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芙在府中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欣喜若狂,不过比起对战事的关注,她更关心的是:
“那王爷是不是快回来了?”
传讯的王伯喜气洋洋:“肯定快了!”
唐安芙从没体验过这样既欣喜又失落的快乐,欣喜马上就可以见到齐辰,失落的是齐辰还要过段时间才回来。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他。
日日夜夜,脑中所思所想,无非就是一个齐辰。
快了!
就快了!
北境捷报隔两日就传回,一封接一封,举国欢腾。
而就在此时,太子府的书房中却是愁云惨雾。
太子在书房已经来回踱步快半个时辰了,凉国公被他转的眼花,忍无可忍:
“太子能否沉着一些,不要这般慌张。”
太子猛然转身怒道:“我怎能不慌张!齐辰眼看就要回来了!他回来,还有咱们好果子吃吗?舅舅你怎么就不着急呢!”
“这阵子我们派了多少人去武威军营外刺探,没有一拨人回来,那武威军大牢跟铁桶似的,袁忠勤躲在里面,谁也奈何不了他!”太子说起这些就头疼。
他已经连着一个月没睡过一夜好觉,满脑子都是担忧,有时候好不容易睡着,做的梦都是自己被废,寿王登基……在这么下去,他真的快疯了。
“二舅的人都是些饭桶。你不是说他养了一批死士团吗?用那批死士团去劫人,对,舅舅你去和二舅说呀!让他用死士团的人!”
太子拉着凉国公的胳膊咆哮,凉国公只觉得耳朵快被他烦炸了,重重一拍桌子,‘砰’一声把喋喋不休,惊慌失措的太子吓闭嘴了。
“太子殿下!劫不出袁忠勤,我比你急!”
太子吸了吸鼻子:“既然着急,那就想办法呀!二舅那些死士团……”
话未说完,被凉国公打断:“死士团是咱们最后的底牌,轻易不能出!”
“不能出,那怎么办?马上齐辰就回来了,他一回来,肯定立马就要办袁家的案子,到时候你我都脱不开干系。”太子急的直抓脑袋:“袁忠勤不死,过阵子很可能就是我们死了!”
凉国公闭目沉思,不再作答,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个凉国公派出去的探子回来禀报,在凉国公耳旁低声说了几句话,原本蔫儿了的凉国公忽然就来了精神,仿佛从探子口中听到了什么振奋人心的消息。
探子退出去之后,太子看着凉国公明显有了笑意的表情问:
“舅舅,怎么了?”
凉国公瞥了一眼太子,心情大好:“天不绝你小子!”
太子一听,突然振奋:“舅舅何意?”
凉国公起身后摩拳擦掌,目光中露出凶光:“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机会!”
“陛下宣召寿王、康王入宫觐见。”凉国公说。
太子却大惊:“什么?父皇,父皇宣召他们做什么?不会是……不会是要废了我吧。不行,这怎么行!舅舅,这算什么好消息啊。”
凉国公简直要被太子给蠢哭,叹了口气:
“唉,说你是榆木脑子你还不信。我问你,我们这么长时间以来为什么不动寿王?”凉国公自己发问自己答:“因为他一直躲在府里,我们不方便下手。如今,他终于要出来了。”
太子这才恍然:“舅舅的意思是,想动手……杀了寿王?”
“太子不会这时候想起来手足之情,舍不得了吧?”凉国公冷道:“不过就算太子舍不得,事到如今咱们这一步也肯定是要走的。”
太子还没从那冲击中回过神来,咽了下口水问:“您之前不是说,我们要动寿王,首先就要把袁家打倒吗?如今袁家的罪名还未定,就杀了寿王,会不会不太好?”
“哼。之前是没机会。若寿王始终躲在府里不出来,咱们就只能从袁家下手,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比起把袁忠勤从威武军大牢劫出来,在寿王入宫的半道将他截杀似乎更容易些。袁家倒台和寿王身死,最终效果对我们而言都一样。”
凉国公说完这番话,又对发懵的太子吩咐一句:
“这些日子,太子还是对外称病,就别出门了。外头的事情,交给舅舅们来办。”
说完,不等太子反应,凉国公便果断离开,前去部署。
**
齐辰出征后,唐安芙心情都不是很好,因此推了不少邀请,如今边关有好消息传来,知道齐辰马上就要回来了,唐安芙的好心情回归,正巧镇国候夫人办冬日宴,请唐安芙一同参加。
用过午饭后,宋夫人和周氏拉着唐安芙打叶子牌,还不许唐安芙放水,于是唐安芙从坐下来一直赢到常喜和王伯找到她的时候。
侯府的下人进来传话,说是王伯带着个小厮过来找她,唐安芙心下不解,但也知道王伯不会轻易来寻她,赶忙出了内院,到侯府的会客花厅说话。
“怎么了?唐安杰呢?”唐安芙看了一眼王伯身后的常喜,见他捂着胳膊,五指下隐隐有血迹溢出,面色苍白,唐安芙立刻就想到事唐安杰有事。
“四小姐,出事了。”常喜见到唐安芙就跪了下来,唐安芙把他扶起,常喜才慌忙解说:
“今日郎君休沐,便带了些吃食去康王府看望康王殿下,命我在王府外守候,后来有一队宫里的骑兵前来迎接康王,说是陛下急召康王入宫,郎君就和康王一起出来了,看着康王殿下上马离去。可后来,郎君忽然脸色一变,指着那队骑兵最后一个人说了一句:那个是五城的人,怎么会是宫里的。”
“郎君怀疑那队骑兵有问题,便悄悄跟在队伍后头。康王府和寿王府离得不远,两位王爷是一起被传唤入宫的,可是,骑兵队行到灰衣巷时突然遭遇了伏击,灰衣巷两侧高墙后钻出好多射手,我被流箭伤到,郎君让我赶紧过来寻四小姐,他自己扑上去救康王殿下和寿王殿下了。”
常喜一番话唐安芙听完就明白了。
那队骑兵根本不是迎寿王和康王入宫的,而是送他们走的!
