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豆倌
这一个上午,黎笙自己在家是溜达来溜达去。他想找些活来做,可水缸里的水满得都快溢了出来,就连柴火也是劈好了,堆得有多半面墙之高。
从前在家黎笙少不了要做这些活计,现在突然一下让他闲在了他还颇觉得有些别扭。按理说他们成亲之后他是要在家伺候公婆的,可孔震雄就独身一个,也无人能让他侍奉堂前。
黎笙挨个屋转悠一圈,也没找到孔家父母的牌位,他盘算着等日后孔震雄若是和他交了心,那他再提出来去二老的坟前祭拜,也算是尽些绵薄的孝道。
无事可做的黎笙在院子里闲逛,偶然瞥见晾衣绳上的那条手帕,这倒是给他提了个醒。他打算做个荷包给孔震雄,上面就绣一对鸳鸯,现在他们的关系还不算亲近,但黎笙想的是他们既是都拜了堂,往后也不可能再分开了。孔震雄这会儿还不喜欢他,那大不了他就多主动些,总能是把孔震雄的心捂暖的。
如此一想,黎笙又打起了精神,他找出了从家带来的些许布匹和针线,仔细的给孔震雄缝制上了荷包。
这下时间倒是过的快,临近傍晚,黎笙放下手中活计,揉了揉酸涩的脖子,看日头孔震雄也该回来了,他便规整了东西去灶房做晚饭。
另一边,孔震雄刚出了衙门,就听身后宋保着急的唤他:“孔大,你等等。”
孔震雄回身问道:“何事?”
宋保跑过来,嘿嘿一笑道:“借些银两。”一边说着他右手还一边在孔震雄面前搓了搓。
孔震雄听后当即回绝道:“不借。”
宋保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诧异道:“怎的了?你手头也不富裕啦?”
孔震雄实在道:“不是。”
“那是怎的?”宋保想不明白,从前他哪次和孔震雄借银两,孔震雄不都是给的痛快。
“家里媳妇儿看的紧。”孔震雄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嘿,宋保不禁揉了揉眼睛,方才孔震雄那模样是得意吧?还是尾巴翘上天的那种得意。
“孔大!”宋保又追了上去,不借就不借吧,反正他还该着孔震雄十多两银子没还呢。
孔震雄也不搭理身旁的宋保,他不知自己是该气他昨晚来的不是时候,还是该谢他惊扰了莽撞的自己。
“嘿嘿嘿……”宋保往孔震雄的身边靠了靠,眯缝着眼睛悄声道:“你那漂亮媳妇儿禁弄不?你这身子这么壮,别再给人家……”
孔震雄陡然停下脚步,看向身旁面目猥琐的宋保。
宋保被孔震雄看得立马禁了声,好家伙,这孔阎王的眼里要喷火啊。
“嘿嘿,玩笑,玩笑。”宋保倒退着往后走了两步,然后一转身撒丫子就跑,心中还暗道孔阎王真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兄弟。
孔震雄暂且又放了宋保一马,黎笙可是他心里的仙郎,倘若下次宋保提起黎笙来再面带**,口无遮拦,他定是要给宋保点儿颜色瞧瞧。
一想起黎笙来孔震雄又加快了脚步往家中走,在老远的就望见自家房顶上飘渺着炊烟,这回孔震雄的心绪可是熨帖不已。
那是他的媳妇儿在家给他做饭,想想都能让他美得飞了起来。孔震雄越走越快,到后来索性就跑上了,等着进家门时,正见黎笙把饭菜摆上桌。
“孔大哥。”黎笙唤道,一见他满头大汗,黎笙又赶忙拿了块儿帕子过来递给孔震雄。
孔震雄站着没动,心虚的耍了个心眼。
黎笙看孔震雄长长的喘气,以为他是累的顾不上擦汗,便也没多想,直接就稍垫起脚,给孔震雄轻轻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边还问道:“怎的跑得这样急。”
孔震雄眼前是黎笙白花花的小臂,他骤然呼吸急促,一把按住黎笙拿着帕子的手,喉咙沙哑道:“我来吧。”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要啃上那白藕似的手臂。
黎笙赶忙从孔震雄热烫的手掌中抽出自己的手,慌乱道:“我,我去端饭。”说着就跑出了堂屋。
孔震雄看着黎笙落荒而逃的身影,还痴傻的闻了闻刚刚触碰过黎笙的那只手,暗叹也不知下次什么时候还能再摸上黎笙的手了。
黎笙跑到灶房里磨磨蹭蹭的端饭,想自己还打算对孔震雄多主动一些,可这刚让孔震雄碰了下手他都觉得羞不行。
黎笙气恼自己怎么跟个小女子似的,往后他要是和孔震雄真成了,还少不了身体上的触碰呢。他如此放不开,那他们何时才能更近一步?
