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七月被孟寒淞牵着,默默跟在他身侧。今晚,孟寒淞是来找李先明的,陈七月不放心他,执意要一起跟来。
有女孩看到人群里的孟寒淞,想上前递一杯酒,待再看到他牵着的小姑娘,就放弃了。姑娘也是有原则的,有女朋友的男人,不招惹。
陈七月一路跟着孟寒淞走到后面,嘈杂的音乐和人声渐渐被隔绝,一间包厢里,李先明烂醉如泥的倒在沙发上,怀里搂着一个抱枕,时不时嘟囔着:“宝贝儿,你可真软。”
陈七月:“……”
包厢里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陈七月有些印象,孟寒淞过生日那晚,就是这个小哥开车送他们回的学校。看着陈七月被孟寒淞牵着,小哥冲她了然一笑。
“孟少,就是这个人了。”另外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开了口。
孟寒淞点点头:“把人弄醒。”
李先明犹自搂着一只抱枕,不停的揉啊捏啊,嘴巴里说出来的话也不干净。突然一桶冷水兜头浇下来,冻得他一个激灵,人也跟着清醒了几分。
他眯着眼睛扫过包厢里的人,然后,猥。琐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了陈七月身上。李先明冲着陈七月笑笑,脸上的褶子又多了几道。
“美女,陪哥哥一起玩玩啊。”说着,他就摇摇晃晃的走上前,准备去拉陈七月。
孟寒淞将人护在身后,一个拳头紧跟着毫不犹豫的就挥了出去。男人面色阴沉,眸子里的狠厉毫不掩藏:“嘴巴放干净点!”
李先明“哎呦”惨叫一声,抱着脑袋蹲了下去,一股温热顺着他的鼻管留了出来。李先明抹了一把鼻子,随口突出一颗和着血的牙齿,接着便破口大骂。
“我草你大爷!居然敢打老子。”说着,他满脸横肉一沉,就要朝孟寒淞扑了过来。
这一回孟寒淞没有再出手,他身边冷峻的男人直接将人死死按在了地上,李先明动弹不得,只挣扎了几下,就如砧板上的鱼一般,任人宰割。
孟寒淞随手拉了把椅子,让陈七月坐下,自己却缓缓蹲下身,从外套里掏出一张照片。他掐着李先明的腮帮子,将他的肥头拧了过来,“照片上的人,认识吗?”
他谈谈开口,声线平直,听不出喜怒。但陈七月知道,他的内心远不会像表面看起来的这么平静。
李先明僵硬的扭过脖子,眯缝的眼睛盯着照片上的人,那人很年轻,也很英俊。可李先明的神色却有些迷茫,好像记不起来了。
“给你提个醒,八年前。”孟寒淞继续沉声开口。
李先明先是皱了皱眉,继而瞪大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孟寒淞掐着他腮帮子的手松开了,只眯着眼睛看着面前臃肿的男人,等着他的下文。
“你和魏恩言是什么关系?”李先明现在整个人都清醒了,那照片上的人他确实认识,是个很有名气的考古学家。
孟寒淞:“我和他是什么关系,用不着你操心。我只问你,你们是不是给他打过一笔钱?”
孟寒淞这话问得很容易让人误会,不但摸不清他和魏恩言的关系,还会让人以为他和魏恩言不对付。毕竟魏恩言这样的清高学者,是不屑于和这些夜场的人勾搭在一起的。
果然,李先明就相差了。他呸了一口,面上挂着恶狠狠的笑:“魏恩言那王八蛋,标榜什么文化人,一心想往自己脸上贴金。他妈的拿了老子的钱却不办事,活该撞死他!”
此话一出,陈七月和孟寒淞都是一愣。陈七月更是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么叫活该撞死他?!
