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林匪石勉强把眼皮睁开一条缝,乌黑眼珠里刚好能装下江裴遗的脸,他低声道:说真的哥哥,我真的觉得累了,这是我以前卧底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五年前我还想,我能活多久,就为国家社会奉献多久,反正我也很喜欢这一行,永远都不会停下脚步,但是现在我又坚持不下去了,我的身体太糟糕了,再经不起大风大浪的折腾我想好了,等这次行动结束,我就退居二线当你的贤内助吧,怎么样?
他说话很轻,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含在喉咙里没有咕哝出来。
江裴遗温声耳语道:我也不想让你再冒险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顿了顿,他又说:我希望沙洲可以被连根拔起,可是我最希望你能健康平安,匪石,你是我跟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林匪石不敢细想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无声笑了起来:就让我一如既往地有一个好运气吧。
江裴遗小心翼翼地避过他的伤口,轻轻把人拢在怀里,那触碰感温存地让人想要落泪,为什么会有一对情人,连肌肤相亲都是奢侈呢?
这几个月来他们总是离别多、相聚少,这样可以相拥入眠的情景,美好的像是梦了。
次日,林匪石醒来之后,先去隔壁房间偷看了一眼贺华庭还在没在,结果不幸被当场抓了个正着,于是他光明正大地推开门走进去,坦坦荡荡地说:你醒了,鉴于我们现在是三个人住在一起,所以过来征集一下群众意见早饭要吃什么?
贺华庭面无表情冷冷看着他:你们真的把我当同伴了?就不怕我忽然变卦反咬你们一口?
有句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进了贼窝就不要出去了嘛,我跟裴遗对你不好吗?林匪石恬不知耻地无视了他脚上的手铐,丝毫不以为意地说:华庭,我很少看错人,既然决定相信你就不会改了。
贺华庭心想:我信了你的邪。
如果吉尼斯世界纪录有个睁着眼说瞎话挑战,林匪石绝对是无可动摇的冠军。
可是活蹦乱跳的林匪石又像一把尖锐的钩子,准确无误地勾起了贺华庭心底死寂已久的少年气,有什么东西在坚固的冰面之下蠢蠢欲动,似乎想要生机勃勃地破土而出。
假如能成为像林匪石一样的人
那是贺华庭从来都不敢奢求的生活。
家里养了一对病号,只能江裴遗下厨做饭,可是他又不会做早饭,于是蒸了三碗鸡蛋糕,一人一碗。
关于以后把贺华庭安置在哪里,江裴遗还没决定好,林匪石跟他还有许多交接工作没有完成,他们最近肯定是要频繁接触的,为了掩人耳目,最好还是让贺华庭暂时住在他家里沙洲这次可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们本来想在市局内部插入一个钉子,不想反而将自己坚不可摧的防护网捅了个大窟窿。
贺华庭半坐在床上,用勺子一口一口吃着鸡蛋糕,忽然有些明白了昨天晚上为什么会鬼迷心窍地为林匪石做掩护,为什么没有趁机撬开手铐无声无息地逃跑
他拼了命地努力挣扎,或许就只是为了这样平凡而普通的生活吧。
今天匪石跟我去市局。吃完饭,江裴遗穿着整齐地对贺华庭说,你身上有伤,暂时不适合下床走动,等你的肋骨恢复一些,如果想去市局的话,也是可以的。
反正天底下只有江裴遗能看出林匪石跟贺华庭的差别,让他们两个人偶尔换个班,剩下那个划水摸鱼听起来还挺奇妙的。
贺华庭还是单脚锁在床上,江裴遗想了想,把手机一起带走了。
因为林匪石不能受颠簸,两个人是步行去的市局,林匪石拉着江裴遗的手,跟他一起走到了办公室。
市局同事的表情霎时间都有些古怪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两个支队长手拉手了,虽然以前他们也经常成双入对,但是总有一种貌合神离的感觉,直到今天,他们之间的那种禁止第三者插足的排斥感才走失儿童归家似的回来了。
林匪石进门就说:中午别开小灶了,你们江队给大家订了外卖,十一点半左右送来,叮当锤输了的去拿~
外卖其实是林匪石订的,跟同事们久别重逢,应该送一点礼物,但是为了掩人耳目,只能说是江裴遗送的,否则容易让人怀疑。
然而办公室的刑警们听到这句话,不约而同地一齐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纷纷想起了今年夏天的时候江队为防上火而贴心预定的一个季度的苦瓜套餐
一个女警皮笑肉不笑地说:不好意思,林队,我中午有亲戚结婚,我就先走了。
林匪石说:有小龙虾哦。
我亲戚忽然说她不想结婚了
办公室的刑警哄然大笑起来。
只有祁连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最近这段时间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具体来说是林匪石的哪里不对,前几天的林队跟眼前的林队五官一模一样,甚至给人的感觉也是相似的,可总是有一股违和的诡异感,并不明显,平常人根本不会察觉。
祁连一开始以为林匪石是有什么心事,所以性格稍微改变了,而现在那个熟悉的林队居然又回来了就好像中间换过一个人似的。
祁连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
林匪石笑眯眯地看着他:同学,集邮的怎么样了?SSR齐了吗?
祁连咽了一口唾沫,不知道处于什么目的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想看看你的明信片。
林匪石拿出手机,不经意嘚瑟道:新出的ssr我昨天刚收到了!
结果祁连不知道怎么见了鬼似的看着他,小脸煞白,拿着手机的手都帕金森似的哆嗦了起来,他磕磕绊绊道:林、林队,有个事我想跟你说
林匪石轻轻蹙了一下眉,跟江裴遗对视了一眼,点头道:到办公室来吧。
祁连魂不附体地跟着他们上楼,进门就说:林队,这几天在市局的人一直是你吗?!
林匪石倏然一怔,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单手撑在他肩上:没白疼你啊祁连小同志。
祁连满脑门问号:????
是我。林匪石高深莫测道:不过我最近有点健忘,说了什么话别当真啊。
祁连不依不饶说:可是你跟我说你把青蛙卸掉了,还吃了我的坚果
不管你现在有什么猜想,都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也不要表露出来,不要告诉任何人,林匪石收起散漫的玩笑,认真低声道:知道太多的人容易招来祸患,懂了吗?
祁连从他压低的话音里听到了某些危险而沉重的东西,咽了一口唾沫,点了点头:懂了。
林匪石说了句乖,然后让他走了,转头对江裴遗感慨道:祁连是个好孩子啊,他的感觉比其他刑警都敏锐一些,以后可以试着提拔他一下,刚才一进办公室的时候我就感觉他那两个眼珠子灯泡似的盯着我看,肯定是发现什么了。
江裴遗看他一眼:无怪别人能看出来,你跟贺华庭确实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你可以轻而易举地伪装出他的阴沉内敛,但是他却不能完美地学出你的自由洒脱。
林匪石坐到沙发上感慨说:没有感受过自由的人,又怎么会知道那种感觉呢?他年少的时候遇到一个猪狗不如的爹,后来又碰上没有人性的舒子瀚,说实话,能长成这样已经非常坚强了。环境对一个人的塑造力是很难以抗衡的,它像一把刀,无时无刻不在雕刻改变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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