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直处在神经紧绷的状态下,现在突然松懈,他盯着天花板茫然了一会,竟是有些睡不着。
后来他断断续续做着梦,好几次惊醒过来。
天亮的时候,他睁开酸涩的眼睛,拿出手机犹豫了半天,在搜索引擎上查:[宴奉]。
虽然很想当成楼朔搞错了,但吸血鬼本就稀少,搞错的概率小之又小。
他看着屏幕上自己父亲的照片,然后摁了保存。
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了一会,他又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右手握着手机,上面有好几条消息通知。
白栖迟发了昨晚的聚餐照片,特意圈出云枝让他眼馋。
云枝在底下回复:[请问还会有第二场吗?]
白栖迟:[第二场就等庆功宴了啊,让小老板赶紧把伤养好来安排!我决定从今天开始饿肚子,庆功宴那天吃穷他。]
因为沈锦旬有伤在身,公司上下一致等着他拆完石膏再做活动。
过了会,沈锦旬留言:[至少还要一个月,你饿着吧。]
大秀结束还有后续的收尾工作,不过那都不是珠宝设计部门的事情。加上董事长不用再做监督协助,云枝清闲了很多。
上班的时候画图打牌吃零食,被同事回头望了好几眼。
他们发现自己原来是左撇子,大惊小怪地咋呼了几句。
于域道:“我看你用右手画画也很熟练啊!”
云枝说:“并没有呀?”
于域叼着一根巧力棒,晃悠到云枝身后看他画速写,感觉被颠覆了认知。
本来觉得云枝之前的水准已经足够眼前一亮,属于自己身边比较出众的,现在换成了惯用手,和用右手画出来的截然不同。
很多作品都能收获好评,而好评之中,其实两幅画之间地差距可以非常悬殊。
而云枝现在显然更上一层楼,从普通层面的高手跳到了天才层面的高手。一看就是平时努力积累,打下了坚实基础,自身又有足够天赋的那类画家。
“谁看了不喊一声大佬。”于域感叹完,浮夸地说,“你当白总的助理可惜了,该让白总当你助理!”
前辈开玩笑:“已经录下来发给总监了。”
于域急忙改口:“厉害的人身边总是不缺强者,小枝和白总十分相配。”
云枝心说,当初能当助理,全靠许嘉致帮忙,以及白栖迟压根不知道自己的能力,纯粹是颜控看脸。
这么想了一下,自己身上发生的偶然也不全是坏的。
感觉好久没见过许嘉致了,他中午给许嘉致打了通电话。
许嘉致在陪父母吃饭,道:“靠,好巧,我正想联系你呢!最近空吗?来赚点外快。我妈嫌墙上太空了,想要找人画点东西上去。”
是许嘉致的事情,云枝就算没空也要抽出空来,约好时间后,特意去挑了图案和丙烯颜料。
他还给叔叔阿姨买了礼物,在百货里踌躇半天没选好,去问了沈锦旬的意见。
感觉这人在生意场上难免要应酬,人情往来肯定会互相送东西,在这方面应该比自己懂得多。
沈锦旬道:“为什么要买礼物?你想上门提亲吗?”
“上回在他家蹭住蹭了那么久,我都没出钱。”云枝说,“你想不出来就算了。”
暂时没有买单,他观察了下叔叔阿姨辈都在这里买了些什么,心里有了谱,打算回去再琢磨一下。
晚饭是在医院里面吃的,沈锦旬今晚出院,他帮忙整理行李。
在这里住了有半个月,衣服拿来了一大堆,云枝叠了几件以后没了耐心,剩下的统统卷在一起,塞到了收纳袋里。
沈锦旬见了真想拍下来,发给公司论坛上说云枝温柔体贴的那些人开开眼。
“这衣服还没送去修拉链?我拿去修吧。”云枝举起一件外套。
沈锦旬道:“师傅收你五百,你报销八百的那种修吗?”
以前云枝为了攒钱给沈习甫过生日,舍不得花饭钱,在自己那边坑了一笔。帮忙买瓶可乐收十块,帮忙抄篇客人捞五十,他总是一边讽刺一边付账。
见他突然翻旧账,云枝坐在箱子上:“现在通货膨胀比较厉害,辛苦费的话三百不够的。”
沈锦旬说:“哦,近期的收费标准是怎么样?”
