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哥,小楚和大明也都在,一见卫意便都支棱起脑袋,露出十分感兴趣的表情。
“弟弟?陈队啥时候有这么大个弟弟了?”
“不应该啊,咱陈队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看的弟弟?”
“陈纪锋同志,你该不会在拐小孩儿吧。”
“这个问题太严重了,我必须立刻向夏队打小报告!”
“打你个脑壳。”陈纪锋甩了小楚一句,又回头对卫意说:“他们都是人来疯,你别理他们。”
他把卫意手里的袋子提过来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一个蛋糕盒子,和一瓶饮料。
这回其他几个人是真的来兴趣了,他们纷纷凑过来,红哥问:“蛋糕?我记得陈队不是今天生日啊。”
“是我的。”卫意下意识往陈纪锋身边靠了靠,说,“是我的生日蛋糕,我一个人吃不下,就想拿过来给哥哥吃。”
“我靠。”周延傻眼了,“陈队,你哪捡来这么好个弟弟?”
“嫉妒吗?没你的份。”陈纪锋拆了盒子,里面的蛋糕还保存得十分完整,只有一小块被切走,上面的水果和巧克力都没有动。
“对不起,我没有带多的饮料。”卫意完全没想到保安会大手一挥直接把自己带进来,原本也就是想着只给陈纪锋一个人吃,这会儿觉得有些尴尬了,“我再出去买点回来。”
他说着转身就要跑,被陈纪锋一手拎回来,“怎么老喜欢大晚上到处乱跑?老实待着。”
“是弟弟的生日啊,那咱们不得庆祝一下。”周延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又到处翻找,“蜡烛有没有?”
卫意忙说:“不用,你们吃就好。”
小楚说:“那怎么行,怎么也要给弟弟唱个生日歌吧?”
陈纪锋:“不是,怎么就成你们弟弟了?”
大明举起手臂:“预备——唱!”
一群大男人说唱就唱,围着卫意站成一个圈引吭高歌,歌声极其高低起伏,参差不齐。
陈纪锋试图控制现场:“别唱了,再唱孩子得被你们唱哭了……”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啊——”
卫意差点被这中气十足的唱山歌式亮喉法震得后退三步,笑也不敢笑,跑也不敢跑,只得抓着陈纪锋的手臂,小心翼翼往后面退了两步。
歌声终于引来隔壁组探视。
“咋了这群人,又疯了?”
“大半夜唱生日歌,病得不轻啊。”
“估计又是陈纪锋那货给带疯的。”
陈纪锋:“……”
一首生日歌唱完,余音绕梁。陈纪锋头疼挥手:“行了,鬼叫完就赶紧各回各位,该干嘛干嘛。”
周延:“唱完生日歌,当然是吃生日蛋糕啊!”
红哥:“我想要那个有巧克力球的……”
小楚:“弟弟好贴心,还给我们带了刀叉和盘子,我爱弟弟!”
大明:“给我整个大的……”
……这蛋糕难道不是给他吃的?
“没关系。”卫意抬头对他笑了笑,“一起吃更好。”
趁那几个人抢着分蛋糕,陈纪锋把卫意拉到一边,低头问他,“这么晚了,怎么还一个人跑来送蛋糕?”
卫意小声说,“就是想给你吃……本来也是买来和你一起吃的,所以想让你吃到。”
陈纪锋看了卫意半晌,实在不知道说他什么好。想说你怎么这么一根筋,大晚上跑出来不怕危险吗?又想说你怎么傻乎乎的,这是你的生日,怎么反而还大老远跑来给我送蛋糕?
