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想了想,很难描述,最后道:“是个很能理解别人的人。”
江鸿点点头,陆修又道:“他会站在许多人的角度,设身处地地去理解他人。”
江鸿说:“比如说呢?”
陆修:“比如说他人的孤独、痛苦、不得不这么做的难处,以及许多人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黑暗面,他是当之无愧的护法武神。”
江鸿心想,陆修几乎很少对其他人有过完全肯定的评价,哪怕是他们的师父曹斌,陆修也只表示出了尊敬,而非无条件的崇拜;驱委像陈真等人就更不一样了。
唯独项诚,陆修是发自内心地尊重着他,也许陆修也感觉到了项诚对他的理解吧?
那么,陆修被项诚所理解的孤独与痛苦,又是什么呢?
有时江鸿觉得自己能触及一些,他情不自禁地拿自己与项诚比较,可能自己还不算是世界上最理解陆修的那个人?
设身处地啊……江鸿又开始胡思乱想。
“想去哪儿玩?”晚饭后,陆修又问,“去逛街买东西?想买什么吗?”
“不不,”江鸿答道,“没有要采购的。”
陆修道:“那天里世界探索课上不是还问我有多少钱?想买什么,说吧。”
江鸿笑道:“你还记得啊。”
夏夜里有点闷热,江鸿与陆修穿过茂密的树荫小路,在橙黄色的灯光下走着,陆修伸手摘了片树叶,又随手施了个法术弹出去,树叶翩跹飞舞,犹如夜空中的蝴蝶。
江鸿答道:“就随便问问,真的不想要什么东西。”
陆修又示意江鸿看,那片树叶突然发出光,紧接着整条路所有树叶全部发出萤火虫般的光芒,刷然在空中飞舞,犹如在圆舞曲中跃动,下一刻又全部回归枝头,充满了梦幻。
江鸿站在树下,天空中乌云密布,四面八方光点闪烁。
“想去哪儿?”陆修说,“不说我决定了。”
江鸿打了个呵欠,说:“想睡觉,去哪儿都可以。”
江鸿这几天实在太困了,像个小孩儿一般看着陆修,倦倦地,就差揉眼睛了。
陆修想了想,说:“那……回我寝室睡觉?”
“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提议了。”江鸿答道,他真的很想补睡,而且很想抱着陆修睡……啊这个念头实在是太暧昧了,但陆修的提议正中下怀,缘因只有在充满安全感的熟悉环境里,他才能睡个天昏地暗。
“带你飞回去还是等班车?”
“等班车吧,”江鸿答道,“我吃得好饱,再飞怕吐出来。”
于是陆修与江鸿在路上慢慢地走着,前去班车搭乘点。
设身处地……江鸿还在想陆修说过的话,如果我是陆修,我会有什么样的孤独呢?
你等过一个人一百六十年么?
不知为何,江鸿心底想起了这句话,旋即他又想到了小时候读过的金庸的《倚天屠龙记》,成为一代宗师、年逾百岁高龄的张三丰,想起了曾经爱过的峨眉祖师郭襄。
“张三丰瞧着郭襄的遗书,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明慧潇洒的少女。”
“可是,那是一百年前的事了”
那是最令他震撼的一句话。
“你没有必要吃醋。”陆修突然说道。
江鸿回过神,说:“啊,我……有吗?我没有吧?”没想到陆修还在想告白墙上的事。
江鸿不敢看陆修,陆修一手搭在他肩上,夜八点四十,等待回学校的最后一班车。
“袁士宇那会儿,你就吃醋了。”陆修答道。
江鸿没敢看他,却听他的声音里仿佛带着少许笑意。
“那不一样!”江鸿据理力争道。
陆修的手越过江鸿肩膀,捏了几下他的耳朵,像是在玩。
“我的感情也是只给你一个人的,”陆修最后说道,“不会给其他任何人。”
“轰”一下,仿佛在江鸿脑海里放了个烟花。
“啊啊啊,天啊!这太让人难为情了!”江鸿满脸通红,拨开陆修的手,说道。
“你上次不也这么说的?”陆修莫名其妙地看着江鸿,意思是上次你这么说的时候,怎么就不觉得难为情了?
江鸿既难为情又想笑,盯着陆修看。
陆修先是一怔,继而忽然笑了起来,像想说什么,紧接着他的脸也红了。
他欲言又止,视线落在江鸿唇上,轻轻呼吸。
这时,班车到了,班车没有鸣笛,但两人都听见了声音,车门打开时,江鸿飞也似的上了车,朝他的惯常位上——最后一排靠窗处一坐。
陆修旋即也跟了上来,坐在江鸿身边。
江鸿呼吸急促,陆修便不再说话。
班车开动,远处乌云密布,云层中隐隐有电光闪烁,五分钟后,陆修说:“要下暴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