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何槐驾着马车拼命往外冲,马鞭重重甩马屁股上,马儿受惊吃痛撅了一蹄子,何槐喝道,“快跑!快跑,在不快点,你也要留在这里了!”
不知是不是马儿听懂了他的话,奔得飞快,但这森林仿佛没有尽头,怎么都出不去。
这可怎么办?
何槐心急火燎,这是什么鬼地方,再不快点出去,林梓真得交待在这里了。
虐鬼耳朵动了动,“快出去了!”
“真的?”
“我听到鸟儿扑腾翅膀的声音了!”
他们先前进来时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这个森林里太安静了,没有鸟叫,没有动物的吼叫声,甚至连一声昆虫的叫声都没有,这太不正常了,那时候他们就该想到这一点的。
“向左跑,快!”
鸟叫声越来越清晰,马儿似乎也发觉到了希望,一下子跃了出去。
森林外面星空正好,悠悠冥火闪烁……正是一个坟地!
这片坟地看着挺大的,上面的坟墓不计其数,何槐勒住马车,不让再向前一步,稳住马车后他把林梓抱出来,拍拍他后背帮他把浊气呼出去。
虐鬼自己走走转转,在一棵树下发现了一块木牌,上面依稀能看出“丧命林”三个字,下面还有小字说这森林里有毒气,还有鬼怪,人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虐鬼看得郁闷不已,心想你怎么不在林子那边也放一块呢?
而那些坟墓,大概就是入森林死去的可怜人的了。
虐鬼看到这坟地反而看到了希望,“大兄弟,你看这里有这么多坟,那附近肯定有人,咱们先穿过这片墓地过去找一找。”何槐稳了稳心神,“对,还是你说得对……咱们去找找,林梓不会有事儿的。”
虐鬼看了眼还昏迷不醒的林梓叹了口气。
起先他是不怎么喜欢这家伙的,本来幻想与何槐二人携手走天涯,全被这家伙破坏掉了!
但看他缩成一团又悄咪咪偷看自己模样实在有意思了,跟只偷吃的耗子似的。
心里莫名觉得欢喜。
那感觉跟何槐带给他的那种感觉又不一样,遇见何槐他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要是能早日遇到他,自己也不会这么多年都孤身一人了,而林梓,就觉得欢喜,看着他心里就欢喜,跟逗猫似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凡人在他的故意为之下痛苦死去,死后只能把尸体烧成灰扬出去,他都没什么感觉,可就见不到他俩出事。
马车驶不过这片坟地,何槐只好把车卸了,虐鬼帮忙牵马,他背着昏迷不醒的林梓,小心翼翼跨过一个又一个坟地。
这坟地可真大,他俩走了半个钟头都没到镜头,忽然虐鬼指着前面喊了一句,“大兄弟,你看那是什么?”
前面隔着五个坟前站着个老婆婆,右手青蛇,左手赤蛇,看着可骇人了。
“那是蛇骨婆,咱们绕开走,没事儿的。”
蛇骨婆只袭击靠近她丈夫的冢的人,只要不破坏她丈夫的冢,她是不会伤害他们的。
若非手贱,她会操纵着这两条蛇袭击对方。
听林梓这么说,虐鬼把马车往远处牵去,又回头问何槐,“要是不小心踩到别的坟了怎么办?”
瞧他忧心忡忡的模样,何槐无奈地说,“进了那森林还想把尸体找回来?这坟里应该只是衣冠冢,没什么可担心的,再者,你好歹是颛顼帝的大儿子,怕这些孤魂野鬼做什么?”
虐鬼恍然大悟,“明白了,那我就放心地走了啊!”
“明白个头,别给我随便乱踩啊!”
又走了一炷香功夫,终于走出墓地,虐鬼说瞧见前面有个村子,他可以在前面带路。
他们到的时候正是公鸡打第二道鸣,村里的人还在睡觉,何槐发了愁,来村里有何用,里面最多是赤脚郎中,平时贴两片狗皮膏药就完事儿。
这种把戏林梓也会,找那些郎中还不如把林梓喊起来让他自救呢。
虐鬼见他迟疑地站在原地,会错了意,“要不然我放疫病把这个村里的人全部撂倒,你看自己需要什么东西,自己随便找?”
何槐眉头的黑线挑了挑,大兄弟你这想法很危险啊!
“不不不,你可别冲动……你先去村头呆着,等我把林梓安顿好了再过来喊你。”
“啊?我可以帮你呀!”
“不……不了不了,你在那里呆着就行了。”何槐哪敢让他帮忙,生怕他敲一个屋子死一屋人。
还是把他支开自己找好了。
城镇也不知道怎么走,有赤脚郎中看,总比什么都没有地好。
郎中家的东西与一般百姓是不同的,比如他们门前会放有药篮筐,比如屋前屋后总有种草药的苦香味儿。
何槐毫不客气地“哐哐哐”敲门,“大夫!大夫你在么?这里有病人,快出来看看吧!”
