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鹤丸殿这些年其实还活着?
“没错,他一直活着。”
审神者忽然从二楼走了出来,他俯视着楼下的刀剑付丧神们,语气嘲弄,还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你们没有找到他,所以什么也不知道。”
“想知道他这几年遭受了什么吗?”他扫视着怒不可遏的付丧神们,每个字都充满无法忽视的恶意。
审神者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来到三日月身旁,将刀柄握在手中,手指轻轻刮弄断裂的豁口。
“几年来,他为了保护你们,把曾经的‘秘密’保护得很好,连我都佩服他的毅力。”他笑了一声,把刀柄抛进托盘,发出一声窸窣脆响。
“只是我已经容忍得够久了,毕竟,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今天以后,他可以好好休息了。”
“混蛋!”加州清光再也忍不住,红色的眸里蕴着泪水,几乎要拔刀冲上去,却被身后的乱腾四郎一把拽住。
加州清光默然,曾经希望被打破时,他一再忍耐,告诉自己就算希望再渺茫,总能撑到那一天,可现在,事实证明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没用的。
怎能不恨!
三日月静静站在原地,回想起今天早晨审神者对自己说的话,看来,“地下的空间不够了,把这些碎片丢到外面去吧”不过是个借口,他只是想让他们知道,他们错过了所有机会,只能在无知中等待鹤丸受尽折磨死去。
总而言之,他只是享受刀剑们痛苦的神情罢了。
一旁的今剑目光怔忪,背后冒出一股冷意,昨夜三日月身上出现的伤口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对了……那时候的三日月的本体不在身边,难道说……
脑海中闪过一个诡异的猜想,心中不安逐渐扩大开来。
是这振刀动的手吗?
此时异变突生,加州清光挣开了乱藤四郎的手,刀光闪烁,直直刺向审神者。
而审神者面对突如其来的危机,不仅没有慌乱,反而悠然地站在那里,甚至隐匿在一旁的极短都没有出来阻止。
三日月目光微凝,下一秒,加州清光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弹开,翻滚在地,竟是再也站不起来,咳出大口的鲜血。
这就是“咒”吗……
审神者款步来到加州清光跟前,望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心情极好地挑起他的下巴,颇为怜惜似的抹去唇角的血。
“不再忍一忍了吗?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你很能忍呢……”
加州清光瞳孔微缩,他竟然早就知道了?
没等他再细想,身体中传来的剧痛如浪般侵袭,脑海只剩一片空白,加州清光整个身体蜷缩起来,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是“咒”对想要袭击主人的刀剑付丧神作出的“惩戒”。
加州清光忍不住笑了,在这之后,他大概会被就此“处理”,从此消失在本丸里。曾经,无数想杀死他的刀剑都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审神者笑道:“放心,这一次,我会让你活着。”
活着吗……这样活着,还不如死去。
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加州清光如是想到。
审神者将加州清光的本体刀拿到手上,端详一会儿后又交给了三日月,正对着众刃笑道:“从今天起,加州清光不用再参加任何出阵和远征。”
在场众刃皆是沉默。
审神者低笑,召三日月同自己离去。
三日月握着红鞘的打刀,只觉有一股混沌的灵力将其缠绕起来。
回去的路上,他不动声色地将其轻轻拔出,花型的刀纹浮现于刀身之上,其间灵力闪烁,构成了一种“链结”。
三日月将指腹覆于刀纹,顺势抹平,用灵力包裹着将里面的链结取下。
下一刻,三日月本体刀的刀纹上,叠上了“加州清光”的刀纹。
……
入夜,本丸再次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平野拉着前田走向温泉,在看到不远处朦胧雾气中的身影时,戛然停住脚步。
“那是……三日月殿?”前田悄声问道。
“是三日月殿……”平野眯起眼仔细确认了一番,点头道。
两人沉默下来,偶尔他们也会在本丸各处遇见被那个渣滓控制的同伴,即使面对面相遇,对方也像是不认识他们一样,眼神永远冷漠而疏离。
被控制的同伴依然保留着他们自身的习惯与爱好,只是完全地听从那个人的命令,与他们站在对立的位置。不在那人身边时,他们与正常状态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前田安静许久才道:“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三日月殿了……”
