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应该是没问题的,毕竟她力气也没多大。
但说起来的话,这个赵宝青还真不是个东西。
通过之前的谈话,方想想就已经知道了纠纷的来龙去脉,这个人不光贪心,还丝毫没有感恩之心,一直妄想将别人的房子占为己有,心术不正。
就拿刚刚的事情来说吧,明明打斗结束了,他竟然还想着偷袭,在人背后敲闷棍,明显就是奔着要命去的。
要不是这个,她也不会忽然出手…
“没关系,门口都有监控,是他们先过来滋事。”俞之飏这会儿就回答道。
不远处有个烧炭的小炉子,这会儿上面的烧水壶发出‘噗噗’的声音,他走过去提起来,往桌上的茶壶里续水。
方想想就放心了些,趁着他倒水的功夫,这才有功夫细细打量这个院子。
其实比起外观来,这里面还是不错的。
院子大而宽敞,收拾得也是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儿杂物,青砖的陈旧地面被冲刷出原本的颜色,缝隙里还生长着绿油油的小草,看着富有生机。
正中的大树上挂着两个鸟笼子,里面是一公一母的黑色鹩哥儿,小黑豆眼瞪着,不知道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小草笼子里的蛐蛐儿叫声嘹亮,又给夏夜增添了几分别样的感觉。
廊下的架子上,一大盆一大盆的花儿盛开着,品种多种多样。
方想想闭了闭眼,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她和父母回乡下的亲戚家避暑,夜晚在院子里纳凉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微风徐徐吹来,鼻子里全是草木的香气。
耳边传来开水灌满的声音,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俞之飏正在弯腰把红色暖壶的木头盖子塞紧,随后拎起来放在正房的窗户下面。
估计是刚洗过澡的原因吧,男人的样子看起来和以往有些不同,一绺额发虚虚的搭在眉毛上方,表情淡淡的做着家务,脚下则是大大的拖鞋,走起路来发出轻微的响声。
就很…居家的感觉。
等他再次回来坐下后,她就小心的问道:“家里有老人在吗?我是不是打扰到老人家了…”
俞之飏手肘撑在石桌上,看起来应该困了,反应就稍微有些慢。
过了半晌才挑挑眉道:“什么?”
方想想也有些困惑:“家里没有老人吗?那这些鸟和花,蛐蛐儿是谁养?”
明明都是老年人的爱好嘛,她家附近公园就有好些个老爷爷天天提溜着鸟笼子溜鸟,顺便在唱唱歌跳跳舞什么的,业余生活十分丰富。
“…”俞之飏沉默片刻:“是我在养。”
“…”方想想也沉默了。
这话题就明显没办法往下聊了,谁又能知道这位外表硬汉的猛男竟然有如此接地气的爱好?配合着个院子,完全就是退休老大爷的生活了,如果开个荒,整个菜园子再种点儿地,就更齐活了。
“你养…也挺好的。”方想想尴尬的笑了一下,又努力找补了一句:“环保又健康,还能锻炼身体。”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她就打算起身告辞了。
俞之飏看了她一眼:“已经十点半了,外面危险,你同伴要是有车的话,最好过来接你。”
正好这会儿简随心也打电话过来,方想想也就接了起来,把地址给她报了一下,那边过来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停车场距离挺远,需要徒步去取。闲着也是闲着,方想想又重新坐了下来,一边看手机一边揉眼睛。
小姑娘整个人都快半趴在桌子上了,看起来是困了,身上还隐隐约约有股子酒气。
院子有风,还挺凉的,俞之飏就问她:“要不要进屋里去?”
见她摇头,也就不再勉强,自己进屋取了一碟子糖果出来,挑了一个薄荷味儿的递过去:“醒醒神。”
“哦。”方想想慢吞吞的答应了一句,举着那糖果打量一眼,和之前他扔给她的那颗玉米软糖一样,也是那个很老的食品厂生产的。
剥了外皮放在嘴里一吃,清清凉凉,得确很醒神呐。
手里无意识的摆弄了一会儿糖果纸,她才发现那糖纸是类似于玻璃纸的那一种,而且可以折射出很多种颜色,看起来很漂亮。
心中莫名浮现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她就打了个哈欠,慢慢的将玻璃糖纸遮在眼睛前头,仰头看天上的月亮。
模糊而暗淡的一轮弯月。
像是一块被咬掉一大半的金黄色月饼。
特别孩子气的一个动作,俞之飏却盯着看了很久。
女孩儿的侧脸清秀乖巧,骨骼的轮廓又很小,有着这样长相的人,想必脸上一定还保留着童年的影子。
食指无意识的敲击了两下桌面,直到方想想叫了他一声,俞之飏才回过神来,若有所思的问道:“你…有没有一个小名叫‘念念’?”
