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知颜美人有两个小厮叫红豆绿豆,请问黑豆和他什么关系
第74章
江子瑜气得心口直发疼,他不是个会掩饰心情的人,神情十分难看,话说得也生硬,“世子是稀客,今日怎么来了。”
贾赦手里把玩着那四朵半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碗莲,含笑道,“恰好路过,来瞧一瞧江江先生,江先生最近可好?”
“不大好。”江子瑜瞪着他手里的残花,“不知道我这几朵花哪里得罪世子了,竟落了这么个下场。”
“没有得罪我什么,只是这几日陛下在查一桩红莲现世的案子,我见江先生这莲花璀璨夺目,想着为了避嫌,也只得委屈他们一二了。”贾赦把花摆在他面前,“呐,还给江先生。”
我这莲花他妈是红的吗?这他妈难道不是紫色吗?!
江子瑜在心里一阵阵地骂娘,伸手捂住胸口,也顾不得他是谁人的徒弟了,只记得这小王八羔子是贾代善的崽,直接下逐客令道,“我不太舒服,世子既无事,就先回吧。”
贾赦走过去替他拍背,“江先生怎么了?既不舒服,我这就去请了太医来。”
“不用,老毛病了,缓缓就好。”
“江先生不要装啦,老师说我有事只管找你就好,你可不能不管我啊。”贾赦软绵绵地道,“要不要喝口水呀?”
他身边的人向来是受用这样一块小粘糕的,连着老平头这样聪明绝顶的人都抗不过。
不过凡事无绝对,江子瑜不但不受用,还觉得快被这块粘糕给噎死了,咬牙切齿地扭头看着他,“世子最好离我远一点,省得我一时过激,做出什么不体面的事。”
贾赦搭住他的肩膀,歪头给了他个超甜的笑容,语气却透着淡淡的威胁,“可是江先生打不过我呀。我敬重江先生,不过想让江先生帮忙而已,江先生何必这样激动。江先生不会以为当年的事,你们这样说了,我就这样信了吧?”
江子瑜从牙缝里把话挤出来,“你待如何?”
“不如何,江先生查一查为什么咱们家书局里会被人放了红莲现世的小报,我当然会闭嘴。”贾赦站直身子,江子瑜只感觉自己背后站了头老虎似的,背后直发寒,不过他是不会承认被个少年给吓住了,贾赦会翻脸,他莫非不会翻脸么,当即灌了一口桌上的凉茶,怒道,“小儿狂妄!竟敢踩到我头上来了!我是断不会为你驱使的。”
贾赦看起来被他吓了一跳,连着眨了好几下几眼,两颊鼓鼓得好似一条河豚,“江先生发这么大火干什么?你是老师的幕僚,老师让你帮我罢了,何谈驱使。”
不过江子瑜是真的打不过他。
实在不肯听话就锤他一顿逃走。
江子瑜出身的江家,是淮阳江氏的分支,虽不比本家,也称得上世泽二字,他能从一介榜眼混得功名尽失,背井离乡,无他耳,只是因为脾气太差,但是本事手段还是不缺的。
颜灵筠敢放贾赦来收服江子瑜,自然会把江子瑜的软肋告诉他,“子瑜从小养尊处优,如果不是被我坑了一道,他即使时运不济,不至于沦落成这样。此人脾气暴躁,藏不住心事,你现在要开始学御下,拿他练手再好不过。当年之事,子瑜一直觉得是他对不起我,你只管踩他这处痛脚就是了。”
贾赦暗戳戳地八卦,“他真的辜负过老师啊?”
