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春花和程大宝俩本来不怎么相信福妞,但是,原来张盛在派出所还认识些人,她托人一打听,发现还真的,在改革中,确实马上会有城管大队这个事业单位的产生。
于是程大宝马不停蹄的,为了洗白自己,洗脚上岸,就干上了。
而程春花呢,不但给福妞扯了几米布做了身新衣裳,还搂着她夸了好久,小时候支持舅舅,长大了支持哥哥,让全家一起兴旺发达起来,这是福妞的使命,毕竟女孩子嘛,长大了都得嫁人,娘家显赫,她自己嫁人之后,才能在婆家有地位,才能被尊重。
福妞于此深表赞同,在她梦里,嫁给贺炮之后,可不就是因为娘家穷,她才一直抬不起头的嘛。
但按理来说,这事儿跟超生没有任何关系吧,这只是福妞想让自己家人变的更好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但是没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
帅斌炮在河滩上连着忙碌了几天,当然,每天不忘家里的小动物。
但是今天他们一回家,就发现,松鼠兔子和画眉鸟,居然全都不见了。
“哥哥,我的动物园呢,咋一个都不见啦?”超生愣在门口,望着空空的笼子,仿如雷劈,目瞪口呆。
“这还用说嘛,肯定给人偷啦。”贺斌说。
贺炮嗷的一声:“谁他妈的红眼病,趁着我家没人偷我的鸟啦!”
这回,超生是真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算一算,还没开起来的动物园给人连根拨走,她的损失可不止是几只小动物,还有卖门票的钱呢。
几个小崽崽全都伤心难过的要死,哭的稀里哗啦。
爸爸英雄儿好汉,爸爸窝囊儿懒蛋,贺帅的爸爸是干啥的,公安呐,小动物被偷,这就属于盗窃事件了,那当然必须得查,查个水落石出。
“不哭不哭,这案子我给咱们查。”贺帅连忙抹着三小只的眼泪说。
天赐良机,贺帅终于可以正儿八经查个案子啦。
公安局这边,奖励的电视机迟迟未到,贺译民又没当上副局,而且工作并不太顺利。
县城里流氓混混多得是,什么偷电缆的,偷井盖儿的,但是,一听说严打,他们不就全藏起来了嘛。相反,流氓罪愈演愈烈,谁要看谁不顺眼,指着鼻子骂声流氓,大家就得正儿八经,把这个当个案子来办,于是一时间,满城皆流氓。
新官上任三把火,贺译民整天抓流氓抓的脑壳疼。
因为实在懒得断流氓官司,他今天请了个假,早早就下班,回家了。
一回家,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妻子的衣服,很漂亮啊,就是穿着有点显热。
“大夏天的,穿个短袖嘛,这长袖子热不热?”贺译民问。
陈月牙不答这个,只问他:“好不好看?”
“好看,样子确实好看,这腰上系根腰带,显得腰更细了。”贺译民认真打量了一番说。
“要不是超生提醒,我还想不到呢,电视上的女主持人一天换一身衣裳,我们就照她的做,就这件蝙蝠衫,人主持人穿过,我们才做出来,咱们胡同的徐莉就订了一件。”陈月牙笑着说。
得,要论事业的发展,还属人陈月牙一帆风顺。
贺译民最近因为没案子可办,有点儿发愁,就摸了摸闺女的脑袋:“丫头,你总这么旺你妈,啥时候也旺旺你爹?”
超生已经伤心的要哭死在厨房里了,就连妈妈特意出去给买来的奶油大冰棍儿,伤心的都有点吃不下去。
哪里还顾得上旺她爹?
偷了松鼠的人,会不会因为松鼠装死就把它放掉,会不会给兔子洗澡,会不会给画眉喂水,这都是超生所操心的。
得,看孩子这么伤心,贺译民得替孩子们认真捋捋这个案子了。
“贺帅,你觉得小动物应该是谁偷的?”贺译民问贺帅。
贺帅凭借他从他爸那儿学来的办案子的经验,已经勘察过现场了:“肯定是孩子,而且还不止一个,因为我在大杂院的篮球筐上,发现了好些个属于孩子的指印,还有跟我差不多大的脚印子。”
“那是谁家的孩子,小斌小炮,你俩觉得呢?”贺译民又问俩小的。
贺斌摇头,他速度快,对于突发的事情特别敏锐,但是,思考方面则要欠缺一点。
贺炮答的更干脆:“不论是谁,抢回兔子,我贺大炮要一炮轰死他。”
这几条胡同里,要说孩子,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个,谁不馋超生那洗的干干净净的小兔子,和毛都梳的整整齐齐的小松鼠?
