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当然,俩人确实一人打到了一盒肥皂的秋风,但也听公公贺晃和后婆婆宋喻明说叨了半天的贺译民,说自甘当初放弃宋思思是自甘堕落啦,说他躺下完全是自找的啦。
宋喻明还笑话贺译民,说他就算醒来也凉了,这辈子完蛋了。
可看看吧,老二不但醒来,而且这么快就穿上公安装了。
刘玉娟恨不能赶紧挤到陈月牙身边,跟她分享一下喜悦。
人太多,太挤,还没挤到跟前儿,就后面有同事喊她,说抓到了一个大投机倒把分子,大家得一起去清查,得,工作最重要,刘玉娟转身又走了。
……
五十件线衣,陈月牙整整卖了150块,这可是一个高级干部一个月的工资。手里一沓块块钱,走路的时候,她两腿都有点儿发飘。
进了国营商店,就有一种一览众山小,啥都敢问价的感觉。
家里一直吃的是二道麦粉,没敢吃过细面,那当然细面先秤上三十斤。白糖必须有,孩子们大夏天喝凉白开,洒一把那是透心凉的甜,秤两斤。再有点红糖,熬点红豆,豆沙包子,那也是贼好吃的东西。
最后,还得给超生买上一罐她最喜欢的桂圆精。
人常言宁喝一罐桂圆精,不喝十罐麦乳精,桂圆精的香味儿,陈月牙自己都想流口水。
人要没吃过,不会觉得馋,因为你想象不来那个味道。
但你要吃过好东西,就会有馋的意识了,因为那个味儿它在你的脑海里,一直搔动着你的味蕾。
买完所有的东西,陈月牙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看到柜台上摆着一双特漂亮的,牛皮面子,牛筋底的小孩子凉鞋,不大不小,应该刚合适超生穿。
“这一双多少钱?”她问。
售货员拿了起来:“不贵,十八块!”
都赶得上一盒中华烟了,还不贵?这简直是天价凉鞋。
陈月牙咬了咬牙,还是把它给买下来了。
另一边,贺译民从昨天晚上值勤到今天下午,将近二十个小时,对于一个刚醒来的植物人来说,这么长时间的值勤可对他不太友好,终于有人来换他的班儿了。
而来换他班的人,正是张虎的大哥张盛。
张盛的爱人名字叫宋小霞,是贺译民的前妻宋思思的小姑,在钢厂的人事处工作,原来大家都是同事。但是,钢厂在贺译民醒来之后,拒不肯给他办理入职的,也是那个宋小霞。
“译民,没值过这种大夜班吧,是不是挺不住了?”张盛笑眯眯的说。
公安就这样,县城里只要有什么活动,最紧着的就是他们。对于体力的消耗,那可大着呢。
贺译民拍了拍张盛的肩膀说:“你比我胖,按理来说你该更挺不住才对,我很好。”
张盛掏出笔,在笔记本上端端的记了贺译民三个字,又在后面缀了20小时几个字,替他写好了加班名单,仍然笑眯眯的说:“去吧,从现在开始我换你的班儿。”
贺译民接过笔记本,说:“张哥这手字写的挺漂亮!”
“那是,原来专门练过硬笔书法!”张盛又说。
贺译民撕了一页纸,递过笔说:“我们当兵的大老粗,名字总写不好看,张哥你再示范一个给我看,我以后照着你的样子写名字!”
现在不论在啥单位,一手好字能得领导赏识,就讲究一手好字。
张盛还是笑眯眯的,在纸上大大的写了贺译民几个字,说:“照着练去吧,万一你以后能当所长呢?”
贺译民不动声色的,就把纸给收起来了。
不论是谁,到银行里取钱,那都得给银行签字留存根,贺译民醒来之后,专门到银行调过自己存款单上最后取大额款项时的签名,也就是贺译民三个字,然后,他一直在四处找单位同事,张虎,程大宝,所有有可能接触到那笔钱的人的字迹,正在一个个的对比。
对比到张盛这儿,才找到一个一模一样的。
得,看来他丢的那一万块钱是张盛从银行里取出去的。
抬头认真的盯了一眼张盛,贺译民这钱啊,就有地儿追了!
