儿的眼泪。
江如意抽抽鼻子,不小心吹了个鼻涕泡。她懵了一会,反应过来,又羞又囧,然后成功把自己蠢哭了:“呜呜,粑粑坏,粑粑把如意丢下了,粑粑不要如意了……”
“怎么会?粑粑没有。谁说的?”
“姑姑说的。”
她立刻接话,开始告状了:“姑姑说麻麻跟、跟别的男人跑了,麻麻不要如意了……”
话没说完,就觉一股冷气袭来,原来是粑粑生气了。
江柏远是聪明人,非常聪明,今天的事儿闹得有点大,围着的人几句议论、扫一眼姐姐脖子上挂着的东西,再结合女儿的反应,足够他下一个艰难的决定了。
“谢谢各位帮我照顾女儿。”
他朝在场的人躬身致谢,尤其是周凛川:“今晚麻烦周先生了。改天再上门道谢。”
周凛川面色冷淡,没说什么,只揉揉他怀里小人儿的头发,迈步朝着电梯走去。他走之后,围着的人群散开来。
江秋月红着脸解释:“柏远,出了点小误会。”
江柏远没说话,看向她脖子上戴着的红宝石挂坠和珍珠项链。
那是妻子的首饰。
此刻,却戴在了她身上。
她在他离开后,做了什么,不言自明。
江秋月注意到他的眼神,顿时觉得脖子上有什么东西在烧。女人是喜欢珠宝的。她尤为喜欢。可她买不起。见抽屉里随意放两条,就忍不住戴上了。本想着过过瘾就放回去,可他说晚上不回来,她就舍不得摘下了。结果江如意突然跑出来,大张旗鼓地说她坏话。而她急着追她,也就忘了这项链的事了。
小白眼狼!
欠收拾!
跟她那个狐狸精麻麻一样生来就是克她的。
她绝不能让她牵着鼻子走。
得解释!
他们进了电梯。
她跟进去,抓心挠肝想理由:“柏远,你别误会,我是想着找找香盈她失踪前,有没有留下什么信件,也许她是出门散心去了……”
这话她自己都不信。
可她还得继续说:“然后,我就看到了这两条项链,挺好看的,我就戴着玩玩,结果忘记拿下来了——”
江柏远面无表情地听着她蹩脚的谎言。
江如意当场拆穿了:“才不是。你翻麻麻的抽屉时,一直问我麻麻的钱放哪里。我不知道,你就骂我、打我,还把我关在房间里,不给我饭吃。”
真相有点差别,可她说的也都是事实。
江柏远脸色更难看了,可他什么话都没说。
江秋月余光觑到他的脸色,心里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狭小的电梯里,沉默让人感觉压抑。
终于,电梯门开了。
三人进了公寓。
冯明珠看到来人,立刻扑了过来,抱着江柏远的大腿,甜甜地喊:“舅舅,舅舅抱抱——”
江柏远没心情抱她,冷着脸说:“舅舅忙。珠珠,你一边玩。”
冯明珠立时不高兴了:“那舅舅怎么还抱着姐姐?”
这意思好像是他忙了不能抱她,也不能抱自己的女儿?
他抱女儿需要她同意?
江柏远心情很糟糕,诚然,这种糟糕来源于她的母亲,不关她一个小孩子的事,可他还是牵连到她了。就像是爱屋及乌,当厌屋的时候,也是要及乌的。更何况,她的妈妈触碰了他的底线。
“姐,你们明天回去吧。”
他终于跟江秋月说了话。
一语惊人。
江秋月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说什么?柏远,你让我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
下章收拾渣姑姑。
第7章(加更)
她还没弄到钱,怎么可能回去?
“我不能回去。我回去了,如意谁帮你带?”
她咽了下口水,有些紧张:“你不找香盈了?”
江柏远没说话,抱着女儿进房间。
里面被冯明珠翻的很乱,被打碎的小猪仔还在地上,因为被关了一天,满地是零食袋。
这都是证据。
江秋月想起来这些,立刻去拦人:“柏远,你吃饭了吗?我给如意做了晚餐,就在厨房,你去喂她吃吧。”
江如意看到她挡在门前,就知道她是心虚了,怕粑粑听了她的话,给她收拾残局的机会,忙说:“粑粑,我要回房间。你应该有事要跟姑姑谈吧?”
粑粑说了要姑姑回去,这是好现象,可不能被江秋月三言两语哄回去了。
江柏远觉得女儿很贴心,吻了下她的额头,看向自己的姐姐,冷了脸:“让开。”
江秋月不敢不让,对于这个弟弟,打他十岁起,心里就有点怕。
有种人,智近于妖,怎么能不让人害怕?
门被推开。
满室凌乱落入眼中。
江柏远脸色更冷,目光也阴沉了。
江秋月面色惊慌,小心翼翼赔着笑:“你知道的,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是破坏王,我都没来得及收拾。”
依旧很蹩脚的谎言。
自己女儿什么性格,他能不清楚?
