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很多个月之前了,上次想绑架他的时候,你应该还有印象。说话这人正是许久不见的锟铻,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江裴遗,那时候他为了自保,只能被迫跟我摊牌,说起来我当时还挺惊讶的,承影就在你眼皮底下活动,你居然没有一点察觉。
江裴遗知道他在挑拨离间,无动于衷地盯着他其实他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不愿意去怀疑罢了,现在想来,林匪石以前经常白天在办公室睡觉,恐怕不是因为天生睡神,而是因为他晚上当了夜猫子,无声无息溜出去干别的事了。
后来两个人理所当然地同居,应该也是因为沙洲的规模基本已经成型,不用林匪石亲自出面做什么,也就不需要在夜里出行了。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好一个林匪石。
你想通过我联系他,甚至冒着生命危险登陆暗网,是因为信任他吗?锟铻不由感叹道:刚才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十年没能做到的事,承影不用一年就做到了?
江裴遗冷笑一声:你凭什么跟他比?
确实,我没办法跟他比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可他对你说过一句实话吗?甚至你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锟铻近乎怜悯地看着江裴遗,轻轻地说:你应该还不知道吧,那个叫林匪石的年轻警察早就死了,死在那场早有预谟的大火里,而这一切都是承影亲手策划的,他轻而易举得到了那个警察的全部荣誉,你的老师李成均也死在他手里,因为他无意撞破了承影的身份,所以不得不死听懂了吗?
这一番深可见骨的话仿佛泼在身上的冰刃,江裴遗浑身血液发冷,他闭了一下眼,低声一字一字说:我要见他。
锟铻啧了一声,道:难得你让我帮什么忙,我可以帮你联系他,但是承影愿不愿意见你,这我就不能保证了。
他又对手下人说:你们先带南风到里面随意逛逛南风,你我缘悭一面,我想你应该不介意在这里小住几天吧?
锟铻留下江裴遗,除了黄鼠狼给鸡拜年之外,就没安别的好心,南风是他一生仇敌、是长在他心里的一根尖锐毒刺,锟铻每天做梦都想弄死他,如今南风好不容易才落在他手里,锟铻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小弟们对此心照不宣,对江裴遗的态度也相当轻佻,出门之后,一个眉骨上横着刀疤的男人从背后猛地推了江裴遗一把:快点走!
江裴遗往前踉跄了一步,脚步轻微停顿了一下,没回头。
江裴遗被带到一间血腥味浓重的刑房,角落墙缝里都是干涸的血,各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刑具闪着阴森的冷光,刀疤男粗糙的大手捏住江裴遗的下巴,眯起眼盯着他,语气恶意道:想不到南风居然也有低声下气求人的一天,怎么,先拿出点诚意,跪地上跟哥们几个玩玩儿?
江裴遗听了没说话,只是伸手解开了最上面的衬衫扣子,随着他的动作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与苍白优美的锁骨刚才说玩玩只是单纯想羞辱他,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可看到这一幕,刀疤男还是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江裴遗是很好看的,皮肤白皙而五官精致,冰冷完美到让人觊觎。
然而下一秒,刀疤□□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见眼前一道黑色残影闪过,他整个人直接从原地飞了出去,砰的一声巨响,一头撞到了墙上,右面半边脸被江裴遗的鞋底生生拉掉一层皮,瞬间血肉模糊,从嗓子里吊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江裴遗挽起袖口,面冷如霜地走过去,单脚踩在他脖子上,稍微用力骨头就咯吱咯吱响,他垂下眼望着地上哀嚎的男人,一字一顿轻声问:你刚才说,要玩什么?
江裴遗被林匪石哄着太久了,这一年都不常跟人翻脸,连浑身毛刺都变得柔顺起来,以至于所有人几乎都忘了南风本来的脾气到底有多差。
放在三年前,谁敢跟宋之州这么大逆不道地说话,脸上掉一层皮其实是轻的。
房间里一时静的鸦雀无声,狗仗人势的小弟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利落狠绝的一脚给吓蒙了,没有一个敢出声喘气的,就在这时有人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锟铻的电话。
锟铻在那头好心提醒道:刚才忘了告诉你们,南风现在的心情可能不太好,没事别招惹他。
对面传来的声音直打哆嗦,见了鬼似的:已经、已经知道了
锟铻挑了一下眉,像是已经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讽刺了一句:呵,南风你们也敢动,看起来我身边确实换了一批人啊就算虎落平阳被犬欺,你们连当狗的资格都没有算了,直接把他带到那个工具房,一会儿我过去看他。
南、南风,小弟不敢抬头看江裴遗,牙齿直发颤,用微弱的气音道:您这边请。
江裴遗将鞋底在地毯上碾了一下,离开了刑房,跟着身前的矮个子男人走出地下室,到了另外一间房,房间内的采光非常好,称得上窗明几净,男人道:这里您随便坐,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逃也似的跑了。
江裴遗坐到沙发上,想起锟铻刚才说的话,整个人似乎泡在寒气逼人的冰泉里,手脚冷的厉害,他闭上眼,让自己陷入黑暗中。
是那样吗?真相就是那样的吗?承影策划杀了原来的林匪石,取代了他的位置?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在向这个方向靠拢,都在直接或者间接地证明这一点,除此之外真的没有其他合理解释了可江裴遗仍然不愿意相信。
除非林匪石亲口告诉他,否则他谁的话都不信。
房门咔哒一声响,锟铻推门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小型冷冻箱,看着静静坐在沙发上的人,他若有所思道:我以为你会改变主意。
江裴遗看也没看他,有些疲倦道:你想做什么就赶紧做,我不想多说废话。
锟铻向来睚眦必报,也不会做亏本生意,江裴遗在来之前就做好了被他报复的心理准备,眼下锟铻不能直接弄死他,一定就是要让他生不如死了。
锟铻将手里的箱子放到茶几上打开,里面盛放着几根蓝色针管,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东西最适合你说起来,这还是沙洲的人研究出来的东西,可以在短时间内大幅度锐化一个人痛觉,让人除了疼痛什么都感受不到,据说皮肤接触空气都觉得像是在走钢刀,最奇妙的是药效过后不会在皮肤上留下任何伤痕。南风,你要试试吗?
顿了顿,锟铻又意味深长道:现在是下午三点,明天下午三点,我帮你联系承影,你觉得怎么样?
江裴遗不能拒绝,他想通过锟铻找到林匪石,就没有办法拒绝锟铻的要求。
江裴遗冷冷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一根针管,将冰冷的藏蓝色液体注射到血管里,完全推了进去药效不到三分钟就开始发作,江裴遗浑身上下都开始感到剧痛无比,皮肤与布料细小轻微的摩擦被放大无数倍,从四肢百骸传来清晰鲜明的痛感。
真的太痛了。
我听说沙洲有一部分人专门研究这些东西来对付你们条子,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锟铻盯着他不紧不慢道,跟沙洲比起来,我们以前拷问卧底的手段真是不值一提,说起来,你应该还记得杜桓吧?就是那个你眼睁睁看着他死去的那个卧底,你宁死不屈的警察同事,你觉得现在跟他比起来,哪个会更痛苦呢?
江裴遗忍无可忍似的闭上了眼,他怕自己这时候会控制不住掐断锟铻的脖子,再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锟铻的手指在江裴遗的脖子上轻轻划了一下,像一条细长的钢鞭陡然抽到他身上,火辣辣地疼。
gu903();然而肉|体上的伤痛,江裴遗一向是能忍的,他有些颤抖地呼出了一口气,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