紧赶慢赶,他还是比陈月牙慢一点儿,俩人在巷子口碰上头了。
遥遥见妻子拎着大包小包的,贺译民紧赶两步就追上去了,身边经过好几个胡同里的姑娘,大概头一回见有这么帅气的人民公安,全在捂着嘴巴笑眯眯的回头看。
贺译民早看惯了这种目光,紧赶两步,遥遥看到前面有个穿着白线衣,腰身细细的大辫子女人,那不正是自己的媳妇儿,上前接过了妻子手里拎的大包小包。
“瞧这凉鞋漂亮吧,给咱超生穿的。”陈月牙舍不得把那双凉鞋放袋子里,专门在手里捏着呢。
“那就赶紧,拿回去给咱闺女试穿。”贺译民说。
……
而胡同里,此时正在进行一场力量悬殊,智力悬殊的斗争。
斗争的双方,居然是何向阳那个老太婆和小超生。
“惨喽惨喽,你妈妈因为投机倒把被抓喽,可怜的小超生,你说你可咋办哟。”就在大杂院的门口,何向阳拍着大腿说。
妈妈不在的时候,哥哥要写作业,还要替超生洗衣服,清扫屋子,超生就端着碗凉白开,坐在门槛上静静的等妈妈回来。
何向阳这一句,旨在吓呆小超生。
她身后还跟着俩小崽子,张福运和张福生,一脸的幸灾乐祸添油加醋:“哟呵,你妈被抓了。”
大杂院里的人都给惊的伸出了脑袋:“真的?不就卖了几件线衣,治安办这也值当抓人?”
“咋就不是真的,她跑钢厂门口去卖衣服,当时就给治安办的抓了。”张福运高声说。
他身后的张福生一颗小石子儿丢过来了:“赶紧的,把你家藏的衣服拿出来,主动上缴,说不定治安办会把你们家从宽处理哟。”
超生不会说话,心可不瞎,爸爸说能卖,妈妈就肯定能卖,怎么可能被抓?
一看,何向阳就是率着张福运和张福生来吓唬她的。
这是看她是个小孩子,觉得她好欺负。
“快点吧闺女,赶紧带我们进去,把你们家的衣服主动上缴出去,说不定能救你妈。”何向阳说着,拍了超生一把,这一把没啥声响儿,但着实拍疼了超生。
超生能不懂吗,这老太太估计是把自家的东西藏起来,招呼治安办的人上门来搜东西了,现在就是想让她主动交东西。
她要真那么干了,妈妈可就赚不到能接回贺斌和贺炮的钱了。
人小就活该挨人欺负吗,那可不能,吃亏这事儿,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人们欺负你会欺负成习惯的。
从门槛下面抓了一把土,超生勾了勾何向阳的手指头,看她笑眯眯的凑过来,一把就全扬她眼睛上了。
“这小丫头怎么打大人呢这,你妈是不是没教过你不能打大人?”何向阳给迷了眼睛,顿时一巴掌就搧出去了。
院子里的王大妈正在自来水龙头前刷痰盂,她也是最疼超生的,一看超生穿着补丁的裤子,白白的小线衣昂着小脑袋倔兮兮的站着,面前的何向阳就狼外婆似的,居然拍了孩子一巴掌。
顿时声音也尖了:“何大妈,人不能这么办事儿吧,你咋能打别人家的孩子?”
“这孩子先打了我!”何向阳揉了把眼睛,指着超生说。
超生再是一把土,刷的一声,又扬何向阳的眼睛上了。
既然王大妈听见了,她哥肯定马上出来,哑小妞挨了疼喊不出来,她必须让哥哥帮她。
这下不止何向阳,就连张福运和张福生俩都冲过来,准备要揍人了。
“贺帅!快来看你妹,跟人打起来啦!”王大妈一声高喝,自己也拎着个痰盂赶了过来。
活久了啥稀奇都能见着,她还是头一回见有老太太上门,打别人家孩子的。
“谁他妈敢打我妹?”贺帅正在扫地,拎着扫把就飞出来了。
“就你妹,啥人教出来的孩子,居然敢打大人?”何向阳揉着眼睛,伸手想拉超生,叫王大妈一肘子给撞开了,居然顺势一个猛扑,简直就跟恶虎扑食一样,想抓超生。
“看我不打死你个坏老太婆!”贺帅边跑,边兜里往外掏着瓦片石块玻璃珠儿,所有垃圾堆里淘来的宝贝,一块又一块的往何向阳的脸上,身上如雨点般的砸着。
“你个熊孩子,我……哎哟……看我不打死你!”何向阳再往前一步,因为吃的小瓦片小石头太多,没防备,给门槛绊了一下,直冲冲的扑出去。
只听哎哟一声,不止王大妈,整个院子里,巷子里所有围观的人同时也是一阵惊呼。
活久了真是什么都能见着,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何向阳一个俯冲,栽到地上了,等再站起来,头居然卡在王大妈的痰盂里了。
“这味儿,应该贼窜吧?”有人打了个咯儿,说了一句。。
第16章16
头上卡个痰盂,何向阳东冲西撞,在大杂院里四处扑腾。
程春花还算年青人,举报人这种缺德事儿按理不该她出面,所以她一直趴在围墙上围观看热闹,直到看她妈的头卡痰盂里了,这才冲了过来,想把她妈的脑袋从痰盂里给解救出来。
而就在这时,治安办的红袖章们齐刷刷的登门了,带头的正是刘玉娟。
“治安办的同志们,就是这家子,挖社会主义墙角,薅社会主义羊毛,家里不知道藏了多少件儿火车站背回来的衣服,那可全是黑钱!”程春花一边费力的拨着她妈头上的痰盂,一边说。
张福运手里横着棍子,冲上前就跟贺帅扑一块儿了:“赶紧儿的,打开你家那破屋子的门,让大家伙儿瞧瞧看啥叫个丑恶的资本主义!”