杜家终于沉不住气,竟然敢对两个王爷下手!
“他们往什么方向去了?”唐安芙不敢耽搁,边往外走边问常喜。
“小的跑回来报信前,看见他们往西城的方向跑去了,具体去了哪里,小的不知道!”
西城。
唐安芙从花厅出来就迎面遇见了闻讯赶来的欧阳氏,宋夫人和周氏她们,欧阳氏拦住唐安芙问:
“此番凶险,那些刺客冲着杀人去的,你去了也没用,等于送死。”
欧阳氏在得知王府管家带人来侯府寻唐安芙时就跟着过来了,在外头听了个七八成,知道是怎么回事。
唐安芙将欧阳氏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拉下,坚定道:
“我家王爷离京前说过一定会保住袁家,寿王和康王也是袁家的人,所以我一定要去!夫人请让开。”
唐安芙此刻面上呈现出的认真神情令与她平素温柔娇媚之态完全不同,眼神坚定的令人动容,这种眼神欧阳氏只在久经沙场的大将眼中看到过,没想到唐安芙一介弱女子,认真起来竟也如此惊心动魄。
就冲着她这份义气,欧阳氏也不该阻拦。
看着唐安芙匆匆离去的背影,周氏和宋夫人围上来,三人小声说道:
“就她那三脚猫功夫,连箭都不会射,冲动去了也是送死啊。”
她们都记得上回在营地中,唐安芙射箭的囧样,所以都下意识认为唐安芙的拳脚功夫也很差。毕竟一直以来,唐安芙给所有人的印象就是娇美柔弱,是一个朵被安南王捧在心窝窝上的娇花。
安南王在时,她可以无法无天,可劲儿折腾得罪人,谁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可如今安南王还未回京,那帮人既然连王爷都敢动,难道就不敢动她这个安南王妃了?
“袁家的事情我始终认为有猫腻,觉得袁家是被冤枉的,可一直没有证据证明。如今那些人想除掉寿王,彻底断了袁家的后路,倒是证明了我的猜测一点没错。”
宋夫人和周氏对望一眼,她们三人从嫁人开始就一直是好友,情投意合,志趣相投,默契十足,看见欧阳氏一个眼神就知道她想干什么。
“既如此,有正义不伸张岂非问心有愧?”宋夫人豪气干云道。
周氏也不甘示弱:“救人的事,算我一个!不过我话说在前头,冲锋陷阵我可以,但我的脸还是要蒙起来的。”
“蒙面是自然的。如今敌在暗,我们在明,能少暴|露一点是一点。”欧阳氏感激的看着两位好友,原本只是她一人的决定,如今变成了三人的。
“哎呀呀,那傻丫头还真是个有福的。王爷不在京城,还有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护着她去。”宋夫人如是说:“不过,我就是喜欢辰王妃那傻丫头的劲儿,别看她弱不禁风,关键时刻颇有血性,帮她我乐意!”
三人相视而笑,不敢耽搁,赶忙下去准备。
第76章
唐安芙往西城去,从侯府出来的时候从她来赴宴时坐的马车里取出她的白龙枪。
白龙枪是两截的,平日里不用时便分做两截装在一只不起眼的剑袋里,自从嫁给齐辰之后,唐安芙除了练武时,就从未有机会在公共场合用过这根白龙枪。
唐安芙装接白龙枪的时候,风铃把马车前的两匹马卸了,放上马鞍,唐安芙装好白龙枪后,一个点地便飞身上马,对风铃说:
“你先回去,我一个人就行。”
风铃固执摇头:“属下职责就是保护王妃。”
关键时刻,唐安芙没时间与她多言,只匆匆吩咐一句:“那你自己小心。”
要是以前,风铃听到唐安芙说这句话定会冷笑一声,觉得唐安芙自不量力,但自从她见识过唐安芙在演武场上跟王爷打的不相上下的绝顶功夫后,她就再也不敢有半分轻蔑之心。
所以此时听到唐安芙让风铃小心的话,风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给王妃添麻烦,拖后腿。
“是。”
说完这些,唐安芙一枪一马,如离弦之箭疾冲而出,远远传来王伯不放心的叮嘱:“王妃,务必小心啊!”
