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来，他们还在凌城的时候，楚河天曾经就点破过凝云和凝朵的双生关系。

那时候她不清楚这么隐秘的事情楚河天是怎么知道的，现在却有些明白了。

解释完凝云凝朵的来历，接下来就顺了很多，罗钦言简意赅的把凝朵是怎么在天马团长被杀现场发现梅花标记、怎么来月城找自己姐姐又正好碰见了他们失踪，又是怎么阴差阳错的几个人正好在他们失踪地点撞在了一起说了一遍。

说完了之后，他发现自己全程没提严寻是怎么跟来的。

顿了顿，他指了指全程状况之外的严寻，说：“他自己跟过来的。”

突然被叫的严寻：“诶？”

此时的严寻在雾茶心里还只有一个“邻居”的代号，她不明白楚河天的“邻居”为什么要积极主动的跟过来，但罗钦既然连介绍都没介绍，想来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原因。

于是两个人都没理会全程划水的严寻。

两方人彼此了解了一下他们所掌握的消息，都对如今的进展有一种迷之怀疑。

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才能让他们在开头和过程都猜错了的情况下还能这么巧合的碰到一起。

罗钦喃喃道：“那完了，知道你失踪之后我联系了冬日佣兵团，他们现在在所有北方城市里疯了似的找你，你既然在这里，他们能找到才怪了。”

楚河天这时候终于有了反应，他摇了摇头，对罗钦说：“你不该找他们。”

罗钦正想说什么，突然反应了过来，猛然睁大了眼睛，看着楚河天，说：“不对啊，冬日佣兵团几百号人，发展到现在实力也不算小，你们一路这么张扬，连掩饰都没怎么掩饰，他们不可能没碰见你们啊！”

楚河天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罗钦笃定道：“你肯定碰见他们了，你故意不让他们找到你对不对？”

雾茶闻言诧异的看向楚河天，她完全不知道他们还碰见过冬日佣兵团，但想想罗钦的话又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小声问他：“真的吗？我们真碰见过？”

如果是罗钦问他，他不想回答就不回答了，但雾茶不一样。

楚河天淡淡的点了点头。

咦？居然还真碰见过？她为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雾茶陷入了迷茫，而罗钦跟个疯子似的，闻言拍着腿开始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冬日佣兵团！你们也有今天啊！当初仗着实力横得跟什么似的，我们蝎尾吃了他多少暗亏，现在好了，你们团长不要你们了，我让你们还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报应来了吧！”

冬日佣兵团毕竟是老团长留下来的东西，楚河天可以放弃那群人，但不代表他愿意放弃老团长的荣誉，罗钦这么肆无忌惮的嘲讽，楚河天就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看的他笑声直接断在了喉咙里。

罗钦摸了摸鼻子，说：“好歹我抛弃了蝎尾都愿意过来救你。”

楚河天沉默了片刻，说：“你不该过来。”

他又看了看罗钦身后的两姐妹和严寻，说：“你们也不该过来。”

凝朵撇过了头，凝云摸了摸自己妹妹的头发，说：“我们这条命是你救的，你让我们多活了十年，我们不能对你的事坐视不管。”

罗钦则上前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就当我见你终于肯放弃冬日那群傻逼了，突然看你顺眼了吧。”

严寻笑着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说：“大佬，你可能不记得了，我除了是你的邻居外，还是被你间接救了的人。”

楚河天环视着他们，一时之间居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在遇见雾茶之前，他被敌视、被误解、被冷待，却也早已经习惯了这些，他可以比他们更冷漠，用强大震慑他们，用冷漠对待他们的冷漠，他在敌视和流言中怡然不动，依旧可以活的很好。

可雾茶来到他的身边之后，好像世间所有的善意都一起来了。

他可以用冷漠还击冷漠，却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别人的善意。

他一时间居然有些有些失语。

他想冷硬的说你们不用过来，雾茶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楚河天：“……茶茶？”

雾茶没有看他，却更加握紧了他的手，她对罗钦他们说：“谢谢你们过来。”

罗钦一脸调侃：“你谢谢还是他谢谢？”

雾茶厚着脸皮说：“我谢谢不就是他谢谢。”

罗钦啧啧了两声，看向楚河天。

楚河天：“……嗯。”

顿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有些生涩的说：“谢谢你们。”

