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一扯就掉。”齐辰在屏风里说。
“假的……?”
唐安芙想象王伯被扯掉胡子的画面,忍着笑趴到屏风一侧,探头往屏风里看去,正好看见齐辰脱了内衫,露|出后背的样子。
这后背,唐安芙摸了不少回,抓了不少回,却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她知道齐辰的后背不平整,这很正常,哪个打仗的将军身上没点伤痕,就是她从前身上也有不少伤疤。
可齐辰背上那纵横交错的伤痕却不都像是战场上留下的痕迹,其中有两处最为扎眼。
一处右侧后肩,一块拳头大的伤痕,像是火伤,并且伤口有层次,说明不是伤了一回,可火伤怎么会伤在同一个地方多回呢?
还有就是背心处几道像是被荆棘,就像是带刺的鞭子抽过留下的痕迹,唐安芙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有什么武器会留下这种绞状的疤痕,而且凭齐辰的身手,就算真的被什么人用武器所伤,他也不可能让人家在同一块地方打到这么多下吧。
不知不觉的,她就走到齐辰身后,伸手抚上他背脊上的伤口。
齐辰身子一僵,肌肉像是立刻转换成备战状态,眼角余光瞥见唐安芙,肌肉才微微松懈下来。
“这些都是怎么弄的?”唐安芙边摸边问,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的声音微小且有些颤抖。
“战场上刀剑无眼。”
齐辰正说着话,就感觉一张软乎乎,柔嫩嫩的脸贴到了他后背上,唐安芙两只手从他背后探出,将他结实精瘦的腰圈住,不知道说什么,就想这样静静抱着他。
齐辰还是第一次被人从身后抱住,他的心跟着唐安芙颤抖的声音而微微发颤。
低头看着她如珠光般莹洁的皓腕,十指修长尖细,手形与她的人一般好看,倒是虎口处有薄薄一层茧,知她惯使白龙枪,虎口有茧说明没少练。
齐辰看着那两只形态优美,柔软洁白的手,脑中忽然想起某本书里的内容……
唐安芙抱着齐辰,将自己完全贴在他的身后,紧紧的抱着,仿佛这样就能让他忘记一些这些伤口带来的伤痛般。
“你以后上战场,要不要……”
唐安芙想说以后上战场带上她,就算她本事不大,但关键时刻还是能给他挡挡刀什么的,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手心被塞进了一个毛乎乎,软软的,热热的东西。
一股电流从头发丝传到了脚后跟,唐安芙意识到那是什么,想撤回手的时候,却被另一只手强势按住。
只见齐辰回头看了她一眼,用毫不见外,且平常冷静的声音对唐安芙说了一句叫人绝倒的话:
“书上说,这样……也挺舒服。我们试试。”
试试,试试个屁!
唐安芙脑门儿炸开,眼睁睁的看着齐辰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眸中沾染上了些许异色,谁能想到这个正经又高冷的人刚才对她的手做了什么,并且还无辜的诱导她继续做下去……
唐安芙简直第无数次后悔,当初就不该把包嬷嬷给她的那本教习册拿给齐辰看,就他这一日千里,进步神速,唐安芙都快跟不上他的思路了。
刚想好好的煽情一下,怎么就被他一个猥|琐的动作完全带跑偏了呢?能不能正经一点,过审多不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昨天感谢的单子好像不全,有些小天使没出现,我也不知道咋补,就在这里统一感谢一下给我地雷和营养液的亲亲们,谢谢~
第40章
荒唐一夜。
第二天一早,齐辰没事儿人似的早早起床,唐安芙虽说比刚开始适应了一些,却也磨磨蹭蹭到辰时三刻才起,这还是惦记着今日要去看城外看蕊娘,不然她至少能睡到中午。
起来后,用了些早饭,让王伯准备马车,带上风铃直接出城去了。
元家的田庄唐安芙以前来过几回,但因年代久远,真正到的时候还稍微找了找才找对路。
田庄不比宅院,就是一片农舍连在一起,前院后院的地里都种着东西,唐安芙下了马车,一眼就看见元蕊娘站在院子里浇花……呃,看起来像是在浇花。
因为她手里的水壶里已经没有水出来了,她还用手提着往花上浇。
“蕊娘!”
元家田庄虽大,但也是篱笆墙,唐安芙站在篱笆墙外对回过神扭头看的元蕊娘招手。
元蕊娘懵懵的看向声音源头,先是一愣,待看清来人是谁后,就赶忙把手里的水壶放下,让下人去开门,她自己也迎到门口。
“阿芙!”元蕊娘十分惊喜,拉着做小妇人打扮的唐安芙左看右看。
两人挽着胳膊进门,经过元家田庄前院的一片郁郁葱葱,桃香扑鼻的桃林。
今日阳光正好,元蕊娘让唐安芙到里屋说话,唐安芙却对院子里的风景情有独钟,元蕊娘便叫人将桌椅搬到院中,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说话。
“阿芙,你怎么会有空来看我啊?”元蕊娘拉着唐安芙的手不肯放开:“你在王府还适应吗?过得怎么样?王爷对你好吗?王府里有没有人欺负你?”