唐安芙在马上对王伯举了举枪算是回答,而后两匹骏马便在侯府门前的大街渐渐远去。
**
西城的街道上不时有巡城官兵们经过,一拨一拨的,这情形就算是街上的老百姓们都知道肯定是出事了,有那多嘴的问,官兵们只会一句‘抓刺客’。
唐安芙和风铃伏在一处屋脊,悄悄向下观望,街道上的官兵有些是真的在寻找寿王和康王,可有些就未必了,披着官兵的皮,实际却是在做刺杀的事情。
“王妃,西城这么大,我们去哪儿找公子?”风铃悄声问唐安芙。
唐安芙环顾一圈,发现这里离骆樊之的小院很近,而那两队官兵去的方向,好像正是去骆樊之小院的方向,如果唐安杰还跟康王他们在一起,慌不择路之下会不会下意识的往自己熟悉的方向跑去……
“走。”
唐安芙带着风铃往骆樊之家的方向去,一路上避开了所有官兵,从骆樊之家后墙翻身进了院。
双脚一落地,唐安芙就感到一股杀气,赶忙推开身旁的风铃,两支袖箭从她们中间穿过,如果唐安芙没察觉,此时此刻那袖箭就已经射中她们了。
唐安杰的声音传来:
“别别,别动手,是我妹妹。”
唐安芙顺着声音望去,就见唐安杰从骆樊之家的柴房跑出来,拦住两个藏在廊下埋伏的护卫。
“常喜找到我说的,寿王和康王怎么样了?”唐安芙问。
唐安杰身上有好几处伤,但都不在要害。
“康王被射了一箭,在里面躺着。寿王掩护我们往另一个方向跑了,我一时想不到能去哪里,哪里好像都不安全,正好经过这巷子,我就背着康王进来了。”唐安杰的担忧是对的。
杜家已经丧心病狂,在天子脚下刺杀两个皇子,很难确定背后有多少人牵连在内,哪个地方似乎都不安全。
拦下藏着的两个护卫翻身过来,唐安杰赶忙介绍:“自己人。我妹子,就是辰王妃。”
两个护卫知道唐安芙,赶忙拱手行礼。
“不必多礼。我一路走来,感觉外头情况不太好……”
正说着话,骆家后门响起了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唐安杰赶忙过去开门:
“樊之表兄和晋王回来了。”
果然,骆樊之和晋王齐铭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裳,戴着斗笠从后门进来,看来是出去探情况了。他们有暗号,怪不得唐安芙翻墙进来,康王身边的两个护卫会直接射箭了。
只是唐安芙奇怪,晋王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外面怎么样?”唐安杰问。
骆樊之摇头,晋王叹息。
“到处是官兵,我瞧着不像都是来救人的。分不清敌友。”骆樊之说。
晋王怒道:“这帮人简直无法无天,皇城脚下刺杀皇子,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骆樊之拍了拍晋王的胳膊,提醒他小声点。
“如果能分清敌我,倒是不难安排脱身,就是分不清很难办。”骆樊之说。
确实是这样,如果明确知道敌人有哪些,那就可以避开这些人去求支援,但若分不清的话,贸然求救反而可能暴|露行踪,引来杀手。
忽然,后巷中传来一阵奇特的笛鸣声,骆家小院中的所有人都警惕起来,两个护卫藏到后门处,从门缝向外看去。
骆樊之的小院地处偏僻,巷子里白日都没什么人,但随着那奇特的笛鸣声响起,却夹杂着至少十几个人的脚步声。
就在所有人不明所以,不知道那笛鸣声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受伤后一直躺在柴房里休息的康王突然冲了出来,情绪激动的喊道:
“哥。哥——”
两个月前,唐安芙见过康王殿下,那时候他还是个明媚少年郎,成日闲逛不知愁滋味,可不过短短一个多月,袁家出事,他被禁足康王府,如今瘦的厉害,他后背的箭还没拔,从柴房出来脚步踉跄,神情却十分激动。
“我哥的鹰哨,是我哥的鹰哨。”
唐安杰扶住摇摇欲坠的康王,康王指着门外的哨声说。
“他肯定在外面,要不然就是有危险,你放开我。”康王忍着疼痛向门外挣扎。
晋王上前扶住他:“阿昭,清醒点。”
康王先前被唐安杰背进来之前昏迷了,所以没看见同在骆家的晋王,此时见了他,不禁悲从中来:
“三哥……”
“三哥在。你身子这么烫,快先回去躺着,三哥这就想办法救你出去。”
晋王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但对齐昭还是很疼爱的。袁家出事,寿王和康王受牵连,就凭他这个时候还愿意帮康王一把,可见人品很好。
康王被晋王说服了,可他刚一转身,外头的鹰哨再次响起,他脑子被烧糊涂了,再想起还在涉险的寿王,不管不顾推开唐安杰,一路跑到后门,一边开一边喊着:
“哥!哥——我在这里——”
“糟了!”
gu903();大家都没想到康王会就这么冲出去,外头的哨声明显就是为了把人引出去才有的,可现在已经暴|露行踪,说什么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