那个人从来不会刻意地重锻折损的刀,也从来不追求全刀帐,就像一期哥……自从一期哥死去,本丸再也没有来过另一个一期一振。
这样也好……一期哥就不会再受他的折磨。
常见的刀剑不断地碎在他手里,时间久了,他们甚至也习以为常,痛恨日益积累而无处宣泄,唯恐变得麻木。
“我没想到,三日月殿也会……”平野的目光变得黯淡,他仍然记得当初的三日月殿为了保护今剑,主动做了近侍,却被……
“你看……!”前田紧紧抓住平野的手臂,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随着一声水响,三日月从温泉中站起,露出大片脊背,以及肩胛正中那个模糊的刀纹。
平野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底一片难以置信。
那个刀纹……
刀剑付丧神身上都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刀纹,与本体刀上的对应,而在人类的身躯上,刀纹出现的位置是随机的。像是为了分清同样的刀,即使是同名的刀剑,身体上的刀纹也不会出现在同一个位置。
平野回忆起来,他曾经有一段时间经常帮三日月殿穿狩衣,无意中见到过对方的刀纹。
居然在一模一样的位置……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一点!
平野瞪大了双眼,甚至觉得有些酸疼。付丧神的刀纹是会磨损的,每一次负伤,都会对刀纹造成不同程度的损坏。不论是战场受伤还是□□的折辱,刀纹都会产生相应的变化,线条不再圆滑,图案不再清晰。
可无一例外的是,新锻刀的刀纹都应该是崭新的、没有任何瑕疵的。
三日月殿明明只来了本丸短短两天,又怎么会……!?
平野眼中渗出了泪水,昨晚听今剑说看到三日月殿受了很重的伤,他甚至有些不信——那个人要求三条刀派的几位前往厚樫山,那是自己第一次看他主动要求捡回本丸曾经有过的刀剑。再者,既然三日月殿已经受他控制,那人应该也不会对三日月殿怎样……
可眼前的情况告诉他,一切都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那个人到底对三日月殿做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三日月殿……”
深蓝发色的付丧神已经从温泉中走了出来,看到他们,那双浮着新月的眼睛透着柔软的笑意。
然而这份温柔也只是虚幻,对方只是略看了他们一眼,便从他们身前走过去了。
前田和平野相顾无言,半晌才走近温泉,即便周身被温热的泉水包裹着,却也不觉得温暖。
与此同时,温泉外的隔间里。
三日月将平野和前田的本体刀一一抽出,在靠近刀柄的位置,各自有一个圆形的刀纹。
他将灵力覆在手上,将上面的“链结”取出,刀纹即刻变得浅了些许,所幸并不明显。
三日月眸光微闪,将那“链结”融入自己的体内,耳边回响着昨夜听到的话语。
“刀纹上都有一个奇怪的东西,像是刀剑与审神者的‘链结’。”
“不过,我当初只能短暂地切断它,所以没想着杀了他……你要知道,本丸的刀,每一振都与那个渣滓有‘链结’。杀了他的话,我不会死,但是其他人会死。”
“怎样杀死他而不会反噬我们,方法是……彻底取消与他的‘链结’。”
“哈哈哈,你能做到吗?还是算了吧,拿下‘链结’之后,还需要一个‘载体’。死去的刀无法作为‘载体’,而活着的刀最多只能承受一个‘链结’。”
“我没有告诉他们短暂切断‘链结’的方法,数量太多的话,他也会察觉到。”
“话说回来,你居然不躲开?让我白白砍你一刀……”
“演的可真像啊……连我也被骗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马上完结了,一滴都没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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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狩(七)
来到本丸的第七个夜晚,三日月为审神者守夜。
走廊一片沉寂,极短回到属于自己的专属房间,脚步声在不久之前刚刚消失。
天守阁值守的刀剑是轮班制,通常会留下一振极短为审神者看护,彻夜不休。
极短实力强悍,作为防御线是意料之中,可三日月却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让他守夜——按之前遇到的情形与他的反应看来,审神者应该经常遇到想要刺杀他的刀剑。
而现在,作为一振“没有练度”的太刀,审神者这个举措倒像是把自己置于险地。一旦自己被暗夜偷袭上来的刀剑制住,他就会面临想将他置于死地的利刃。
难道是因为“咒”?
