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四故作不耐烦道:大房你听话点,懂点事,没看顾鸾那小子还虎视眈眈你正室的地位吗?
陆铮鸣强硬地将他按在椅子上,躬身几乎将和四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下:你看看你现在这个鬼样子,还有心情去担心小皇帝?他从和四袖里摸出方手帕,仔细地替他擦去鬓角鼻尖上的冷汗,要听话的是你,乖~
和四耐心尽失,这种争分夺秒的时候就别来宝贝儿听话这一套了好不好?等到北蛮的铁骑兵临城下,咱两就只能做对亡命鸳鸳了!
他作势挣扎,可还没使力,陆铮鸣稍一用力就将他按了回去,陆铮鸣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在他头顶:你去又何用?你只是个宦臣,既不能上朝议政,也不能率兵上阵。你去了,此时此刻云州也已经被践踏在蛮人的铁蹄之下。
宴行生听了这话不可思议地看向陆铮鸣,他晓得自己这个兄弟在风花雪月这事上一向不上心,但再不上心也该知道此时此刻断不能往和提督的心头上插刀啊。
他觉得陆铮鸣这株刚开了花的奇葩大约马上就要谢了,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位和提督的举动,竟比陆百户还离奇。
被陆铮鸣毫不留情地揭了疤,和四的情绪居然慢慢冷静下来,不怒也不吵,只睁着一双失了光彩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地面。
在场众人皆不说话,赵精忠是拿不定主意,按道理他此时应该马不停蹄地护送他家督主回宫面圣,可和四的状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极为不妙。
陆铮鸣则在说完那句话后没再开口,他松开了按着和四的手,任由他自己一人静静思量。
宴行生是压根不敢说话,左看看右看看,见和四没有动作了,便小心翼翼地挨过去,看陆铮鸣没反对便颤巍巍地伸手给和四把脉。
和四静静地垂首坐在那里,过了片刻忽然嗓音沙哑地开口了:陆铮鸣。
陆铮鸣蹲在了他面前:我在。
如今朝内能臣已老,武将无人,北疆烽火一起,云州已失守,幽苍两州岌岌可危,一旦蛮人攻破永山关,便可直驱而下,奔燕京而来。我问你,我燕国现在有谁能担此重任御敌于京师之外?
陆铮鸣两眼盯着面如金纸的他,吐字道:宁王。
如果我说,和四抬起无光的眼睛,仿若在观察此时陆铮鸣的神情,宁王遇刺是真,此时正伤重在床,命悬一线呢?
宴行生失声叫了出来:什么?!
赵精忠的神情却没有一丝异样,王招财远赴北疆早已探清宁王此次遇刺的虚实。
你早就知道了?
和四经历一番大起大伏,此时疲倦如吃人的魇兽穷凶极恶地吞噬着他的理智,他死死攥紧五指,用疼痛保持清醒:不算很早,也就昨日吧,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轻得让人心惊胆战,不出我意料的话,云州的战报最多后日便会传到京里,到时候朝中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宁王不得出征,那么由谁担任主将去北方,粮草又如何调动必然会引起争执。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会逼着陛下做出决断。
他说出长长的一段话,脑袋几乎快要垂到胸前了。
宴行生轻吸了口冷气。
陆铮鸣无声地朝他摇摇头,轻轻握了握和四的手:和臻?
他轻轻的一声呼唤,使得和四略微回了回神,他发出声模糊不清的呓语,默了片刻后才又道,那小子才多大年纪,连百官的脸面都没记熟,更别说调兵遣将了。所以,最后下决断的便会是太后,先不说太后背后的娘家徐国公一家,若是由此开了太后持政的先例,那便便
便再无小皇帝亲政之日了。
和四话却未说完,声音已如青烟散去,人颓然倒下,正好落在陆铮鸣怀中。
与此同时,一方冰冷的硬物也落在了他掌中,陆铮鸣不觉低头一看,正是从和四玉带上摘下来的腰牌。
宴行生倏地收手,看了一眼赵精忠,隐晦地朝陆铮鸣摇了摇头。
赵精忠急得骂人:你个草根大夫行不行?都到这关头了,还在这故弄玄虚???
宴行生被骂得面红耳赤,他怒极一甩袖:你主子都灯枯油尽了,你现在急有屁用?!亏得长这么大一双牛眼,瞧不见你家主子熬得心血耗尽,没个人样?宫里头太医一抓一把,总不至于各个都是庸医吧,也不早点抓个过来给他瞧瞧?
急红了眼的赵精忠给他骂得一愣一愣,连忙辩解道:不是,督主他是病过,但太医看了只说是气血两虚啊
你说什么?陆铮鸣紧搂着昏睡过去的和四,双颊苍白,一双眼凌厉得如同出鞘的刀,一字一句地问灯枯油尽?
宴行生被他看得一缩脖子,刚才趾高气扬骂人的气势瞬间没了,他同情地看着陆铮鸣与和四,也不知道他两谁更可怜一些,小声小气道:老陆,你也不要太急,你知道的,我是个半吊子郎中。这脉吧,可能把不准。我觉得当务之急,的确是赶紧将和掌印送回宫里去。宫里头不光有太医,还有这世上最好的药材,起码先能吊着他的命
不行!不能送进宫里!一旁吓呆了的顾鸾突然像魂魄归窍一样醒过神大声道,小脸煞白煞白地看着和四,顶着陆铮鸣阴厉的眼神一边瑟瑟发抖一边鼓起勇气道,这是督主从小烙下的病根,我听老厂公说的,他派我来就是为了照顾督主。
陆铮鸣的眼神愈发凌厉:什么病,病多久了?为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顾鸾被他看得心虚不已,低头盯着鞋尖嘟哝道:我也不清楚,总之督主现在经不起折腾,暂时先安置在这吧。至于你们该干嘛的干嘛去,他朝陆铮鸣攥在手心的腰牌努了努嘴,督主都把腰牌给你了,你还不赶紧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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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啦~~~莫方,和四不会一直瞎的~
第65章进宫面圣
新春佳节,万束齐发的焰火将燕京的夜空燃烧得沸腾起来,高楼朱阁处处张灯结彩,长街之上锦衣绣服的男女比肩接踵而行,放眼望去,俨然一派皇城跟根下的天家盛景之象。
然而僻静的小道之上一匹玄马正冲破细密的雪帘,风驰电掣般奔向华灯簇拥的中心位置,大燕皇宫。
皇宫里的晚宴已散了许久,藩王和众臣们早已回了各自府邸,小皇帝尚未来得及长长舒一口气,又被寿春宫的宫人请过去陪太后守岁。
以前宫里的规矩,今年皇帝应是和皇后一起守岁,但小皇帝才是个豆丁,立后还有那么几年,和四不在无人帮敢他推脱寿春宫的懿旨,困得要命的小皇帝只好强撑着精神,恹恹地去了寿春宫。
寿春宫的正殿里正是一片欢声笑语,几位太妃笑盈盈地陪着太后再说些民间趣事,时不时还夸奖两句聪明伶俐的萧巡。
这些太妃能从上届内廷斗争中笑到最后,自然是其中佼佼者,最起码望风识趣的眼色还是有的,太后喜欢萧巡这孩子,她们便也想着法往上夸。
小皇帝一去,正殿里头笑声顿时静了下来,小皇帝和这些个太妃娘娘们从来没有亲厚过,他年纪虽小却也记得自己娘亲在时这些人的冷言冷语。如今他身为九五之尊,犯不着和这些上一辈嫔妃们斤斤计较免得落个不孝的名声,但也懒得和她们逢场作戏地赔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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