第55章、做了什么孽…
陈七月从来没想过,魏恩言的死,不单单是谋害,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谋杀。
李先明这人是个软骨头,孟寒淞的人仅仅言语上威胁了两句,他就如倒豆子一般,全都说了。
原来,青玉十二生肖的拥有者本就是就是高义。当年,他找上魏恩言便是看中他的才学和身份。那时候的魏恩言是业界公认的青年才俊,说话很有分量,高义想找他为青玉十二生肖背书。
高义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只要魏恩言发表一篇关于唐宋古玉的文章,在文中多为青玉十二生肖说几句话,这东西的身价估计还能再涨三层。只是高义没想到,魏恩言的文章发了,文中也提及了青玉十二生肖,只是和他预想的完全背道而驰,魏恩言直接对青玉十二生肖的年代提出了质疑。
没人知道魏恩言为什么拿了钱却不办事。高义更是恼羞成怒,才找李先明假扮正恒公司的人,接触魏恩言,伺机报复。
陈七月怎么也忘不了李先明当时阴狠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他醉了,还是这事耿耿于怀了太多年,他目露凶光,咬牙切齿说道:“真是便宜他了,当时就应该再装狠一点,直接让那女的跟他一起完蛋!”
孟寒淞当时没有动手,只是死死盯着李先明,双目猩红。
那一瞬间,陈七月突然明白,有些痛苦能发泄出来,有些却不能。那些发泄不出来的情绪往往杀伤力更大。
孟寒淞后来是怎么处理的李先明,陈七月并不太清楚。他头一次没有送她回学校,而是把她托付给了那个熟识的小哥,之就直接把自己关进了夜笙。
事情发生了这样的转变,她知道,孟寒淞是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的。直到三天后,谢寅的一个电话打来。
“七月,你快点来一趟夜笙吧,哥他……不太好。”谢寅电话里的声音有点急。
陈七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快要九点了。她也不敢耽误,赶紧换了衣服就往夜笙赶。
只是一路上,小姑娘都抿着唇,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夜笙的美女经理对陈七月这个小姑娘早已经十分熟悉了,见到未来老板娘来了,赶紧热情迎上去。
“孟寒淞呢?”陈七月淡淡开口,一张小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美女经理心下打鼓,这是……吵架了?难怪孟少一个人在楼上喝闷酒。她也不敢耽误,直接将陈七月领上了楼。
包厢的门被推开,一股浓重的酒气传来,陈七月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就看到昏暗的灯光里,孟寒淞窝在沙发里,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棕色的眸子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变得暗淡无光。大理石的桌面上摆着一对瓶瓶罐罐,男人垂下的手里握着个杯子,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谢寅见到来人,就像见到了活菩萨,连忙走上前把陈七月拉过来:“我的姑奶奶,你可来了,赶紧管管这个酒鬼吧。”
魏恩言的事情,谢寅还不知道,陈七月只冲他点点头,转头看向孟寒淞,俯身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男人的胡子又好几天没有刮了,有点扎手。
“孟寒淞,你还清醒吗?”
孟寒淞看到面前的小姑娘,弯了弯唇,扯出一个勾人的笑:“宝贝儿,你怎么来了?”
陈七月:“……”
然后,孟寒淞捉着陈七月的手,作势就把人要往怀里扯,陈七月这回却十分固执,死死的用膝盖抵着沙发。
“孟寒淞,我还以为你在忙着给你舅舅和姐姐讨回公道呢。”陈七月弯了弯唇,笑得冷酷又轻嘲:“看来我是高估你了,高义和李先明那些人做了那样丧尽天良的事情,你居然只会在这里喝酒,你个胆小鬼!”
小姑娘的一番冷言冷语说得掷地有声,谢寅站在边上都看呆了,可以啊小七月,他都想为她鼓掌了!
