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会驱鬼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6(1 / 2)

宋男唔了声,面前的火堆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火苗也变成了一绥绥白色的细烟。

“刘炳才家的丧礼你家要去的吧?”张叔突然问,“我记得老黄走的时候,他家来人了的。”

宋男对街上好多邻居都是只认得脸对不上名,更别说黑水湾那边的了,不确定的摇摇头道,“得翻一下薄子才知道。”

“明晚的大夜,你就按薄子上记的礼还就成了。”张叔说。

张叔走后,宋男进屋找出礼薄翻了翻,还真翻到了个刘炳才,礼金两百。

宋男喜欢吃大餐,却不喜欢吃这种丧礼上的大餐,原因大概要追溯到他怕鬼的根源了,毕竟有死人的地方,就肯定有鬼。

从镇上到黑水湾还有一段路,宋男去街上跟程师傅借了电瓶车,等黄弟回下学一回来就载着人过去。

张叔说饭点定的五点半,黄弟文下学回来已经六点,好在是流水席,他们到的时候第一轮正好要吃完了。

宋男把车停在路口,指指搭着雨棚的那边,“你先找一桌坐着,我去随礼金,咱们速战速决。”

黄弟文重重的点了点头,一遛烟跑没影儿了。

灵堂设在正厅,棚搭在边屋那边,离得有些远,但礼房却靠近正厅那边,估计是大伙儿吃饭的吃饭抢座的抢座去了,礼房里除了个写礼薄的就剩一个管账的,两人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闲聊。

宋男微低着头,视线几乎从未离开过自己的鞋尖儿,等到了礼房门口才松了口气,赶忙从兜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礼金递上去。

写礼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带着刘炳才来他家找他帮着化符的过气书记罗显才。

罗显才重新戴上老花镜,拧了笔盖,一旁管账的是个稍显年轻的男人,宋男往他脸上瞥了一眼,眼生。

管账的男人接过礼金冲罗晕才报了个数,罗显然看了宋男一眼,准备落笔的手却顿了一下,皱眉道,“你家这……现在写谁的名儿啊?”

“写我。”宋男曲着指尖在桌上轻叩了两下说。

罗显才愣了一下,“我听说玉芬回来了,你跟你弟……”

“写我!”宋男不耐烦的打断他。

罗显才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落笔写下了他的名字。

李玉芬是黄弟文的亲妈,黄定国一死她就闻着讯回来了,罗显才可能以为她是专程回来接管黄定国留下的俩拖油瓶的。

宋男盯着他把自己的名字和礼金金额写上了之后,接过管账的递过来的烟,转身出礼房。

“哎小男。”罗显才却叫住了他,“明早上山,法会……”

“我不会。”宋男没等他说完一只脚已经跨了出去,“别找我。”

“这孩子……”

宋男大步往雨棚那边走,身后罗显才和那个年轻男人的说话声越来越模糊。

黄弟文虽然做题不行,但选位置还是挺有一手的,通风口凉快,还不用帮着接菜,完美。

“哥。”黄弟文见宋男一过来,忙把脚下搭着的塑料凳子摆正,等他坐下后凑过去小声道,“你见着刘浩了么?”

“嗯?”宋男想了想,记忆里好像没这号人的信息,一边扯着碗筷的包装膜一边不解的问,“哪个刘浩?”

“就……”黄弟文吐了一个字后便收了音,小声道,“灵堂里躺着那位。”

宋男变了变脸色,随后摇了摇头。

天知道,他这一路基本都是低着头走的,视线都不敢乱瞟,跟黄弟文说话一双眼睛都是直愣愣的戳他脸上的,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看向了别处。

“刚大伙儿还在讨论呢。”黄弟文小声道,“说他死得蹊跷。”

宋男皱了皱眉,还没答话便被旁边坐着的一中年妇女拉了下胳膊。

这一拉把聚精会神瞪着黄弟文的宋男给吓了一跳,手里拿着的一次性筷子生生被自己掰成了两半。

那女人却半点儿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把人给吓到了,神秘兮兮的问他,“我听说老刘家闹鬼了,有这事儿没?”

宋男还沉浸在刚刚不设防的惊讶中,冷不防听到这么一个问题,后背顿时汗毛大竖,拧着眉道,“您这是听谁胡说八道的?”

