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爱惜珍品,对瓷器更是精通,见是如今坊市上难以买到的罕见瓷器,顿感心疼。
令婉听内室传来的隐隐骂声。
“事到如今你们还要瞒着我?”
常令婉眼皮颤了颤,捏着春鸳的手示意她停住。
她倚在窗边听着里头书房内几人的话。
常岱冷静的嗓音,却是承认道:“我瞒了你一些事.......”
常尚书年轻时候也是俊美之姿,否则李氏不会看上他,如今这把年纪的男人留着胡须,总不如年轻时俊朗。
但常岱比起旁的中年男子,容貌仍是罕见的拔高了许多。
他此时被妻子质问,仍能风度翩翩的抚须,“本想打听到确切消息才告诉你,免得叫你白高兴一场,不想你这般快就得到了消息?是哪个婢子说给你听的?”
李氏静静看他一眼,“如今别攀扯旁人,我只问你话!”
常祯夹在吵架的父母间颇为无奈,只能在一旁见缝插针劝慰李氏道:“阿母,这回真是确切的好消息。昨日儿子派去的人来报,妹妹当年流落河间后是被郗氏收留带去了朔州,如今还在人世......”
常令婉只听了这一句,当即心神大震。
她当最近府邸间怪异呢?兄长成日不着家,父亲也是来去匆匆。
原来,竟是那位六妹妹有消息了?
六妹妹丢了太多年,府上又从不曾提起过她,是以便是素来记性好的令婉也不大记得那位妹妹了。
只依稀记得一些。
——六妹妹依稀是个生的极白,格外圆润的小胖子。
六妹妹是母亲所出,据说出生时生的很晚,生下来就不如她与兄长般聪明,便是连学说话也学的慢。
常令婉想起幼时,奶娘便告诉过她,让她务必要让着六妹妹,只因为六妹妹才是母亲生的,而她不是。
常令婉继续听了几句,只是后面李氏哭泣的声音掩盖了不少,说的断断续续她听不真切。
依稀是哭诉六妹妹的遭遇——
***
纸终归是包不住火,且阵仗闹得大,府上隔日便有许多人知晓了此事。
翌日,老夫人院中。
李氏不在,令容与二房夫人,二少夫人皆在。
一群人也正是说起此事来。
常祖母执着帕子不由得抹着眼泪,替她那从没见过一面的孙女流泪:“真是可怜见的,我这个当祖母的是一回都没见过,这些年我也不敢问关于那孩子半句,只怕问了心中难过。”
李氏为人和善,往日中与二房夫人这对妯娌关系理的好,今日二房夫人一听,倒有几分真心实意的欢喜。
她叹了声,“谁又不难过呢?大哥儿那般俊朗的面貌,他的嫡亲妹子能差哪儿去了?只怕是生的粉雕玉琢童女下凡来的,是以挫折多了些,好在如今是有好消息回来。”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定要叫那受尽苦难的孩子早日带回来才是。”二房夫人絮絮念叨。
语罢,她稍看眼坐在老夫人手边的常令婉。
常令婉为人温婉并不喜奢华,可到底是年轻的小娘子,身上衣裳喜欢满绣,前胸裙尾皆是密密麻麻的绣品。只怕是许多绣娘不眠不休许多时日才绣好的。
十八岁的贵女,长眉妙目,樱唇点朱,姿态温婉大方又不失冷傲。
微微垂眸喝着雨后龙井,这数十两银子才得几两的好茶,常令婉喝来也是不喜,只小抿一口便放回案上,再不喝第二口。
便是连宋氏见状也不由地感慨起来,一人一个命。
妹妹只怕是为奴为婢说不准还为妾为妓,吃尽了苦楚。
这大姑娘却是常府里金尊玉贵养大的一朵娇花,且运到极好,因着嫡妹走丢的缘故,这些年得到了大嫂大伯甚至老夫人的所有偏爱。
十八岁的姑娘了,不愿意成婚只喜欢琴棋书画,老夫人反倒是乐呵呵说自己孙女是个视权势富贵为尘土的才女。
常令容也随着她的嫡母在一旁偷偷看自己这位大堂姐。
眼看无人说话,令容佯装童言童语,“六姐姐若是被寻回来该往哪个院子里住?若是离我的和大姐姐的院子近,我们日后也能时常一道来给祖母请安了。”
谁不知,府上风景最秀丽,修缮最精巧豪奢的玉清漪是常令婉占着的?
那处本是老夫人膝下唯一嫡出姑母的院落,常府世家大族自然是极注重嫡庶,定是要留给府上嫡小姐的,奈何后来府上没有嫡女,便是大姐姐住了进去。
原以为大姐姐出嫁后说不准她还能搬过去住上几年,不成想这大姐姐名满上京,提亲的人数不胜数,却没有一个郎君入了她的眼。
如今好了,大伯母亲生女儿回来了,这位大姐姐还有几分往日的得宠?
老夫人闻言倒是一怔,许也是想到这个问题,她慢吞吞道:“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等你六姐姐真寻回来再说,后院不是还有几个院子空着的么,到时候自然不会委屈了她。”
老夫人许是有些话要私下与几个媳妇儿说,便叫未出阁的姑娘们先回去。
令婉自能猜到祖母会说些什么。
老夫人最是重名声,怕是担忧六妹妹这些年的经历,败坏了声名罢?
想来也是,才三岁多就丢了,被高门大户捡了回去,这也仅是说的好听,只怕该是为奴为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