“我小名就叫想想。”方想想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回答了。
手上的玻璃糖纸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她又看了一眼,没舍得扔,就整整齐齐叠好装包包里了。
同时又对糖果的来历很好奇:“我去过很多家超市,但从来没有在糖果区见过这种包装。”
“是很老牌的厂子,现在产量很少,只有在一些小学门口的小卖部有。”男人看了她一会儿,慢吞吞的回答。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有点儿沉默。
方想想并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念念’,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特地跑到小学门口,去买这种快停产的糖果。
终归是别人记忆中隐藏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并没有权利过问。
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她托着下巴无聊的看了看笼子里的那两只鹩哥,左边的那只蜷着翅膀,鸟脑袋一点一点的,看起来就要睡着了。
实在也是闲得无聊,她便嘬起嘴打了个呼哨。
那鸟一个激灵,立刻支棱着翅膀开始踱步,精神多了…
“俞哥。”想起如今自己关于就业问题的烦恼,她不知怎么,就很想听一下俞之飏的意见:“你觉得,一个人该不该放弃自己的梦想?”
“是指你自己吗?”男人的身子往前倾了倾。
“…算是吧。”她就沉默了一小会儿:“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画家,过去的二十年都是一门心思朝着这方面发展的,但画画得过程又很煎熬…”
说了半天,她又觉得自己的表达很不清楚,挫败感十足的叹了口气。
其实关于这个烦恼,她内心里已经纠结了很长时间,但一直都没有跟别人说过,包括爸妈,也包括简随心和周采勋这两个好友。
估计是憋得太厉害,所以今天她才会说出来,也不指望有什么答复。
低头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钟,她就估算着车子什么时候能来。
结果忽然就听见俞之飏说话了。
夜色中男人声线低沉,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感情起伏,甚至还带着一丝丝倦意:“我支持你。”
简简单单四个字,听得方想想都愣了一下:“什么?”
“我支持你。”他便又重复一遍,这次的语气认真了些:“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一个不算熟悉人的支持有用吗?没有用的。
虽然心里知道这一点,但方想想还是被感动到了:“那…谢谢你。”
其实谁的支持都是没用的,她只不过是想要一个认同而已,到底应该怎么做,心里其实早就有答案了。
甚至她还生出了一丝丝侥幸心理:“这可是你说的嗷,那万一我的决定出错了,可是要来找麻烦的。”
俞之飏点点头:“行啊,你来吧,我负责。”
特别快速的承诺。
一看就是不走心呐,方想想也没有在意,听见门口有车喇叭的声音,她一下子来了精神,特迅速的跑出门。
俞之飏跟在她后面出去,男人单手插兜,想起刚刚对话的情形,他便有些无奈的摇了下头。
门口的卡宴上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都很年轻,男的身材瘦高,看起来白白净净,虽然姿态懒洋洋,但也看得出是个不好惹的类型。
两人单看外表是般配的,但明显并不是一对情侣,也没有什么亲昵举动。
反倒是对于方想想,他们都表现得非常关心,那年轻男人甚至还用手推了下小姑娘的额头,而后抬头看了过来,
站在门边并没有出去,俞之飏就靠在那里,跟他冷冷的对视了几秒钟。
然后就见这年轻男子忽然弯了下唇角,脸上浮现出幸灾乐祸的笑意…
这又是什么意思,挑衅吗?
俞之飏皱了下眉头,还没反应过来呢,就看见一直被他忽略的短发女子忽然快步走了过来,二话不说脱下高跟鞋,将外套挽在腰间后,一个侧踢开始进攻。
两个人都是练家子,这一交手就察觉了出来,因此就都没留情面,就这么你来我往的比划了几下,这才彼此后退一步。
“想想,走吧。”简随心穿好鞋子后,神色淡然的牵过方想想,就像是一个护犊子的妈妈带着小孩儿一样。
俞之飏目送她们上车,才看见那年轻男子向他走了过来。
“周采勋。”男子伸过手后,自我介绍。
“俞之飏。”他便也说了姓名,两个人短暂的握手。
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沉默了一会儿。
周采勋笑眯眯的,倒也不绕弯,直截了当拿出手机,翻出几张漫画图片来:“这个是我男友,这个是我女友,这个是前任女友。”
他图片里都是有名的漫画人物,俞之飏都是认识的,当下挑挑眉没说话。
又听周采勋继续说道:“所以我这个人,可以喜欢男人也可以喜欢女人,但唯有一个条件,就是必须纸片人才行,我对真人不感兴趣的。”
“所以呢?”俞之飏从他手机上移开视线。
年轻男人便再次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语气中却有很强的警告意味:
“想想是我跟随心的好朋友,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以后也要一起陪伴养老,其中有哪一个人被欺负了,我们都会过去拼命,尤其是想想,她很不容易,你要是没有足够的信心对她好,趁早远离吧。”
周采勋这么说着,也不等回答,便直接转身上了车,片刻后将车子开走,只留下些许尾气,非常有个性的三人组合。
第10章、超甜
回去的车上,方想想实在困得厉害,就靠在简随心肩膀上睡过去了。
随手拿了条小毛毯给她盖上,简随心才小声问周采勋:“你刚刚在外面说什么了?”