“啥胡说八道啊,”对面一男的接过话头,“出事前老刘不是来你家化符了么,这事儿乡里乡亲的都知道,不是撞鬼了谁上你家来呀。”

这话结合着黄定国的职业听着倒也没差,可宋男听着却很是不顺耳,以至于把宋男身后刚竖起来的汗先都给抚平了,只余一身隐而不发的怒火。

原本以为只是一起普通的溺亡事件,却没想到短短几天,早就在乡亲邻里传成了这样。

“听说你继承了你老子的衣钵?”有人好奇的问,“这么看来好像你连你老子都不如啊。”

“可不,黄定国当半仙儿的时候还是能算准的。”有人惋惜道,“要不是吃了狗肉也不至于……”

宋男没想到这些平日里跟黄定国称兄道弟打牌开玩笑的人竟如此冷漠,他爹入土为安才半月,这些人却当着他儿子的面挤兑起一个死者来了。

“是啊。”宋男不咸不淡的接过话,“总比有些人天生干啥啥不会的强。”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被怼那人不满的拍了下桌子,伤势要站起来,被旁边的们拉了下胳膊,毕竟是在别人的丧礼上,干什么都不大妥。

宋男懒得搭理这群人,正好开始上菜了,宋男没事儿人一样从凳子上站起来,打算重新找双筷子的时候,眼睛不小心瞥到不远处正招呼客人的刘炳才,和他身后形影不离的那抹半透明的影子。

六点多的夏季,对这座城镇而言,天光还是大亮的。

夕阳西沉,将连着山脉的天际上了层绯色,颜色绚丽,很是好看。

绯色的夕阳斜斜的从那抹半透明的影子中间穿过,影子却没有沾染上半点色彩,反倒因为那抹夕阳而变得透亮了几分。

这要放在科幻电影里,应该是顶好看的一桢画面,可宋男却看得胆寒,背后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汗毛又悄悄竖了起来,他捏了捏垂在身侧的拳头,将视线强行从那抹影子上挪开固定在自己的脚尖上,快步朝放一次性碗筷的方向走去。

说实在的,他现在连吃饭的兴致都没有了,胃里刚刚还空空如也,只一瞬,仿佛就被填满了似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家。

如果这会儿带着黄弟文离开,那二货肯定不会干,在他眼里,只要面前放着的是美食,哪管是参加红事儿还是白事儿,先吃为敬。

宋男也不可能告诉他自己看到了什么,要真说了凭着黄弟文的大嗓门儿,一会儿估计得乱套。

宋男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到了放置一次性碗筷的地方,旁边有个提着竹编篮子的大妈也在拿筷子和汤勺。

宋男目不斜视,快速伸手准备拿双筷子走人,哪知手刚伸出去,便感觉到了异样。

宋男只觉得指尖像被速冻了似的,浸骨的凉意从指尖快速蔓延到了胳膊,仅仅两秒那寒意便完全渗透进了体内,好在此刻正是炎夏,宋男咬着牙才迫使自己没有喊出来。

整个右手像是被放进了零下几十度的冰窖里,这种感觉比被人往自己胳膊上割一刀还难受,宋男不得不将定在筷子上的视线缓缓上移,在看到附在自己右手背上的那抹透明后,猛的闭上了眼。

那种从心底里升腾起的恐惧猛的一下占居了整个心房,心跳声剧烈到掩盖了旁边鼎沸的人声。

附着在自己手背上的东西力道有些大,右手因为寒意有些使不上力,宋男咬紧牙关,几乎是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才将自己的右手从那透明里挣脱了出来。

挣脱的瞬间,手上的寒意一点点降了下来,手指刚有些知觉的时候,便感觉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

“哎,你什么毛病?”

女人的喊声震耳欲聋,宋男轻轻甩了甩胳膊,掀了掀眼皮,面前的透明影子已经不见踪影了,取而代之是中年妇女拧着眉怒气冲天的面容。

视线下斜,瞅了瞅自己右手上慢慢回拢的知觉,宋男大概知道刚刚那使劲一挣碰到的是什么东西了。

第17章:撞鬼(一)

“不好意思,我没注到意……”宋男看了对方一眼,眼前的中年妇女有些眼熟,一时间却也叫不出名字,宋男只好接着道歉,“没伤着您吧?”

“你说呢?”中年妇女似乎火气挺大,瞥了眼地上被掀翻在地的竹篮,“走个路闭什么眼睛,毛病。”

女人嗓门儿大,一吼旁边好几桌人都听见了,个个都放了筷子往他们这边望过来,刘炳才原本在另一桌招呼客人,闻声忙走了过来,看到宋男怔了一下,勉强挤了个笑算是打招呼,又冲那中年妇女说了两句,那女人才揉着胳膊走开了。

这事儿本来宋男就理亏,被那中年女人骂了两句他也没过心里去,他重新拿了双筷子准备回席上随便吃点儿走人的时候,却被刘炳才给叫住了。

“那个,罗书记应该跟你提了,明早上山的……”

“不行!”宋男快速往他身后瞥了一眼,见他身后空无一物后才松了口气,语气这才放缓了些,“我也不会。”

“上次的符……”

“那也是依葫芦画瓢随便地画的。”宋男没等他说完再次打断他,都没注意自己嘴里蹦了这么一句顺溜的成语。

“我真不会我爸那一套,那天的事儿纯粹就是误打误撞,何况您家这事儿,”他顿了顿,想到那天在黑水湾水库并没有看到异样,这才继续道,“就是个意外,您别想太多……”

