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起打量着仿佛石化一般的白色巨兽，尖尖的耳朵，青色的眼瞳，一身雪白，耳朵尖和四只爪子是黑色的，蓬松的长尾，看不出是什么动物。

两方僵持之下，巨兽竟然哆哆嗦嗦地从沙发上下去，慢慢地往后退。

陆云起回过神，眉头皱起，“焦糖呢？”家里出现个这么大的家伙，焦糖该不会被吃了吧？

陆云起的话音刚落，那巨兽绊到了自己的腿，“啪叽”一声摔在地上，姿势和神态让他觉得十分熟悉，下一秒，巨兽就消失了，留在原地的是——焦糖！

焦糖趴在地上，不是博美的样子，而是和巨兽的形态特征一样，两只黑色的爪子捂住眼睛，不敢看人。

陆云起的眉头越皱越紧，没有走过去，而是转身盯住穆清，“你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吗？你知不知道？”

穆清没办法撒谎，眼神躲了下，迎了上去，“焦糖确实不是普通的狗狗，它是……灵兽。”

陆云起现在知道为什么焦糖的年纪不小但是身体状态一直很好，甚至好得过头了，“你早就知道。”

“……嗯。”

陆云起哼笑两声，“怪不得它那么亲近你……”陆云起说着，不由想起了另一个可能。

穆清看着陆云起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云云……”

陆云起慢慢地吸了口气，“五分钟，五分钟后带着……焦糖……来书房找我。”他等着验证，也等着他的解释。

五分钟很快过去，陆云起不过刚刚冲泡好一杯咖啡。

穆清走进书房，身后跟着垂头丧气的焦糖。

陆云起端着咖啡杯，指向沙发，“坐。”

穆清知道现在还是顺着陆云起的意思来比较好，把热好的牛奶递过去，“这么晚了喝咖啡会影响睡眠质量。”

“闭嘴，过去坐好。”陆云起接过牛奶和只喝了一口的咖啡一起放在矮桌上。

穆清坐在沙发上，像一个等待父亲在五十九分的试卷上签字的小学生一样，乖巧却惴惴不安。焦糖蹲坐在旁边，耳朵耷拉着，一点一点挨近穆清，最后瑟缩在他脚边。

陆云起站在离穆清一米远的地方，“焦糖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嗯。”穆清不安的眼神追逐着陆云起的眼睛。

“什么关系？”陆云起俯视着委屈巴巴的穆清和焦糖，涌上一股无力感，“你知道我没有办法去查证你说的话，但是，不要试图骗我，你不可能永远骗我。”

穆清低下头，半天，才缓缓抬起来，有些湿润的眼睛望进陆云起的眼里去，“云云，焦糖……焦糖是我的……伴生兽。”

“什么是伴生兽？”

“在我的力量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如果机缘合适，伴生兽就会自动出现了，是灵兽的一种，只有灵族人才可能拥有。”穆清如实解释道。

“焦糖……我猜它之前不叫这个名字……”

穆清打断陆云起的话，“它就叫焦糖，以前不是，但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看着穆清一激动更加湿润的眼睛，仿佛下一瞬泪珠子就要滴下来一样，他半转过身，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穆清，焦糖出现在我身边，是你故意安排的吗？”

穆清沉默着，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陆云起已经知道答案了，“说话！”

“……嗯。”

陆云起外侧的手握了握，又松开，“告诉我原因。”

穆清垂下眼，“我……很早之前就见过你，我喜欢你……但是那个时候因为种种原因我不能出现在你面前。你那个时候刚上大学，又从家里搬了出来，不肯住宿舍，一个人住，我怕你寂寞，想给你解解闷，就……就把焦糖送到了你身边。”

“哦，原来那么早……你就监视着我了？”

“云云，你不要误会，我只是……”

“我没有误会，你敢说你没有吗？现在，带着它出去，我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儿，OK？”

穆清看着陆云起表面上的平静，知道他在压抑着怒气，任何一个人知道自己被人监视、跟踪了那么多年，都是有所预谋的，准会生气吧，尤其是陆云起这样高傲的人。

穆清觉得陆云起骂他一顿都比现在的波澜不惊要好。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我这就走，”穆清站起来，把垂着脑袋的焦糖捞进怀里，“牛奶还是温的，喝了早点休息，你如果睡不着，就把熏香点上，会好一点。”

“出去。”

穆清出去之后，陆云起才转过身来，盯着关上的门，半晌，叹了口气。他不喜欢被人操纵，尤其是不想被喜欢的人欺骗。

陆云起喝掉温牛奶，端着两个杯子去了厨房，把咖啡倒掉，刷了杯子，上楼洗澡睡觉，今天他不想再考虑这些事情了。

祈年殿里，巧倩看见穆清沮丧地进来，后面还跟着焦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美盼走过去抱起焦糖到一边玩去了，安慰人这些事，还是交给她姐姐去做吧。

