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唐安芙就不明白了。
裴景娶她后想纳妾,是因为不喜欢她;可他娶了唐碧茹,怎么还是要纳妾呢?
并且听谢氏这话里话外,裴景是在娶唐碧茹进门之前就跟那瘦马在一起了。
“刚刚新婚就要纳妾,茹姐儿当然不能同意,这不就收拾了东西回府来了。”谢氏说。
了解了前因后果,唐安芙又说:
“那老夫人叫您去不会是要您去帮唐碧茹出头吧?您可千万别糊涂,我可听说安定候夫人不好招惹,况且这是她们家私事,如今吵架让您去出头,回头他们夫妻俩和好了,您就里外不是人了。”
谢氏横了唐安芙一眼:
“这道理要你说?你娘我又不傻。虽然我确实觉得裴家挺过分,但也不可能贸贸然到安定侯府去帮她讨说法。人家世子是要纳妾,我难不成还能去阻止人家纳妾?”
果然是要谢氏去出头,唐安芙庆幸谢氏没有意气用事。
“那侯夫人为什么要把唐碧茹的陪房赶走?还有砸她嫁妆,为什么呀?唐碧茹带去的陪房,尤其是那几个账房先生,都是有点名头的。”
唐碧茹带那么多账房去,显然是为她去了之后管侯府的家做准备的。
因为上一世唐安芙也是嫁去裴家没多久,侯夫人就把侯府的中馈交给她了。她是记得上一世唐安芙的经历,这一世才提前做好了准备。
“问题就在这儿,她带了二十个人去侯府当陪房,两个嬷嬷,四个小厮,四个丫鬟,十个账房,她想去干什么呀?便是要接管侯府的帐,也不必这般司马昭之心吧。”
“还有那嫁妆,我之前不是与你说过,仙姨娘往那柜子里装了十八条褥子,每条褥子都灌了好几斤红枣花生桂圆,她以为茹姐儿嫁去侯府以后被褥就会被拿出来,谁知侯府根本连那柜子都没打开。”
谢氏两手一摊:“这都快一个月了,柜子里都臭了,侯夫人气的自己拿锤子亲自动手把茹姐儿的陪嫁柜子给砸了。”
唐安芙真没想到安定侯府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太精彩了。
“所以说,我问完前因后果以后,就只能劝劝茹姐儿心宽,其他的也不能说什么。”
若茹姐儿在侯府确实遭受了什么非人的待遇,被打、被杀什么的,谢氏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关键茹姐儿回来说的这些都是婚姻中的常见事,外人根本没法管。
母女俩说了好一通八卦,谢氏又问了女儿和女婿,用唐碧茹和裴景的事情做教材,让唐安芙引以为戒。
“我跟你说,女婿要是想纳妾,你可不能跟他动手,这是为妇的妇德。”谢氏说。
唐安芙愣住了,虽然她觉得以齐辰在床上对她的高昂兴趣来看,他肯定不会纳妾……但谢氏这句话有很大的问题:
“他想纳妾我还不能阻止?”
谢氏煞有其事点头:
“当然不能!你阻止了,人家就会说你没妇德的。你娘我就是受人指戳了一辈子,明明我没有阻止过你爹纳妾,可外头的人偏说是我霸道成性,阻止你爹纳妾,背地里好些人说我没妇德呢。”
“那我就眼睁睁的看着他纳妾?”唐安芙快被谢氏气死了。
“啧。怎么可能!娘的意思是,你别阻止!我来!反正我已经被人指戳一辈子,怎么洗也洗不干净了,干脆一力承担。什么时候女婿想纳妾了,你告诉娘,娘来处理!”
原来是这意思,唐安芙松了口气。
不过谢氏大喘气的话让唐安芙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正纠结之际,就见外头跑进来一人,是唐安杰身边的常随,只见他不管不顾的冲到院子,边跑还边喊:
“夫人,救命啊。小郎君让赌坊的人给扣了,输了好些钱,请您去救命呢。”
唐安芙和谢氏对望一眼,赶忙迎出去问:
“什么给赌坊扣了还输了好些钱?他不是在巡城衙门吗?怎么还去赌坊了?”
“原本是在衙门的,可今早小郎君例行巡街,在城西天道赌坊遇见了表郎君师徒,小郎君原本是想救人的,可谁知道被那帮赌坊的人给设计了。您还是赶紧去救他吧,那帮赌坊的人可凶可凶了。”
常随将唐安杰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唐安芙和谢氏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那表郎君指的是谁。
荣安郡王府骆家大公子骆樊之,他的已故母亲是唐益的姐姐。
第55章
唐安芙换了身从前做姑娘时穿的男装,带着同样换了男装的风铃前往唐安杰被扣的天道赌坊。
“四小,公子,就是这里。”
常随对唐安芙指了指那门开四扇的大赌坊。
门前两个看守的认识常随,说:“喂,带钱来赎你家郎君了吗?”
