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黑叶,黑叶!”
童母的嘴里不断念叨着童黑叶的名字,其实这几年,童家已经没有人再提起童黑叶的名字了,人死不能复生,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叶红裳是个重情的人,所以哪怕是隔了这么多年,才答应和方林在一起。但是童母的一句黑叶,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是童家的媳妇儿,一天是,一辈子就都是。
想到这她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方林,然后跪倒在童母的身边,控制住失控的童母。
“娘,黑叶不在了,但是我一直在,我会替黑叶好好照顾你的。”
童母身上的抽搐逐渐平息下来,躺在地上静静的看着叶红裳。像是正常人,又像是不正常的人。
叶红裳咬咬牙,低头大声说:“方林,抱歉。我还是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是童家的媳妇,一辈子都是。家里老小还需要我照顾。”
“红裳!”方林急的声音都控制不住。
“你是个好人。”叶红裳自顾自的说:“你一定会找到比我好上十倍百倍的女子。”
莫说是方林,这下子就连童彩花都急了,“嫂子,你说什么呢。你刚才不是都答应方大哥了吗。”
叶红裳握着童母的手,身上颤抖的厉害,也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说出绝情的话语。
“我后悔了。”
方林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从大喜到大悲,只是瞬间。
童彩花心里骂了一句脏话,合着忙活了一大圈,就被童母一句话给打回原形。叶红裳的圣母心,这可如何是好。
第39章
方林的面上各种情绪闪过,有气愤也有懊恼而最多的则是伤心。他站在原地,就这么盯着叶红裳的侧脸看。
叶红裳握着童母的手,低垂着脑袋根本不敢再去看方林一眼,过了半晌才小声道:“你走吧。”
童彩花看看方林又看看叶红裳,气的跺脚。不愧是苦情文,她可真是服了。
童母一动不动的,好像从刚才的疯狂中恢复正常,面露迷茫。方林情绪不稳,也不愿意在童母的面前和叶红裳吵起来。
“我改日再来。”他对着叶红裳撂下这句话就转头离开了童家。
他刚离开,叶红裳猛地抬头看向他离去的方向,眼眶中蓄着泪水,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
童彩花真是气得厉害,往叶红裳旁边一蹲,质问道:“嫂子,你这是何必。”
叶红裳低下头,“娘现在这样都是我害的,我怎么能这么嫁给别人。”
童彩花:“......”童母的疯病不是因为童黑叶意外去世才会有的吗,和叶红裳又有什么关系。是她脑回路不正常,还是叶红裳脑回路不正常。
她正考虑要说什么,童母的手突然动了一下,握紧了叶红裳。
“黑叶......黑叶......”
童彩花害怕童母这病又有复发的倾向,看了一眼还在一个人想事情的叶红裳。
“嫂子,我带娘去一趟医馆。你自己在家好好想一想吧。”她扶起童母,回头又道:“你也要多考虑小岳。”
童母在童彩花的搀扶下稳稳的起身,二人出门朝着医馆的方向走。走到半路正好遇到了童父和朱大夫。
童父一看童彩花居然单独领着童母出来了还奇怪。童彩花将刚才童母又犯病的事情讲了一遍。
他想说什么,被朱大夫拉了拉袖子:“你要快点儿回去喝药了。”
被朱大夫这么一打岔,他忘了刚才想说的话,冲童彩花摆摆手:“早去早回。”
母女两个继续朝医馆的方向走。童母出奇的安静,死死攥着童彩花的手,完全不愿意松开的样子。
这个时间医馆没有什么人,坐堂的大夫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
童彩花扶着童母坐下,自己则站在一旁:“今天怎么不是夏大夫坐堂。”
今天坐堂的大夫姓吕,年纪不小了留着白胡子,他先是抬手给童母诊脉,嘴里不慌不忙的答:“夏大夫家中有事。”
“这位是你娘?得的什么病。”
童彩花大概和吕大夫说了下童母的情况,吕大夫若有所思的点头,很快便放开了给童母把脉的手。低头刷刷在纸上写字,递给童彩花。
“对症下药。”
童彩花觉得吕大夫的语气有些怪,接过那张纸一看,上面只写了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无病”。
无病?她低头看坐在凳子上傻乎乎乐的童母。明明还是一副不正常的模样,这大夫怎么会说无病。
“吕大夫,你和夏大夫的关系是?”她面露狐疑去问吕大夫。
吕大夫头都没抬,听出她话中意思,“他是我徒儿。”
童彩花这下了然,夏大夫看病的水平已经很好了,童家搬到镇上来住,他当时说童母是普通的疯病。而这吕大夫是夏大夫的师傅,肯定看病更为厉害,既然他说了无病。那么......
