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雨霁不答反问:肩负芸芸众生的霜月君,心中应该有答案了吧!
白云阔轻笑一声,略带讽刺:一个魔修竟试图成仁取义,如此心怀天下?
白兄行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花雨霁笑的有些恶劣,他起身,悠悠走到白云阔面前,故作夸张道,可千万别说,你是舍不得让我死。
白云阔敛起所有情绪,转身推门出屋。
花雨霁展颜一笑:不舍得我就直说嘛!我也很怕死啊,我也不想死啊,你看看我多坦诚?
目送着白云阔走远,花雨霁并没有跟上去,修士的五感异于常人,即便在黑灯瞎火之下也能自由行动。他拿起桌上的剪刀,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两下,又抵上心脏的位置,试着戳了戳。
花雨霁无奈叹气:白兄不想帮忙,那我只好亲自动手了。
白云阔一怔,猛然转身的瞬间,花雨霁毫不犹豫,举起剪刀照着心脏狠狠刺入!
花雨霁!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的白云阔根本来不及反应。
在鲜血喷出的刹那,四周景物土崩瓦解,风雪呼啸,白云阔发现自己站在新房窗外,而花雨霁就跟在他身旁。
师哥!白云阔的心脏恨不得颠倒了,只觉呼吸堵塞,气血逆行,那不知名的东西狠狠揪住他的内脏,恨不得将其挤爆。
反倒是一言不合就自杀的花雨霁神态自若,他冲白云阔无所谓的一笑:紧张什么,又不是真的。
确实不是真的,白云阔也知道!
轮回溯的精髓之处就在于轮回二字,限定的八日时光重复上演,若将整个空间比喻成一个肉夹馍,那么最底层放着面饼,也就是现实空间;中间夹着无数块肉饼,便是重复空间。
总共有多少个重复空间,法阵操控着广陵城重置了多少次,谁也不知道。所以需要一层一层的抽丝剥茧,以阵眼的毁灭掀开一层肉饼,以倒叙的方式,直到将所有肉饼都掀开,回到最底层,也就是真实空间,弄清楚尹婉儿洞房花烛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因为重复空间都是虚拟的,所以自杀也不会真的死。
可即便是这样,白云阔还是被花雨霁的雷厉风行给吓到了。
他不得不承认花雨霁是疯狂的,是狠毒的,是五脏六腑都烂了也绝对不吭声的狠茬!
花雨霁自杀上瘾,从省悔崖上就能看出来。
即便知道不会死,可下剪刀那一瞬间,正常人都会有所犹豫,毕竟疼是真的疼!
可花雨霁呢?嘴里说什么我怕死我不想死,动起手来可毫不留情。
对别人狠不是狠,对自己狠才是真的狠!
你简直白云阔怒火攻心,猛地抬起手,却在花雨霁耳侧生生停住。
花雨霁看了眼照自己脸上招呼的巴掌,莫名其妙道:干嘛,你要使用暴力?
白云阔握紧双拳,恨恨的放下:不许再这样!
花雨霁:什么?
不许再随便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白云阔的脸色阴沉的可怕,语气如同暴虐肆意的剑锋,花雨霁!听到没有?
这还是头一回,纵使身经百战见多识广的花雨霁也不由怔住了。
向来温润儒雅的白云阔,竟露出这副可怕的表情,向来温声细语说话的他,竟这般严厉,这般有气势。
属于剑修的威压毫不吝啬的扩散到四面八方,若是有炼虚境以下的修士在场,怕是要直接吓尿了。
和白云阔相处了近七十年,第一次见他真正生气了。
好。花雨霁伸出手,穿过那无形肆虐的剑气,轻轻按住白云阔的肩膀,以后不会了。
剑修被公认为修真界最强,上可诛仙,下可弑魔;一剑破空,百兽惊遁。更别提盛怒之下的剑修是何等神勇无敌,令人闻风丧胆了。
当初在省悔崖上,白云阔不就一人力战一群?如空师太、妙音真人、执法长老、净光寺八大执事、各路修士百余人等等,合起伙来也是手下败将。
白云阔收敛心神,纵横的威压在逐渐消散,他望着花雨霁,低声说道:抱歉。
就在花雨霁狐疑白云阔为什么事道歉的时候,后者已经唤出清浊,弯弓射箭,直接将那座新房炸的粉身碎骨!
花雨霁:
剑修当真是越战越勇,白云阔行动迅速,一口气摧毁了不知道多少个重复空间。
每次都是在人家喝完交杯酒打算嘿咻嘿咻的时候大开杀戒,专门毁婚,简直没天理!
长此以往下去,白云阔对时间的概念开始模糊,幸亏身边跟着个魔修,时刻提醒。
多少次了?白云阔问。
三十三道。花雨霁自我安慰,快到底了吧?
事实证明,他们还是太小看这轮回溯的重置速度了,一层一层破下去,尹婉儿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终于,这第一百二十三次,洞房花烛夜的二人展开了不同的桥段。
花雨霁和白云阔站在窗外,在纸糊的窗户上抠个洞,朝里面看去。
只见二人喝完交杯酒,尹婉儿靠在谭景东的胸膛,垂着杏眸,低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我的夫君了。
谭景东轻轻搂着尹婉儿的肩膀:你也是我的夫人了。你很好,你真的很好,若你任性一点,自私一点,不这么温婉善良该有多好。
尹婉儿抬起小脸:夫君此言何意?
谭夫我是说我娘,她并非故意囚禁尹夫人。谭景东欲言又止,自叹道,若她还有神智,怎会忍心好姐妹的女儿嫁过来受苦受难。
尹婉儿:夫君,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谭景东:没什么
尹婉儿柔柔浅笑:那,夜色已深,我侍候夫君歇息吧!
尹婉儿说着,伸手去给谭景东宽衣,谭景东好像被她的手烫到一样,激灵着往后退步,眼中满是惊恐。
尹婉儿的手一僵:夫君?
谭景东紧咬着牙,内心做着激烈斗争,他一把抓起尹婉儿的手,从怀中取出三道符篆塞给她,语气坚定而急切:婉儿,子时将近,快些带着尹夫人离开广陵!记住,必须在子时之前离开,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看,无论有什么东西叫你,你也绝对绝对不能回头!
尹婉儿被吓到了,她茫然的看着符篆,见谭景东的神色丝毫不像假的,心中大骇:夫君,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我到哪里去呀?
谭景东推搡着尹婉儿出门:来不及解释了,快些走!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本该各自离去的宾客们就站在院子里,他们各个垂着脑袋,木愣愣的站着,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明显的血纹,肉眼可见的黑气在血纹中游走流窜。
尹婉儿大惊失色:这些是什么?
突然,那些人全部抬起头,他们没有眼珠,只剩下眼白,脸上触目惊心的血纹纵横交错,头顶一簇墨绿色的魂火,被驱动着朝前迈步,照着尹婉儿一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