但陈纪锋还是没说什么,只叹了口气,揉揉卫意的脑袋,说:“对不起啊,还是没能陪你过生日。”
“没事,这不是正在一起过吗。”卫意笑起来,眼睛温柔地弯成两道月牙,“哥哥的同事也这么好,还给我唱生日歌。”
“他们就是爱凑热闹。”
小楚端着两块蛋糕过来,一个给陈纪锋,“陈队,给你留了块最大的。”一个给卫意,“给弟弟水果最多的一块。”
卫意忙接过来,“谢谢。”
陈纪锋赏了小楚一个夸奖:“懂事。”
小楚配合地做了个“小弟告退”的姿势。
“弟啊,虽然你给咱们送蛋糕来吃,哥哥们都很高兴,可是以后别再一个人大晚上往外跑了。”周延端着蛋糕凑过来,对卫意说,“你还小,这么晚出门多危险。”
卫意点头:“下次不这样了。”
陈纪锋:“轮得到你说教我弟吗?一边去。”
“嚯,当哥的还吃醋呢,醋劲儿真大。”
一群人原本就饿了,蛋糕很快被一扫而空。陈纪锋扔了盘子,扫一眼墙上的钟,说:“到时间了,工作。”
原本嘻嘻哈哈的几人便安静下来,迅速将桌上的杂物收拾干净,各自拿了手机和纸笔,与卫意道过别,便离开了办公室。
卫意于是也准备走:“那我也……”
“你坐着。”陈纪锋把他一拦,随手把桌上的饮料放进他手里,“饮料你自己拿着喝,我现在去做审讯。你就等在这儿,我完事后开车带你一起回去。”
卫意捧着饮料,抬头有些茫然望着陈纪锋,“哦……那我等着哥哥。”
“乖。”陈纪锋从桌上拿起一叠资料夹在胳膊下,“哥一会儿就回。”
说得像我俩谈恋爱似的
这回陈纪锋说到做到,没让卫意等很久便结束了工作。两人再一起回家时已近半夜两点,路上无人,只剩路灯寂寥照亮马路。
回到小区后,陈纪锋去车库停车,卫意站在楼下等他。夜里静谧,卫意仰起头,看见天上漫天碎星,夜空纯黑,映得星光雪白。
卫意一动不动仰头看星星,直到陈纪锋走过来轻轻撞一下他,“又想什么呢。”
卫意回过神来,“星星很好看。”
他收回视线,看到陈纪锋的手里多了一个盒子。陈纪锋笑着说,“给你买的生日礼物。放心,没忘记你生日。走,回家拆礼物去。”
陈纪锋转身进了楼,卫意紧跟在他后面,眼睛还在往盒子上看,“什么礼物呀?”
“到家你就知道了。”
陈纪锋一蹬脚,楼道里的感应灯倏然一亮。暖黄的灯光罩下来,在尚有寒意的春夜里升起一点温度。卫意走在陈纪锋后面,看着他被灯光照成暖色的黑发,宽阔的肩背,上楼梯时每一步都安静稳定,身上是熟悉的,让人安心的气息。
他忽然就很想抱住陈纪锋。就像上次一样缩进陈纪锋的怀里,感受他微烫的皮肤和有力震动的心跳,是一种轻易就能熨帖所有游荡和不安的感受。
陈纪锋总是很轻易就安抚自己,无论是他的行为,还是陈纪锋本身。这一点卫意已有所觉,他也明白自己这么喜欢靠近陈纪锋,原理等同寒夜里的旅人想要靠近火堆,企鹅宝宝一个劲往企鹅妈妈的脚下钻,种子要等到春天才能破土。
因为陈纪锋是热的,卫意却很冷,冷得想要取暖,却实在没有别的热源,便下意识追着这唯一的一个走。
卫意看着陈纪锋的背影,垂下了眼眸。
“给你买了双鞋。”陈纪锋进了卫意家,把盒子拆开,从里面拿出一双崭新的皮鞋,“试试,应该大小正好。”
“谢谢哥哥。”卫意接过皮鞋,看到鞋里塞着纸团,便抽出来放在桌上,一边往脚上套一边问:“什么时候买的呀?”
“前两天抽空去买的。”
卫意穿好鞋,站起来走了走,觉得鞋子很好看,但是好像有点小了。他不好意思告诉陈纪锋,便说:“很合适。”
陈纪锋看着他。
“合适啊。”陈纪锋往自己旁边拍了拍,“坐这。”
卫意乖乖坐下。
“鞋脱了。”
不明所以的卫意脱鞋,陈纪锋把鞋拿起来,从里面又抽出一层纸垫。
“新鞋里面有纸垫不知道?”陈纪锋都快没脾气了,“第一次穿新鞋呢?”
“……这样。”卫意的确不知道,小时候他所有的鞋都是干干净净一双送到面前,他只要负责穿就行。
“再试试,看还小不。”
卫意没说话,低头重新穿鞋。他感觉自己想什么都被陈纪锋看穿了,就连试鞋这么小的事情陈纪锋都知道他到底是真的满意,还是只是怕送礼物的人失望。
“正好。”卫意这回是真的觉得合脚,真诚道,“我很喜欢,会一直穿它的。”
陈纪锋握着他的脚踝抬起来搁在自己腿上,手指按了按鞋尖,这才点头:“差不多,我就说我不会看错。”
卫意今天的袜子穿得短,裤脚也不长,陈纪锋这一握就直接握在了他裸|露的皮肤上。那只手一如既往暖热到发烫,干燥中带着薄茧的掌心贴在微冷的脚踝上,温度直接透进皮肤和其下的血液骨骼。
“脚怎么这么细?”陈纪锋被手心里突出的骨节硌着手,低头圈着他的脚踝比了比,“一手就能给你握着。”
卫意慌忙抽回脚,手指下意识覆在陈纪锋握过的地方,那里相比较周围皮肤的温度显然有些太烫了,“可,可能是哥哥的手大。”
卫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紧张起来,心跳不太规律地加速,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陈纪锋似乎在想事情,过了一会儿开口问他:“晚上陪你睡觉?”
“啊?”卫意懵了,莫名更加紧张,“为,为什么?”