童彩花扶着童母起身。
“多谢......大夫。”
离开医馆,童彩花路过点心铺,想到了什么特意进去买了包绿豆糕。
她记得原书里曾经借叶红裳的嘴说过,童黑叶最爱吃的东西就是绿豆糕,叶红裳都知道的事情,童母也不可能不知道。
她路上提着绿豆糕,左手搀着童母,突然开口:“娘,我记得大哥最喜欢吃绿豆糕了吧。”
她一说到大哥,绿豆糕。童母的动作明显一顿。但很快恢复如初,就跟没听见她说话一样。
童彩花越看越觉得不对,继续旁敲侧击:“我哥这走了也好几年了。改天应该去给他上个坟。”
童母动作又是一僵。果然每次说到童黑叶的事,童母就会有反应,一个人的本能反应是做不了假的。
之前童母突然发疯是什么情况来着。她回忆了一下,正好是方林刚向叶红裳表明心迹,然后叶红裳同意......
莫不是童母听到了这一切,自己还不同意,所以才想出个装疯的法子来。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靠谱,不然怎么就这么巧。叶红裳前脚答应,童母后脚就发疯。明明童母在那之前很长时间都没发过疯。
“娘。”她停下脚步。伸手攥紧童母的胳膊。她力气很大,攥的童母微微蹙了下眉。
童母迷茫的看向她,嘴里啊啊的叫了两声。
“这里没别人,娘跟我说实话,你的病到底好没好。”
童母没说话,表情变都没变一下。这几年童母瘦了很多,年纪逐渐增长,鬓边也有了几缕白发。童彩花并不了解之前的童母,因为她穿书后,童母便立刻昏了过去。醒过来就疯了。
等了好半天,童母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她叹了口气,果然没那么简单,要是现在能有个什么事情激一下童母就好了。
又过了几天,正赶上下雨天。叶红裳自从上次的事情后染了风寒,一病不起。尤其是这种雨天,更是咳嗽的厉害,床都下不了。
于是一日三餐都是由童彩花准备的,可苦了她这种喜欢赖床的。每天天不亮就得爬起来洗菜做饭。做完饭吃完饭还得送童梓岳去书塾。
今天也是吃完了早饭,她领着童梓岳出门。平时她习惯赖床,所以童梓岳都是踩点儿到书塾,今天她特意早出来了好长时间。
一大一小两个人打着伞,走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豆大的雨滴落在水坑里,泛起阵阵涟漪。小孩子都爱玩水,童梓岳也不例外。他小心的踢着地上的水坑。还不敢动作太大,怕惹得童彩花不高兴。
一路到了书塾,童彩花先将童梓岳送了进去,然后跟个门神一样就站在了书塾门口。前几天童梓岳被欺负的事儿,她可没忘。
她认人很准,在门口守着那天和童梓岳有过节的孩子。
下雨天孩子基本都是由家里的长辈或者下人送过来的,她逮到一个就和人家开始告状。还不是好声好语的那种,而是泼妇骂街的那种。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她什么都不在乎,三言两语就把那些孩子的长辈说的面红耳赤,连连道歉。
遇到个凶的,她就能比人家表现得就更凶。活像个夜叉。一般人哪见过这样的人。连连败退。
她不光是让那些孩子的长辈道了歉,还让孩子去和童梓岳道歉。要是有那个熊孩子不道歉,后果自负。
童梓岳这边正收拾自己的桌子,那天欺负过他的人就一个接一个跑过来道歉。最后就连最霸道的周玥也改过自新,和童梓岳道歉。小孩子就像是一张白纸,大人怎么说怎么做,他们就去学。大人道歉了,他们自然也就知道自己做错了。
童梓岳脸红红的,抬头望向童彩花的方向。童彩花正往这边走,朝他挥手。他暗下决心以后也一定要成为和姑姑一样的人。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下,天阴的像是黄昏时刻,童彩花靠着柱子打了个哈欠,听着先生那催眠曲一样的讲书声。开始了每日的例行公事,睡觉!
许是天气影响了所有学生的状态,有不少昏昏沉沉的,先生生气叫了好几次,都不管用,最后只好作罢,缩短了今天的讲书时间,早早的便下了学。
童梓岳开心的收拾起自己的小背包,和几个同窗告了别。正要去叫在边上靠着柱子睡得正熟的童彩花,就被人给拦住。
一个黑影出现在他面前,那人蹲下身子,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伸手大力揉了揉他脑袋。
“呦,你小子长这么大了。”
童梓岳看着他,疑惑地眨眨眼,总感觉有点儿熟悉,却根本想不起来是谁。
席真珩继续逗他:“你想不起来我没关系,只要知道我是你姑父就成了。”
童梓岳愣在原地,还在思考姑父的意义,席真珩已经起身去到了童彩花身边。
童彩花歪着脑袋,睡的正香,嘴角微微勾起,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好事情。恬静的面庞越看越让人喜欢。
他媳妇儿可真好看。
席真珩坐在童彩花的旁边看了好半天,才终于出声叫醒她。
童彩花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开口刚要叫童梓岳的名字,一睁眼就撞上席真珩一张俊脸。
“你怎么在这!”她吓了一跳,慌忙从地上站起来。
“想你了。”席真珩爽朗笑道:“本来去了你家,结果你爹说你来了书塾。”
“你先去了我家?”童彩花纳闷:“你就这么突然出现,我爹什么都没说?”