看守的看见跟在常随后头的两人问:“他们是谁?”
常随看了看唐安芙,硬着头皮回:“也,也是我家郎君。”
看守的对着唐安芙和风铃狐疑的看了几眼后,问:“带钱了吗?”
唐安芙点头,压低声音:“带了。”
“进去吧。”
守卫让开一条路,唐安芙敲着纸扇,施施然进门。
唐安芙往身后面色铁青的风铃看去一眼,用纸扇遮着嘴小声问她:
“风铃,我怎么觉得你这几天都不怎么说话了。今儿你居然都没阻止我。”
从跟着唐安芙开始,风铃对于唐安芙的不耐烦和不喜欢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每回唐安芙要做什么风铃认为危险的事情,她都会阻止,但今天从唐安芙让她换衣服开始,她虽然不愿,却一句拒绝的话都没说。
“王爷说,我的任务是保护你,不是管教你。”风铃面无表情说。
唐安芙很意外:“他什么时候说的?”
风铃却不再开口。
这时,唐安芙她们已经穿过了喧闹的赌场,来到后厢房,坐下以后,赌场伙计就出去了,让她们等一会儿。
唐安芙继续找风铃说话:“他到底什么时候说的?”
风铃不耐冷道:“我的任务是保护你,不包括回答你的问题。”
唐安芙实在搞不懂风铃为什么对她敌意这么大。
想起来齐辰说她的身世,她和齐辰的暗卫风影是兄妹,两人出身名门,却因为父亲宠妾灭妻害死了他们母亲,害他们兄妹流离失所……宠妾……灭妻?
会不会就是这个原因呢?在她眼里,唐安芙大概就是一个靠美□□|惑男人上位的女人?
唐安芙正兀自想着,外头传来一阵杂乱脚步声。
唐安杰和骆樊之,及……骆樊之扶着的一个落魄中年,唐安芙纳闷,怎么上个月才在裴景身边出现过的谭一舟也在?
三人被赌坊的人押出来。
看见唐安芙,唐安杰一愣,随后问:“怎么你来?赶紧回去,让阿娘来。樊之也在呢,不是闹着玩儿的,快回去。”
赌坊的人从后面重重推了他一把,把唐安杰推的一个踉跄:“他是你什么人?”
唐安杰今日未穿官服,赌坊的人大概不知道他是官身,可是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开设这么大一间赌坊的人,怎么会对新上任的巡城御史完全没有印象呢?
“他是我弟弟,年纪还小不懂事,我让他回去找我娘来。”
唐安杰对赌坊的人说,要是可以他也不想这么大了遇事找娘,实在是问题有点大,他自己解决不了,又不敢暴|露身份,怕影响仕途。
“阿娘不在家,让我过来赎你。”唐安芙压低了声音说话,还真有点像是变声期的少年。
“啧,哎呀,你赶紧回去叫娘过来……”唐安杰死命的对唐安芙使眼色,想让她赶紧走。
“小孩儿,你既来赎他,可带钱了?”
一个面上看起来像是赌坊掌柜的江湖男子对唐安芙凶神恶煞的问。
唐安芙老老实实从袖袋里掏出几张银票,那掌柜与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就往唐安芙走去,伸手就要去抢银票,被唐安芙给让开了。
“别急啊。我还不知道我哥哥到底欠了你们多少赌债,怎么欠的呢。你们不说清楚,这钱我指定不能给。”唐安芙说。
‘磅’一声,赌坊掌柜一掌拍在赌桌上,发出巨响:“怎么着?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敢赖账不成?”
唐安芙做出害怕的神色:“我,我不赖账,可我总得知道前因后果吧。”
“什么前因后果?你哥哥赌钱输给了我,连带他们两个的帐,一共加起来两千六百两。今天要少一个子儿,你们兄弟俩今儿就别想走出这大门!”
“哎呀,你别问了,我,我中了蒙汗药才被抓的,你赶紧走……唔唔唔……”
唐安杰他们的双手都被绑在身后,他这一开口就给人用抹布把最给堵上了。
唐安芙就说以唐安杰的身手不至于连赌坊的几个打手都敌不过,原来是中了蒙汗药。
不再跟那人废话,唐安芙将手中银票再次拿出,大大方方数了五张出来,放在赌桌上,剩下的又当着所有赌坊里的人的面儿放回袖袋里。
“这里有五千两。两千六百两赎他们,两千四百两,你跟我赌一把。”唐安芙说。
赌坊这边的人面面相觑,心道这是遇上肥羊了,五千两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了,他们是不是要价要少了!