云枝现场拟了个价格:“我多叠件衣服,你就要多啃一块排骨,快点好起来。”
隔壁病房同样是个折了胳膊的高管,打高尔夫不慎摔跤,在这里住了快要一周。
高管和云枝打过招呼,云枝见过他吃饭,一个人的胃口能顶两人沈锦旬。据他所说,多吃高营养的肉类好得快。
沈锦旬听到云枝这句说就头疼,自从病友和云枝讲过以后,吸血鬼天天管着自己的一日三餐,不仅仅是订餐,还要看每顿有没有剩下来。
他口味清淡偏素,对那种骨头汤、红烧猪蹄一类的食物避之不及,总被云枝数落。
“你放下吧,再过二十分钟我助理就来接我了,待会让他叠。”他道。
云枝见状非但没放下,而且迅速地清空了衣柜,不给沈锦旬减负的机会。
沈锦旬:“……”
过了会,助理和司机没来,高管先来串门了。
他抓住机会拉拢沈锦旬,两人交换了名片,各自说了几句好听话。
“你的小男友很关心你啊。”高管笑着说。
沈锦旬和云枝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云枝没能撑多久,便不再与他对视,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他们俩没否认也没承认,氛围有些暧昧。
正当沈锦旬暗自开心的时候,高管补了一句:“之前向我夫人抄了一份养病食谱,说要等你回家以后,给你好好安排上。”
这么说完,他还给沈锦旬看了下食谱上面的配菜。
沈锦旬看着那些光是名字就很油腻的荤菜,心都碎了:“……”
他可以理解云枝的迫切心情,别说在饮食上下功夫,此刻就算来个招摇撞骗的道士,说做法能让人立刻痊愈,云枝都能抱着宁可被骗不可错过的心态,从口袋里掏钱。
云枝道:“我不太下厨,到时候让特助联系下酒店。”
沈锦旬说:“你要造反就独自造,别想拉着我助理一起,他是不会同意的。”
十五分钟后。
特助道:“好啊,我记得沈总特别爱吃某个大厨烧的菜,等下就去联系那家酒店,看看那人愿不愿意给沈总开小灶。”
沈锦旬倍感无语,见云枝欢快地和司机搬着行李,压低了声音教助理别理云枝的瞎折腾。
开什么玩笑,自己在医院被逼无奈灌了那么多大鱼大肉,回到家依旧要这样?
不是上班时间,场合比较轻松,特助不但没有一本正经地对待上司讲的事情,而且关注错了重点。
他小声询问:“您和云枝是在一起了?”
对不怎么打交道的人可以打马虎眼,可特助与他们常常碰面,造成的影响是完全不一样的。
尽管沈锦旬很想点头,但觉得这样对云枝太唐突,就明确地表示没有。
云枝将箱子放进后备箱里,朝他们说:“那我先走啦。”
挪了没几步,他目光期待地看向特助:“请问你平时是不是经常帮沈锦旬买东西?”
特助见这位总监助理能对上司直呼其名,心想,就这情况,即便没在恋爱,也在奔向恋爱的路上。
话说回来,自己确实会定期去购买一些合适的礼品,以沈锦旬的名义去送给合作商。
他问:“怎么了?”
“我想送两个长辈一些礼物,如果可以的话,想让你帮忙做个参考。”云枝道。
特助没有多加考量,想着和云枝相处起来很舒服,再加上最近没之前那么忙了,便打算陪云枝去买。
有人作伴比自己在大厦里孤独散步要有趣多了,云枝开心地说:“真的可以吗?谢谢!”
被无视在旁的沈锦旬道:“我突然记起来一桩事情。”
特助疑惑地等他的后文,他说:“之前有个矿场的开采商提出过合作,差点被我忘了。我把他的资料发给你,你这两天去做个评估。”
天降差事,特助这下哪里也去不了,匆匆地回公司处理。
他眼睁睁看着沈锦旬颇为认真地给自己转发邮件,并且递来一个的眼神。
乍看像是在嘱咐着“好好工作”,特助在路上品了又品,认为信息量不止如此。
似乎还有另外四个字:“离他远点”。
第40章
被沈锦旬横插一脚坏了好事,云枝对这个发展深表气愤。
老板怎么了?老板就可以随便让人回去加班吗!
……还真的可以。
满脸不爽地瞄了沈锦旬一眼,沈锦旬说:“唉,本来他是来帮忙收拾妥当的,这下要我自己做了。”
云枝心里冒出了一个词“活该”。
沈锦旬见云枝无动于衷,踱步到汽车旁边靠在车门上不动。
他苦恼道:“医生还让我回去了要多注意休息。”
云枝警惕地站在原地不动,心里告诫自己,这些全是恶魔低语,不能上钩。
殊不知他垂着脑袋,用鞋尖踢了下地面上的小石子,一副犹豫不定的模样,已然让沈锦旬成功了一半。
本来在纠结着怎么把云枝拐到家里去,不料自己没来得及开口,云枝一转头就眼巴巴看着特助。
找到借口把人打发走,沈锦旬心思活络,继续说:“我一个人搞定这些也不知道要几点了,在沙发上眯一会就能看日出了吧?”
云枝:“……”
见沈锦旬向自己询问,他抓狂地想,为什么问我?这我怎么知道!