“我又没喜欢过他,算不得辜负。”颜美人照旧是冷心冷肺,“不过他愿意内疚,我也不介意。那时候他在太子手下做事,我为了投诚先帝……”
后头的话也不必说了,贾赦如何能不明白。
不过他还是觉得,江子瑜不是个东西,一面想着娶老婆,一面还要说倾心老师,没得恶心人。
啧,要不然还是捶一顿吧。
江子瑜吼得正上头,撸起袖子真预备和贾赦打一架,忽见贾赦抬手把墙上的雪竹图给扯下来丢地上了,“江先生当日既负了老师,如今做这等痴情模样又给谁看呢,着实是惺惺作态地恶心人。”
“你,你!”江子瑜恨不能生吞了贾赦。
贾赦心说这位脾气一点就炸,居然还没有炸成心疾,身体素质可真是高超,大约是为了考验江子瑜的承受能力,他话说得分外刻薄,犹如明夙附身,“江先生往后请不要这样,给老师也带来许多困扰,何必呢,还略有点做作诶。”
江子瑜冷笑两声,“要你管,我乐意。”
“哦,好的吧。”贾赦弯起嘴角,“老师把两广总
督府搬去雷州了,江先生知道吗?不过他其实还是和我们一起住在岭南将军府。像江先生这样的碗莲,将军府没有八十也有一百,每到夏日,我爹都会命人从江南千里迢迢送了最名贵的莲花给老师,江先生一双眼时时刻刻盯着他们,不会不晓得吧?”
#我替我爹秀恩爱#
#我,滚滚,超孝顺#
貔貅生性小气至极,本来是做戏踩痛脚,说到此处也是情深意切地怼人了,“真是庆幸老师回头早,不然现在是不是得看你娇妻美妾子孙满堂?更糟糕的是,江先生看着脾气耿直,却行事却迟疑,若你真娶了高门贵女,平步青云或者敢背弃伦常,一往情深,今时今日贾赦敬你。可你两头都贪,落得满盘皆输,你敢说你不曾怨过老师断你前程?所以我才说,你着实是惺惺作态。”
如果真的爱颜灵筠爱到此志不渝,自己做了对不起人的事,被心爱的人反坑回来,做个幕僚辅佐他又如何,何必远居京城。
爱又爱不深,怨也怨不深,徒留个痴情模样感动自己。
他最不能容忍的是,假设颜灵筠当日对江子瑜有意,岂非很难过。
不可以,滚滚不接受有人让老师难过的。
江子瑜被他说得心口抽疼,半晌才开口,“你知道什么,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换做你是我……”
贾赦很不喜欢这个比喻,打断他道,“我如果喜欢一个人,纵然是天打雷劈,我也不会……啊,真的打雷了。”
不过几下雷声,天就迅速暗下去了,随后大雨倾盆,整个京城都被雨水笼罩,从窗户往外看,几乎什么都看不清,都被雨幕所遮挡。
完了,下这么大雨,他就带小林骑马出来,哥哥要担心他了。
江子瑜看了会儿大雨,禁不住讥笑这个他认为没有遭受过社会毒打的小朋友,“怎么,不敢往下说了?怕发了毒誓真的应验?”
“你这样的人啊,活该孤单一辈子。”贾赦反唇相讥,看着外头电闪雷鸣轻哂,“这有何难,我若喜欢一个人,莫说天打雷劈,哪怕五雷轰顶,我也不会松开他的手。”
他脸上犹带稚气,目光澄澈,笑起来似是能驱散外头的阴云雨水。
江子瑜忽而觉得自惭形秽,贾赦说得半点也不错,只是多年习惯养成,也不肯认自己用情不深这一条。
他深呼吸了好几口,勉强忍下眼中热意,收拾起凌乱的心情,拱手作揖道,哑声道,“世子所托之事,江某应下了。”
“方才不过是心疼老师,一时胡言乱语,还望江先生不要怪罪。”贾赦见他服软,并无得意之色,只是笑了笑,从地上将那副雪竹图捡起来,拍拍本就不存在的灰尘,“江先生这幅画临摹得甚好,已有老师八分风骨。”
才怪。
不过哄人又不要花银子,滚滚可以的。
江子瑜还不至于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谈到正事是能沟通交流的,他看过印了红莲的彩纸,细细检查了一番,“不过是寻常到处可见的材料,连着朱砂都是普通,只要刻个大些的木板,在任何地方都能印,从这纸上找线索,只怕难。世子与我说说晋江书局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是否和良亲王所言一样,有许多无关人等进出?”
