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繁华落尽,与君行(1 / 2)

游凤戏龙女状师 !

湿淋淋的,紧缠在他布满伤痕的腿上。

沐青梨此生只见过两个人有如此多的伤,一个是父亲渔朝思,她来不及看他伤痊愈,便为他送终埋骨。一个就是御璃骁,他以一种极强势的姿态站在她的面前,要纵龙游天,要俯瞰天下,要征服世人征服她……

可他的伤呢?谁人看过?晨瑶?叶明月?她?他酩酊大醉,为何只到她这里来?她跪坐在他的腿边,无奈地看着这个霸王。

明明都远离了,那就继续远离吧,怎么能醉到她这里,还要让她看到他的忧伤?

渔嫣拽不下他的湿裤子,拿来剪子从裤脚开始往上剪,用力撕开,再费力把他翻个身,把湿布丢开。

渔嫣红着脸,不看他的身体,把锦被拉起来盖到他的身上,放下锦帐,端着油灯去了窗边的花梨木贵妃榻上窝着。

本就睡不着,他来了,愈加睡不着。

寂静的屋子里,只听得雨声淋漓,自己的心跳扑嗵。渔嫣翻了个身,紧紧地抓住了那枚黑玉扣。若当初没有遇上他,会不会心境要平和许多?她仍是那个渔嫣,没有生起想做他小表妹的心思?

人呵,最无法管住的,就是自己的心,明明使劲的攥着,掐着,拽着,它还是长了八条腿,像可恶的螃蟹,挥着大钳子,夹痛你的手,甩开你的人,往那人身边飞快地爬去了。

渔嫣,渔嫣,渔嫣,你是鱼,不是螃蟹啊!

她又翻了个身,锦被从身上滑落,跌在了地上。

她躺了会儿,才慢慢坐起来,低头看堆在地上的锦被。它堆在那里,像被人遗弃的胖子,傻乎乎地看着漆黑的屋子。

渔嫣用脚尖在上面踩了踩,小声说:“你看什么?在看我吗?看我怎么越来越傻,越来越不知分寸?是不是?”

被子不理她,她被乱掉的心折磨得六神无主了。

渔嫣17了,过几月就是18了,于这年纪的女子来说,很多早就当了娘,孩子都满地跑了。她却还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捧着心不知道去哪里。

她光|着脚跳下来,赤着足跑到了墙角上,那里有一根阿朗给她削好的树枝,她扭头看了看榻的方向,他醉着,不知道她一个人在这里发疯。

他也不知道,她每天晚上都会这样练剑。

她轻手轻脚挪开椅子,就在墙角上起剑,轻轻地念:“心静若水,不思杂虑,一举冲开千丈之墙,无穷灵气急剧流入,由人径汇入气海,融合冲突……”

那夜,他说的口诀,她默默地记了。

她还是花花架子,可是柔软的身体让她舞起剑来如同在舞蹈,一招一式连起来,不似剑术,似剑舞。

淋漓的雨击打在宫殿的琉璃瓦上,她旋转着,大汗淋漓,把身上的薄衫浸湿,仍不觉累。

木枝斜斜刺出,又在半空划出弧影,抬脚时,裙摆掀起暗暗香风,莲足绷起,身体往后仰去时,一股力道拽住木枝,她扭头看去,他披散湿发站在身后,大手紧握树枝。

他未穿|衣,微弱的光落在他的身上,笼起一层柔辉。

结实的胸膛,结实的胳膊……渔嫣匆匆扫过,匆匆别开脸,小声说:“王爷小心着凉。”

他的呼吸沉了沉,往前走了一步,手掌用力,木枝从她的掌心脱落,她的脸别得更开了,双手垂着,密睫轻颤了几下,轻轻合上。

酒意仍浓,醉意仍在。

他的滚烫的呼吸拂过她的发,慢慢低了,唇贴到了她的耳畔,低低一句:“你在干什么?”

渔嫣缩了一下脖子,别扭地说:“活动筋骨。”

他在她的耳上吻了一下,又轻声说:“小骗子。”

渔嫣微微抖了一下,快速推开他,匆匆说:“王爷小心着凉,回去歇着吧……”

御璃骁的瞳光微敛,此时一道闪电陡然劈到,轰隆隆的雷声骤然炸响,又把渔嫣吓得一抖。他的双臂揽过来,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滚烫的胸膛,滚烫的唇,滚烫的掌心,一切都这样滚烫,烫得渔嫣不停地抖。

这样的感觉,此生第一次遇上。

渔嫣拼命让自己想云秦,想着,想着,变成了御璃骁。

他的吻已经到了她的脖子上,轻轻吻,轻轻咬……渔嫣的眼泪扑嗖嗖地落了下来。

“为什么又哭?”他沙哑地问。

“没什么。”渔嫣抬起手背,往眼睛上用力抹了几下。

“我教你练剑。”他弯腰捡起了木枝。

“你没穿衣服。”渔嫣捂着脸,又小声说。

御璃骁低低一笑,过去捡起自己湿透的袍子披上,腰带一系,就这回到她的身边,衣领大敞,露出那玉白的胸膛。

他抓起她的手,往自己的胸前一摁,沉声道:“要不要这里?”