江柏远单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紧握成了拳:“姐,如意很乖,特别乖,她随她麻麻,性子安静,给她个小玩具,就能玩半天。她从来不会乱碰东西。”
就算碰了,也会放回原位。
就像昨晚,她也翻了麻麻房间的抽屉,可事后,又都收拾得很好。
江如意见粑粑没有相信江秋月的话,深觉告状有望:“对的。如意很乖。如意没有乱碰东西。粑粑,你看,姑姑打碎了我的小猪猪,那是麻麻买的,里面的钱都被她抢走了。呜呜,那是麻麻给我的压岁钱。”
江柏远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把女儿放到床上,转去了自己房间,同样,也被翻得一团乱。
“怎么解释?”
“我、我说了,想找找香盈失踪前,有没有留下什么信件。”
“别扯谎了!”
他耐心告罄,掐着乱跳的太阳穴,抬高了音量:“姐,你敢不敢诚实点?你今天都做了什么?如意不会说谎,你是不是打她、骂她,还把她关房间里了?”
江秋月死不承认:“没有。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你姐!”
“你还知道是我姐?”
他讥笑,笑容苦涩:“我找不到她。我快要急疯了。姐姐,你要真拿我当弟弟,现在哪有心情做这些事?我知道你为了我吃了很多苦,可我自问待你不薄。这几年来,我给你多少钱?盈盈每月按时给你生活费的吧?你以为我不知道?”
残酷的真相不堪一击。
他的好姐姐只把他当成摇钱树。
江柏远似是承受不住这打击,身体摇晃着退后几步,坐到了床上:“爸妈早逝,我们相依为命。我亲人不多,唯有你一个姐姐,可你竟这样伤我的心。姐姐,你太让我失望了。”
其实,失望是个杀伤力很大的词。
一旦别人对你失望,那你便离被放弃不远了。
江秋月真怕了,语气也软了:“柏远,别这样,姐姐错了,姐姐鬼迷心窍了。你别生姐姐的气。姐姐也就你一个亲人。你不能不管姐姐啊。”
事到如今,她也只怕他不管她。
江柏远无动于衷:“你走吧。我以后不想再看见你。”
江秋月不肯走,一旦走了,姐弟隔阂就难以消除了。因此,她拉着他的衣袖,哭着说:“柏远,我是你姐姐啊。姐姐是爱你的。姐姐为了你,荒废了青春啊!”
姐弟亲情+养育之恩是她控制他的两大法宝。
以往江柏远看在这两点上,纵容她的贪婪和自私。
包括徐香盈。
她是个淡泊名利的女人,颇有些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每次江秋月开口借钱,她几千、几万的给,一点也不吝啬,甚至都没有告诉他。
如果不是他无意发现了转账记录。
哪里知道自己的好姐姐,每月都要向自己的妻子借钱?
而且从来不还。
“你该惋惜盈盈不在。不然,她会劝我原谅你的。”
那个善良天使般的女人啊!
想到她,眼泪就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江如意站在门旁,偷听着两人的谈话,见爸爸哭了,忙跑上前,爬上了床,搂住了他的脖颈安慰:“粑粑不哭,粑粑如意在。”
小人儿的安慰更让他伤心。
这懂事的女儿啊……
只会更让他想念下落不明的妻子。
江秋月见他们父女情深,也没打扰,而是悄悄退出房,思量着如何挽回姐弟情。
江柏远见她出去,摸着女儿的小脸,柔声问:“你之前不肯去姑姑家,是不是这个原因?你知道姑姑会对你不好?”
江如意点头,声音闷闷的:“姑姑本来就不喜欢我。也不喜欢麻麻。麻麻从不跟你说。”
至于不说的原因,估计也是怕他难做。
一面妻子,一面姐姐,尤其这个姐姐还对她有十几年相遇之恩,更为此荒废了青春。
她应该也会觉得委屈,可她什么都没说。
她是这样的好,而他却把她弄丢了。
江柏远内心自责又痛苦,只能紧紧抱着女儿,表达歉意:“对不起,都怪粑粑。是粑粑让如意受委屈了。”
这歉意既是对女儿,也是对妻子。
他一定要找到她。
不惜一切代价。
江如意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回抱着他,声音软糯:“粑粑,没关系,我不怪你,麻麻也不怪你。麻麻说,一家人要互相理解、包容。”
“嗯嗯。粑粑听如意的。”
“那粑粑也乖。”
她亲了下他的额头,眉眼弯弯,明亮可爱。
父女俩温情相对了约10分钟。
江柏远抱女儿出去,同时问她晚上吃什么,谁料,才出卧室,就看到江秋月摆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显然是将功赎罪的意思。他不领情,态度冷漠:“姐,你怎么还没走?”
江秋月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她觉得江柏远在气头上,无论她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索性也不多说,直接玩苦肉计:“这么晚了,我哪敢一个人带孩子回去啊?”
她来的时候是坐火车来的,夜里的火车,7个多小时,一觉醒来,刚好到深市。现在大晚上回去,都没车了。当然,没火车,可以坐高铁或者飞机。可她存着明天江柏远消了气,她说些软话,好修复姐弟情的念头,自然不肯走。
江柏远知道她的想法,冷笑道:“行,走,我给你订酒店。”
总之,他是不会留她住这里的。
江秋月听他这么说,脸色变了:“柏远,你不能这样,我是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