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要鼓起勇气主动找游叶之,可是现在他怕了。
他不知道游叶之最近在忙些什么,晚上那么晚回来吃没吃饭,吃了是在和谁一起吃,贺鉴祁吗?
游叶之下午去公司见了一个老客户,晚上被贺鉴祁叫着一起吃了饭。手机屏幕上显示书辞撤回了一条消息,游叶之看了看书辞紧闭的房门,脚步微微一顿,径直回了屋里。
书辞听着最后的动静,胃隐隐作痛,直接扑向了被冷风吹得冰凉的大床。
房间里一片漆黑,一直到晚上两点多书辞都没睡着,心里有心事,闭上眼睛也在想,脑袋里乱心更乱,他压根没法儿睡。
书辞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起床光着脚走到了游叶之的房门前。
睡了吧?都黑了。
外面蝉鸣声不绝于耳,书辞靠着墙慢慢坐在地上,身子半侧着,以一种依偎在他房门前的姿势坐着。书辞没说话,听着自己的心跳,别的什么也听不到。
睡了吧。
“叶之,现在的你在睡梦中,有梦到我吗?”书辞望着窗户外被路灯照亮的树枝,在夜里小声开口,“明明住在一起,明明你也会回来,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见不到呢。”
没人回答他,他声音一停下来什么也听不见了。
书辞嗓子哑着:“……我好想你啊,你想我吗?”
“我有在反思我自己,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于喜欢你,所以把一些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了你身上,或者对你管制太多,导致你说我强势、不成熟。”
“……我真的有在好好想,可我想不到。”
书辞低下头,脸埋进臂弯里:“我好想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游叶之也不知道书辞走没走,可他确实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不敢用力。
外面月光静谧洒进房间里,半张床都被照亮。游叶之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的,眼神没有聚焦的盯着某一处。
那一句句的“我好想你”仿佛还停在耳边萦绕,带着书辞压抑又痛苦的嗓音。
游叶之一动不动,心里堵得慌,鼻尖发酸,喉间像堵了个硬块。终于,他伸手把脸陷入掌心之中,月光洒进来,手指那枚戒指发出一道不明显的光亮。
看了片刻,游叶之伸手慢慢摘下。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准摘”,这句话书辞重复了很多次,就像那一句“放假我带你回家见我爷爷”一样。
游叶之咬紧了牙强忍住情绪。
对不起书辞,答应你的我做不到了。
有点模糊的视线里,游叶之看着手指间的戒指,他微微一转动,借着微弱的月光似乎看见了几个字母。他心里一凛,伸手胡乱去摸,“啪”的一声,声音小到几乎听不到,小夜灯被他打开来。
那一行小小的英文字母终于浮现在他眼前——
Youarethebestofmylife.
你是我的生命之最.
有什么在心里碎了,清楚的听见了声响,响得震耳欲聋。游叶之嘴里发出一声隐忍已久压抑的喘息,强忍住的情绪在看到这一句话时瞬间崩塌。他捂住了眼睛,渐渐的,控制不住的,滚烫的泪浸湿了他的手指,顺着滑进了掌心。
第二天六点多就醒过来的书辞,惊讶地发现游叶之房间里已经没人了。
他走进去看,屋里空调还没关,小夜灯还亮着,床有点乱,其他都整洁。
游叶之坐上了五点多的车去了百善村,到地方的时候快八点,早晨空气清新还刮着风,有小孩出来玩闹,旁边跟着摇着尾巴的狗。
阿婆家里大门敞着,米姐刚收拾好家务,听到声音抬头看见了游叶之,惊讶地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游叶之一改平时的沉稳,脚步匆匆跑进了旁边屋里。
“……阿婆。”
阿婆手里拿了一串佛珠跪在垫子上,听到声音睁眼回过头,看见的是游叶之焦急的面容。
游叶之走上前抓住她的手,眼里泛着血丝,声音哑的可怕,抬头看着她,略带哀求地道:“我想活着,阿婆……我想活着。”
他低下了头,声线颤抖着说:“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我不想离开,我不想死,我想陪在书辞身边,一直在一起。
阿婆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手覆上游叶之的手,把那串佛珠放在他手心里。转过身过了一阵,眼前展现了那一幕幕画面,从岁岁出生到后来记事,年年他知道自己有一个病怏怏的弟弟,因为这个弟弟身边朋友都嫌弃他。
从那之后渐渐地他一直欺负岁岁,心里嘀咕着你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岁岁总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跑,跑得累了喘了就停下来喊哥哥,而年年会恶作剧的用石子砸他脑袋,把捅盖在他头上,拿着木棍敲。
后来都长大了几岁,岁岁每次过生日年年都不给他生日礼物,岁岁饭后每次都会到他房间里来,只想听他说出那句生日快乐。
就这么过了几年,岁岁的病一直没有好转,直到有一天年年去父母房间,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阮家的人说这个咒能解,可解决方法……解决方法……”
“我不信,什么两个孩子只能活一个,我不信!”