陈纪锋冲他一勾嘴角,露出一个有些狡黠的表情,像是年长的哥哥对自家弟弟流露出宠爱和理解,“因为你的脸上现在正写着‘我今天晚上不想一个人睡觉’。”
卫意下意识摸脸,“有吗?”
陈纪锋被他的举动逗得笑出声,伸手收拾好桌上散乱的纸团和盒子,好整以暇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给你十秒钟决定要不要接受这难得可贵的陪睡服务,十秒后决定不了我可就回去了。开始倒数,十,九,八……”
卫意一下子着急起来:“可是哥哥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你今晚陪我睡觉的话,会不会影响明天工作……”
“三,二——”
卫意差点窜起来,“要!要陪!”
陈纪锋笑着站起身:“我回去洗个澡就来。”
陈纪锋回去的时候卫意特地整理了一下床,他从柜子里抱出备用的被子,套上新床单,在床上铺好了,这才跑去洗澡。他心里很高兴,白天一个人呆在家里独处时的空白和落寞散了,换上略微满涨的期待感与充实。
陈纪锋再次回来的时候换了一身简单的黑色T恤和宽松裤衩。他也不和卫意讲客气,大摇大摆走到卧房,直接往床上一坐,一边招呼卫意,“快点过来睡觉。”
卫意把厨房和客厅的灯关了,啪嗒着拖鞋跑进卧室,关了卧室的灯后,有些紧张地爬上床。
“......你压着我的脚了。”
“啊,对不起!”
黑暗里,陈纪锋精准揪住慌乱的卫意,让人睡到自己旁边来,一边嘲笑他,“多大人了,怎么还像第一次和同班同学一起睡觉的小孩。”
卫意窝进被子,答:“我没有和同班同学一起睡过觉。”
“我这就是个比喻。”陈纪锋没好气地给卫意捻了捻被角,“行了,睡觉。”
卫意在被子换个姿势,面朝着陈纪锋。房里很暗,卧室窗户外正好被另一栋楼挡着,只有很微弱的深蓝色光线投射|进来。陈纪锋也面对着他,熟悉的轮廓很暗,温暖的气息再次通过呼吸传递过来。
卫意一时有些迷茫。他想再靠近些陈纪锋,大脑又告诉他现在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再近就会超过正常距离。令他心下茫然的是,源自私心想要取暖的数次冲动,为什么还会同时伴随心跳加速,情绪紧张,话到嘴边忽然不知该如何组织成语言等等细微症状。
“卫意。”陈纪锋忽然开口叫他。
卫意正想着陈纪锋,被这一声吓了一跳,生怕自己又被看出来心里在想什么,警惕道:“怎么了?”
“你想事情的时候能不要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我看。”陈纪锋真诚地说,“你这绿眼睛在大晚上还真挺吓人的。”
“……哦。”卫意只好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睁眼,见陈纪锋已经闭上眼,只好抿着嘴不说话,脚无意识在被子里轻轻动了动。
“想说什么就说。”陈纪锋的声音再次响起,在黑暗中听起来低沉入耳。
卫意愣住。他又看了眼陈纪锋,陈纪锋依旧闭着眼,却始终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见卫意一直不说话,陈纪锋干脆睁开眼,主动问他:“白天一直在家?”
“嗯。”
“做什么呢。”
“睡觉,吃饭,看书。”卫意答,想了想,加了一句,“去蛋糕店拿了蛋糕,回家吃了一块。”
陈纪锋的声音带上笑意,“吃蛋糕的时候许愿了吗?”
“许了一个。”
沉默半晌,陈纪锋低声说:“这很好。”
卫意没明白,问:“什么很好?”
陈纪锋回答他:“就算一个人过生日,你也会好好买蛋糕,认真许愿。这说明你很爱自己,就算没有旁人在,你也很关心自己。这很好。”
陈纪锋笑着说:“这样我就放心了。”
卫意怔怔看着陈纪锋。过了一会儿,轻声说:“可是……我不喜欢一个人过生日。”
从前的每一个生日,他总是有人陪伴。从早晨睁开眼见到阳光,到月亮缀上夜幕的入睡前最后一刻,总有人陪在他身边。
卫意没有告诉陈纪锋,他之所以大晚上抱着蛋糕跑去公安局找他,其实并不是自己所说的什么想给他吃蛋糕,只是因为白天的每一刻都太难熬了,一个人沉默坐在静谧空间里的时候,每一分对孤独的体会都让他想起从前,提醒他身边的人是如何一个一个离开他,反复播放他爱的人从列车上头也不回地下车离站,最后只剩他一个人坐在车厢里,数着列车继续前进时地面上倏然滑过的明灭倒影。
他不大想对陈纪锋说这句实话。有些话若选择说出口就等同于选择脆弱,他不想变得脆弱。
“所以我来陪你了。”陈纪锋伸出手,在卫意的被子上轻轻拍着,哄小孩似的,“心里好受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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