贾赦摇头,“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江先生,所以还没有去过晋江书局,等雨停了,江先生陪我一起过去吧?我怕我经验不够,查不出东西。”
“看起来只怕要下到天黑了。”江子瑜干巴巴地说了一句,看贾赦乖巧地点头,心里顿觉熨帖。
甚至开始反省是自己太渣,才让小世子初见面时候和他针锋相对。
世子护师心切,又何错之有。
两人相对喝了一盏茶,贾赦不愿等雨停了,只怕再拖下去明夙有可能要亲自出宫寻他了,当即起身道,“宫中有下钥时间,雨天难行,我便先行一步,明日再来找江先生。”
“这样大的雨,我让人给你备马车。”
“不用啦,寻常马远不及我的麟驹,让它们拉车又慢又不稳,我从这里走中正街,一刻钟便可到宫门。”贾赦推辞了他的好意,马车慢慢悠悠的,得坐到什么时候去,倒不如趁着还未积水,赶紧走。
江子瑜拦他不住,只得亲自给他披了蓑衣,贾赦一直笑眯眯地由着他,还带着斗笠向他挥手作别。
“世子。”
“怎么啦?”
“您长得像荣国公吗?”
“像的,我和我爹最像了,我走啦。”贾赦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麟驹便和脱缰得野狗一样窜出去,把小林远远甩在后头。
他的麟驹最喜欢下雨天来着,正好趁没有大人管,带着它撒撒欢儿。
也就没有听见江子瑜在他背后一声长叹。
作者有话要说:机智滚滚,演技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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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贾赦的麟驹是叶清露从他另外一个大姨妈手里高价买来的,据说有真龙血统。
当时贾赦就让他闭嘴了,都说皇帝是真龙天子,麟驹难道是皇帝的远亲不成,传出去被人知道了,马可能没事,叶清露这个傻子是要有事了。
有没有龙的血统贾赦是不知道,他倒是觉得这匹马有鱼的血统。
譬如现在。
麟驹特别喜欢下雨,现在雨下得这样大,麟驹简直玩疯了,带着贾赦东奔西窜,感受雨水的浸泡。
“够了!”贾赦拍拍它的脖子,本来想着一刻钟够回宫的,结果麟驹光顾着玩水了。
啪嗒。
麟驹重重踩在一个水塘上,水花四溅,它自己高兴地直甩头,又兴奋地去踩下一个。
“你怎么就这么精力旺盛。”贾赦有一点无语,捏着它的耳朵道,两个月下来,他都累得不行,麟驹倒是一如既往地有活力。
赶路的时候他就没换过马,夜里陪他赶路,白日里还能骚扰其他马儿,皮得一批,有时候贾赦体贴它,换了别的马儿,它还要吃醋,去把人家的马尾巴给啃秃了。
“这样看,你倒是真的像是有真龙血统,呸呸呸。”贾赦自言自语,结果雨水进了嘴。
雨愈发大了,最后一点天光也即将隐去,颇有些烟雨暗千家的味道,再不走要看不清路了,他捏着耳朵的手当即用力拽了两下,“快走,下次再陪你玩,听话!”