席真珩想了想,“没说什么,好像都没认出来我是谁。”
童彩花突然庆幸童父有点儿老眼昏花,要是席真珩真烂七八糟的说一些什么,她还要不要回家了。
童梓岳这边回过神来,跑过来牵住童彩花的手,抬眼盯着席真珩开始告状。
“姑姑,刚才这个叔叔说他是我姑父。”
第40章
童彩花怒视席真珩,她就睡了一觉,这席真珩就开始乱说了。不过还没等她说话呢,席真珩倒是先不乐意了。
“童梓岳,你小时候还叫我哥哥呢,现在就叫叔叔了?我看起来很老吗?”
童梓岳有点儿害怕眼前这个人,往童彩花的身后躲了躲。
童彩花瞪了席真珩一眼,但心里面还有点儿高兴席真珩居然这么快就来看她。
“不叫你叔叔叫什么,叫哥哥岂不是和我差辈了吗。”
席真珩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还是他家彩花说话好听,句句说到他心坎里。
既然已经下了学,他们也不便总是待在人家书塾,收拾了一下出去。
此时雨已经不下了,天边的乌云缓缓消散,日光透过云层撒在身上,暖洋洋的。
童彩花和席真珩并肩走着,左手还牵着童梓岳,童梓岳好像有点儿生气的样子,一张小脸气鼓鼓的不说话。
天气放晴,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这三人走在街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一家三口。郎才女貌孩子也可爱。
路过一个卖首饰的摊位时,那小贩往席真珩面前一拦,双手捧起一堆发钗。
“这位小哥,看你家娘子这么好看,却打扮的如此素雅。不如买一只发钗送她。这都我新上的货,你来看看?”
以席真珩的眼光自然是瞧不上这路边摊卖首饰的,但是这小贩当真会说,他在那一堆发钗里挑挑选选了半天,总算是找出那么一支还可以的,爽快的付了钱。
“送你的。喜欢吗。”席真珩拿着发钗面上透着几分笑意,不由分说的往童彩花头发上戴。童彩花都没看清那发钗长什么样子。
今日下学的早,童彩花也不着急回家做饭,便带着童梓岳和席真珩在街上多逛了一会儿。这逛着逛着就逛到了张老板家的铺子。
童彩花想着家里的丝线不够了,正好今日可以取一些,便嘱咐席真珩带着童梓岳等在门口,她很快就出来。
到了店里,不光是张老板在,就连张汝轩也在。张汝轩在一旁支了张小桌子,坐在小板凳上低头看书。光一下被挡住,他抬头就望见了童彩花。
童彩花笑着跟他打招呼。张汝轩放下书本,也报之以微笑。张老板并不知道在京城发生的事,心里面还想撮合这二人。
笑眯眯的走过来,拎着一筐丝线亲切道:“彩花来了啊,是不是又缺什么了?正好今天有刚到的线,是从江南那边来的。”
童彩花伸手翻了翻那些丝线,挑了几个自己需要用的。其他的也没多拿。
“张老板,前天那衣裳......”她正要说说单子的事,就被张老板打断。
“没事没事,不着急。慢慢来就好。对了,正好你来了。我跟你说个事。”
看张老板一幅神神秘秘的样子。童彩花起了好奇心凑了过去。
张汝轩知道他爹要说什么,只是站在一旁,往大门口看的时候,一眼便瞧见了正蹲着和童梓岳说话的席真珩。原来童彩花是和他一起来的......
张老板笑道:“是这样的,我之前在京城看好了一处铺子,打算最近将店就搬过去。这两年我也联系了一些京城的客户。”
童彩花点点头,她还以为张老板是有什么事情,原来是打算要搬家了,不过想想也正常,张老板家大业大的,哪怕是去京城也照样可以生活的很好。
“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咱们都合作这么多年了,既然我要搬去京城了,你们家莫不如也一起搬走。”张老板这么说的时候还是有点儿抱歉的,毕竟童家刚搬到这个镇上没有多长时间。
不过他看好的那间铺子别人着急转手,价格便宜位置又好,实在是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若是童家不同意搬家倒也没什么,但是这路上一来一回儿的浪费时间。
童彩花听了张老板的话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表示让她好好想一想。三天后给答复。她也有同样的顾虑,童家这刚刚在镇上生活习惯,这马上又要搬家。
在铺子里磨蹭了这一会儿的功夫,席真珩居然神奇的和童梓岳处好了关系,她刚一过去,就听见童梓岳兴奋的喊。
“姑父,京城真有那么好?”
“那是自然,京城可比这镇上要强上千百倍。”
gu903();“席真珩,你别在这骗小孩了。”童彩花走过来拍了下席真珩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