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把下巴抵在陆云起的发顶，“说好的以前的事情都不追究呢。”

陆云起轻哼一声，这件事问穆清没用，他知道应该去问谁。

这天，陆云起中午开了会才回来的，穆清已经睡觉去了，这段时间，基本上一睡就是一下午，他也没去叫人，问了巧倩之后，巧倩直接带着他去找人了。

巧倩站在含光殿外，“陆公子，鸣珂大人就在里面，我就不进去了，我在这里等您。”

“不用，你去忙吧。”

“……是。”

陆云起走进去，门边的侍卫没有阻拦，他走到离桌案三四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后面的侍女恭敬地向他行了礼。穆清早就吩咐过，在灵族，见陆云起如同见他。

鸣珂正在处理政务，他知道陆云起进来了，把手里剩下的小半份文件看完，才放下笔，“请坐。”

陆云起没有推辞。

侍女给两人上了热茶后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下陆云起和鸣珂两人。鸣珂没有再看文件资料，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等着陆云起开口。

本来就是有求于人，陆云起也没端着架子，“客套话我就不说了，我想问问你有关于契约代价这件事。”

鸣珂并不意外，对于这次的事情，他倒觉得是好事，“问过穆清了？”

“你指望他能对自己的事情有多上心？”

“……确实是这样。”

“穆清自己没怎么查过，但是我猜测你们不会就此放任，不管不顾。”

“你说得没错，我们一直在查找解决办法，但是并没有太大的进展，如果你想帮忙，可以去琅嬛阁查阅相关的书籍资料。虽然藏冬阁的藏书更广博，但是契约的建立只有灵族人能做到，所以，在琅嬛阁找到办法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嗯，除了查阅资料之外，你们还尝试过其他的办法吗？”

“试过了，都没有用，穆清……也不是很配合。”

“我知道了，”陆云起猜得到穆清的意图，不配合，是不想因为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影响他吧，“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联系我都可以。”

“好。”

陆云起看着茶杯里清透的淡绿色茶汤，问，“你能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吗？”他没有问穆清是因为他知道穆清不会隐瞒，但也可以拒绝不说。

鸣珂斟酌着，放下茶杯，“我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的。慕焕之死后，穆清去找了他的转世，他的转世也离开之后，我劝说穆清回到了灵族，成为灵族的王，带领着族人重建了灵域。

“几千年的时间，穆清都在找……延长人类寿命的方法，直到两年前，在博楼里找到了办法，什么办法想必你也知道了。红鲛珠的成长速度很慢，根据我们的推测，成熟至少还需要六七十年，穆清是打算等到你的下一世再出现在你面前的。

“但是，红鲛珠的成熟速度出乎意料得快，穆清在拿到鲛珠后，他……已经等了几千年，方法摆在面前触手可及，他已经等得够久了。”

陆云起抬起头，“我明白。”他没办法去怪穆清，也不想去怪。

“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鸣珂顿了顿，“其实，我不止一次地劝过穆清，让他放弃，但是，他告诉我，你是他还活着的唯一希望。陆云起，你何德何能，让穆清这样待你。”

鸣珂的语气一直很温和，只是说到这里也带上一丝苦涩，“不说现在木已成舟，以前，我们也没有资格阻拦他。当然，我没有立场要求你回报给他同等的感情，但是，请你……无论如何不要伤害他。”

陆云起看着鸣珂，目光灼灼，“我不会再伤害他。”

鸣珂微微一笑，面上的郁色稍稍散去了些，“那么，欢迎你加入灵族。”

陆云起回了个微笑，他还有一个问题想问，“穆清应该跟你说了我梦到过前世的事情，是吗？”

“没错。”

“有恢复记忆的办法吗？”

鸣珂有些惊讶陆云起的问题，“按照常理，人类前世的记忆是没办法恢复的。穆清跟我说过之后，我去查阅了很多文献资料，在一本古籍里查到了相关的记载。灵力的刺激再加上憺忘镜的逆向引导，就可以恢复每一世的记忆，过程可能会很痛苦。”