个个儿半大男孩都是嫌犯。
因为个个儿都在垂涎超生的小兔子。
超生闭上眼睛,发挥自己的小灵力,想要找到她的小动物们。
但是完全感不知不到,这证明小动物已经在很远的地方啦。
“那你说呢,小帅,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贺译民又问儿子。
“找呗,爸,不是我拿有色眼镜看人,我可是亲眼看到的,今天张福生和张福运回过燕支胡同,我得去趟钢厂,专门观察一下这事儿去。”贺帅说。
“去吧,有什么事儿回来跟我说,你这案子爸帮你破。”贺译民说。
“爸爸真好,爸,你以后每天都下班这么早,还跟我们一起玩吧。”贺炮情不自禁的抱上他爹说。
超生和贺斌也搂过来了:“爸爸能早回家的日子可真好。”
贺译民抬头看了妻子一眼,陈月牙不禁揶揄了一句:“贺局,孩子们问你呢,以后能不能天天早点回家?”
没当上局长,还在局里天天抓流氓,贺译民自己并不爽,但是能早回家,孩子们贼高兴。
这感觉真是又酸爽,又凉快!
贺译民擦着超生哭花的小脸蛋,把闺女搂在怀里拍着,没案子就没案子吧,先把伤心的闺女哄乖了再说。
当然,贺帅单枪匹马,已经跑到钢厂去啦。
而这时,程大宝为了荣升清水县第一任城管大队长的大计划,也正在紧锣密鼓的展开中。
第77章77
陈月牙先到罐头厂,得问问孙自敏,看她家张强有没有偷超生的小动物。
毕竟张强虽然大,但也是孩子,馋超生的小动物,经常趴在墙头张望。
偷孩子的小玩艺儿,东西虽小,但你也不能翻别人家的墙去偷啊。再说了,抓松鼠孩子们抓的多费劲儿。
“没有,强子不是那样的人,他今天一天都在河滩上干活儿呢,压根儿就没回过家,我倒是听我婆婆说,张福运和张福生回过家,你问问何向阳去?”孙自敏说。
何向阳就在门外:“呸!这胡同里的人全坏透了,就可着我一个老婆子欺负,凭啥你们要诬赖我的大外孙,福运和福生是回来过,但我一直在家,他们要偷了东西,让老天爷用雷劈了我。”
但是,老太太两只眼睛滴溜滴溜的,不停乱晃,这就叫陈月牙觉得,动物,估计还真是福生和福运偷的。
这老太太,一手惯坏了程大宝,现在又准备惯坏福生和福运,真不知道有她这么个外婆,于福生福运和福妞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超生闷坐着哭了一会儿,到底小孩子,一哭一闹,当然得先睡觉。
她还想再伤心一点,再哭的大声一点,但实力不允许,瞌睡虫把她拉入被窝里去啦。
贺帅跑到钢厂,专门跑张虎家那四十五平米的小窝门口,专门认真的听了一回。
他们在钢厂,自己不想做饭的时候可以吃食堂,张虎又是销售经理,食堂里的大厨给他盛饭,那勺子搂的圆着呢,所以他们家现在几乎顿顿都在食堂吃。
贺帅等他们全出去吃饭了,就撬开门,进张虎家了,倒是看了回新鲜。
这本身房子就小,孩子又多,三个孩子搭的高低床,就在客厅里,屁股大的窝儿里,到处都是衣服,杂物,床几乎占满了所有的地方。
翻了半天,贺帅愣是没找着失窃的小动物。
不过,他在这个家里唯一干净的地方,福妞的书桌上看到一个笔记本,翻开一页,上面居然写满了他的名字。
贺帅呸了一声,赶紧把笔记本给合上了。
没找到动物们,回到家,贺帅当然垂头丧气的。
当然,贺译民因为工作一直没有很好的展开,也不大高兴。
相比之下,家里唯一开心的人大概就只有陈月牙了。
妈妈开心,就想让全家一起跟着她开心,晚上,她还特意买了一大西瓜呢。
现在可不是瓜果多的年月,街上总有抬桌子卖瓜的,一个瓜切成几十块,一牙子一毛钱,瓜皮儿都专门有孩子瞅着抢,要家里养了鸽子啊,猫啊狗啊的,瓜皮可是小动物的最爱。
贺帅盘腿坐在床上,绞尽脑汁的就在想,自家的小动物们到底跑哪儿去了呢?