渔嫣的呼吸骤然急了,她盯着两只重叠的手,那是他心脏的位置。

“要不要?”他又问,手摁得更紧。

渔嫣咬紧唇,不肯出声。

“告诉我,要不要做我的小表妹?”

御璃骁的声音更低沉,手摁得更紧,他的心跳,如此有力,一声一声地透过她的掌心,击打在她的心脏上。

她被逼得没有退路,惶惶抬眼,娇唇微颤,轻轻地说了句: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要你,那是一次冒险!虽然她是一条喜欢冒险的鱼,但他是龙啊!鱼儿焉能去戏龙?鱼儿又焉能与龙并肩游?她游不过他啊!何况……他并非让她比肩,只是把她收入那数不清的美人之中。

他的呼吸沉了沉,手缓缓松开,又猛地用力,把她拽进了怀里,用力抱紧。

渔嫣快不能呼吸了,她的手紧缩在胸前,还停在他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让心脏骤紧一下。

他的下巴搁下来,在她的额上用力地蹭了一下,然后把木枝塞进了她的掌心,扳着她的身子一转,抓着她的手斜斜一刺,低醇的嗓音缓缓地念:“心静若水,不思杂虑,一举冲开千丈之墙,无穷灵气急剧流入……”

渔嫣想,他能心静若水?这世间,除了尼姑和高僧,真会有人心静若水吗?

渔嫣是不能的,她的心很鲜活,每跳一下,就多一个欲|望。她想要吃饱穿暖,她想要无忧无虑,她想要为父雪冤,她想要有很多很多雪花银,她还想要貌美如花,永远不老,她还想、还想要一个疼她爱她的男人,与她携手逍遥。她写状纸告倒奸人,他一把长剑惩恶扬善……

她有这么多欲|望,所以注定不得心静。贪、嗔、痴乃三毒,她从未跳出其中,所以要受其苦,终不得出离。

“你分神了。”他收紧她的手,带着她一个转身,一枝刺向屋中那幅山水屏风,正点在那弯从重山中蜿蜒而下的水上。

“王爷……”渔嫣侧过脸,轻声说:“王爷放我出府吧。”

御璃骁的呼吸紧了紧,手掌紧掐在她的腰上,树枝收回来,从她的腿一直往上扫,落在她的嘴上,轻轻拍了拍,低声说:“心口不一的小骗子,你先告诉我,为何要独自练剑?不是不记着那天的口诀?”

“我……活动筋骨……而且天生过耳不忘……”渔嫣干巴巴地解释。

“那你就应该记得我说的话,我要你永远是我的人,纵天下花开正艳,不及你游得美妙。”他丢了树枝,把她往怀里箍得更紧。

渔嫣张张嘴,又闭上。

他正醉意朦胧中,谁知道明天醒了,还记不记得今晚的事、今晚的话呢?她轻轻吸气,微微抬头,额头蹭到了他的下巴上。

他好高啊,以至于她必须踮了脚才能做这动作。

御璃骁一低头,吻到了她的眉心。

“歇着吧。”她闭了闭眼睛,又挣开他的手,小声说:“我困了。”

御璃骁凝望了她片刻,把手伸给了她。

渔嫣装成没看到,可他就这样抬着,固执地伸给她。

雨更大了,闪电一道接一道地映亮他的眼睛,那样地灼灼逼人。

春雨春雷,开启春光明媚,万枝万叶嫩芽初钻,万人万心,蠢蠢欲动……

“犟成这样,除了骗了自己,还骗了谁?”

他索性抓住了她的手,往怀里一拽,拦腰抱了起来,大步往榻边走去。

渔嫣没挣扎,他说得对,除了骗了自己,还骗了谁?连大咧咧的念安都看出了她的心事,她除了骗了自己的心,骗不住别人。

情是会发芽的,在春雨里生机勃勃地钻着,嫩绿得让人心酥。

渔嫣突然想去放风筝了……

“御璃骁……”她被他放到榻上时,突然就说:“你带我去放风筝吧!”

御璃骁怔住了,黑亮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