“不可能是意外!”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不对,刘炳才突然激动了起来,可能是顾及着周围还有宾客在,情绪虽然有些激动,声音却压得挺低。

宋男不想再跟他就此事纠缠下去,他也不想管这些,何况他也管不了。

刘炳才却不这么想,见他要走,伸手在他胳膊上拽了一下,宋男因为被那影子拽着的事还心有余悸,这会儿被刘炳才一抓登时吓了一跳,条件反应的就挣了一下。

刘炳才估计也没真想拽他,只是虚虚在他肩上搭了一下,却没想到宋男会有这么大反应,一时间也有些愣住了。

“您……”宋男想起一直跟着刘炳才的那个影子,满腔不耐也只好往心底里压了一压,“有事儿说事儿,别乱碰我。”

“我知道你还是有些本事的,不然你爸也不可能每回看地都带着你。”刘炳才缩回手,左顾右盼了一下冲宋男点了点头,示意换个地方说。

宋男一时尽没找到拒绝的理由,刘炳才说得没错,他的确是有些常人所不能的本事,只是这种本事说来有些好笑,他要真跟所有人说他能看见鬼,真正信的又会有几个?

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还是跟了上去。

“耗子的尸体是在瓜藤底下发现的。”刘炳才站在堤坎上,借助脚下的石阶好歹跟宋男的身高齐平了些,说话的时候往宋男耳边凑了凑,看起来既小心又谨慎。

宋男不喜欢跟不熟的人靠这么近,下意识偏了偏头,却没抓住话里的重点,“耗子?”

“我儿子刘浩。”刘炳才说,“小时候病多,找你爸算了一次说起个好养活的小名儿就行了,就叫了这个,叫到二十了也没改口,没想到……”说到这里无疑又是戳到了刘炳才的伤心处,神情也低落了几分,语气还略带哽咽。

宋男怕他说着说着哭起来,他不擅长安慰人,特别是这种只有几面之缘要不是出了事都不知道名字的人,要真在自己面前哭起来,他估计只能干看着了。

宋男僵硬的抬起胳膊,在刘炳才肩膀上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慰,脑海里把刘炳才刚刚的话又过了一遍,这才重新抓住了重点,“瓜藤……”宋男不解,“是有什么说法吗?”

事实上,宋男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也并不相信刘炳才口中对“意外”的反驳,他之所以跟过来,无非是因为刚才那个透明影子的惊吓使得他脑子反应不过来,没能第一时间找到回绝的理由。

刘炳才话里虽然满是质疑,却也不过是想找人说说心里话,而这些鬼神之说跟谁说都没有跟他一个家里本就是专业搞这些的人说更有信服力。

“崔国华知道吗?”刘炳才表情立马变得严肃了起来。

宋男被他突然凝重的表情弄得愣了一下,摇摇头。

“也是,你们一家从黑水湾这边搬走也快十年了,你不知道也正常,要是你爸还在,肯定是知道的……”刘炳才又道,“这大水库原先是四家人一起承包的,除了崔国华,你爸黄定国也有一份子。”

“我爸?”宋男一怔,随即蹙了蹙眉,这事儿他从来不知道。

“你爸改行之后就退出了,说是不杀生。”刘炳才摇摇头,“就剩我、张顺才和崔国华三家了。”

张顺才就是邻居张叔,这个宋男是知道的。

“五年前,张顺才失足从鱼船上掉下水库的事儿你应该是听说过的吧。”刘炳才说,“那一年本来是轮到崔国华家,我记得那会儿也是这个时节,崔国华的儿子下水库游泳,下水后就再也没起来,崔国华当时也退出了承包团,最后就只剩我跟老张家了。”

宋男只知道张叔的事儿,还真不知道前面还死了个人,那这么说起来,张叔一直说自己是被什么东西拉下水的……

宋男只觉后背一阵发麻,可刘浩出事那天上午,他在黑水湾的确什么也没看到啊。

“那孩子的尸体也是第二天才从水底浮起来的,尸体也是在岸边的瓜藤底下被发现的。”刘炳才说。

“那也不能说明您儿子的事不是意外……”宋男即使说着这样的话,心里却大多已经有些接受了刘炳才的所言。

张叔的话没几个人信,大多数人听后不过是笑话他当时被吓坏了醒来后胡思乱想说胡话。

宋男却瞬间懂了刘炳才的意思,他怀疑自己儿子的死跟崔国华五年前溺水身亡的儿子有关。

“耗子好多年都不去水库了,今年轮到我们家承包水库,下鱼苗的时候他也没去过,怎么可能一个人跑去游泳?”

这话还真把宋男给问倒了,他张了张口,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可对于刘炳才的猜测,他也只能当个听众,不管心里信不信,他都不可能做什么,他也没那个能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