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雪》TXT全集下载_12(2 / 2)

山雪 初禾 4826 字 2023-09-05

gu903();我在岳升怀里抖得厉害,心脏、脊椎,还有大脑,哪里都麻了。十八岁的时候,我以为他不要我了,将我一个人丢在旭城。后来一年又一年,我开始理解他,知道对他来说,我也是一个重要的亲人,他丢下我,也许是在当时的情况下,他能做出的对我俩来说都最理智的决定——尽管这个决定不一定最好。

在我想念他的时候,他也记挂着我。

只是我不曾想到,他将我放到了那么重要的位置上。雪山陪伴着他,就像我在他身边。

他很孤独。

“呜……”我压抑不住,竟是抖得越来越厉害,我紧紧抓着他的衣服,问:“哥,你有没有后悔过?”

他搂着我的手一顿。

我闭上眼,将眼泪蹭在他胸口。我知道我问了一个傻到极点的问题,答案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若是他不后悔,他为什么要我发誓不再离开他?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无私慈悲,他也只是一个凡人,有凡人的卑劣,他想趁着我是一只傻乎乎的鹦鹉,将计就计,把我留在他身边。

“后悔。”一段沉默后,他终于开口,“但是如果可以再次选择,我……”

“我知道。”我从他怀里钻出来,顶着满脸的泪望着他,忽然狠起心来,想在他心上剐一刀,“你还是会带走小太阳,留下我。可是哥,我过得不好,我老是幻想我是小太阳,我还打伤了我的助理,他是个好人……我生病了,医生治不了,只有你可以。”

他专注地看着我,眸底越来越沉,眉心的褶皱里像是藏着一整个人间。

“嘘。”我伸出食指,压在他的唇上,然后贴过去,隔着食指与他亲吻,几乎用气声说:“哥,你不用解释,我慢慢想,我还有时间,你让我慢慢想。”

他握住我的手腕,食指压在动脉的位置。那里在猛烈跳动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猛烈将我的手扯开,然后狠狠咬住我的嘴唇。

他的目光不再平静,那些万丈深渊之下的暗涌终于冲破海面,掀起惊涛骇浪。

我睁大双眼,有几秒钟连呼吸都忘了。我哥,不,我心爱的人在吻我,他又吻我了。

他吻得那样用力,几近啃咬,简直要将我吞入腹中。

我的心脏被填得很满很满,满得挤出了酸涩,流出了痛楚,我环住他的脖子,卖力回应。如果他想吃了我,那便吃了我。

我的倾述终止了,他将我抱进家中,放在床上,我那些组织了好几天的话在他怀里支离破碎。

沉沦的不是我,是他。

别月村唯一一所小学放暑假了,我和岳升出发去旭城时,小东西和羊角辫跑到村口来送我们。黄小野开车,颠簸半天之后,我们到了镇里,又从镇里搭中巴去市里。晚上,我们住进简陋的招待所,等待第二天的火车。

我头上的伤已经好了,不用再裹纱布,但留着一条难看的疤,好在我的头发已经长起来,一片扎手的青茬。时间在修复伤痕,也让我心里的答案越来越清晰。

分别是当年的岳升能够做出的最理智的决定,因为那时我幼稚,岳升迷茫,我们在洪流里颠沛流离。

可现在我已经有能力站稳。

“哥。”我在窗户边转身,背对着楼下马路的熙攘,“我想和你一起做支教这件事。”

岳升回头,仿佛已经读懂我心里的想法。

“你说你去了一个村庄,就不能去另一个村庄,永远有下一个村庄等着你。”我心情澎湃,非要形容的话,就像当年岳升经过千难万险,将我从岳家寨逃出来时——单是想到将要和他做同一件事,我就激动难安,“我可以用我的影响力牵头,还可以成立一个基金,我有人脉,也拿得出初始资金,你懂教育,你去过那么多山村,熟悉村里的一切。哥,我们不止可以见证别月村一代人的成长,我们还可以见证更多更多个别月村的改变!”

岳升眼中的光明明灭灭,我走过去,抱住他,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哥,你的山雪长大了,有本事了,可以像当年你救他那样,和你一起改变更多孩子的命运了。”

这一刻,或许我们都想到了金明。他本该活着,我们当初赶回岳家寨,就是为了救他。可是我们到底迟了一步。

我感到岳升的胸膛正在轻轻震动。他不像我这样,总是叽里呱啦说不停,他十五岁时就沉默寡言,他将本不属于他的苦难装在心底,悲天悯人。

可他也有需要依靠的时候,我可以当他的依靠,我就是他的依靠!

“郑策安排我出道时,给我的定位是偶像。”我说:“哥,你不要拒绝我。现在我觉得我比过去任何时刻都更像一个偶像。我肩上有责任了。”

岳升扶住我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地问我:“你想清楚了?”

我说:“想清楚了,刚回家那天我就开始想,想到现在,头上的疤都要掉了。”

岳升笑了笑。

“我们可以将志同道合的人聚集起来,我的号召力在那里,将来会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关注偏远山区里发生的事。”我不想给自己脸上贴金,“而且我也不是纯做慈善,我可以拍纪录片,拍电影,做节目,然后慢慢转型。哥,你觉得怎么样?”