巧倩迎上前去，“王上，焦糖这是……”

“云云发现焦糖不是普通的宠物犬了。”穆清坐下，他也是猜测，“可能是焦糖这段时间和我的接触多了，身上的禁锢松了，它又贪玩，现出了原形玩闹，直接被撞破了。”伪装再怎么好，到底不如原形来得自在。

巧倩微微弯腰，“您都跟陆公子说了？”

“嗯，我不想骗他。”

“陆公子生气了？”巧倩猜着八成是，不然穆清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他生气是应该的。”

巧倩组织着措辞，“王上，陆公子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您跟他好好说，他会理解您，原谅您的。”

“还解释什么，监视，确实是事实，他就算是骂我一顿都好，可是他没有……而是直接把我和焦糖都赶出来了。”

“过两天等陆公子气过了，您再去找他好好谈谈。”

“嗯，你们去休息吧，不用在这儿守着了。”

巧倩明白穆清想独处一会儿，行了礼，找了美盼一起出去了。

穆清走到床边，仰面摔到被褥上，闭上眼，一点睡意都没有。焦糖蹭过来，没敢上床，拱了拱穆清垂在床边的腿。

穆清让焦糖上来了，小家伙跃上床铺，走到穆清脖颈旁，舔了舔穆清的脸颊，喉咙里是极小声的呜咽。

穆清叹了口气，搔了搔焦糖的毛，“我没有怪你，你错在贪玩和大意，都是小错，而大错，在我。”

焦糖趴在穆清的颈边，在他的耳际蹭了蹭。

“你的身份瞒不住的，云云早晚会知道，你别担心，我会去跟他好好解释的。”穆清翻过身，侧躺着，仰视着床头柜子上的海蓝宝摆件，“我会去跟云云好好说的。”

焦糖绕到穆清身前，窝在他怀里，这次的事它确实也有错，不然，穆清完全可以找个更合适的机会说，不至于这么猝不及防。

穆清拉开床头柜子的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个长方的小木盒子，蜷缩起身子，把木盒捂在胸口，焦糖就卧在他的手边。

陆云起第二天起床之后，稍有犹豫还是拉开了窗帘，低头一看，窗外是一束黄玫瑰，他的表情一动不动，这是道歉来了。他拉上窗帘，转身，花？待在外面吧。

焦糖陪着陆云起十年了，一下不见了，多少还是不习惯，他把顺手拿出来的狗粮放回吊柜里，呵，让人家灵兽吃了十年的狗粮，好像有点委屈它了？

第二天，窗外是一束白鹿子百合，花瓣向外翻卷，露出长长的雄蕊，花瓣形成一个圆润的花室。整束花和前一天的玫瑰靠在一起，然而，它们都只能留在外面。

第三天是多丁，第四天是美丽向日葵，陆云起把花抱回了室内，把前几天的花束里完好的花挑出来，跟向日葵一起插在了天青色的瓶子里，还好他的审美不错，不然这几种颜色的花杂乱地插在一起，花得可以。

当天晚上，陆云起没睡，窗帘也没拉上，玻璃推拉门开着，拿着本书坐在窗边的圈椅里，极具现代感的灰色落地灯尽职尽责地散发着乳白的光线，和阳台上暖色的晕黄的小灯融在一起，倒也不显得冷清。

五月初的天气，晚上的风微微有些凉，陆云起给自己倒了杯水又坐下。

夜色渐深，远处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陆云起把书放在腿上，抬起头闭了下有些酸涩的眼睛，再睁开时，穆清的身影出现在外面的阳台上，拿着一束暖黄色的水晶草，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

陆云起合上书，起身坐在床上，指指自己刚才坐的椅子，“进来吧。”

穆清忐忑着走进来，关上了门，将凉风挡在外面，他坐在椅子上，水晶草就放在膝上，看着陆云起，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陆云起伸出手，“给我。”

穆清有些不明所以。

陆云起指着水晶草，勾了勾手指，“快点。”

“哦好。”穆清忙把花递过去，心里轻松下来，没有看到门外的花，陆云起现在又是这个态度，应该……是原谅他了吧？

陆云起接过花，拿在手里看了看，“这什么？”

“水晶草。”

“嗯。”陆云起把花束放在床上。

穆清心里忐忑，不知道陆云起这是要干什么。

第36章这就够了？

穆清坐得很端正，像个听老师话乖乖坐好的小孩子，“你原谅我了？”

陆云起表情淡然，“我只是愿意听你解释了。”

“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你，我以后不会再瞒着你做事情了，真的。”