孟寒淞眯眼看着面前的姑娘,小小的一只,穿着厚厚的外套,一张脸几乎要埋到了领子里,可能是刚才来的急,脸蛋上还粉扑扑的。
“胆小鬼?”他玩味着陈七月说得这三个子,笑得漫不经心。然后,一个大力就将人扯进了怀里,狠狠亲了上去。
他和魏恩言、孟姗姗的感情有多深,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就有多大。从知道真相到今天,除了愤怒和不甘,他更多是自责,狠自己当初的弱小和年少无知,如果他早一点发现问题,舅舅也不必平白担了那么多年的骂名。
这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孟寒淞找不到发泄的途径,只能用酒精麻痹自己。如今,他更是将这一腔浓得化不开的情绪加注在这个吻上,亲得很凶,很用力,似乎那柔软的触感和口齿间的清香能化解他所有的负面情绪。
陈七月吃痛,试图推开紧紧箍着她的男人,可惜男女力量悬殊,她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孟寒淞突然觉得唇上传来一股腥甜,轻嘶一声,放开了怀里的小姑娘。他舔了舔被咬破的下唇轻笑,小丫头片子,下口居然这么狠。
陈七月赶紧从他身上起来,红着眼睛,气势汹汹的样子,像一只发怒的小狮子。
“谢寅,孟寒淞的车在哪?”
恩?
谢寅有些微愣,剧情转换的太快,他还有点没适应过来。结结巴巴说道:“就……就在夜笙的车库。”
陈七月点头,突然像个怪力萝莉一样将窝在沙发里的男人扯起来。孟寒淞虽然喝得有点多,但真的没醉,他扯着笑,乖顺的任由小姑娘把她拎起来,捉着他的手往外走。
“麻烦带个路。”陈七月转头看向谢寅,她现在一肚子的火,不知道该往哪发,语气上听起来也不太好。
谢寅咽了咽口水,你们两个闹别扭,不要殃及我这个池鱼,好吗?心里虽然这么想着,身体却很诚实的走在最前面,给陈七月带路。
电梯一路通往夜笙的地下停车场,“叮——”的一声,到了负三楼。陈七月抓着孟寒淞的手,一路走向那辆黑色跑车。
“钥匙。”陈七月回头看谢寅。
谢寅摇摇头,表情很无辜:“这是哥最喜欢的车,宝贝的不得了,我哪来的钥匙。”
陈七月正皱着眉,眼前就多了一只裸粉色的兔子,巴掌大的小兔子毛茸茸一团,垂着长长的耳朵,看不清楚的眼睛。
陈七月:“……”
这兔子她认得,她在千溪镇的房间里,现在还有一窝。
孟寒淞抓起陈七月的手,将挂着兔子的车钥匙放进她的掌心:“宝贝儿,钥匙在这呢。”
陈七月:“……”
谢寅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孟寒淞的车钥匙上挂着兔子?这是什么恶趣味?
陈七月却不疑有他,直接将人塞进了车里,末了还递给谢寅一个眼神,让他一起上车。
“我?”谢寅指着自己的鼻子,他们出去,他这个电灯泡跟着干嘛。
陈七月今晚出奇的没有耐心:“那你不上来,万一他一会儿醉死在大马路上,难道让我把他扛回去?”
谢寅:“……”
谢寅任命的上了车。而某个被人嫌弃会醉倒在大马路上的人,正懒懒的靠着椅背,一手搭着车床,意态闲散的等着小姑娘启动车子。
“那个……七月,你有没有驾照啊。”谢寅担心的开口询问。
“考过。”
“考过?”
这东西,不是只考过就行的吧?
陈七月回头瞪他,又补充了一句:“考过了。”
“哦。”
谢寅放心的点点头,刚准备放松一下紧张的心情,便听到小姑娘又道:“不过考完到现在,一直没摸过车。”
谢寅:“……”
别呀!姑奶奶!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还没来得及反对,一阵轰鸣声响起,黑色的车身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
实施上,陈七月的车技很好,而且不是一般的好。
直到车窗两边的灯光变得越来越暗,景色变得越来越陌生,谢寅才又开了口:“小七月,你这是要去哪?不适打算把我俩买了吧?”
