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眉间点一红痣,奶声奶气却有十分认真,“我没有地方去,你带着绛珠,也带着我呗。”
“啧,是你啊。”贾赦闻出来他身上味道不一般,“你怎么就这么丁点儿大?”
三生石很不开心,“我要是大起来,你带我岂不是不方便?”
行吧,还是傻了吧唧的。
贾赦把人提溜了半天路,见着林小海就把小孩儿和绛珠草都塞过去了,“你留着玩。”
....
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池,三生石和绛珠草都跑下来投奔他了。
林小海心善呐,只当是他捡来的小孩儿,三生石好生安置了,绛珠草也找了花盆精心栽下,谁知道贾赦就真的不管了。
贾赦心说你们家养下凡的神仙是有传统的,也不必多操心什么了。
他两个月里走遍了江南各大书院,把几位负责人连拉拢带恐吓的都给拉帮入伙了,然后就径直甩手给林侯父子,自己回京城了。
他哥哥不是皇帝了,干元殿是住不得了,明净求他住他都不住,头一天回京城便将干元殿里东西全部打包回荣国府了。
皇帝的私库之前因为财气被他全部收走已经烧过一回,剩下的金银还能重新融了打造,好些个宝石古董可是回不来了。
而且里头不单单是明夙自己的私房,历代皇帝死了花不完的可都在里头了,也就是压下去没外传消息,不然非得闹起来不可。
忒惨了。
贾赦瞧着还是一派温和样子的明净,心里挺愧疚的,“等我回去让人给你送银票过来,当皇帝的哪能没私房。”
明净揉揉他的脑袋,“总还记着你小时候的样子,眨眼的功夫倒要叫你补贴我了。”
“毕竟我特别有钱。”贾赦被人头上动土,难得没有亮獠牙。
算了,由得他摸一摸吧,蹭点财气好过日子。
摸摸滚滚头,财运滚滚来。
颜灵筠在一
边酸得牙都要倒了,那奏折敲敲桌子道,“你怎么不补贴我一点?小白眼狼。”
“您得问我爹要。”贾赦道,又拿手肘疯狂暗示明净,“你得把我爹换回来吧?这不能总叫我爹妈相隔千里跟个牛郎织女似的。”
三七原本在外头候着,他是要跟贾赦出宫的,就听得里头颜尚书一声咆哮,“滚过来!倒叫你看看什么叫后妈!”
哎呦喂,陛下才不在几天呢,世子可受了老大委屈了。
贾赦才不过去了,一拍屁股就跑,还嫌弃三七,“麻利些呢,瞧你胖的,回去减肥啊。”
三七听得“回去”两个字眼泪都下来了,本以为自己个儿得孤苦伶仃了,没想到还有世子依靠,抹着眼泪一溜小跑,“您说的是,回去就不吃肉了。”
贾赦差点翻白眼,这家伙可没少攒银子,就是出宫替明夙看看祭祀也过不了苦日子。
荣国公世子再悄无声息地搬出了皇宫,外头也是受了惊动的,众人都等着看呢,谁知道双方没有半点不愉快,隔日里荣国公世子还一车车里的往里从东西,说是恭贺新帝登基。
行吧,你俩的银子,你俩的江山,你们自己玩呗。
明夙生辰在秋日里,时日离得不远了,原先紫微帝星哪日诞生贾赦不太清楚,权当就是如今这日了,也算是个念想,花重金请了几位老工匠,预备在京城建起了七座紫薇桥。
京城不比江南,水道比较少,算上几座皇家园子,满打满算,凑满了七座桥,按着北斗七星刻了名。
张道人帮着看图样,就道,“陛下从前最喜欢貔貅,也不必用什么石狮了,世子要是放心,我有一人可荐,有位胡老明公①,人称山子野。”
“既是山子野,建桥也擅长?”
“也擅长,其实最擅水利,久试不第反倒因为堆沙垒石显了名声。”
“不必先来见我,你只让他出了图样来看,做得好了,叫他去工部吧。”
张道人连连称是,偷觑贾赦脸色,小声道,“世子可是为了陛下积福?”
老百姓觉得桥梁渡人往来是有功德的,因此富贵人家也喜欢铺桥修路,算是积德的一种。
“大约吧。”贾赦笑笑,“就是想着找些事做,哥哥不在身边,难免不习惯,你若说是积福,也是不错的。他没有亏待过这里的百姓,让百姓们记得他的好吧。”
说不得对他在那头也有好处。
山子野一出手,果然是不凡,七座石桥各有不同,或是两端都貔貅看守,或是柱头上趴着一溜活灵活现的小貔貅,桥身在牡丹莲花等四季图案上,又隐刻了北斗七星,按着桥名,只凸显桥名那一颗。
又不知哪里寻来的石材,乍一看还不过是普通灰石,阳光下却隐约透着紫色。
“老夫思量着,这字还是要世子亲自题的好。”山子野道,“寻常人压不住。”
“我稍后让人送过去给你。”贾赦点头,“这差事办的很好,你想去工部吗?”