这般想着,黎笙又在心中鼓动自己,既是想他们往后长久了,那他还得少些忸怩才好。
吃饭的时候,孔震雄倒是没再跑到屋外等着黎笙先吃了。两个人各自低头吃饭,黎笙见孔震雄把自己做的饭菜都吃了,心里还有些许的高兴,不枉他精心做了这一大桌子的菜。
到了夜晚该睡觉之时,黎笙对还要在外屋榻床上睡觉的孔震雄说道:“孔大哥,还是你睡床吧。”
孔震雄即刻就回绝了黎笙,他怎么能让媳妇睡在外屋呢?
黎笙看看孔震雄,又扭头看看那张榻床,怎么看都觉得孔震雄比榻床还要高出一截,他的倔强劲儿也上来了,怎么能让孔震雄连正经床都没有的睡呢?
“不行,今晚你睡床。”黎笙说着就把榻床上的薄被往里屋抱。
孔震雄跟在黎笙身后,见黎笙刚把薄被放到床上,他一把就拿起薄被来往外屋走,口中还坚决道:“你睡床。”
黎笙又气又想笑,觉得两个人这么争竞起来也没意思,他想起白日里见旁边那间屋子似是客房,便说道:“那我去别的屋睡好了。”
孔震雄脚步一顿,闷声道:“我去吧。”说着还真抱着薄被出了屋。
黎笙想想也由他了,只是回头看着那床大红的鸳鸯被,黎笙不禁心中感叹,鸳鸯成双不知何时啊。
......
翌日清早,孔震雄又忙活的给黎笙做了早饭。昨晚他离着黎笙远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有几次他险些按捺不住自己,想要偷偷的跑去旁边屋子里看看黎笙的睡颜。
吃早饭时孔震雄借口不饿,又是让黎笙先吃,等着黎笙吃完了他用着黎笙用过的碗筷,这才抚慰了一下憋闷的心绪。
白天黎笙还是同昨日一样的绣荷包,他早上发现了,孔震雄出门前定是要把水缸里倒满了水,还有再劈不少的柴火。
黎笙知道孔震雄这是在照顾他,心里自是熨帖不已,想他何时有过这样舒适的日子呢,看来他当初选择嫁给孔震雄的确是个明智之举。
晌午过后,黎笙刚吃过饭,就听有人拍响了大门,他还新奇孔震雄怎的这么早就回来。
“孔大……”黎笙开了门,在看到门外来人后,他不由得微微一怔。
来人看着黎笙也有些发怔,心中不由得别扭道,哼,果真是有几分姿色。“是黎阿哥吧?”他随即又满面笑容道。
黎笙点点头,暗自打量着他昨日才见过的这人,个头比他稍矮些,看年岁比他小点儿,样貌倒算是秀气,就是脸白的许是擦了脂粉。
“我叫周青,就住在孔大哥家的隔壁。”周青心里冷哼,黎笙开门时还是脸带笑模样的,可一见到自己就板上了脸面,这是什么意思?
“嗯,你找孔大哥吗?他还没回来。”黎笙不知为何,莫名的就对这人有些不喜。
周青把手里端着的盘子往上举了举,笑道:“这是我刚做得的豆腐,孔大哥最喜欢吃我的豆腐了,一日不吃就想得紧呢。”
黎笙不禁蹙眉,这人怕不单是送豆腐这么简单吧?
“行,多少钱?”黎笙伸手接过放豆腐的盘子。
周青摆了摆手,满脸真诚的说道:“不用钱,从小我就和孔大哥亲近着呢。”
黎笙听得别扭,这人怎么话里话外都离不开孔震雄,好似还带有些炫耀之意。
“那你等着,我把盘子给你。”黎笙说罢就往里走,周青立马就跟在他的身后也进了院子。
黎笙以为他会等在灶房门口,可等他拿着个空盘子出来,正见周青闪身进了堂屋。
这人,还真是的。
黎笙不禁摇摇头,也不知孔震雄怎么就和他交好的。
周青眼睛四处看,一见满屋的新家具,他心里可就气上了,这些本该都是属于他的,怎么就让姓黎的白捡了便宜呢?
再说孔震雄这人也忒老实,他都听说了是姓黎的后娘不要脸面的非赖上孔震雄,要不孔震雄才不乐意娶个克夫的回来呢。之前这房子里里外外的翻新,也定是黎家那母夜叉威逼的孔震雄。
周青越想越气,他大剌剌的往榻床上一坐,又见小桌上放着个绣了一半的荷包,他瞪了出来。
好啊,这是见他给孔震雄绣了对儿鸳鸯的手帕,姓黎的也要绣对儿野鸭似的鸳鸯和他对着干是不是?
周青伸手拿过荷包,见旁边还有把小剪刀,他想也没想的就又把剪刀拿了起来,正要动作之间,就听黎笙不客气道:“给我放下!”
第19章挺好
黎笙方才站在门外一直看着周青,见他贼眉鼠眼的到处乱看,脸色还变得越来越阴沉,黎笙心下就觉得不舒服。
哪有人去到别人家里这么随意的呢,他就是和孔震雄关系再亲近,这表现也失了体统吧?