陈七月轻哼一声:“想卖也得有人愿意买才行。”
谢寅:“……”
他今晚上是招谁惹谁了,放着他爹给他安排的相亲饭局不去,来着遭这个罪。先是碰上个酒鬼,这会儿又来了个炮仗!
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茫茫的夜色里划过一道黑色的光,陈七月驾驶着阿斯度马丁直接飚上了盘山公路。
车外的景象飞速倒退,陈七月似乎很有赛车的天份,每一个甩尾都恰到好处,做得相当漂亮。孟寒淞窝在副驾驶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笑看着一路都抿着嘴的小姑娘。
他今晚本来心情不太好,但被陈七月这么一闹,好像又没那么糟糕了。而眼下的陈七月,更是让他有点惊喜。孟寒淞突然发现,陈七月像是有种魔法,无论他前一刻的心情度么糟糕,见到这小姑娘,似乎就会好些了。
倒是苦了谢寅,紧巴巴的抓着椅背,生怕陈七月一个操作不慎,把他的小命交代在这里。
陈七月一路把车开到了山顶,方向盘往右打的同时,猛地踩下刹车,一个漂亮的漂移,车轮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然后,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下来了,有呼啸的山风从车顶刮过。
谢寅急忙跳下车,在路边呕了起来。
“没想到,我的小姑娘还有这种本事。”孟寒淞倒是笑得闲适,抓过陈七月的手,握在手里摩挲她白嫩的手背,捏着她细白的手指。
陈七月瞪他一眼,抽出手,推开车门下了车。山顶的风有点大,直接将她的头发吹了起来,她走到谢寅身边,男人还在弯着腰干呕。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觉得,似乎有点对不住谢寅。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孟寒淞那副颓废的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抱歉。”陈七月说着,给他递了一张纸巾。
谢寅接过纸巾,冲她摆摆手,示意她不用管自己。
“他吐完就好了。”孟寒淞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似乎这一幕再平常不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下了车,正抱着臂倚在观景台的围栏边。
呼呼的山风吹过,将他糊涂了好几天的脑子,终于也吹清醒了些。
“清醒了?”陈七月走上前,瞥他一眼。她撑着护栏,从这个位置望下去,可以看到云城的全貌,那些摩天大楼都化成一个又一个小点,在茫茫夜色中勾勒出一座城市的万家灯火。
陈七月不禁有些感慨,难怪那么多帝王都会选择这个地方做都城,登高远望的瞬间,真的会让人生出一种天地在我胸的壮怀凛冽。
感觉到胸口处一阵畅快,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抬眼看身侧的男人:“怎么不说话?”
孟寒淞转头凝视着她,又捉过小姑娘的手握在手里:“冷不冷,山上风大。”
陈七月:“……”
他没有看到自己还在不爽他吗?怎么还能厚着脸皮搞起糖衣炮弹这套了?
陈七月想把手抽出来,可挣扎了几次都无果,干脆放弃了,任由孟寒淞这么攥着。
“你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孟寒淞把人拉过来,揽在身前,下巴搭在小姑娘的肩头:“七月,谢谢你。”
谢谢你每一次在我人生的低谷中都及时出现,把我从黑暗的深渊拉出来。我这一生,何其有幸,能够遇上这么好的姑娘。
“这一次,是我做的不好,李先明的话确实给我带来了太大的震动,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没能帮到舅舅,也对不起姗姗……”孟寒淞顿了顿,棕色的眸子里有种发着光的坚定:“七月,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很快振作起来,给舅舅和姐姐讨个公道回来。”
当年的他,年纪太小,面对亲人的离去尚且会手忙脚乱,就算有怀疑和困惑,也没有能力去探寻真相。而如今,他已经足够强大,那些做尽恶事的人,他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良久,陈七月才点点:“孟寒淞,我相信你。”
gu903();他能想通,当然再好不过。感觉肩膀被他抵着痒痒的,陈七月不自觉的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