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挽便准备上楼,她起身的时候,陆守俨淡声来了一句:“是淘到什么好东西了?”
初挽:“你怎么知道?”
陆守俨:“看你现在笑的样子,简直像偷吃了蜜一样。”
初挽:“……”
她轻哼一声:“我当然淘到好东西啦!”
说完,迫不及待地上楼了。
到了楼上,她先把那两套瓷器稍微清洗过保存起来,之后才开始对付这头盔。
她先拿来刮刀和刷子,小心地刮剔掉上面的锈层,之后又找来柠檬酸,轻轻擦拭浸泡,慢慢地将上面那些细微的锈层去掉。
这么打理一番后,这青铜器总算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初挽仔细端详一番,赞叹不已,其实这件算是保存得相对完整的。
谁想到她竟然在Goodwill淘到了这么一件呢!
她小心地把头盔表层擦拭干净,又刷上了一层桐油,之后才保存起来。
她想着,回头可以找Maddocks,请他帮忙托人带回去中国。
今天得的那几套瓷器其实无所谓,关键是这头盔得带回去,不然怕夜长梦多。
当下初挽和Maddocks联系,她想着,还能顺便问问刀鹤兮那边的情况,不知道他家长辈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谁知道打了半天电话,也没联系上,只能罢了,以后再说吧。
初挽胡乱逛了几天小拍,倒是淘到两件小东西,不过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在她开始无聊的时候,戴维和她打电话了。
原来戴维前一段去纽约参加一个评定交流会,今天刚回来。
两个人聊了几句,戴维提起如今他正在负责洛克菲尔德家族的青铜器展览筛选和评估工作,希望她能帮忙品鉴,初挽自然爽快答应了,戴维给了地址,初挽答应了第二天赶过去。
第二天,初挽按照地址早早开车过去,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戴维邀请自己来的竟然是洛克菲尔德艺术馆的库房。
这洛克菲尔德艺术馆占地颇广,馆藏品据说有十几万件,从书画到瓷器,从珠宝玉器到上古青铜,无所不包。
初挽上辈子来过洛克菲尔德艺术馆,当时她只逛中国展区部分就花了两天时间。
而现在,戴维邀请她参观的并不是公共观赏区,而是洛克菲尔德艺术馆的内库,在这里能看到一些外面不会看到的藏品。
开车抵达洛克菲尔德艺术馆后,戴维领着她走过一道道安保门,终于到了内部展览区。
初挽纵然上辈子见识过多少稀世珍宝,现在也不免震撼了。
洛克菲尔德家族果然不愧为全球第一收藏之家,夏商周历代青铜器应有尽有,其中不乏稀世珍品。
要知道,中国在解放前正是金石商人大肆倒卖青铜器的时候,就初挽所知道的,当时上海北京几个古董商都和美国几个顶尖收藏家族有瓜葛,不知道从国内倒腾了多少青铜器过来美国,当时正是洛克菲尔德家族大肆收购的时候,估计有不少都被倒腾到这里来了。
戴维看出初挽的震撼,多少也有些显摆的意思,领着她四处看,并介绍了一些罕见的器型和藏品。
这么观赏着,初挽的目光落在一件青铜器上。
那青铜器足足八十几厘米高,高圈足直颈的长方器口,全身覆满了云雷纹,还绘有精致繁琐的夔龙纹、凤鸟纹和兽面纹,造型古朴,气势雄浑庄重。
这是一件青铜罍。
青铜罍流行时间短,本身就极为稀缺,而这件器型高大精美,一看便是晚商时期青铜器的巅峰之作。
戴维顺着初挽的目光看过去,笑了:“这是洛克菲尔德先生的心爱之物。”
初挽点头,走近细看,却见这青铜器身上刻有铭文,赫然正是“皿作父已尊彝”。
戴维:“这件是很多年前老洛克菲尔德先生自中国得来,花了二十万美金,老洛克菲尔德先生曾经提起,当时有人卖青铜器盖,开价五十万美元,先生便放弃了,后来想起,多少有些遗憾。”
他看着那青铜器,叹道:“没有盖,到底是有些遗憾。”
初挽听着,道:“关于这件青铜器的故事,我恰好听过。”
戴维颇感兴趣:“哦?你知道?”
初挽:“当然,洛克菲尔德在我们中国很有名,我恰好听长辈提起过这一段。”
她微弯下腰,和那罍身平视,端详着罍身上的铭文。
这件罍叫做皿天全方罍。
所谓罍,其实是商周晚期到春秋时候的礼器,《诗经》中有一句叫做“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其中的罍就是指的眼前这个了。
她望着这件罍,缓缓地道:“这件青铜器是六十多年前,在我们中国湖南省大雨之中被一个农民发现的,这位农民以四百大洋的价格卖给了一位古玩商人。”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
这段故事其实是让人扼腕叹息的浪漫悲情故事。
当时那个农民看对方开价四百大洋,也是惊到了,留了一个心眼,拿着罍盖过去找了当时的私塾先生,问问这是什么。
私塾先生也是一个有见识的人,看到后大惊,知道这是珍稀古董,便出八百大洋留下了罍盖。
那农民的儿子见此情景,经不住事,兴奋大喊发财了发财了。
他这一嚷嚷,古董商人听到了,生怕事情闹大,自己到手的鸭子飞了,当下也不敢声张,丢下四百大洋直接带着罍身离开。
古董商人以高价转首卖给了上海大古玩商,当时兵荒马乱的,国内不好出货,他们便转运到了美国,推销给洛克菲尔德,想卖八十万美元,不过洛克菲尔德只给了二十万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