过来一会儿,屋内的灯光亮起,中气十足的老爷子声音吼了出来,“别敲了!老夫没聋!门没锁,自己进来!”
何槐灰溜溜窜进来,还单手把门关好。
他把林梓放下扶躺在榻上。
老郎中揉着眼睛看了他俩一眼,“生面孔啊,这小子怎么回事?”
何槐赶紧说,“老先生,我们是从那个丧命林里出来的,那林子里有毒气,我媳妇儿可能吸入过多毒气,呕吐到昏迷,现在都没醒!”
“哼!你们一个个的都不知道爱惜自己!都说了是丧命林,一个个的还往里面冲,完了又后悔……等等,你媳妇儿?”
他仔细打量林梓,是瘦小秀气了些,但怎么看都是个男的啊!
“他是男的啊……”
“我天天抱着他睡觉,怎么会分不出男女?”
“不是……你喊一个男娃子媳妇儿?”
何槐扭过脸,娇羞地说,“其实他喊我媳妇儿也不是不可以、但他脸皮薄,想来是不可能的,所以只有我喊他媳妇儿。”
行吧……
媳妇儿不媳妇儿的,跟他这个老头子没有关系。
他依旧很认真给林梓诊断,“是瘴气中毒了,老夫这给他抓一些解毒的药,你先给他喝着,等情况好点再换药。”
何槐连连点头。
“好!”
“对了有一事儿我不太明白。”老郎中捻了捻山羊须,“你们是一起进那森林里的么?”
何槐点点头,“对呀。”
“那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他中毒了,你却什么事儿都没有?”
何槐:“……”
现在自己掐着脖子倒地装昏迷还有用么?
“可能……可能我体质好吧?”
“哼,老夫可不管你们什么事,老夫要先去熬药,你去瞧着他。”
老郎中心里什么心有所属,怒杀蓝颜,将其推入丧命林又后悔……或者小宠不堪受辱偷跑误入丧命林,但还是被抓了回去……
什么鬼剧情都在他脑中过了一遍。
被冤枉了的何槐只得苦水往肚子里咽。
天蒙蒙亮,药终于煎好了,老郎中困得不行,说老年人是身体不好,不能硬撑,便去睡觉了。
何槐端着药一筹莫展。
药是弄来了,但怎么让林梓喝下去?
他现在还在昏迷中,别说喝下去了,连嘴都张不开。
这可怎么办呢?
他选了自己最喜欢的那种方式,嘴对嘴,咕噜噜往下灌!
药很苦,但是林梓嘴巴甜啊,真恨不得再来几碗……
不过话说回来,老郎中的药可真好用,昏迷中的林梓喝下后也就隔了一个时辰便醒了过来。
林梓睁开眼睛,等眼前光适应后,看到此处是个房子,而非森林。
他虚弱地看向何槐,“咱们出来了?”
他可终于醒了,何槐真差点哭出来,“早出来了,怎么样?你还好吧?都怪我,我应该好好保护你的。”
“你已经把我保护得很好了啊。”林梓摸了摸他的头。
“这不够!”何槐闷声说,“我要是把你保护地很好的话,你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这话说得他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林梓转移话题,“对了,疫鬼去哪里了?”
何槐一拍脑门,“遭了,我把他给忘了!”
老先生到正午才醒来,他们俩再带上虐鬼叽里呱啦聊了一上午,马栓门口,也不怕有人偷。
老郎中让林梓把舌头伸出来他来,老郎中点点头,“恢复地差不多了,就是身子底被掏空过,易生病,建议静养。”
“多谢大夫!”
老郎中又说,“不说那么多,那我去外面给他弄点草药补一补。”
片刻,窗外传来他的一声咆哮,“哪个混蛋牵来的马?都把我草药吃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四更了,等我缓口气……
☆、第八十五章
又掏了点银子把草药钱补上,到该离别的时候老郎中才允许他们滚蛋……
虐鬼坐马车里闲着没事,就地盯着林梓发呆,反正林梓一抬头就看他瘫着张脸看自己,这谁顶得住啊……
林梓心理压力颇大,连续几次后自己钻出车外跟何槐坐一块。
何槐一边赶车一边劝他,“快进去坐,外面太阳太晒了!”
林梓心想自己才不要跟那鬼坐一块呢……
“无事,晒晒太阳挺好的,我陪你。”
他随口说的,但是何槐信以为真,不仅如此他还感动地一塌糊涂。
“唉……你说你这人……为什么就这么讨喜呢?”
“哈?”
“没事儿。”
何槐喜滋滋地赶马车,与自己喜欢的人坐一块,就算让他蹲火堆边也是幸福的!