“你没有把这个方法告诉穆清。”

“是。”

“你可以帮我。”陆云起的语气是肯定的，鸣珂没有告诉穆清，大概是出于想让他慢慢想起来的目的。

“可以。”

“什么时候？”

“三天后，晚上九点整，我在观月亭……不，现在是时云亭了，我会准备好一切。”

“好。”

穆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偏头，就看见了靠坐在床头的陆云起，他一点一点蹭过去抱住了陆云起的腰，“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在干什么？”

陆云起把画板举高免得磕碰到人，“别乱动。”

穆清拿胳膊肘撑着，好奇地靠到陆云起身边，白纸上的人像清晰地跃入了眼帘，眼睛一亮，“我的！”

“对，说过要送你一张素描的，边上去。”

“我又不打扰你。”穆清管住自己的手，乖乖靠在陆云起肩膀上。

陆云起手下不停，“你先去洗漱，等你洗完我就画好了。”

“你不需要模特啊？”

“不需要。”

穆清在陆云起心口戳了下，语气懵懂，十分单纯地问，“是心里有我所以才不需要吗，云云？”

“洗脸去，洗完就告诉你，洗之前先照照镜子。”

穆清摸摸脸，狐疑地爬起来，快走三两步到镜子前，一看，好嘛，胡须、倒三角鼻，活脱脱一张花猫脸。他回到床边，指着自己的脸，“云云，你说！是不是你画的！你看你手上还拿着罪证呢。”

陆云起落好款，把炭笔递给穆清，“是我画的，你要怎样？”

穆清接过炭笔，“给你也画一个！”他说着还不忘把画板从陆云起手中抽出来放在床头，他可舍不得把画弄坏了。

陆云起一把推开穆清下了床，拿着湿巾擦了擦手，“我去让巧倩上菜了，你赶紧洗漱。”

“这个先欠着，总有一天我要画一个！”

“大猫，你还是先洗脸吧，当然，我不介意让巧倩和美盼也看看。”

两人闹了一会儿，才腻腻歪歪地坐到餐桌边，巧倩和美盼把菜上好之后就出去了，她们对留下来当电灯泡这样的行为没有兴趣。

陆云起给穆清夹了个芋头鱼丸，“有人跟我说，你把观月阁的名字给改了？”

穆清嘴里咬着一半丸子，愣了愣，把丸子咽下去，“谁跟你说的？”

“灵族这么多人，谁告诉我的重要吗？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这不是怕你害羞嘛。”

“你还会考虑这种事？”

“怎么不会？对了，时云亭最适合看月亮了，在外边的山上，过几天我们一起去看月亮。”

“冬天，看什么月亮？”

“这里没有夏冬两季啊，不影响。”

“好，过段时间我们一起去。”

穆清还记挂着珂丽的事情，“公司怎么样了？”他看网络上的风波已经被压了下去，不过实际上怎么样还是要再问问。

“没事，”陆云起一顿，“关于博瑞……”

穆清打断陆云起的话，“跟我还计较这么多？杜琪峰这个人，能力是有的，对你也算忠心，他做总裁其实比我合适，不过股份你可不能给他那么多。你给我转的钱我没动，明天我让人给你转回去，你不说我都给忘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穆清眉眼温润，在陆云起面前，冰冷和狠厉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出现过，“我要这么多钱也没什么用，最近朱照希是不是又给你找麻烦了？你把钱拿去对付他呗。再说了，我的就是你的，你随便用~”

“那好，我跟你保证半年之内拿下欧兰。”

穆清点头，“嗯，我相信你！”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回忆上线~

第81章清儿乖，哭什么？

资金已经到账了，陆云起看着这个月各个分公司、子公司的报表，情况总体上很不错，博瑞的运转也良好，在欧美试水的那家巴黎的分公司情况也很好，唯一让人觉得糟心的就是欧兰了，朱照希也是个不消停的。