又见周青瞪眼拿起自己绣的荷包,黎笙更是不快,心道这人真是好没规矩。再看周青连剪刀也拿了起来,那模样怎的像是要毁了荷包似的,黎笙这才赶忙进来阻止了他。
周青被吓一跳,反应过来自己险些做了什么,他又立马转变了脸面,笑道:“哎,我看这上面有个线头,想给它剪掉。”
黎笙拿过周青手里的荷包,声音冷淡道:“不必了。”他可不觉得周青那是要剪线头的架势。
周青暗恼自己刚刚真是气糊涂了,他还没摸清对方的底细呢,怎的一上来就差点儿在明面上结了仇。
“那我就先回去了。”周青讨了个没趣,放下剪刀,站起身来要往出走。
黎笙侧身让开,见周青从他身边走过之时,又猛然顿住脚步回头看他。黎笙不禁心下疑惑,又见周青使劲儿的盯着他右耳朵看,面色还是由惊讶逐渐转为惊喜,黎笙忽地就反应过来周青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哈......
周青心里发笑,这可真是天大的惊喜啊。
黎笙不自然的扭过身子,躲开周青刺眼的视线,他心里气恼周青这人真是过分,怎的还似是要笑出来一样。
“黎阿哥。”周青声色愉悦道:“我回去了啊。”
黎笙背对着周青沉默不语,听着他脚步轻快的往屋外走。
周青走到桌旁顺手拿上了自家的空盘子,又回头得意道:“记得给孔大哥把豆腐炒了啊,就说是我家的豆腐,他一准全吃光。”
黎笙气得长出气,听到从院子里传来的周青的笑声,他就觉得真是好好的心情全被败光了。
周青捂着嘴发笑,连蹦带跳的出了孔家大门,他心里这个畅快啊,原来孔震雄根本就没碰那个狐媚子。
哈哈哈哈哈……
这还不是天助我也?
同是润儿,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他周青一眼就能瞧出黎笙右耳上的朱砂痣不曾有过变化。只要是他和孔震雄同房了,那朱砂痣的颜色就会变深,时间久了更会是呈深红色。而此时黎笙那朱砂痣还是淡粉色的,这不正表明孔震雄没有与他圆房么。
周青得意至极,看来孔震雄真是不得已的才娶了黎笙,说不定自己才是孔震雄心里惦记的那个人。
如此一想,周青可是扫光了这几日心里的阴霾,他嘴里哼着小曲儿的往家蹦跶,盘算着自己得抓紧时日勾搭孔震雄了,免得到时让那个狐媚子使些手段捷足先登。
周青走后,黎笙呆坐在铜镜前,他摸着自己的右耳垂,心下不由得有些委屈。刚刚他这是明摆着被人嘲笑了,那个周青也不知是存的什么心思,总感觉不像是个善茬儿。
想他和孔震雄的婚事既无媒妁之言,也不算是父母之命,可他好歹也是孔震雄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圆房还不是早晚的事儿,那周青有什么可笑话他的呢?
黎笙又拿起快做好的荷包看了看,想到周青也是给孔震雄绣过鸳鸯的人,他心下又胡乱猜测,难不成周青对孔震雄有那方面的意思?那孔震雄对周青又是何等的心思呢?
周青说他从小就和孔震雄亲近,他们怕不止是邻里关系这么简单吧,一个男人,一个润儿,想来也是有些什么过往的。
这般想着,黎笙就觉心口莫名的发酸,他也不知自己该不该问问孔震雄是不是心有所属。孔震雄要说是的话,那依着他的性子,还不得赶快给他们腾开地方,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黎笙心里不得劲,又想这些都是他的猜测,万一周青是一厢情愿,那他岂不是想差了,白白给自己添堵。
还是待他日后多多观察观察吧,黎笙想孔震雄人这么好,他可是不想就此错过的。
这一个下午黎笙心绪欠佳,荷包也没绣多少,做晚饭的时候他特意把那块儿白嫩嫩的豆腐和肉片一起炒的特别香,他想就是孔震雄把豆腐都吃光了,那也是因为他做的好吃。
等着孔震雄回来,黎笙听着怎么院子里还有鸡叫的声音,他好奇的出来一看,就见孔震雄一手抓着只大公鸡,一手还提着好几个红纸盒。
“孔大哥,你这是?”黎笙赶忙上前要接过孔震雄手里的东西。
孔震雄把提着的纸盒递给黎笙,回他道:“明日回门。”
黎笙这才想起来明日可不就是回门日么,他赧然道:“瞧我把这事儿都给忘了。”这半天他都恍恍惚惚的,也亏得是孔震雄有心。
孔震雄一边把大公鸡爪子上的红绳解开,一边道:“不妨事,我记得便可。”
黎笙心下感动,孔震雄总是为他想得周到,而且还准备了这么多的回门礼,让他又觉得亏欠孔震雄不少。
孔震雄把大公鸡装的一个竹筐里,回身对黎笙说道:“爹让咱们明天一早就回去。”
“嗯。”黎笙半是羞涩半是喜悦的点了点头,孔震雄这样自然的管黎大宽叫爹,看来他多半也是认可娶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