几乎没怎么多想,那赌坊的掌柜就同意了。
“好啊。不过既然要赌那就赌大点,把你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下注。”赌坊掌柜说。
唐安芙思虑片刻,唐安杰被捂着嘴‘唔唔唔’的挣扎摇头。
“可以!”
唐安芙说完,就把先前放进衣袋的钱全拿了出来,总共加起来一万两千两,看的赌坊这边的人眼睛都直了,心里纷纷暗笑这是从哪儿来了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随身揣这么多银票,这要成了,说不定还能再捞一笔。
“不过我下这么多注,你们用什么下注?”唐安芙问。
“你想要什么?”赌坊的人问。
唐安芙不再卖关子,指着唐安杰和骆樊之他们说:“我输了,这些钱归你们,你们输了,不仅要照价结清输的钱,还要把他们几个在你们赌坊输的钱和东西都还回来。”
赌坊的人心里一打小算盘,赶紧到那掌柜耳旁说:“那老头儿前后输了二十两黄金,一百多两银子。再说那小子哪像会赌的样子。”
“……就这么说定了!”赌坊掌柜一锤定音,问:“那请问这位小少爷,你想赌什么呀?”
“我不太会赌钱,就最简单的骰子比大小行不行?”唐安芙说:“我们一人掷十把,即摇即开,点数多的人算赢。”
赌坊掌柜听了条件后暗笑,果然是不谙世事的小公子啊,看来今天这钱他们是赚定了。
“好!”
二十个筛盅被拿出来,唐安芙连筛盒带骰子一一检查。
唐安杰和骆樊之此时已经被松了绑,放回唐安芙身边,只不过赌房的大门和窗户都被人严密看守着,防止他们逃跑。
“你到底在搞什么啊?不是闹着玩儿的。趁现在我清醒,我们一起打出去。”
唐安芙的功夫从小就是谢氏用来给唐安杰做榜样的,所以唐安杰知道她功夫比自己好很多,才会这般提议。
唐安芙往扶着谭一舟坐下的骆樊之看去,小声问:
“我们走可以,他们呢?”
唐安杰一愣,说道:“我们先出去,然后带兵来救他们。”
“你们在偷偷说什么?”赌坊二十几双眼睛盯向他们。
唐安芙放下最后一个筛盅,说道:“开始吧。”
说完,唐安芙拿起第一个筛盅旁的三颗骰子一粒一粒放入筛盅,规规矩矩,像是怕骰子掉出来似的慢慢的摇着,一看就不经常摇骰子,跟对面赌桌的赌坊掌柜摇起筛盅来雷厉风行,哗啦哗啦,恨不得把骰子摇出花来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因为涉及的金额巨大,赌坊中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们这一桌。
半柱香的时间后,开始揭盖。
赌坊掌柜摇出了六个十八点的豹子,两个十七点,两个十二点。都是大。
然后揭晓唐安芙跟过家家似的摇出的点数——
第一个,是十八点。
第二个,还是十八点。
第三,第四,第五……
越到后面,看热闹的人群中哗声就越大。
一直开到了第十个筛盅,唐安芙的水平发挥相当稳定,全都是六六六的豹子。
赌坊的人看到这结果,当即察觉他们中计了,那乳臭未干的臭小子非但不是新手,还是个老赌棍!十个六六六的豹子可不是谁都能接连开十个的。
唐安杰的两只眼睛都瞪的快要掉出来,看向唐安芙的眼神,简直崇拜。
唐安芙身后的风铃也很意外这个结果,原本她都做好了危险之际抢人的准备,想着只要把唐安芙平安抢出去就成,其他人她就顾不上了。
“你到底什么人!敢耍我们!”赌坊掌柜恼羞成怒,几乎将赌桌拍裂。
有几个人看着像是要来抓唐安芙,全都被风铃迅速格挡开来,唐安芙从容淡定两手撑在赌桌边沿,问道:
“怎么,输不起啊?”
他们是在赌坊的大堂中赌的,周围有很多赌徒都看着,赌坊若是承认输不起,那今后还有谁会来他们这里赌钱?
赌坊掌柜暗自捏拳,叫人从里间拿出了个小包袱,包袱里放着两根十两的金条和一些加起来百十两的碎银,加上唐安杰来救他们时,输的五百两银票也在里面。
“这是那老头和你哥哥今儿在这里输的,我可以都给你!但我与你先前约定的赌债,你必须再跟我赌一把。”
先前说好了下注多少要照价赔偿,赌坊掌柜如何咽得下这口气,自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唐安芙他们。
唐安芙看了一眼那包袱,让骆樊之拿过去给谭一舟确认,是不是输了这么多。
谭一舟吸了吸鼻子,惊呆了般愣愣点了几下头,说明数额是对的。
“别赌了。见好就收吧。咱不要他们钱了。”唐安杰对唐安芙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