“你舅嘴巴上还镶大金牙,你舅还倒卖钢材,你们家才是最大的资本主义。”贺帅一个猛扑,直接把张福运给扑到地上了。
“贺大帅打人啦!”张福运的嚎叫声比何向阳的还要尖厉。
贺帅声音比他还高,带着点幸灾乐祸:“嗷,张福运也打人啦,这一拳头打的我好疼!”
砰砰砰,他嘴里叫着,小拳头就像小沙锅一样往张福运的肚皮上捣着:“这一拳头打歪我的鼻子啦!”
砰砰砰,又是几拳头,吓的张福生连跟前儿都不敢来,眼睁睁看着他哥哥挨揍。
刘玉娟没看别人,进门先看超生。
妯娌之间再亲也是外人,但超生跟别人不一样,大前年刘玉娟流产了一回,然后半年多血止不住,人也站不起来,躺在农村的土炕上,那真是吊命。
当时陈月牙带着超生去看她,那时候的超生还是个七个月的奶娃娃,闹着非得要她抱,还在她身上爬来爬去。
说出来估计都没人敢信,就是那一天,刘玉娟下身流血的事儿突然就止了,混身充满了力量,在村里干活儿,也突然就有力气了。
自己的孩子流产了,刘玉娟从那时候起就把超生当成了她的小闺女。
孩子脸上土兮兮的,紧捏着两只小拳头,像只小斗鸡一样守在自家的门上。
小孩子不太认人,更何况几个月没见过面了,刘玉娟穿的又是土黄色的治安服,小丫头不认识,眼看刘玉娟朝自己走过来,手里一只炒勺刷的一横,眉毛都扬起来了。
一副头可破,血可流,房门不能破的坚决样子。
但是等认出对面是可疼自己的大伯娘,小嘴巴一撇,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而且当着众人的面,她从脖子上扯着自己的小线衣,使劲把软嫩嫩的背扯了出来,转身给刘玉娟看。
孩子的背上清清晰晰一个大巴掌印子,肉眼可见的疼。
程春花可是把她们家的衣服,钢筋全都转到别的地儿之后才举报的陈月牙,横竖何向阳的脑袋拨不出来,她转身来找刘玉娟告状了:“治安办的同志们,这事儿可非查不可,我们都是邻居,大家都能做证,贺译民还是公安,家里藏着投机倒把的东西,他就必须被开除出公安队伍!”
刘玉娟家在农村,来城里来的少,所以程春花不认识她。
但刘玉娟可认得程春花,毕竟农村进城的就那么几户人家,程春花一家子可比别人招摇得多。
“就因为你怀疑陈月牙投机倒把,就打人孩子?”刘玉娟指着孩子背上的巴掌印子说:“明人不说暗话,我是她大婶儿,跟她亲妈一样亲的人,你有种打我啊,你打我家孩子干啥?”
程春花愣住了,就连头上顶着个痰盂正在努力往上拨的何向阳,也跟只无头苍蝇似的,突然停下来了。
“张厂长的夫人程春花是吧,在钢厂耀武扬威不够,这是把我家当成钢厂来撒泼啦?”刘玉娟越想越气,直接一巴掌就搧过去了。
程春花给她一巴掌抽愣在那儿:“你怎么打人呢你,你还是人民的治安队员吗?”
何向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循声而来,一把抓上刘玉娟的头发了:“是谁,谁敢打我闺女?”
“我,刘玉娟,先是陈超生的大婶儿,再是治安办的工作人员,打的就是你们娘儿俩!”以一敌二,刘玉娟甩开膀子的打起来了。
而就在这时,居委会的主任秦三多带着居委会的人,也一起来了。
这也是何向阳和程春花俩举报之后,特意来查投机倒把的事儿的。
一进院子先看到个女人头上戴个痰盂,吓了一跳,问王大妈:“那玩艺儿,咋戴上去的?”
王大妈也不知道啊,长这么大,她也是头一回见有人能把个痰盂给戴头上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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