一连几个问题让唐安芙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两人目光交错在一起,忽然默契的笑了起来。
元蕊娘说:“我也是多余问,王爷要是对你不好,你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我哪个样子?”唐安芙低头看了看自己。
元蕊娘凑到她跟前,极小声的说了句什么,唐安芙便忍不住笑着与她打闹了起来。
“你怎么好端端的搬到庄子里来住了?我回门那日都没见着你,亏我还给你带了礼物,让我哥带给你。对了,他东西给你了吗?”唐安芙捧着杯茶站在已然结果的桃树下与元蕊娘闲聊。
元蕊娘目光一动,低头小声‘嗯’了一声。
“我让他给你送过去的。他那个糊涂虫,都没告诉我你搬庄子里来了,还是我昨儿回家看我阿爹阿娘,自己去你家找你才知道的。”唐安芙在那喋喋不休:“你也是,好歹派人给我留个信儿啊,我……”
“阿芙。”
元蕊娘忽然打断了唐安芙的话,唐安芙回头看她,就看见元蕊娘嘴角挂着一抹并不怎么开心的笑,说:
“我要订亲了。”
唐安芙短暂愣了愣,然后才从桃树下走出,坐回元蕊娘的身边:
“真的假的?”
元蕊娘点头:“真的。”
唐安芙恍然大悟:“怪不得你突然搬到庄子里来了。是你娘要帮你订亲是不是?你自己不愿意是不是?”
谁料元蕊娘却摇头:“不是我娘,是我自己要订亲的。我娘给我物色了一家,也是商户,不过那人年前考中了秀才,是个读书人,可惜他不是京城人,将来我若是嫁到他家,咱俩今后见面就不方便了。”
上一世元蕊娘确实是远嫁出京的,也正如她所说这般,她嫁出京后,跟唐安芙就再也没见过面,开始的两年,两人还通一通书信,后来唐安芙随军,一连好几年,也就断了音讯。
唐安芙记得两人通信那两年,元蕊娘信中说过,自己过得并不是很好,夫家虽是商户,可规矩大,她人生地不熟的,受了气也不能时常回娘家,唐安芙当时自己过得也并不好,裴家的日子很煎熬,所以对于元蕊娘信中说的一切,她也是无能为力。
难道这一世,她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元蕊娘嫁去一个并不能让她幸福的地方吗?
“太仓促了。能不能先别订亲。京城有那么多好人家,干嘛非得嫁到外地去呢。你先等等,我让我阿娘,或者我阿哥,他认识的青年才俊不少,让他给你介绍几个先看看。”
唐安芙急切的挽留,元蕊娘听到她说‘阿哥’的时候,抬眼看了看她,唐安芙一时没抓住她的这个眼神变化,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我哥虽然平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他人品不错,眼光也好,他挑的人不会错的,他……”
元蕊娘抬手捂住了唐安芙继续叨叨念念的嘴:“你能不能别提他了。”
唐安芙不解,将元蕊娘的手从自己脸上拉下,问道:“别提谁?我哥?”
一个隐隐的念头瞬间在唐安芙的心中冒出,回想她两次回去对唐安杰问起元蕊娘时,唐安杰那欲盖弥彰的紧张神情……再看元蕊娘此时苦恼的样子……唐安芙试着猜测了一句:
“你和他,怎么了?”
元蕊娘低下头,轻咬唇瓣,眉峰蹙起。
这样子,肯定有事,唐安芙又催促一句:“说呀!”
元蕊娘被她一吼,忽然就撑不住伏案大哭起来:“你别问了,你别问了,我不知道怎么说。”
若这样子唐安芙还猜不出他俩发生了什么,那就太没常识了。
“他欺负你了!”唐安芙冷声问。
元蕊娘抽抽噎噎的直冒眼泪,唐安芙愤怒起身:“我找他去!”
谁料她刚起身,就被元蕊娘一把抱住:“不是,不是的。你别去找他,他,他也不是故意的!”
唐安芙捧着元蕊娘哭花了小脸:“到底怎么回事,你若不说,我现在就去抓他!”
元蕊娘没法,只得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唐安芙:
“那日你成亲,我俩都喝多了,在,在你家柴房……”
说到这里,元蕊娘实在说不下去了,捂着脸不知怎么面对唐安芙震惊的目光。
“你俩……”
唐安芙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缓了半天才艰难的冒出一句:“那你急着嫁人,就是因为这个?这事儿,我哥知道吗?”
