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咣当一声巨响,有个刑警震惊地从椅子上掉了下来,玻璃上一张张目瞪口呆的脸,江裴遗面无表情,而林匪石的脸上露出一丝丝微妙的表情,他忍不住低下头:这个啊,我知道。
宫建合: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可恶的条子在偷笑。
我知道,很久以前就知道了,沙洲无孔不入,警察局有个把卧底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林匪石一脸正色道:不过我实在有点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宫建合冷哼道:前几天沙洲的人联系过我,希望我加入那个组织,并且跟我带了一句话:因为小争的案子,市局已经开始盯上你们了,如果你愿意加入沙洲,我可以保你平安无事。
我们市局确实有内鬼,林匪石饶有趣味地说:不过看起来这个卧底的专业素质也不怎么样嘛,这都没来得及给你通风报信。
宫建合面色铁青。
江队,林队说的是真的吗?审讯室外面一个女警心惊肉跳地问。
江裴遗的目光微微波澜,轻叹道:你们还记得赵霜的案子吗?他连夜逃出重光市,那时候我跟林匪石就怀疑市局内部不干净,不过没有确凿证据,不想让你们互相猜疑,所以一直没有告诉大家。
祁连道:怪不得,我就觉得不对劲,可是,可是那时候
那时候知道赵霜有可能是凶手的只有三个人,内鬼怎么可能在他们三个之中?!
江裴遗摇了摇头,他也没有关于内鬼的任何线索。
跟我联系的那个人叫鳄鱼,是承影的手下,宫建合觉得外面那群条子心惊胆战的模样非常取悦他,继续虚张声势道:你们恐怕还不知道沙洲在重光市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吧?只要承影愿意,踏平了你们整个市局都不是问题,穿着一身条子的皮,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林匪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这太让人难为情了,只好无言以对地走出了审讯室。
干刑警这一行的很少有没听过沙洲这个组织的,每年都有许多同事因为与沙洲战斗而牺牲,他们被宫建合的话吓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这是沙洲要有什么动静了吗?
天,我听说里面的人都是在逃杀人犯,砍人不眨眼,玩枪比我们警察都顺溜,说实话我真是
还以为重光市是最后一片净土呢?
林匪石安慰道:别担心,有你们江队坐镇,承影应该没那么想不开,要带人踏平市局对他也没什么好处,宫建合在那耸人听闻而已。
至于内鬼,上次他为赵霜通风报信,已经被我们注意到了,短时间内不敢有什么动作,大家也不要无凭无据彼此猜疑,那多伤感情呀。
林匪石又看向江裴遗:江队,你跟我来一下。
江裴遗跟着他走到办公室:怎么了?
刚才宫建合基本上把什么都交代了,等会儿我再去审一趟宫建业,把他们两个人的口供对一下,没什么问题这个案子就可以结了,林匪石看着他说,至于那些已经被卖出去的婴儿,追查起来很难,就算我们能找到买家,带回来之后该怎么养?他们的亲生父母也都是孩子我的意思是,这些买家应该大多都是没有生育能力的夫妻,想有个自己的孩子,才会精挑细选高价买回家,会视如己出,不如就让他们各自长大算了。
江裴遗想了想道:嗯,继续向下查,牵扯到的家庭就太多了,也不好操作。不过这件事涉及大规模人口贩卖,还是问问省厅那边的意思吧。
最后一件事,林匪石伸手量了一下他细窄削瘦的腰,低声道:最近瘦了好多,命令你一个星期之内补回来,知道吗?
江裴遗:收到。
作者有话要说:林匪石:夸的我怪难为情的
江裴遗:老子信了你的邪
第78章
黄昏时的残阳如血,一卷又一卷血红色的红云在天边翻滚绵延,晚风呜呜地从远处吹来,掠过苍灰色的墓碑,带起了一丝悲哀又沉重的凉意。
江裴遗一身冷肃的黑衣,手里捧着一个沉甸的木质骨灰盒,在墓碑前站了一会儿,然后他半跪到地上,缓慢而郑重地将骨灰盒放到了坟墓里,一字一句地说:虽然有些晚,迟了一年多才救出其他的孩子们,但是至少没让你失望谢谢你小争,将离奇的真相带到我们的身边,希望你来世无忧无虑无病无灾,健康快乐地成长。
唐信和林匪石站在江裴遗的身后,面容沉寂肃穆,再往后,市局的一干刑警都红着眼眶,围绕着墓碑站成一排。
吾儿唐争之墓。
唐信单手撑在墓碑上,低着头嘶哑说:我唐信是个不负责任的狗熊,这十七年没做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可我的儿子是个英雄,小争啊爹来带你认祖归宗了!
林匪石也轻轻地在墓碑上摸了一下,像是隔着生死两别的界线,与对面的小争握了握手,温柔地说:小宝贝,安心地走吧,不要再有执念了,别害怕向前走,再来一世,就不会再吃苦了。
有几个女警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她们本应该看惯生离死别的,世事本就诸多意难平,可是那种宁死也要反抗命运的悲痛壮烈实在让人难过,共鸣似的,勾起了内心深处最浓郁的悲伤。
如果小争会说话,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会是什么呢?
愿你以后的天空永远是蔚蓝色,愿你从此无拘无束,愿你来世自由、百岁无忧。
江裴遗的眼尾微红,对着小争的墓碑鞠了一躬,然后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墓园。
林匪石捏着他冰凉僵硬的后颈,低声地哄:哥哥,别太伤心了。
我并不是觉得惋惜,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的选择,虽九死其犹未悔,求仁得仁。江裴遗闭着眼轻声地说:只是我每次想到,遭受这一切的还是一个十五六岁大的孩子,就觉得难以忍受。
人各有命,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像你在黑鹫卧底的时候,不也才二十岁出头吗?林匪石叹息说:虽然这么说很难让人接受,可是世上但凡有罪恶存在,就有承受罪恶的人,那些流血牺牲的警察哪个是应该去死的?社会是一张织结的大网,而众生平等,其实没有什么是无辜的。
人的生命本来就是不自由的,世界是波涛暗涌的深海,那一叶又一叶的孤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卷入黑暗的涡流,万劫不复,又能跟谁说句不公平呢?
江裴遗靠在座椅上用手搓了一下脸,睁开眼的时候情绪已经好很多了,皱眉道:宫建合的案子,检察院那边怎么说?
犯罪事实和犯罪证据都没什么问题,再加上宫建合本人认罪了,应该很快就会公诉了,而且这案子是我们两个办的,我问过法院那边的口风,没有变故的话,应该是确定死刑了。林匪石感叹似的说:所以,我们能做的也只有拨乱反正,把局部的不公平变成公平,仅此而已了。
一行晚归的大雁悠然飞过天穹。
为了庆祝宫建合一案的圆满侦破,林匪石特意开了个局部庆功宴,邀请嘉宾只有江副支队一人,地点则是在一家不是特别正规的海鲜店。
林匪石提前预定了好几天的麻辣小龙虾和清蒸大闸蟹,根据资深吃货林某某的多年实地调查,重光市只有这一家规模勉强合格的海鲜店,而且一般只有在这边开厂子的老板才会过来吃,普通人是吃不起的,重光市本来就不是一个高消费的地方。
两个人在包间落座,过了没一会儿,服务生推着一辆热气腾腾的小车轱辘轱辘地进来,端上来两个大锅,递上剪子和小刀,礼貌问:您好,请问需要帮您处理吗?
林匪石说:我自己来就好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