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四:
你一个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东厂暗卫之首,这么八婆真的没问题吗???
看着一脸忧心忡忡老母亲似的赵精忠,和四深深觉着东厂药丸
悠长的梆子声穿透深秋的夜色,杳杳飘来,先帝大丧才过,宫里头总有种挥之不去的凄清孤冷。
和四天性喜闹不喜静,听了两声梆子声越听越瘆得慌,摆手让赵精忠叫来步辇,打算回去好好和那本开篇就敢嘲讽他的破书较量较量。
岂料步辇尚未到,四大护法之一的李报国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无声无息飘到和四面前,轻声细语地唤道:厂公~
和四还没被他吓得头皮发麻,鸡皮疙瘩先被他叫得掉了一地,他禁不住又拿起帕子擦了擦额头莫须有的汗: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和威武雄壮的赵精忠不一样,同为四大护法的李报国生得细瘦体长,又因常年藏于暗处不见天日,肤色更是死白得没有半点生气。
和四不知道他干爹挑选四大护法的标准是什么,可能是怎么不正常怎么来的吧
李报国仰起比死人还青白的脸,两个眼珠子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青色。
和四淡定地和他对视,心里早就吓得直抖索。娘哎,他干爹到底给他留下了一帮什么样的牛鬼蛇神哟,他还能不能带领这群朝廷走狗们继续愉快地鱼肉百姓,欺凌朝臣了啦!
李报国轻启薄唇,幽幽地吐出一句话:厂公~玉蟾宫的庆娘娘要见您~
有刚才赵精忠提的那个醒,和四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庆娘娘也觊觎上了他的美色,想和他搞一搞不正当男女关系。天杀的,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他一个太监,怎么搞得起来事哟~
然而他随即便反应了过来,玉蟾宫不是冷宫吗,这个庆娘娘他似乎也有些印象,那好像是先帝在潜龙邸时的老人了。先帝是个风流多情种,不仅热衷每年从各位股肱之臣家里挑选秀女,还极为爱好借着微服私访的名义在民间来段情缘佳话,若是对方身份尚算上的了台面,便直接将人带回宫中。
一来二去的,皇城里的美人多了,宫室渐渐也就不够住了。奈何这大燕朝祖宗打下来的家业被前几任不孝子孙败了不少,轮到先帝时又逢数年大旱,财库吃紧,也没那么多财力修建宫室。
这庆娘娘作为早就被先帝忘到脑后的老人便不得不和其他妃嫔们挤在一宫里,挤着挤着便把自己挤进了玉蟾宫。
玉蟾宫,俗名冷宫。
和四纳闷:这庆娘娘找咱家作甚?等等,你又为何知道庆娘娘要找我?
李报国抿唇一笑,笑得鬼气森森,人也和鬼魅一样飘到和四身侧,附耳小声道:厂公~这是老督主交代下来的,要我们帮您监视这宫里的一举一动~您瞧这君心叵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和四被他阴柔的语气说得背后发毛,不自觉问:那要是有个万一呢?
李报国眼中寒光一闪,比了个咔嚓的手势。
和四情不自禁地又举起帕子擦了擦冷汗:行,行了去玉蟾宫吧。
他不敢再问下去,再问下去总觉得自己会在东厂完蛋前先一步嗝屁。
玉蟾宫离太后的寿春宫极远,和四乘着步辇到时,中天已悬着一轮孤月,几点星子孤零零地挂在天际。
一身缟白的庆娘娘正大马金刀,岔开两腿坐在门槛上抬头看月亮,见了和四来也只是轻飘淡写瞟上一眼:来了啊。
那口气和唤老熟人似的。
和四瞧她有几分眼熟,兴许是随干爹出入宫禁时的某一次遇见过。
不论是冷宫还是寿春宫,宫里头的娘娘都是主子,和四恭恭敬敬地给她请了安,微微低着身腰道:娘娘唤我可有事要吩咐?
既然是李报国特意来请他的,想必此人身份并不只是先帝的一个冷宫妃嫔那么简单。
庆娘娘比不得精心保养的太后,鬓角已是花白,脸上难掩衰老之态,她道:你就是新来的东厂头子?
东厂头子和四从这个庆娘娘身上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匪气
尤其是庆娘娘问完后抓起身边一壶酒,直接爽利地灌了一口,一抹嘴冷冷地道:叫你来,是有事交代你去办。办得好了,重重有赏,办不好,哼!
和四:
那种奇怪的感觉更浓了
他越发谨慎地笑着说:娘娘请说。
庆娘娘又灌了一口酒,神色冷峻:我有一个儿子因战乱,走失在宫外,你且替我找回来继承大统!
和四倏地抬起头,满脸掩饰不住的震惊,他迅速回头看了周围,发现赵精忠和李报国皆是无比冷静,不禁心下一沉。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们皆无异色,想必心中早有底数。他们的态度便是干爹的态度,如此重要事关江山社稷之大事,干爹为何一点消息都没透露给他?
和四心中一时间冒出重重猜测,正要开口询问个仔细,只见玉蟾宫的管事太监慌慌忙忙地跑了出来,一看庆娘娘哎哟一声拍响大腿:我的主子娘娘,您怎么又跑出来了,今儿是不是又忘了吃药,还是偷偷把药倒了没吃?
和四:???
于是庆娘娘就被管事带着的两个小太监给请走了,走之前还挥舞着酒壶慷慨激昂地朝和四吼道:记住老娘交给你的重任!先帝的唯一血脉就看你的了,年轻人!
和四面无表情地吐出个冷漠的呵呵
玉蟾宫的管事将庆娘娘请走了,这才注意到站在门外的和四。他虽是个冷宫管事,却也认得这位年纪轻轻便执掌东厂的督主,东厂凶名在外,刚一眼认出人,管事腿一软,差点没直接跪在地上,头上直冒冷汗,哆嗦着道:奴,奴才见过厂奴才实、实是不知您老人家来
无妨,和四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瞟了一眼被押送进屋的庆娘娘,握着帕子擦了擦手指,口吻淡漠地问:这位主子娘娘是怎么一回事啊?
管事忙回道:这位娘娘是先帝爷前的老人了,早些年得圣宠有了一子,但是福薄没能保住,自此便疯疯癫癫,也失了圣宠。他带着一丝小心谄媚的笑,说来还多亏老厂公在宫里时多关照了她两句,才能让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要不然
要不然,就随那些殉葬的朝天女们一个墓穴里扎堆了。
和四弄明白了事儿,便没多留,只随口道了句:继续关照着吧。
又看了一眼幽寂如坟的冷宫,才迈着优雅从容的步伐原路返回,翩跹的曳撒带起一道金色的流波,随之没入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之中。
等到步辇行远,管事太监才颤巍巍地直起腰,使劲用袖子左右擦了擦汗。
这东厂的新厂公明明年轻而貌美,可当那双含笑的眼睛看过来时却让人陡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危险,他的眼里仿佛藏着未出鞘的刀刃,敛藏的锋芒直压得人不敢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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