三个人都喝了酒,所以这次就叫了代驾。
周采勋坐在副驾上正低头玩儿手机,这会儿淡淡说道:“没什么,就警告了几句,告诉他别随意接近想想。”
“你觉得那男人怎么样?”简随心皱了皱眉头:“身手倒是不错,练过跆拳道和拳击,常年锻炼身体,力量和爆发力都很强。”
“第一印象还行吧,具体的还需要慢慢了解。”周采勋想了一下:“但他的武力值太高,会不会以后欺负想想?万一家暴什么的就糟了。”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了一会儿,表情都挺严肃。
完全就是爸妈给闺女挑对象的样子,各方各面都想到了,操心的要命。
最后周采勋就总结了一句:“反正最后还是看想想自己的意见吧?她一直连个桃花都没有,素得厉害,多体验体验也好,实在不行,还有咱们在后头把关,她也吃不了亏。”
“行吧。”简随心点头。
两个人商量完了,她这才伸手拍了两下方想想的面颊:“到了,醒醒吧,回去晚你爸又着急。”
方想想迷迷糊糊的揉了下眼睛,靠回椅背上又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清醒了一些,转头把自己的包包拎在手上。
简随心还埋怨她呢:“跟你别说不要多喝酒,你也不听,虽说没醉吧,但喝多了也犯困,万一走路上睡着了,撞…”
这一通唠叨听得她头都大了,急忙逃也似的下车:“好了,我知道了!”
急吼吼的坐着电梯上楼,一进家门,正好就看见高卫星同志弯着腰趴在地上的背影。
“爸,你干嘛呢?”方想想都怀疑自己的眼睛。
明明她出门前都备报了啊,怎么老爹还是鬼鬼溜溜的蹲守在这里,这回不假装浇花了,又出了新的幺蛾子…
高卫星转过头来,起身太着急,脑袋还不留神撞桌角上了,疼得哎呦一声,一裤腿子灰尘。
也不知道在哪儿蹭的,明明他们家还蛮干净。
方想想赶快上去把爸爸扶了起来,又着急的去冰箱取雪糕给他敷脑袋,语气埋怨:“到底怎么了?我不就是回家晚了点儿吗,至于…”
高卫星疼得直皱眉,好半天才颤巍巍指了指沙发底下:“不是等你…我是在藏东西呢。”
“啥东西?”方想想下意识顺着她爸手指头的方向看了一眼,木质的沙发底下放着乌漆麻黑一团东西,应该是个器皿,一看就是被化学药品泡过做旧了的。
“就是我买得古董嘛,可以升值的。”老高喘了口气,明显有些心虚。
“…所以这次又是哪个朝代的无价之宝啊?”方想想简直都无语了。
她爸这个人吧,哪里都挺好,顾家,学识渊博,不抽烟不喝酒,疼老婆疼女儿,厨艺还非常不错。
但就是有两个缺点改不掉,一是太老实,总是心软被学生欺负,第二就是爱买古董,耳根子软容易被人撺掇,每次都会受骗。
偏偏他老婆方英女士是考古系的教授,看到这堆破烂玩意儿就气不打一处来,想帮他退掉又不让,两个人因为这个不知道吵了多少次。
反正从记事起,方想想就总能看见,她爸手里举着个赝品古董在那儿罚站,认错态度很好,但下次还犯…
“想想啊,你听爸爸说,这次的古董店老板是我朋友介绍认识的,人很老实,绝对不可能骗人,据他说啊,这个盛酒樽是唐代的器皿,历史十分悠久…”这会儿听见女儿质疑,高卫星还挺有信心的反驳起来。
方想想就叹了口气,也懒得再劝了:“那您现在想怎么办?不出意外的话,是我妈快回来了吧?”
趁着方女士出差的这段时间,父女二人都有点儿放飞自我了,方想想倒还好,她顶多就是晚归了几次,但是高卫星同志买得这古董可怎么办?家里的杂物本来就少,藏都没地方藏。
再怎么也是她亲爹,总也得帮着寻思个办法。
方想想打了好几个哈欠,虽然困到不行,但还是跟着老高在房子里转来转去,最后父女二人就停在阳台的洗衣房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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