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们跟蹲火堆边无异,顶着太阳晒了好一会儿,林梓要热疯了,衣物都被汗湿了,他露出的皮肤痒痒的,还有点红,十有八九是晒伤了。
但他还是不想进去,与其跟一只鬼面对面坐着,他情愿晒太阳。
汗越来越多,脑子昏昏沉沉,眼前一片泛白,耳朵也发鸣……
眼前一黑,往后栽倒磕马车上了。
何槐眼疾手快拉住车,把他扶起拍拍他脸蛋,“喂,醒醒!你这是怎么回事?”
虐鬼听闻动静,掀开帘子瞄了一眼,“十有八九是中暑了。”
又往回看了看,“怎么又病了?要不然咱们往回赶?”
何槐只能叹气,凡人的体质果然太脆弱了,这家伙尤其弱,三天两头病一次。
“这都走半天了,再回去岂不是很亏?还是早些离开此地为好,我带他去客栈住,再买些药材给他备着。”何槐说。
但他这中暑的问题得先解决了。
他把马车赶到阴凉处,让虐鬼照看好林梓,他去采鞋草药回来,现在是夏天了,丛林里野兽虫蛇多,必须小心为上。
虐鬼满口答应,待他走后坐马车上直叹气,想来只有自己弄死人的份上,救人……还是第一次。
他又想若是自己抓条毒蛇过来把这小子毒死会怎么样?
他死了,那棵槐树精总不可能还把他带着吧——毕竟过不了几天尸体就会臭。
不带他的话,以后的旅途就是由自己陪那棵槐树精了,他俩都是拥有无尽生命之人,以后每天、每月、每年都可以在一起,无论是百年、千年、万年……
这个人却不可以,他能看得出槐树精在他身上投注太多感情了,感情这种东西不好说,有的像白水,从始至终平淡无奇,有的像蜜,开始喝甜蜜可口,越喝越腻,有的则像酒,越来越透人心脾。
越是沉溺,待分别便会越痛苦。
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他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太热了,他不想出去。
他不出去,蛇也不知道找上门来,他百般无聊地等何槐回来。
何槐采了一些草药,自己嚼碎了喂给林梓,可能是草药太苦的缘故,林梓没一会儿就睁开了眼睛,何槐把水递给他,“喝点水,外面太阳太大你顶不住,还是躺着休息一下吧。”
林梓没有坚持,点了点头,“好。”
何槐说,“咱们快点赶路到下一个城镇去,给你找个郎中看看。”
林梓讪笑,“不至于吧,只是中暑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不是这个原因,”何槐认真地说,“你不觉得你自己太过容易生病了么?病刚好就又来一次,咱们相处还不到一年,你病倒几次了?”
“我可能……只是体质弱而已。”林梓也奇怪,他以前都不怎么生病的,怎么这一年来跟何槐跑东跑西,体质不见加强反而下降了?
“我知道了,”何槐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你肯定是因为在皇宫里的那段日子没有吃饭,把身体底子饿饿坏了。”
“哈?”
“我决定了,在等到了下个城镇,咱们就停下马车,先让你修养一段时间,至少胖个二十斤!”
“快住手!”
可惜他们没能在天黑之前找到城镇,只能在野外过夜了,白日还好,一到晚上,蛇虫这种夜行动物特别容易出现,何槐烧了堆火,又在火堆旁撒上驱虫蛇的药粉,让林梓睡火堆旁。
他则拿片大树叶给他扇风驱虫,拿着树叶的虐鬼差点骂街,凭什么他也要给他扇风啊?
他好歹是颛顼的公子,哪受过此等委屈?
他怕过什么人?什么鬼?
不对……
他心虚地想,自己还真有怕的鬼,就是使执杖鬼。
这种鬼鬼前生是一个趋炎附势,谄媚皇上,弄权窃国的奸妄之臣,这种人是他最厌恶不屑地,但这种人死后却不下地狱而是阎罗王役使,阎王爷叫他打谁,他就打谁,许多亡魂过鬼门关时都叫他打得皮开肉绽。有钱的花了一笔银子后,才免受皮肉之苫,得以过关。
当初他刚死,什么都不懂,就被这种鬼打过——还是对着屁股打的,后来知晓自己身份,已是可以上天入地的地步,残杀那么多人,上头也不管。
见他半天不说话,何槐揶揄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无事。”他没说什么了,认真给林梓扇蚊子。
天明了,林梓这才醒过来,精神比昨日也好了很多,打着哈欠从他们俩个目前走过,爬上马车去,待撩开帘子一看,这家伙居然又睡着了!
“算了,让他睡吧。”何槐抓住他那准备把林梓推醒的手,“咱们坐外面,我看着路越来越宽敞了,应该很快就到城镇了吧,就算到不了也该有个村子!”
何槐说得不错,又行了半个时辰,他们竟然行到官道上来了,沿着官道前进,遇到一茶摊,要了杯粗茶,老板娘直接点明方向路程了——沿着官道左拐是个镇,一直往前则有城。
镇子离这里近,何槐打算先带着林梓去镇里看看,若有事就去城里找郎中,若无事,住镇里也不错。
谢过摊主大姐,他们先去了镇里,不得不说这个镇还是挺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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