罗钦这下笑不出来了，听到他真的说了这些，一脸见了鬼的受惊表情。

楚河天猜测，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他可能都想过来试试自己是不是发烧了。

看他这种反应，楚河天心中那股强烈的不自在突然淡了下去，他发现，接受别人的善意好像也不是很难。

而罗钦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猛然跳了起来，怪叫道：“你是楚河天吧！”

楚河天：“你可以试试。”

怎么试试？自然是打一架试试。

罗钦实力在末日里已经算得上是顶尖，真正的楚河天实力一定比他强。

罗钦实力拒绝：“不了不了。”

这么一通互怼下来，气氛突然轻松了起来，严寻看着他们乐呵呵的笑着，凝云笑的眯起了眼睛，就连脾气最怪的凝朵神情也没那么冷硬了。

楚河天握紧了雾茶的手。

在两个人中，明明他是实力更强大的那一个，但往往是雾茶教会了他更多东西。

比如，教会了他什么是爱，以及，如何接受他人的善意。

在她眼中，他不是冬日团长，也不是恶魔少年，他只是楚河天。

……

几个人一通交流下来，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而且更要命的是，远处的天际乌云凝聚，隐隐有要下雨的征兆。

这里方圆几十里没有人烟，如果真的要下雨了，这里就是唯一能避雨的地方，除了这里他们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也就是说，他们今晚要被迫滞留在这里了。

荒废了十年的地方，自然不会有电这种奢侈的东西，但这里好歹也算是能遮风挡雨，也不算太差。

而且幸运的是，因为这段时间经常性风餐露宿的生活，雾茶已经在背包里囤积了不少蜡烛和火石，几个人迅速进入建筑物内点起了蜡烛。

除了雾茶和严寻，在场三个曾经在这里经受过迫害的人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们还能用这种方式重新体会一下住在这里是什么感觉。

曾经的经历已经过去了十年，重新回到这里，重新踏入这栋建筑物，他们居然没有那时候的不甘和恐惧，有的只是荒诞和啼笑皆非。

往日的记忆仿佛被蒙了一层纱，既看不清晰，又放大了那层纱后面的恐惧，而如今他们重新回到这里，那破败的建筑物却叙述了如今的这里有多么不堪一击。

仿佛连那日复一日的噩梦也随之被打破了。

这里……再也不能击倒他们了。

并不是不恐惧了，而且他们强大了，已经可以直面曾经的恐惧了。

当你直面恐惧时才发现，恐惧远比你想象的要渺小。

雾茶点起了好几根蜡烛，凝朵借着蜡烛的光，透过窗户去看对面那栋在梦里困了她十年的实验室。

凝云坐在她旁边握住了她的手。

凝朵低声道：“姐。”

凝云：：“嗯？”

凝朵：“我应该不会再做噩梦了。”

凝云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好。”微微颤抖的声音压抑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实验室的经历是凝朵十年的噩梦，而凝朵的恐惧则是她背负了十年了愧疚。

在末日之前，凝朵这个人格的出现，背负了她绝大部分痛苦回忆，所以她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长大。

而在末日之后，她的异能觉醒导致了凝朵这个人格从她身体里独立了出来。

这种奇特的双生现象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所以才会有这个双生实验。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个实验是因她而起。

帮她承担了绝大部分痛苦的人，她又带给了她新的痛苦。

凝朵因为她的软弱自私而出现，又因为她承担了痛苦的十年。

在凝朵痛苦的时候，她就没有资格痛苦下去。

如今……她们两姐妹终于都解脱了。

趁着天还没彻底暗下去的时候，楚河天和罗钦准备先出门收集干燥一些的柴火，以应对接下来下雨可能会导致的降温。

剩下的人则准备打扫出一间干净的屋子暂时落脚。

雾茶则趁机看了一眼自己的人物面板。

第一个主线任务已经完成，带给了一个金色的小箱子，她暂时没有打开这个箱子，而是去看第二个主线任务是什么。

废墟上的线索。

描述：你通过队友“消失的异能”调查到了阳光晨露福利院，经过了十年，整座福利院已经破败成无人居住了废墟，然而这座已经废弃的建筑物似乎并不简单，废弃的建筑物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雾茶看到了前面的描述，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什么“调查到了阳光晨露”福利院啊，分明是被系统任务给引到了这里才对吧。