最近天气换季,升温得很快,秋冬那一套毛毯坐垫已经显得太热,家政保姆过来了要将别墅内的摆设布置也更换一下。
买的那么多手表钟表得定期搭理,收藏的名画瓷器要细心保养,落了灰的车子也该洗一洗了。
这么一想,事情确实还挺多。
说到底,干嘛把特助支走!
人家从公务到私事哪个不处理得细致稳当?要他调查合作商的底细,就急这么一时半会?
云枝说:“要我来帮忙?可是我还没选好礼物……”
沈锦旬见他松口,刚想说自己在挂掉那通电话以后就顺手帮忙买好了,然而吸血鬼语出惊人。
云枝打了个响指:“我想搬掉你二楼过道的那座钟摆送给叔叔阿姨!”
沈锦旬:???
不得不说云枝的眼光很好,钟摆是上世纪的老古董,看着古典优雅,并不铺张华丽,但别有一番精心设计,并且经历了诸多故事,是整座别墅里最贵的家具。
一搬就搬个这样的,自己真不知道该哭该笑。
“你搬啊,我卖给你好了。”他阴恻恻道,“你可以分期付款。”
“多少钱?”
沈锦旬道:“送礼物呢最重要的是自己觉得满意,以及对方收到了能感受到心意,谈价格也太物质了。”
云枝被他这套说辞给整蒙了,迷迷糊糊坐上了车。
司机问:“二少爷,需要管家派人过来照顾您吗?”
沈锦旬不喜欢他们,道:“不用。”
“很多琐事做起来还是很麻烦的,您一个人怕是有些……”司机劝道。
云枝对沈家那些人没好感,不想让他们跑到沈锦旬这边献殷勤。也清楚沈锦旬宁可独居,也不要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否则新家怎么会空空荡荡。
可沈锦旬的确还不能轻松自理,衣食住行有不少方面比较棘手。
他插嘴:“对呀,让管家伯伯找人过来帮着点吧。”
沈锦旬道:“要是乐意和他们待着,我为什么不直接回去睡?”
“有的衣服必须手洗,洗菜做饭也不可能用一只手摆平,您每天在这上面花时间花心思,不如让佣人给您打理好。”
司机说:“提前和他们说明白,他们肯定不会凑到您面前去烦您,您需要使唤的时候找他们就行了。”
疯狂向沈锦旬卖安利,可惜沈锦旬不买账。
听到云枝跟着附和了几句,他念叨:“既然担心我搞不定,那你住过来啊。”
云枝最开始没听清楚他说的话,疑惑地看着他,示意他重新讲一遍。
沈锦旬垂下眼睛,拔高了音调给云枝重复。
咬字清晰,再听不清楚可就过分了。
而云枝比较会联想,能从同居想到同房,从同房想到同床,从同床想到自己那个时候被沈锦旬摁在身下互相解决了一发。
他抬起手背贴了下发烫的脸,当做什么也没听到过。
因为车内沉默了太久,以至于司机有些慌张。
趁着堵车等候的间隙,他通过后视镜去看云枝的表情,见云枝一脸无辜,为此倍感诧异。
难道少爷刚才那句话不是和云枝说的?
他握紧了方向盘,犹豫了半天,决定给出回应。
“那也行。”他嗓门粗犷,语重心长地说。
沈锦旬震惊:“……”
云枝也震惊:“……”
“不用不用。”沈锦旬急忙摇头。
担心司机尴尬,他补充了句:“我随口乱说的,你别当真。”
司机本以为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成功和二少爷变得亲近,不料这原来是句玩笑话。
他道:“哦哦,反正您怎么开心怎么来。”
沈锦旬侧过头盯着云枝,示意吸血鬼好好向司机学着点。
云枝揪着衣摆,陷入了犹豫之中。
心里不停地动摇,他暗自发愁。心急火燎地住到一起,会不会给沈锦旬某种暗示,显得自己太奔放?!
今时不同往日,他真的将沈锦旬当做了个男人,可以脸红,可以产生欲望,可以当做心动对象去对待和试探。
自己就是初遇爱情的菜鸟新手,有任何动静都要左思右想。
小心翼翼的,去琢磨到底符不符合游戏规则。
进门前,沈锦旬压着声音问:“这还要犹豫半天?是这里的风水和你八字相冲么,你忍得了租房漏水,忍不了我在你面前晃悠?”
云枝在心里默念:恶魔低语又响起来了,又来诱惑我了……
“你不想睡大床,更喜欢租房的硬板床啊?”沈锦旬问。
云枝陷入沉思,感觉自己被蛊惑。
沈锦旬的声音放轻:“还是怕睡到我的床上去?”
被激了一激,云枝抬手推搡,却听到“嘶”的一声,像是感觉很疼。
他关切道:“有没有碰到你的伤?”
揉了揉刚才碰到的后背,他嘀咕:“淤青怎么还没好呀,待会给你上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