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起来,看到昨天晚上爸爸妈妈啃剩的西瓜皮,刷着牙,孩子突然有主意了。
“二斌三炮,超生,快起来,今天你们得跟我一起出去!”贺帅嘴里捣着支牙刷说。
“干啥呀哥哥?”贺斌问。
贺帅拳头一扬:“肯定是抓贼啦。”
要往常的周末,贺译民就算休息,也得到派出所晃悠一圈,但是局里太多的女流氓和男流氓们搞的他五心烦躁,就不想去了。
看几个孩子胡乱塞了点儿馍,填了几口西瓜就急吼吼的出门,也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一起出门了。
几个孩子过了桥,也不往钢厂的门前去,贺帅带着几个小的,蹲在马路牙子上,一直瞅着钢厂门前一个卖西瓜的摊儿。
这人推了三个大西瓜,时不时的,就有大人或者孩子上前,拿一毛钱买一角瓜,就地儿吃完,啪唧,把瓜皮一扔,转身就走。
“哥,快看,那不福运和福生,他们出来捡瓜皮啦。”贺斌跟只兔子似的,刷一下就跳起来了。
贺帅一看,果然。
要家里没有小动物,你捡瓜皮干啥,而且,福运兄弟为了抢瓜皮,居然还和别的孩子打起来了,被人踢了打了,他俩也是紧紧抱着瓜皮不松手,一人搂了七八块的瓜皮在手里,一手揩着鼻涕,俩兄弟满足的笑着,转身走了。
“快去,跟上!记得保护好你自己。”贺帅对贺斌说。
福运兄弟捡了瓜皮之后,并不回钢厂,一直在路边等着,不一会儿程大宝来了,俩孩子屁颠屁颠的就跟着程大宝走了。
二斌神不知鬼不觉的跟着,一路就见程大宝带着福运兄弟先进了百货商店,从里面灌了一塑料桶的,新鲜的生啤酒,然后由程大宝提着,往劳改农场的方向去了。
程大宝还给他们兄弟买了一包五香瓜子,让他俩在路上吃。
但是,福运兄弟并不吃瓜子,福生抱着瓜皮,福运则在磕瓜子,把瓜子瓤子磕出来之后,全捏在他的小黑手里,紧紧的捏了一大把。
一路跟到劳改农场,就在一处墙圈起来,原来养牛的大院子,程大宝给自己倒了一玻璃杯的鲜啤酒,然后就指挥着福运兄弟,让他们洒水,扫院子。
福运兄弟在院子里洒了水,等水干的时候,就从屋子里提出一个大铁笼子来,俩兄弟趴在一块儿,一起看那只铁笼子。
二斌一看,哇,兔子松鼠和画眉,全在里头关着呢,不过,这俩兄弟让贺斌觉得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他们也不嫌别人吃过,又掉地上的瓜皮脏,咬的烂烂的,放在掌心里,拌上五香瓜子仁,手伸进笼子里,这杂和过的玩艺儿,画眉爱吃,兔子爱吃,小松鼠也爱吃,不一会儿小动物们就吃的干干净净的。
这俩兄弟喂小动物很有一套啊。
他们轻轻把兔子抱起来摸一下,再把松鼠抱起来揉一下,张福运还亲了一下超生的小画眉,看得出来,他们贼喜欢这几只小动物。
“赶紧把院子扫干净,我给咱们布线,拉录音机,快点。”程大宝在屋子里喊说。
福运把笼子给了福生:“把笼子挂起来,轻轻的挂,别吓到咱们的小动物。”
贺斌在墙外轻轻呸了一声:这不要脸的俩兄弟,居然把超生的小动物拘为已有啦?
观察完了,他转身就跑。回去跟一直等着的贺帅说:“咱们的兔子是程大宝和福运,福生几个偷的,就在劳改农场的牛圈里呢。”
程大宝那么大一人,居然偷别人家的小动物?
超生怒从心中起,站起来说:“哥哥,报案,让爸爸抓程大宝!”
“走,喊咱爸去!”贺帅要搂,贺炮已经把超生的两只手一拖,强行拖拽,带着超生跑远了。
当然,二斌只是孩子看法,程大宝怎么可能偷几只动物。
他今天请了一帮子县城里的混混们,请大家喝啤酒,还叫了好几个社会上的女青年,毕竟劳改农场这地儿因为死过的人太多,大白天的也没人敢来,可以嚣张一点。
录音机放开,传说中的靡靡之间,邓丽君的歌曲,要命的是还是日语,从录音机里一放出来,只听啊的一声,用马大姐的话来形容,那简直就是没有吃饱饭的无病呻叭。
日语歌,靡靡之音,再加上啤酒,程大宝其实是把一直跟着自己混的那帮兄弟们叫来,晚上准备让他们跟着自己去偷一回钢材。
当然,偷钢材只是个名头。
毕竟这帮小混混们除了偷鸡摸狗爱跳点流氓舞,其实没有那么大的出息,钢厂安保那么严的,公安又不是瞎子,他们又没有知青们的脑瓜子,能偷出钢材来?
但是只要他们偷了,程大宝再把他们一举报,尤其是,他有俩死忠的小弟,金换和狗剩。
狗剩因为拐卖儿童已经进班房里了,到时候,他给公安通同报信,再把自己原来倒钢材的罪全压到金换身上,他不就可以完美的金蝉脱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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