“可岁岁的病治不好啊——!这个咒会跟着他们每一世,谁知道是真是假,岁岁的病到底该怎么办?”
“别乱想了,咱们再去找医生,总会有办法的。”
女人脸上都是泪水,痛苦不堪,却说不出话来。没人注意到门外站着年年的小小身影。
两个孩子只能活一个,如果年年死了,那么岁岁就能活下来,这是阮家派人来告知他们的。
多荒谬啊。
从那之后年年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欺负岁岁,虽然也没好脸色,但那并不明显的关心一次又一次多了起来。
可病并不会随着他的关心好起来,成年后的岁岁身体越来越差,终于在岁岁21岁年年23岁那年彻底爆发。
年年每次在岁岁吐血房间里围满了佣人和医生的时候都选择了逃,因为他不敢去看,不敢去看岁岁一次次病倒不起的模样,他害怕岁岁醒不过来随时都要离他而去。
画面一转,家里遭难,死气沉沉一片。姥姥推开门看见刀插进胸口已经没了气息的年年,和后来疯了一样跑来僵在原地的岁岁。
再后来,姥姥承受不住打击没几天去世,接下来什么也看不见了。
所有的事情都衔接起来,一幕幕记在了心里,游叶之睁开眼睛,眼里雾色重重。
阿婆沉吟半晌,低着头问他:“那枚玉呢?”
游叶之缓了缓,说:“给书辞了。”他说完又开了口,问道:“所以您也不知道,是吗?”
阿婆说:“用那枚玉才能看到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那时候你用你的生命能不能救下岁岁,我也不确定血咒是不是这一世也会有。可你心脏从十八岁开始每天都会疼,的确证明了这件事的存在。阿婆没用,也不知道现在的你到底能不能越过24岁这个坎。”
游叶之的手重重垂下,阿婆语重心长地唤了他一声,说对不起,前世包括现在姥姥都没法保护好你。
昨天没吃饭加上冷水洗了澡,胃从早上就不舒服。一开始微微的疼变成了下午时一阵阵的刺疼,书辞硬生生忍住,只想赶紧考完最后一门,然后回家。
胃疼的几乎要坐不稳,书辞皱着眉头写完了题目,最后一门考完众人一脸轻松,而他只想着去找游叶之。
程程朝他喊:“走那么快干什么?”
书辞捂着胃头也不回:“回家。”
他这模样确实奇怪,程程抓住了他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胃疼成这样了别急着回家了,去我宿舍躺一会儿给你弄杯水喝。”
书辞本来不愿意的,可胃疼的连路都走不动了,他只好答应下来。躺在床上心都躁,接过程程递来的热水,给游叶之打了电话。
第一遍没人接,书辞不放弃的接着打。
第二遍响了好久才接通,书辞握着杯子的手一紧,那边安静的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但他知道游叶之在听。
书辞开口问道:“你在哪?”
游叶之沉沉的嗓音响起来:“家。”
“我考完试了。”书辞闭了闭眼睛,“我们见一面吧。”
“好。”
“那你在家里等我。”
游叶之沉默一会儿,说:“好。”
挂了电话后书辞一刻都等不及了,一口喝完杯子里的茶就要走,程程慌忙喊住他:“等我一起!我出去吃饭!”
书辞大步的往前走,程程不得不加快脚步:“胃疼好点了吗?”
还是有点疼,但是可以完全忽视。书辞说:“差不多好了。”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好还是没好,程程无奈地说:“回家不差这一会儿,胃疼就多躺一下,这么着急。”
书辞说:“我一秒钟都等不了。”
等了几天想了几天还不够吗,再拖下去只怕更难解决。书辞拐了个弯准备路过废弃厂房抄近道,对程程说:“你走吧。”
“好吧,回去之后好好解决。”
这条路太破,旁边就是垃圾场,周围是废弃厂房和废弃的楼房。几乎没人来这里,他所谓的抄近道也是需要翻墙才能过去。
书辞掐了掐还在疼的胃,眼见着那面墙就在眼前,而身后似乎传来踩着碎地板砖“哒哒哒”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书辞微微侧过头,转过身只看见一道身影朝他飞奔而来,他弯下腰直接躲过一击,站定了才看清眼前的人。
那次在门口装作等人的两个人,和后来跟着他上车戴着帽子的那三个人。可远远不止这些,眼前的人最起码□□个,不远处还有个人拎着铁棍朝他走来。
书辞瞬间认出了那是谁。
第67章
平头男手里拎着棍子走到他面前,眼里露着凶狠看着书辞。他找人盯书辞盯了很久,每次都没有好的下手时机。他知道书辞能打,所以每次都带了很多人。
书辞像极力压着凶性的豹,浑身的毛都炸开,低着声音问道:“又是你,拘留所你待不够?”