但看到后面的描述，她却又若有所思了起来。

系统不会给没有意义的任务，目前所知它给的所有任务，几乎都隐隐约约能看到相互关联，彼此之间都有联系。

废墟上如果藏着他们所不知道的什么线索的话，这条线索最终又会引到什么地方？

但是，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就算她现在再怎么想完成任务，也要先等到天亮雨停再说。

雾茶任劳任怨的开始打扫房间。

在他们打扫房间的时候，外面的乌云越来越浓重，黑色的云朵压的很低，几乎下一刻就能落下雨来，但楚河天他们还没回来。

这么恶劣的天气，妮妮都在外面呆不下去了，一向热爱天空的他这次主动钻回了屋子里，站在雾茶的肩膀上，抖着沾染了水汽的毛。

被她放到旁边森林里觅食的白鹿也不紧不慢的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过来，还很有礼貌的在他们所在的一楼大厅的门外站了一会儿，用头上的角敲了敲门。

雾茶给它打开门，白鹿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进来，还冲讶异的看着它的众人微微点了点头。

雾茶解释说：“这是我的……嗯，坐骑。”

变异野兽当坐骑，而且还是这种看上去就很强大的变异兽。

但有雾茶驯服变异鹰的经历在前，众人居然也不感觉但诧异。

可能她真的就是天生拥有这种天赋。

雾茶就站在窗户边，焦急的等待楚河天回来。

终于，在眼看着天边就要落下雨的时候，楚河天和罗钦回来了。

罗钦一个人扛着一大堆柴火，而楚河天则提着一只成年变异山羊。

众人看向他，他解释道：“晚饭。”

而一旁的罗钦毫不犹豫的拆台：“晚饭？如果不是在意形象你会去猎这个晚饭？”

接着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对着雾茶嚷嚷道：“让我给你揭露这个心机狗的真面目，我们出去打柴，他怕扛着柴火破坏他帅气的形象被你不喜欢，所以临时起意打了一只山羊，还说什么……”

楚河天冷冷道：“闭嘴！”

罗钦：“你敢做还不敢让我说？”

楚河天：“吵死了。”

众人哈哈大笑，雾茶就笑眯眯的看着站在人群中的楚河天。

严寻大着胆子调侃道：“扛着猎物回来当然比扛着柴火回来要帅气一点啊，我们这种没有对象的单身狗是体会不到这种纠结了。”

楚河天干脆走到了雾茶身边，任他们笑着调侃他，堵住了雾茶的耳朵，低声说：“别听他们乱说。”

雾茶笑着不说话。

人群中的楚河天，笑声中的楚河天，带着烟火气，这样很好。

他不必过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不必被所有人所仇恨，不必没有朋友。

他可以抛弃那些过往，活的更好。

一片笑闹声中，篝火升了起来，楚河天默默处理了那只山羊，削了个木棍架在火上烤。

雾茶拥有烤肉食谱，别的不敢说，烤肉做的绝对是一绝，于是主动接手了烤全羊，把其他人都赶到了一边。

最开心的是她的背包还是个百宝箱，什么东西应有尽有，哪怕是调料都有，肉香味慢慢弥漫开来，把众人馋的不行。

罗钦试图悄悄靠近雾茶到时候好抢肉，被楚河天不动声色的挡住了。

罗钦立刻开始嚷嚷楚河天“为了保持形象所以故意不抱柴火”的黑历史，试图让雾茶看清他的真面目。

楚河天：“闭嘴。”

趁着他们两个开始battle，严寻带着凝云凝朵两姐妹悄悄靠近雾茶，抢占了烤肉的最佳C位。

罗钦battle完了，回头一看，顿时骂了出来：“艹！”

楚河天：“……”

窗外风雨大作，屋内暖意融融。

第88章守望

一直到篝火渐渐熄灭，屋内的烤肉味渐渐散去，这场雨还是没有停歇。

看来必须要在这里过上一夜了。

毕竟也是在野外，如果在这里休息的话总要有人守夜，楚河天和罗钦就直接包了上半夜和下半夜。

篝火熄灭了之后，整个大厅里只亮着两根蜡烛，众人一开始还在小声的聊天，但在雨声中，聊天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到最后除了要守上半夜的楚河天，就只有雾茶一个人是醒着的了。

gu903();她这一天接收的信息量略大，到现在还很精神，但其他人显然已经很疲乏了，这时候倚在墙边都睡着了。雾茶靠在熟睡的白鹿身上，怀里抱着体温很高的妮妮，就这么睁着眼睛，伴着外面隆隆的雨声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