“若是世子成全,我想去粤广。这些年江南也去过几回,倒是粤广没有见识过。”山子野早息了入仕的心,“想去看看再那边儿的房子,还有舶来的东西。”
这倒是正提在贾赦心坎上了,“我过些时日也要去岭南,你跟我同行吧。”
他得去两广继续搞一下奖学金计划。
粤、闽也是有鸿儒,有博学大家的。
山子野撸着胡须就笑,“世子放心,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到了那里,咱们这紫薇桥自然也是有新样式的,明年这时候,保准您满意。”
....
果不其然,在岭南造的紫薇桥确实又和京城的别有不同,简练明快,悉数刻的是貔貅踏星图。
再有林小海跟着凑热闹,拖着他爹在姑苏捐了一套紫薇桥。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传开的,说是不顺的时候,去走一走紫薇桥,会有貔貅和紫微星保佑,尤其是贫寒人家,若是遇到难处便会去桥上祈福祝祷。
灵验与否,倒是无从查证,却叫天.朝盛行起了此风,江南不必说了,连着孔风南也在曲阜建了七座紫薇桥。
他倒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单纯想着和贾赦做同样的事,贾赦走到一处便喜捐桥,这会子功勋有爵人家,没有不知道的。
“这还真是灵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儒雅的老者带着随从自苏州的天枢桥上踩过,见着许愿的小孩儿还和蔼地笑了笑,待得走过了却面不改色地和身边人道,“一群蠢货。”
“您老人家自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也不怪他们,从明夙起,就盛行起了这样的风俗。哪朝皇帝当到最后当得变神仙的,着实是可笑。”随从小心扶着他,“不过资助几个穷书生,能成什么气候。”
“难道你就成气候了?沁娘虽折了左贤王,也没看有其他建树,更不要说珍娘了,直接就送到颜府做点心去了。”老者正要再骂,不知怎么的,忽然脚下一软,径直摔倒在地。
天枢桥装饰极少,不过桥头爬一只小臂长的貔貅。
无人见到,貔貅的双眼金光一闪。
远在粤广的贾赦从午睡中清醒过来,一撩床帐,“我要出去一趟,你们谁都不要跟着。”
有暗卫在就是这点不方便,变貔貅得出了府寻个僻静点儿才行。
他伸了个懒腰,化作一只巨大的神兽,直奔苏州而去。
妈了个巴子,让你再搞事,头都给你掰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快了!你们很快不用受我折磨了!
注1:山子野老先生就是原着里设计大观园的,相关都是我编的,请不要当真。
七月半我会给我曹叔供好吃的自行认错的,谢谢。
第137章
心里憋着火,贾赦跑得比往常都要快,天色刚暗便抵达了姑苏城,貔貅的鼻子要比狗灵多了,他自天枢桥寻味而去,不多时便在城南的某处富商园林寻得了这个老家伙。
连着敲门都不用,直接翻墙进去,一脚踹开门,朝着正在品茶的老头子森然一笑,饶是没有獠牙也骇人的很。
“史老好兴致,我当你这会子在草原好生的做着可汗外公呢。不知怎么称呼?”贾赦在他对面落座,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
哦,史老侯爷便是被他这样看死的。
“荣国公世子在鞑靼建树颇多,我不敢露脸。”老头子还挺镇定,嘴上还占贾赦便宜,“你是老保龄侯的曾外孙,称呼我一声老祖宗也无妨。”
“怕你折寿。我记着老侯爷的名讳是尹,你该不会叫史佚吧?”贾赦接过他倒的茶水,也不喝,怕有毒。
他瞎猜的,记得从前史老侯爷讲过,他们这一脉族谱上写的老祖宗是太史尹佚,人称史佚,后代子孙便以史为姓。
史家祠堂上挂着呢,“太守世泽,名臣□□”
前一句说尹佚,后一句说的是史老侯爷。
人还活着,已经和老祖宗一道写在祠堂里了,而面前这位只能坐在这里装逼,贾赦也着实替他说一句惨。
貔貅这个运势,猜什么,什么不中呢。
老头子虽然化名做过官,但确实叫史佚,他只当是贾赦收到过情报,“颜郁离出手,果然知道有没有。”
“史老这么多年没做旁的事,就光顾着弄些烟花生意?”
“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不变的道理。”
“说说,不然明儿就宰了鞑靼可汗,换一个更乖的。”
“不说。”
贾赦一摊手,“你在江南的每一个点,暗埋的每一个人,三天之内就会被挖出来,你以为自己是隐士高人,其实连个心腹都没有。史老觉得资助几个穷书生不能成气候,那买卖些女子怎么说呢?”