朱照希这段时间郁闷得很，他本来想着穆清和陆云起分手了他就有机会了，但是，他连穆清的人都找不到，谈何追人？！而且，陆云起还总是打压他，可以说是事事不顺了。

陆云起不管朱照希如何不顺，他的短期目标就是挫挫朱照希的锐气，然后继续开拓国际市场。他没打算压垮欧兰，也没打算收购，一家独大可以，珂丽现在已经做到了，但是不能只此一家。市场需要良性竞争才能长远发展，对珂丽来说也是最好的。

但是，整整朱照希还是可以的，很有必要的。

晚八点四十。

陆云起把笔电放在一边，看向穆清，“厨房有准备宵夜吗？”

穆清正在组建一个榫卯结构的实心锥体，“准备了，晚饭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吃得少，等等啊，我让巧倩去拿。”

“我让巧倩去琅嬛阁帮我拿书了。”

“行吧，那我去一趟，你想吃什么？”

“生煎，要香菇牛肉馅的。”

“好，我很快回来。”

等穆清走远，陆云起合上电脑，也离开了祈年殿，向山上的时云亭而去，通过这些天的学习、适应，基础的灵力运用他都很熟练了。

陆云起到达时云亭时，鸣珂已经在等他了。

鸣珂没有废话，凭借穆清的机警，很难说他什么时候会发觉不对，“我们现在开始？”

“开始吧。”

鸣珂让开一步，露出地上画好的法阵，“站在中间就可以了，我开始了。”

“好。”

鸣珂掐着法诀，阵法瞬间亮起了金光，他抛出憺忘镜，悬罩在陆云起的头顶，镜子与阵法一顺一逆快速旋转，渐浓的金光将陆云起的身影整个笼了进去。

不到五分钟，穆清就出现在亭子外面，凝视着高速旋转的茧型光球，声音里像是裹着刀子，“停下来。”他感受到山上异常的灵力波动后便明白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鸣珂转头看向穆清，“恢复记忆的过程不能被打断，一旦打断，我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不意外穆清会这么快赶过来，即便他结起了结界，但是穆清对灵力的感知度远远高于他们。

穆清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十几分钟后，金光的旋转速度终于慢了下来，一层金光如同断裂的茧丝一般消散开去，穆清两步踏过去接住了晕过去的陆云起。

穆清看了眼鸣珂，“他怎么样？”穆清刚刚用灵力探查过，没有问题。

鸣珂接过镜面碎裂的憺忘镜，把一本薄薄的册子交给穆清，“大量记忆的冲击需要慢慢缓解，没事。这是记录记忆恢复方法的古籍，你拿去吧。”

“我们稍后再算账。”

穆清带着陆云起离开后，灵均从树影后闪了出来，踱到鸣珂身边，“穆清不会真要跟你算账吧？”

“他听谁的话？”

“嗯？”

“即便他想算，也有人会拦着。回去了。”

“背地里给你使绊子怎么办？”

“穆清不会，最多不过是把政务都推给我处理而已。”

“不行，你都答应我出去玩了！”

“素闻灵均老祖温文尔雅，通情达理，识大体，顾大局，你是灵均吗？”

“我不是谁是？不对，你还想谁是？还有，鸣珂，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开玩笑？你跟谁学的，嘉致还是乐逸，还是穆清？你不要跟着他们学坏了，你等等我！”

穆清把陆云起安置在床上，看着人皱起的眉毛，又气又急，擦掉陆云起额头上密集的汗珠，干脆自己也躺到床上，把陆云起紧紧搂进怀里。

堪称巨量的记忆在短时间内涌入大脑，陆云起只觉得脑子里的烟花一簇接一簇地炸开，说想拿脑袋撞墙都是轻的，虽然睁不开眼，但是他的意识偏偏又很清醒。

一幕又一幕场景如同没有尽头的走马灯剧场一样连轴播放，他的思绪也被拉回到了遥远的过往。这一次，他不再是个无法插足的旁观者，而是切切实实曾经存在过的人，他就是慕焕之，他就是吴知许，他就是经历过无数次转世，走完无数次人生的那个魂魄，那个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