平头男嗤笑一声:“你知道我坐牢那几年,每晚都在想什么吗?”说完往前走了几步,眼里的光随着话变得阴森,慢吞吞地说,“我在想,我出来后怎么弄死你比较好。”
“哈。”书辞眼里闪过一丝阴鸷,“是么,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啊。”
少说也有十个人,而书辞却完全不惧怕。平头男最见不得书辞这样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手里的棍子随着他的动作转了一圈儿,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朝书辞袭来!
书辞往后退躲过,第二棍又落下,他伸手直接掐住平头男的手腕,还没刚要用力旁边又扑上来几道身影,书辞只好放开。灵活闪过,抬脚踹飞一人,脖子一紧被人从后面箍住,紧接着胸口一痛,书辞没忍住咳了几声,那人一脚几乎用了全身力气。
书辞大吼一声,手肘袭向身后人的肋骨,随着脖间一松,他手一用力直接来了个过肩摔!
地上是一片又一片碎掉的地板砖,常年在这里没人收拾,书辞手快的拿了一片防身,不想惹事每次都没下狠手。
脸上挨了几下,身上都是灰扑扑的鞋印,平头男趁他不备一棍子打下去,书辞皱着眉头直接跪倒在地。
他一个人打十个人,尽管躲来躲去踹飞再多人,但还是明显的越来越吃力。而书辞也知道平头男还没有下狠手,仿佛只是在消磨他的体力。
这样不行。
书辞往前跑了几步,借着那废弃的木箱起跳,随后在空中翻了个身,直接把迎面一个人踹出了几米远!
手里的碎片沾着微红的血,不是他的,而那些人压根没受多重的伤。
书辞逐渐被包围,他一步步的往后退,余光看见了什么,动作更快一步拿出那长长的木棍,上面还带着没被拔掉的铁钉。
平头男那抹玩味的笑意终于消失,冷冰冰地说:“别玩了,让他死。”
而手里那根带铁钉的棍子无疑成了他们难以攻击的阻碍,身上来来回回都被扎了不知道多少下。书辞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脸,脚步踉跄往前,眼前刮起一道强劲儿的风,书辞猛地抬头,看见那铁棍迎面而下!
“啪啦——”书辞手里的木棍瞬间变成了两半,平头男瞅准了时机,一脚踹上他的咽喉。
书辞捂住心口猛咳出一口血,大口喘着气,旁边是朝他飞奔过来的人,书辞在地上翻了个滚,一手拿着那半截木棍,一手直接拿起了破旧的木箱朝几个人砸去。
后背又是一痛,书辞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下,头有点晕,他强迫自己清醒,带着铁钉的棍子打在一个人腿间,那人哀嚎一声瞬间跪倒在地。
棍子在空中盘旋发出“呼呼”的声音,随着又是一声哀嚎,那钉子拔出时沾了猩红的血!
平头男一棍子打在他腿间,书辞承受不住单膝跪地,眼里闪着暴戾之气,怒吼了一声一手抓住平头男的手腕,一用力,那铁棍“铛铛”一声落在地下。
与此同时,书辞扬起木棍,一钉子扎进了平头男脖间!
“书辞——!!!”
远处有人在喊,可书辞一身的伤,被惹恼的豹子什么都不管不顾,即使遍体鳞伤也不能就这样被打趴下。他丧失了理智打红了眼睛,听不见有人在喊他,扬起拳头一拳接着一拳,把人打得吐了血。
有人拉住他的胳膊却被一拳打开,如此反复,书辞把平头男压在身下,身后是不停歇的拳打脚踢。紧接着周围的人似乎越来越少了,没人再阻碍他,书辞拔出木棍又重重地落下。脖间的玉垂了下来在眼前晃了晃,书辞脑海中突然卡壳,响起一个人的声音,那个人说好。
还说什么了?为什么说好?
因为他说了:“你在家里等我”。
不,不行。
书辞瞬间清醒过来。
不能这么打——
不能这么打,游叶之还在等他回家。
平头男脸都青了,趁着他停下来的功夫猛地抬腿把他踹倒在地,局势翻转,他拔掉那木棍朝他直直砸了下去!
一下又一下,凶狠到只要他的性命!
“书辞!”程希看见后踢飞一人,大步朝他跑了过来!
不远处的程程惊讶地看着书辞,他看着书辞不再还手,只是用尽全力推开平头男,拖着奄奄一息的身子往前走。
gu903();平头男摁住他,抓住旁边的棍子朝书辞头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