史佚索性闭上眼了,“要打要杀都随你。”
“你长得和老侯爷不大像。”贾赦突然有些碎嘴子的兴致,他本就是个烦起来要被爹娘抽的崽,此时一撩袖子,便道,“旧日的事,我不知道猜的准不准,你和老侯爷是兄弟,结果处处被他压一头,按你的性子,定然是不服气看他叱咤风云高官爵禄的,结果被他反手按下来,还赔出去个女儿。从颜良娣逃到江南,再到老师当年初到金陵,挑起事端桩桩件件都有你的手笔。”
“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本就不喜欢朝堂,是安心在他门下做谋士的,女儿也是我自愿嫁的,谁知道那孩子就这样香消玉殒了,这才结下了仇。他是什么样的人,当时鞑靼又被宁荣二府打怕了,要是他出手,怎么会让我女儿早早遇害过世。”
贾赦默默地看着边上花盆里多出来的小草,翻了个白眼。
绛珠草高兴地晃着头顶的小红果,“伯父伯父,我厉害吗?我最近新学会的,只要这样晃,就能让人说真话。就是这样这样!”....
“吵死了。”
贾赦一不当心受她影响,在心里也说了句真话。
“嘎?”绛珠草不可置信。
贾赦头很疼,怎么传音过去了,只得又安慰她,“没有说你。”
“哦哦哦,我就说嘛,伯父和我是什么样的关系,铁一样的关系啊……”绛珠草又开始晃,“努力努力再努力!”
史佚毫无察觉,他胆子其实不大,做的事也隐秘,皆是推波助澜的,如果不是在左贤王的事上过分了,颜灵筠最早是不预备动他的。
贾赦看他慢慢皱起眉头,放缓了语速,也说不出个什么来,抬手把绛珠草弹得左摇右晃,“可以了。”
“嘎!嘎嘎!”绛珠草笑得超开心,“伯父伯父,我是不是特别有用?”
贾赦严重怀疑林小海把这倒霉孩子给种在鸭子窝边上了,这什么声儿啊,他在三生石里头也见过下凡后的绛珠草,人家林姑娘柔柔弱弱一个小姑娘,怎么回来之后就这样了。
他回忆了一下林小海加上莬莬出来的美人面,再配上这嘎嘎嘎。
画面太美,不敢看。
“特别有用,你自己回去,还是我送你回去?”
“嘎嘎,林小海就在外头,马上就进来了,五四三二一!”绛珠草跟人举手似地,举起两根叶片欢呼。
贾赦捂住脸,觉得自己肯定是受报应了。
一定是他太熊孩子了,以至于上苍要派这么个熊孩子还折腾他。
于是林小海一进门,就意外地见到了沉痛不已的老板,还有和他房间里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兰草。
“呀,这棵和我那棵好像啊,带回去作伴。”
贾赦长长叹了口气,不知道糟践出去多少财气,“正经事呢?这么大个人没瞧见?眼力挺好啊林小海。”
林小海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世子怎么在这里,世子说的是,我先把这位请回去。”
“不用了,连夜安排船送去京城给老师。”贾赦也不跟他计较自己这么大貔貅也瞧见的事了,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活吧。”
林小海一开始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沉重,直到他累死累活几年后,才明白“好好干活”是多惨。
他不但要忙书院的事,还要收拾那些个史家二老头留下的秦楼楚馆,有时候带着胭脂水粉味道回去,还要被身体逐渐健康起来的林侯一通收拾。
不要问,问就是后悔。
自此贾赦的事业板块就不负责任地分配完了,江子瑜负责雁门关直到山西,边贸、粮草都压在他身上,林小海就在老家负责江南,京城有张道人和叶清露盯着,粤广的远洋生意则有叶三爷呢,又有贾代善和颜灵筠多年经营,稳当得很。
随着边关织造的第一桶赚回来,雁门关城逐渐修缮,灾民也都安定下来,大小吼和角端这才逃脱了运输苦力的命运。
“这种事只是应急,天下的生意都这样做,岂不是毁了。”贾赦和颜灵筠讲生意经,他时常趁晚上偷溜回家看他爹妈,方便得很,“生意吧,应该是和水利一样,循环往复。”
“我还当你这气魄是要让银子都百川东到你兜里呢。”颜灵筠指了舆图上一处,“江子瑜被你要去了,苗疆这儿的生意一直荒废着,草药购置不方便,给你三个月,你找个人……”
贾赦两眼放光,“我去吧!”
“你前儿才说要去福州,闽地的书院不管了?”
“让明净去呗,我没这么多银子。”贾赦又是两爪一摊哭穷,“现在很多事,我已经让林小海直接和明净说了,明净这点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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