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从他手侧淋淋沥沥地流下,顾九嵘后背起了一层薄汗。他现在只希望那袭击者不会追上来,让他有足够时间把顾钺带离火场。
叶正青是从不同入口进大厦的,完全不知道去哪了。他只能靠自己。
这伤比他上次在宅邸夜晚,见到顾钺受伤时还要重许多。顾钺已经快失去意识了,走路踉跄,还勉强说:你先走说完就去推顾九嵘。
顾九嵘快气死了:走走走走你个头!都伤成这样还叫我别怕,你脑子是真的有问题!他把顾钺推他的手扒开那冰冷的体温让他更加不安。
他对伤病和失血没有很清晰的概念,但他觉得顾钺可能等不及下楼了,万一追击者赶上来,缠斗就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
上次他的血对能愈合伤口,这次应该也没区别。
顾九嵘召唤出了几只螳螂和飞龙在身边跟着,以防那不知何处的袭击者还悄悄跟着。这些虫族在灼热的环境里反应略为缓慢,但还好不是很严重。
在又下了几层楼后,顾钺彻底失去了意识。
没有时间了。顾九嵘咬牙。他扯开顾钺被血打湿的上衣,底下是分外狰狞的伤口。
大量失血以后,那血液带着一些特殊的味道。
顾九嵘拿出自己的小刀在左手划出几道伤口这次他完全没收力,血立马顺着皮肤流下,落在了顾钺腹部最深的伤口。
他的血液完全覆盖了那道深伤。不久,他能明显感觉到,失血的速度缓慢起来。
顾九嵘稍稍松了口气,准备换处伤口止血,然后就带着顾钺继续往下走。
但神经放松下来后,空气里血液的特殊味道就分外明显了。
他愣了愣,不可置信。
这分明是共生战士才会有的血液味道。
一瞬间诸多念头掠过他的脑中。他立刻想到,之前顾鸣带他去看过的资料。
不同部分移植的共生者,身体素质加强的方向都不同。如果受了重伤,共生者的愈合速度强于普通人太多。
这是现在非常值得欣慰的地方,对于顾九嵘已经足够了。
还有道伤口是肺部的贯穿伤,一直流血不止。顾九嵘想看看伤口,于是让顾钺侧躺着。
然后他再一次愣住了。
他所知的所有共生者,都是四肢骨骼或者器官的移植,若是骨骼大多只会移植一根,避免过强的痛感与基因侵蚀。
可此刻他能看到顾钺肩背线条之下,某段脊椎在微微透过皮肤发出黯淡蓝光。
于重伤之下,移植部位都会有这样的转变,代表它们正在驱动着全身所有的能量,维持生命并快速复原。
顾九嵘第一反应不是去想,为什么顾钺能做到移植了一段脊椎。
他只是在想,这样子到底会有多痛。
那天见到的共生者的惨叫和呻吟还在耳边,犹似地狱,烈火灼烧也不过如此。甚至有不少共生者留下了心理阴影,提起这事就不寒而栗,但在四肢在四肢的移植怎么能比得上这个?
他完全想象不到,顾钺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保持了数天的清醒。
有人在他身边陪着他么?有人一直安抚他么?
顾钺没有什么亲近的人。还是说他只是一个人熬过了那段时光?
从手臂上流出的血覆盖了那贯穿伤,配合着共生骨骼强大的复原能力,这处伤口的流血慢慢止住了。
这两个是比较大的伤口,顾钺微微皱眉,似乎有要清醒的征兆,恢复了一点意识。顾九嵘收回思绪趁机扶起他,继续下楼
一道阴冷冷的杀意,舔舐过他的背脊。
顾九嵘回头,一瞬间左眼瞳孔被暗红覆盖。螳螂眼中血光一闪,巨镰挥向楼梯上方拐角的袭击者。
通过螳螂的视角,顾九嵘看到了那人。
那人身上也有伤口,带着一张鬼脸面具,全身被黑衣所包裹。
他灵活地往后一闪,便避开了两只螳螂的夹击。随后是几声枪响,飞龙坠落在火光中。
一只毒爆虫无声无息地滚到他脚下,随后暗绿的汁水炸开!