麟驹耳朵动了动,回头看贾赦,黝黑的大眼睛里满是怀疑。
贾赦心说还真是成精了,拍了一下麟驹的鼻子,引得麟驹打了个响鼻,“不骗你,咱们不等小林了,走吧。”
不但皮,还记性好,如果一起出来的同伴没跟上,它是绝对不会自己走的。
路上已经没有行人,摊贩商铺也都关门了,麟驹疾驰许久,半点人声也不闻,贾赦察觉到它有些不安地放慢了速度。
是不太对。
京城热闹,夏日里又多雨,老百姓都是习惯了的,又不过是午后,怎么会这样寂静。
像是踩着他的疑问出声一般,街道两侧忽然响起嘤嘤嘤的哭泣声,如泣如诉,连绵如里,定睛望去,勉强能看到细密雨丝后的鬼影绰绰。
来的是人,贾赦大约还会紧张一些,来的是鬼,怕甚。
自从被那个梦里的什么声音治好了间歇性变貔貅病,他的眼睛就不会变成金色了,只是眼中还似浮着一层碎金似的,眸色比常人浅淡一些。
他眯起眼扫了一圈,忽而笑起来,“这不是我们家新出话本里的鬼城一章么,【书生雨夜入鬼城,新鬼烦冤旧鬼哭】,请问这个旧鬼,你要哭什么?”
“世子果然好胆量。”对面虚无中亦传来一声笑。
不管是湿漉沉重的的衣服,还是调皮踩水的麟驹都已不见踪影,贾赦略有些梦初醒的失重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自己仍旧坐在渭江书局的二楼。
伴着窗外雷雨声隆隆,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是从哪一句话开始的?”
“是从喝完那盏茶之后,世子在之后就失神叫不醒了。”江子瑜道,“是我的过失,小二错泡了我平日的茶招待你,我以为一盏不要紧的,却没想到你是头一次喝,这么容易就产生了幻象。”
“这么说,不是江先生要害我了?”贾赦手托着腮,朝他眨眨眼。
“自然不是。”江子瑜略有些羞愧,好在天太暗瞧不出他脸红,“茶和莲花相配,可助人梦见想梦之事,我喝得久了,有时候要三四日才能梦上一回,真的不是故意害世子。”
“哦。”贾赦若有所思地拉长了音,“那我捏死了这莲花,先生岂不是没办法再做梦了?”
江子瑜摇摇头,“世子方才说的是,我处事迟疑,首鼠两端,做再多梦,不过是自欺欺人,待得替世子查出真相,我欲交出渭江书局,前往岭南。”
贾赦觉得屁股疼了,万万没想到这个“姘头”被他说的要去投奔老师,他爹知道是他感化的,必定一顿好打,他面上不显,假装大度,嘴唇已经抿了起来,“江先生能想通正好,我爹必定扫榻相迎。”
“雨小一些了,我方才给世子备了马车。”
“好。对了,先生这种是什么碗莲?”
“这一种叫镜台佛莲,是从西北传来的,传闻边塞苦寒缺水,寺庙中的僧人便用大碗培育了这种莲花供奉佛祖。世子若是喜欢,把这盆带回去,许是还是能再开出花来。”江子瑜大方得很,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又道,“茶也给你拿上半斤。”
贾赦笑眯眯地道,“那我就不客气啦,不过我怎么也没想到,我最想梦到的居然是鬼城。”
一人推开房门,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神情却阴沉冰冷,一双桃花眼看来,直教人后背发凉,“我看你最想梦到的怕不是一顿打。”
不是明夙又能是谁。
江子瑜看得失神,贾赦看他颤颤巍巍要开口,想一把捂住他的嘴挽救这条小生命,谁料江子瑜的嘴和他的脾气一样来得快,脱口便是,“郁离?”
明夙看他一眼,“你怕不是个瞎子。”
贾赦只得松开手,嬉皮笑脸地道,“我就知道哥哥要出来找我。”
一共就俩人能让贾赦喊哥哥,来者又生得和颜灵筠几乎一模一样,江子瑜知道自己认错人了,定定心神,起身行礼,“草民见过陛下。”
“嗯。”明夙颔首,朝着贾赦伸手,“过来。今日有大雨,谁准你骑马就出来的。”
“我怎么会知道今天有雨啊。”贾赦拉住他的手,已经被拖到门口了,又回头道,“江先生,记得我的茶啊,给小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