我生怕岳升不答应,恨不得一股脑将我心里的想法全都倒出来,像那些唾沫横飞卖保险的业务员。

我看上去一定很滑稽。

我还有一个更滑稽的想法,如果他拒绝我,我就用我扎手的头发去刺他。

他不怕痛,但怕弄伤我刚长好的伤口,所以他被刺几下之后就会妥协。

“哥……”我还想继续说,他却道:“基金叫山雪?”

我愣了下,旋即明白他的意思。

我得意地说出我想了好几个晚上的名字,“叫小太阳基金!”

45爆了(完结)

我和岳升本来计划立即回旭城——我太着急了,想让他马上住进我的豪宅。但在我向他剖白了心里的想法后,我忽然改变了主意。

我不急着回去了,我想让他带我去耘山县、丰泉村,还有那些他曾经去过的村庄看看,因为我现在是“金主”了,我有责任有义务去实地“考察”一下。

其实我“考察”没屁用,我只是想踩上岳升的足迹。我是他的跟班,他去过的地方,我也要去!

“都很偏僻,路上会很辛苦。”岳升说:“有的村子没电没气,喝水还要自己挑。”

我顿时气鼓鼓。他这是小瞧我吗?我虽然很有钱,但我吃得了苦啊,哪位导演和我拍戏,不夸一句“宁曳能吃苦”?再说,别月村条件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不还是住了小半年?我还打算今后每年都回别月村和小东西打架呢!

“辛苦没关系。”我拍拍胸膛,“哥,你照顾我就行。”

岳升像是没想到我的脸皮竟然厚到了这般地步,愣了下才笑道:“好。”

他这个笑温柔死了,差一点就把我这团雪给融化掉。

我忽然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我这团雪待在他这样温柔的人身边,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化呢?

叮!答案来了。

我怎么没有化?他弄我的时候,我不是早就化成水了吗?

我的脸和脖子当即红得要命,给我插个管子,我当场就能喷气冒烟。我明明不是小太阳了呀,怎么还是这么黄?

岳升忽然伸出右手,托住我的脸颊。我都不敢动了,他那么了解我,一定看出我在想什么了。他会不会在心里吐槽,说我是只浪鸟?

他却只是笑了笑,叫我把碘伏和棉签拿来。

我头上的伤好了,但正在长肉,很痒,我老是忍不住挠,岳升每天都会用碘伏给我消消毒。

他捏着棉签,轻轻在伤处沾。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他其实也好矛盾,给我擦药时这么轻这么温柔,可搞我时就特别粗暴——好吧,其实他搞我的时候也可以很温柔,只是我对他的粗暴记忆犹新,因为那可真是……

太爽啦!

我一甩头,心想我得克制一下,我现在是个人了,不能老是这么禽兽。

岳升却按住我的头,不准我乱动。

他按这么一下,我还以为他要把我往下面按去呢。我激动,我可以!

结果他没有那个意思。

前几次做的时候,他都不要我咬他,我得找个机会,让他爽得不要不要的,呃,就像我爽得不要不要的那样。

因为临时改变了行程,火车票得重新买。我是个当红明星,在乡村无所畏惧,但是在城市转车时,就只能裹得严严实实。岳升一路护着我,还真是像我开玩笑的那样,把我照顾得周全。

我们先是到了丰泉村——就是岳升去别月村之前,最后待过的村子。当年那个追着他的车跑的女孩已经不在村子里了,村长说,她和另外两个男孩发狠读书,非要去外面上学,村民们凑了些钱,还真将他们送出去了。

说到这里,村长憨厚地笑起来,用我听不大明白的土话说:“他们现在成绩都很好,在班上排前几名呢!拿了奖学金,将来有大出息的!谢谢你,要不是你来我们村子,教孩子们念书,给他们父母讲道理,桃妞儿肯定早就跟她爸妈一样下地干活了。”

岳升将村长的话翻译给我听,我眼睛一下子就起雾了。岳升说一个人力量有限,可是仅仅是在丰泉村,他就已经改变三个孩子的命运了。不,不止三个,那个叫桃妞儿的女孩放假回来,还会帮助更多年纪更小的孩子,尤其是女孩。

我们在丰泉村住了三天,老实说,这里的条件的确太差了。别月村还能靠山吃山,这里的山却荒凉贫瘠,水资源也特别匮乏,夏天出汗多,水就那么一小桶,我洗澡还得让岳升帮忙淋一下背,不然洗不干净。

但是这里的人却朴实善良,不像曾经的岳家寨。这种地方其实是最容易改变的,因为他们渴望改变,缺的只是一双帮助他们的手。

我记下来,打算回旭城后交给基金团队做一个帮扶策划。

离开丰泉村,我和岳升沿途又去了十来个村子,它们有的改变不小,有的原地踏步。我踌躇满志,因为岳升现在有我,他过去没有做到的,我来!