元蕊娘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他不知道。可他以前也说过并不喜欢我,我不想勉强他,也不想日日在他面前出现惹人嫌。”
“所以你就想着远嫁外地……”
照这么说,那上一世他们俩是不是婚前也有过这样的私情,蕊娘才嫁去了外地。
“我纵然不能让他喜欢我,至少也不能让他讨厌我吧。”蕊娘说。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我必须去找他问清楚才行。”
上一世她不知道内情便罢了,这一世她知道了内情,又怎么可能放任不管呢。
元蕊娘拉不住唐安芙,便在她身后大声喊道:“你若去了,咱俩从今往后就别见了!”
这句话杀伤力够大,硬生生把唐安芙的脚步给扯了回来。
一刻钟后,唐安芙坐在那里生闷气,元蕊娘自知不对,又不知道说什么,便在一旁小心的招呼着。
“对了你之前不是喜欢吃我五婶家腌的雪里蕻吗?我给你拿点过来好不好?”元蕊娘有心把唐安芙哄高兴了。
唐安芙却斜斜看她一眼:“我有病啊,就茶吃雪里蕻?”
茶就咸菜,亏她想得出来。
元蕊娘也觉得好像不太合适,又道:“要不吃蜜饯吧,不过今年的新果子还没出来,蜜饯都是去年做的……”
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唐安芙有些不忍心,妥协道:
“蜜饯就算了。雪里蕻就雪里蕻吧。打两个刚生的鸡蛋,做个雪里蕻鸡蛋汤。”
元蕊娘连连点头:“好好,再让我五婶给咱们贴两张饼子,顺便杀只鸡红烧烧,咱们中午就吃这些。下午我带你池塘里钓鱼。”
元蕊娘的五婶家就住在她家庄子附近,元蕊娘要是高兴的话,便去她五婶家吃饭,只不过这些日子元蕊娘心情不好,日日在田庄里待着,就没去她五婶家。
唐安芙隐约还记得,蕊娘五婶家的饭很好吃。
两人收拾了一番就去了,蕊娘五婶很热情,亲自下厨给她们做了菜,但唐安芙吃了两口后就觉得跟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我五婶亲自煮的。”元蕊娘凑过来解释,刚才她五婶煮饭时,她凑过去问了问情况:“她家厨娘最近家里出了点事,已经很久没来上工了。一时找不着合适的。”
唐安芙表示理解,反正她也不是特地来吃饭的。
“说起来,她家厨娘也挺可怜的。年轻时死了丈夫,一个人把闺女拉扯大,谁知道还遇上那种事。一个好好的姑娘家被土匪绑上了山,就算不死,回来一辈子也毁了。”
元蕊娘感慨道。
唐安芙听到‘土匪’两个字时愣了一下,往这附近看了看,问元蕊娘:
“这里是不是离五绝山挺近的?”
“是啊。怎么了?”元蕊娘给唐安芙盛了一碗汤。
唐安芙放下筷子,小声问:“你五婶家厨娘不会是赵村人吧?”
元蕊娘惊讶:“你怎知道?”
还真是!唐安芙暗叹这世界太小了。
“听了些赵村的传闻。他们村儿里是真的出事了吗?”唐安芙问。
“真出事了。我这些天在庄子里也听婆子们说起过,说是赵村的人惹了蛮牛寨被报复了,蛮牛寨抓了好多赵村人,现在正一家家勒索呢。五婶家的厨娘就是赵村的,她闺女现在还被关在蛮牛寨里,生死未卜。”
“先前我五婶说,她前两日还来跟五婶借过银子,那帮土匪太黑了,张口就要五百两,普通老百姓家五十两都拿不出来,更别说五百两了,没钱的人家就只能等死,太过分了!”
第41章
接连两天都听到了关于赵村的事情,唐安芙决定去看一看。
吃过饭,唐安芙和元蕊娘乔装打扮了一番,都做农家装扮,让元蕊娘的五婶寻了个认路的人,带着她们往赵村的方向去了。
风铃对唐安芙此行并不赞成:
“王妃,赵村如今乃是凶险之地,您不宜前往。”
唐安芙却坚持:
“放心吧,我有数。”
“王妃,请不要让属下为难,属下的任务就是保您安全。”风铃依旧不放行。
“我有自保能力的,我学过武。”唐安芙试图说服。
但从风铃的表情来看,唐安芙就知道她并不相信。
“世道险恶,王妃就算学过一些武,但遇到真正危险的时候您就知道,您所学的那些花拳绣腿并无任何作用。”风铃说。
唐安芙很无奈,但风铃对她原本就带着偏见,所以就算唐安芙跟她说自己不是花拳绣腿,而和她一样是个高手,想必风铃也是不会相信的,即使磨破了嘴皮子风铃也不会对唐安芙有丝毫认同感。
“行吧,就算我是花拳绣腿好了。那不还有你吗?有你在,总能护我无虞吧。”唐安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