“我不喜欢别人来监视我，任何形式任何目的都不行，而且还是这么长时间，就算是你没有别的目的，我也不接受这样的方式。”

“我明白。”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不喜欢被人控制的感觉？”

“……没有，但是我能感觉出来。”

“OK，这事情是以前做的，现在我不再追究了，别说再三了，敢有再二……”陆云起眯了下眼，“我们免谈。”

“好，我知道，我以后真的不会再犯了。”

“当然，如果你能永远瞒着我，随你的便。”

“不会。”穆清坐到陆云起旁边，试探着靠在他的肩上，轻轻蹭了下，这人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他还是能听出来的，不过，有些事情，他确实不会告诉陆云起，永远都不会。

陆云起没抗拒穆清的亲近，他是气这人的隐瞒和处心积虑，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是这些年焦糖确实陪他度过了很多个艰难的，孤独的日日夜夜，他没办法抹除这一切，“你的目的不能算错误，但是不能用目的的正确性来抵消过程的不正当性，你……处心积虑把我放在你的……监视之下，这件事本身是错的。”

“嗯，我是做错了。”

“你别学那一套，嘴上认错态度好得可以打十分，说了之后还是什么事情都照做不误，阳奉阴违。”

“云云你不能这么说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答应你的事情绝不会反悔。”

“姑且相信你。”陆云起拍了下穆清的背，“把焦糖带回来吧。”

“好。”

穆清和焦糖之间是有感应的，答应了十几秒后，一个小型传送阵就出现在半空中，焦糖白色的小身影从里面窜出来，直扑向陆云起，把人一下撞得倒在床上，连带着靠在陆云起身上的穆清也遭了秧。

焦糖趴在陆云起身上，拱了拱他的下巴，喉咙里是低低的愉快的叫声。陆云起一边揽着焦糖，另一手把压住他半个身子的穆清往边上推了推。

穆清用胳膊支撑住身子，往旁边挪了一点，但还是紧紧贴着陆云起，他弹了下焦糖的脑门，“这么大劲干什么。”

焦糖躲了下，窝在陆云起的臂弯里，显然是想人了。

陆云起揉揉焦糖，偏向穆清，“这几天去棋社了吗？”

“……没有。”穆清只顾着在想怎么能让陆云起原谅他，没想到比他想的容易得多,或许，他可以期待更多？

“很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当初不想干可以直接拒绝我的提议，不用到了这个时候才用这种幼稚的方法抗议。”

穆清凑过去，离陆云起的脸只有十一二厘米，“我没有，就是你生气嘛，我就在想怎么让你原谅我，就……就没去。”

“不负责任。”

“我以后天天都过去，该我做的事情我一定把它做好。”

“记住了。”

“嗯。”穆清答应着，慢慢地下头，鼻尖蹭在陆云起的脸颊上，下颚一沉，轻轻在他的脸上吻了下。

陆云起在穆清抬起头的时候舔了下嘴唇，眯着眼笑了笑，“这就够了？”

穆清一怔，眸色渐深，唇角一勾吻了上去。

陆云起的手搭在焦糖的背上，焦糖拿它的黑爪子捂住眼睛，两个主子太不道德了，它虽然是只灵兽，但是也有兽权好不好？它的眼睛不用保护的呀？

陆云起让穆清去客房睡了，他把窗帘拉上，一转身看到床上暖黄色的水晶草，拿起床头的手机查了下，轻轻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这些花是谁挑的。

陆云起站在床边，他其实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原谅了穆清的所作所为，自从他意识到自己对穆清的感情之后，他就觉得对穆清，很难生气起来，看到这人的表情就止不住要去宠着他，纵着他。

有什么办法，谁让他喜欢人家呢，或许他比他认为的还要在意那个人。

陆云起把花放在床头，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人来了，说清楚了，他也就能好好睡一会儿了，嗯，还可以把香点上？

陆云起起床的时候，难得地看到了来送早餐的人，是他见过的，应该是叫巧倩，便跟人打了招呼。

巧倩把早餐摆好，“陆公子早。”

陆云起听这个称呼别扭，“换个称呼吧。”

巧倩瞧了眼穆清，见人似乎没有给她支招的意思，犹豫着问道：“陆先生，或者陆总？”

“都可以，你随意就好。”陆云起没什么意见，只要别让他以为自己是在某个古装剧组里就行了。

饭后，陆云起和穆清一起出门，去公司经过棋社，穆清下车前转过来看陆云起，“中午跟你一起吃饭，行吗？”

“行，不过中午我要听你的工作报告。”

“工作报告？”

“口头的也勉强可以。”

“好~”穆清笑得眉眼弯弯。

“不许笑。”

gu903();“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