他身上没有多少护甲,单薄的布料迅速被毒液腐蚀,皮肤都在灼烧。
动作停滞了一瞬,然后他看到一道黑色残影迅速袭来。
肩上一阵剧痛,他下意识抓住袭击物不让它贯穿肩骨,却被瞬间扎得鲜血淋漓。
暗淡的光里,他看见那是一条长尾。
上头外翻的鳞片是真正的凶器,光是轻轻一触,还未觉痛意,血已经顺着数道微不可见的伤口流出。
尾巴轻而易举地贯穿了他的肩膀,把他死死定在了墙上。他拿手枪迅速射击,子弹却全部在鳞片上弹开,溅出几道火花。
这是什么怪物!这瞬间他脑里只余这个念头。
时间已经足够顾九嵘接近他,手中握着短刀。他前所未有地愤怒了,那种不知名、完全不可控的暴怒控制住了理智。
他只想把眼前人撕碎。
然而那鬼脸战士极其擅长战斗,见他靠近立马连射几枪。这楼道狭窄,顾九嵘被迫退后几步,收回了扎进他肩膀的长尾,退回拐角。
这里视野不好,但有了对毒爆虫的防备后,他可以根据毒爆虫腹部的光进行瞄准射击。几只螳螂在他面前也不够看,只能拖延几秒钟的时间。
在一群飞龙围着他喷出毒液时,顾九嵘再次找到机会,接近了他。
凶狠的飞龙给了他足够的时间,他飞扑上来,与鬼脸战士滚作一团,撞开身后的防火门一起跌进楼道。缠斗间一只飞龙咬住对方的手腕,拉扯时手枪终于脱手而出。
顾九嵘的力气绝对不算小,但与对方一近身他就意识到,多半又是个共生战士,那力道实在是太变态了。
要不是之前顾钺已经令他伤重,他现在多半没有胜算。
火海正往这层楼蔓延,两人的争斗犹如困兽,肉体被捶打的沉闷声响传来。
终于找到一个机会,顾九嵘钳住那人的脖子用力绞着,长尾上鳞片舒张就要扎透对方的脑袋在这瞬间仿佛又回到碧空,所有的野蛮,所有的凶悍,所有的狠厉都在爆炸。他感受着手臂下脖颈的呻吟,喉咙里挤出的嘶吼,垂死的抓挠和挣扎,热血沸腾,杀意凛然。
对方挣扎的力气很大,反手肘击后把顾九嵘过肩摔了出去,长尾失了准心只在他脸侧擦出血痕。
所幸长尾在近身里带来的优势是巨大的,在顾九嵘的左臂被光剑刺穿时,那些鳞片刺穿了那人的腹部,随后卷着那人的腰身把他甩飞出去。
仅剩的一只飞龙将手枪送到顾九嵘手里,他瞄准,对枪械的不熟练让他只射中了那人的肩膀。
血花炸开,他快步上前,另一发子弹就要出膛。
然而另一声枪声响起,血从鬼面战士的头颅绽开,溅上背后洁白的墙。
顾九嵘愣了一下,看见顾钺靠着走廊的墙,拿着一把手枪。
他脸色苍白,还是十分虚弱,但恢复了意识和行动力。其他的小伤口血也基本止住了。
从来没有人会疯狂到移植脊椎,然而这带来的力量无疑是强大的。
顾钺喘了几口,向顾九嵘走过来:你赶快下去。
你疯了吧?!你都这样子还想去哪?
顾钺指了指楼上:我还有个人要处理。
要再遇到一个那种共生者你就死定了。顾九嵘骂道,去拉顾钺,要别人解决就好了,警察已经来了,干什么要现在逞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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