三日月不置可否,即使有“咒”的保护,审神者大抵总也保持着防备之心。不然,他就不会将鹤丸抓出来之后,又损毁了本丸大量刀剑。
三日月静坐在天守阁外,注意着门内的动静。
屋里的灯熄灭了,审神者映在门上的影子也随之不见。
三日月慢慢合上眼,进入短暂的休憩。
时间缓慢地流逝,一切都像是被黑暗包裹起来,忽然之间,天守阁内传来一道微不可察的声音,继而是一串轻巧的脚步声。
有人通过别的道路来到了天守阁。
这个时间……会是谁?
三日月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猜想。
天守阁与极短的房间之间没有相通的暗道,却与本丸一层各处连着出口。
这个男人从不在天守阁内施虐,这几日跟在他身边,见遍了本丸地下的各个房间,简直像是间间刑讯室,扑面而来的死气与锈味久久难以忘却。
三日月侧过目光,随着开关轻响,天守阁内的灯光再度亮了起来。
一个娇小纤细的身影映在和纸门上,通过轮廓,能够看出是一振短刀。
审神者低哑的声音从中响起,“今天的情况如何?”
说着,他伸出了手,像是想要环抱那个身影。
身影也乖顺地依偎上前,与那人的影子融为一体。
下一秒,身影开口,声音令三日月无比惊愕。
“主人,今天一切平静,他们没有进行会谈,也没有任何反叛您的打算。”
居然是他……
三日月微微眯起眼,又想起之前在大广间对方向审神者行刺的举动,原来,竟然是做戏测试他的反应……
实在是难以置信。
“乖孩子,”审神者夸赞道,“辛苦你了。”
“能为主人效劳,是我的荣幸。”短刀乖巧地答着,撒娇般的声音柔软清朗,语气与正常刀剑没什么不同,比那些被控制的极短更像是一振性格正常的刀。
这就是对方这些年来不被识破的原因吧。
三日月唇边加深了笑意,眼神却是冰冷无比。
大概,这座本丸的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们自以为秘密地讨论过的所有计划,全被一字不落地汇报给了这个人吧。
恐怕多年前鹤丸找到限制审神者的方法之后,就是像这样被暗中告了密。
他们之中,早已安插了内鬼!
就是因为共同经历得太多,才被本丸的所有付丧神信任。
只是……当真没有人发现过端倪吗?
三日月缓缓闭上双眼。昨天夜里,他从鹤丸那里得知了这座本丸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在审神者最初控制本丸的几振短刀之后,他们曾经将内鬼一一拔除。
乱藤四郎,竟是那漏网之鱼么……
“去外面守着吧。”男人抬起手,像是抚摸了一下短刀的长发。
“是,主人。”
三日月听到门内的脚步声渐近,推门声响起,短刀从里面走了出来。
三日月微微抬首,与一双湛蓝的眸子恰好对视。
“去外面守着吧。”男人抬起手,像是抚摸了一下短刀的长发。
“是,主人。”
话音刚落,三日月听到门内的脚步声渐近,推门声响起,短刀从里面走了出来。
三日月微微抬首,与一双湛蓝的眸子恰好对视。
乱藤四郎神情平静,甚至还对三日月露出一个微笑。他坐在门的另一边,与三日月一左一右守在门口。
原来,守夜者实际上是乱藤四郎。
夜色渐深,天边弦月高挂,天守阁内安静异常,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三日月转头向乱藤四郎看去,短刀正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雪白的墙,蓝色的眼睛像凝固了一般,就连三日月缓缓起身朝他走来,也没分出半点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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