最后,我们来到北方的耘山县。这个地方曾经长时间让我喘不过气。岳升来耘山县时我才多少岁来着?十六岁还是十七岁?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和岳升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有不同的追求,将来有一天,我们会各奔东西。我慌张又害怕,一边奔着不知道在哪里的前途,一边眼巴巴地给他打电话。山里没有信号,我听见的总是冰冷的机械音。

我改名宁曳,也是在那个时候。

如今,想起当年的事,我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那些压抑在心底的难过竟然轻飘飘地就散了。

我们的确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但是我们再也不会各奔东西,我们的灵魂早已缠绕在了一起,如今连手也十指相扣。

耘山县算是比较幸运的偏远县,多年前就被志愿者注意到,比我们经过的那些村子发展得好,县城下边的几个村子甚至开始发展旅游业,不过因为实在是太小众了,游人寥寥。

山里路不好走,我走累了,坐在溪边的石头上休息,岳升给我打来溪水,又冰又甜。

甜得我一喝完,就忍不住与他接吻。

十六七岁时我恨的地方,终于成了我二十四岁时的浪漫之地。

两天后,我忽然接到郑策的电话——我恢复记忆后联系过我的助理,他一定是从助理处得知我刚办的号码。

郑策利用了我,我是近几年来他打得最好的一张牌。但我也利用了他。说一句冷酷的话,我们这叫做互相成就。

我必须承认的是,他是最可靠的经纪人。

我以为他打电话来是问我的近况,毕竟他已经半年没有联系过我了,没想到他让我看微博热搜,说我“爆”了。

我“爆”过太多回,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看完热搜后,我心跳有点快。我和岳升在耘山县被恰好去那儿旅行的粉丝拍了,不过她拍的不是我们接吻,而是岳升给孩子们上课、我帮老农们干活。照片里,我穿着岳升的工字背心,戴着草帽,腿上很多泥,除了一身晃眼的白皮,和当地年轻人没有区别。

我已经在公众的视野中消失大半年了,这一“登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宁曳耘山县”话题马上就被刷成了“爆”。

说实话,我也惊讶。我本打算回旭城后与郑策平心静气地商量转型、商量小太阳基金,等一切都计划好了,再公开露面。

可我这就“爆”了。

拍照的粉丝字里行间都迸发着激动,她说她看到我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但那个戴草帽的确实是我,她没敢靠近,我们走了,她才跟当地人打听,得知和我在一起的酷哥老师多年前来耘山县支过教,帮助了很多小孩。

网上众说纷纭。

“宁曳不是出国进修了吗?怎么还在国内呢?他这是干嘛?体验农村生活?”

“会不会是为下一部戏做准备?星腾不是放出消息说宁曳要转型了吗,说不定已经接了一部现实向题材了。”

“不可能是为戏做准备吧,剧组其他人呢?我看po主的意思,宁曳这是在做公益?”

“啊啊啊啊我们哥哥也太好了吧!在最红的时候沉淀下来,贡献能量,做有意义的事!”

“和宁曳在一起的酷哥好帅啊,直击我的审美,我已经嗑起来了!”

“嗑CP带我一个!”

“宁曳又买营销了?消停点行吗?”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这不是营销吧……”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营销,发博的粉丝直接po出了多张火车票、旅行计划表、和家人朋友的聊天记录,甚至拿命发毒誓,自己真是碰巧去到耘山县旅行,碰巧遇到我。

我心里又软又酸。

郑策在电话里言简意赅道:“把你的计划告诉我。”

此时天已经黑了,我和岳升待在耘山县一个招待所里。我讲电话,岳升正在看微博,我偷偷瞄他,发现他看得很认真,他大概从来没有这么耐心地刷过微博。

事发突然,我不得不提前告诉郑策我的想法。我知道,他会给我想出最佳的应对方法。

听我说完,郑策沉默了半分钟,然后我听见一声轻笑。

“出息了啊小崽子。”郑策的声音有种罕见的放松。

他居然对我示了弱,说从去年底我打伤助理之后,他就一直沉浸在焦虑中,因为即便是他,也无法阻止我这颗星星的陨落。

“你自己却想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最后他清了清嗓子,“交给我,正好趁这次热搜,慢慢将你那小太阳基金计划抛给公众。”

挂断电话,我出了一会儿神。

我以为我还能再和岳升享受一段时间二人世界呢,没想到我们的计划这就要开始运作了。

这一刻,我感到不管是作为偶像,还是“金主”,都斗志满满。

我看向岳升,他正在屏幕上点着什么。

“哥。”我走过去,“你在看什么?”

他将手机拿给我,“点赞。”

我:“………………”

你在干什么?你再说一遍?

“没用你的号,我刚注册了一个。”他平静地说。

我这才发现,他的号连名字都没取,就挨个在那些夸奖我的评论上点赞。

我一下子就疯了,他这老实巴交闷声点赞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想欺负他。我想狠狠亲他,可我知道,最后被欺负的还是我。

深夜,郑策替我发声,微博“爆”了第二轮。

而我正骑在岳升身上,我的腰没力了,我趴在他的胸口,哑着声音说:“哥哥,我们要回去了。”

他摸着我长好的伤痕,“嗯。”

我又说:“我们要去大干一场了。”

他笑了,揉着我仍旧扎手的头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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