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裴遗用食指抵了一下鼻尖,皱眉走了进去,这边的黄土地已经被踩成黑土地了,再往里看,那画面是极其恶心而充满喜感的,非要形容的话那真的就是冻屎,幸而味道并不大,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林匪石这种浑身都是王子病的大少爷是坚决不肯往里走一步的,看一眼都觉得是视觉污染,在大门外等着江裴遗。
大约过了一分多钟,江裴遗才从里面走出来,脸色有些莫名地不好看,林匪石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
打电话让物证科的人带着东西来一趟吧,江裴遗几不可闻地说:我在里面看到了半根针管。
林匪石:
这个半根就很灵性。
三个小时后,一个全副武装的刑警从厕所里走出来,右手里拿着一个两米长的大夹子,用两根手指头拎着一个透明袋子,里面装着可疑针管,他哭丧着脸说:我真是要吐了,这人可是真会选地方销赃啊,这玩意儿拿回去谁愿意碰啊,呕
林匪石悄悄地往旁边躲了一步。
江裴遗把物证袋放到车里,带着林匪石一起回程。
林匪石又睡了一路,快要走到市局的时候才醒,他瞄了江裴遗一眼,拿出手机偷偷发了一条消息,跟市局里的同事们通风报信:你们江队马上回去了,违禁物品都收一下,记得开窗通风。
祁连回复:收到!!【磕头.jpg】
江裴遗把物证袋扔到法医那边,准备去公共浴室冲个澡,刚好碰到了拎着黑色大布袋子的林匪石。
江裴遗:你也去洗澡?
林匪石明显怔了一下:啊。
江裴遗没想太多:哦,那就一起吧。
不想林匪石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垂着眼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我不急,你先去吧。
江裴遗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又不是黄花大姑娘,没事瞎矫情什么?男人洗澡有什么不能看的?谁还没那点东西了?
林匪石却没看他,直接转身就走了。
江裴遗吹干头发、披着棉大衣出来的时候,就被告知林匪石同志又双叒叕光荣早退了,估计是浑身难受地回家洗澡去了。
江裴遗也没管他,他手里现在一堆鸡毛蒜皮的琐事,再加上向阳分局的人要大换血,上面让他帮忙选调一部分人员,着急要名单,忙到了晚上七点多才回家。
省里给他俩都分了房子,虽然是临时的,但起码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而且两家靠的还非常近,以前江裴遗在向阳分局都住宿舍,回到市局之后,他就搬到自己的房子里了。
江裴遗不太会做饭,他煮了一点小米冰糖糊糊,晚上准备随便凑合一顿,刚开火就收到一条短信林匪石说炖了香喷喷的香菇枸杞鸽子汤,要过来吃饭,让他焖上两碗米饭。
江裴遗只好关了火,拿出电饭锅,蒸上了两碗米饭。
过了二十分钟,林匪石敲门进来他穿的是一套很居家的羊驼睡衣,头上还扣着带着一对小耳朵的帽子,看起来还挺可爱。
楼道里也太冷了,走过来要冻死了。林匪石把连衣帽摘了下来,随意抓了两下头发,抬眼打量着江裴遗的家,然后发现槽多无口,你家怎么连电视都没有啊,沙发还是旧的,空调都坏了!
江裴遗反唇相讥:我不看电视,沙发能坐人就行,多穿点衣服就不冷了,不像你要娇生惯养的。
林匪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特别有道理地回答:娇生惯养怎么了,要学会享受生活啊,本来干我们这行就不容易,说不定哪天就没了,活着的时候怎么能亏待了自己。
江裴遗听这歪理也懒得搭理他,把米饭从锅里端出来,让他自己盛。
林匪石本人花里胡哨,一日三餐也是花里胡哨的,从来不肯将就吃一顿不好的,而江裴遗对食物的要求仅限于饿不死就行,一点都不追求舌尖上的享受,粗茶淡饭也足以果腹。
江裴遗坐在对面,看着林匪石把乳白色的鸽子汤浇到米饭上,捞了一勺肉放在碗里,然后用筷子把不喜欢吃的调味品都捡出来放到一边,尝了一口味道,感觉不错才开始愉快地大快朵颐起来。他不由想:这个少爷一定没吃过什么苦。
林匪石就是很单纯地过来吃个饭,然后就打算走了,临走之前,他站在门口跟江裴遗说:对了,江队,我加一下你微信吧,短信一毛钱一条呢。
林支队要别人微信的方式真是好清纯不做作。
江裴遗打开手机,弄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让林匪石扫一下他。
林匪石扫了之后就关门离开了,过了五秒钟,江裴遗的手机钉地一声,微信弹出一条消息,一个名字叫纯情男大学生的粉色萝莉头申请添加他为好友。
江裴遗:
他真是用了很大的勇气才点下了接受。
第二天下午,法医鉴别科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从针管的内部残留物中提取出了带着剧毒的某种植物元素。
这基本上就可以坐实苗成仁故意杀人的罪名了,但是其实没什么用,因为苗成仁早就已经死了。
林匪石和江裴遗听到消息,一起前往法医处。
根据我们的对比发现,这是从箭毒木的汁液中提取出来的高浓度毒素,这种树木在有些地区又叫见血封喉,毒性非常强,接触到人的血液就有可能导致心脏跳停、窒息死亡。
但是其实很少有人会用这个去害人,因为箭毒木现在是我国的三级保护植物,私自砍伐是违法的,而且价格往往非常昂贵,女法医道:放着那么多化学试剂不用,用这个来杀人,真是挺稀奇的。
苗成仁一个土生土长的老农民,恐怕连箭毒木是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这支针剂恐怕是老虎给他的。
可老虎为什么放着廉价又大众的□□不用,而偏偏选择了这个见血封喉的树呢?
林匪石若有所思地用指骨抵着鼻尖,下意识地想跟江裴遗交换一个眼神,却发现对方的脸色格外苍白,硬削的鼻尖微微冒出一丝冷汗,瞳孔不太正常地缩紧,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根空荡荡的针管。
林匪石奇怪道:江队?怎么了?
!江裴遗像是猛然回过神,向后退了一步,喉结滚动一下,轻声镇定道:没事,你继续说。
啊?女法医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江队,我说完了
江裴遗又看了一眼那根针管,目光复杂地让人看不懂,他的嘴唇轻微开合了两下,像是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一个字没说,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女法医感觉江队刚才的脸色真是难看的吓人,不由忐忑不安道:林队,我刚刚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林匪石回想着刚才江裴遗的表情,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不,我觉得应该是箭毒木怎么了。
没关系,你们江队脾气其实很好的,不会无缘无故地生气,不用担心。林匪石安慰了她一句,离开了法医处。
回办公室的路上,他在网上搜了一下箭毒木这三个字,下面一长溜都是描述这种树木的毒性以及药用价值,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gu903();祁连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将手里一坨案情信息上传到公安系统,准备转到检察院那边,鼻尖忽然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他转过身一看,林匪石就立在他后面,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