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吃力不讨好。”他嘀咕着,抬脚关上门。
姜未背对着门口,正在看墙上的一幅画。
屋里光线暗,只能看出画的是个女人,风格很抽象。
画中女人站在森林的入口,全身被枯枝败叶遮蔽,嘴唇却异常殷红,有一种哀艳的美感。
“这是我画的,怎么样?”展绩勋问。
姜未回过头,“我对美术不太了解。”
展绩勋请姜未在一张长沙发上躺下,稍微调高头枕,到可以让她舒适的高度。
“随便说说。”他仿佛在跟姜未闲聊。
打从进门起,姜未就闻到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香气,非花香的甜,或檀香的清苦,说不出的朦胧,让人神经放松。
窗帘半开,落地窗上反射着不知那座写字楼的灯光,细碎地像是洒上一层星星。
暗红色的地毯,苔藓绿的墙纸,机械的钟声规律地响起,一切都布置得充满艺术感,兼具个人风格。
这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
“实话说,你应该是个很自恋的人。”
展绩勋笑了一声,“你们两口子讲话都挺直接的。”
姜未说:“抱歉,不过这不是贬义。”
“谢谢,我也认为人更爱自己不是件坏事,”他在长沙发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随意地打了个响指,“那你呢,你是自恋的人吗?”
“我爱我自己,但我不自恋。”
姜未想问他什么时候开始,怎么还聊起来了。
可展绩勋不慌不忙地,还摸出颗糖来吃,他不紧不慢地拨开糖纸,带来一阵奶香气。
“吃吗?”
姜未摇头:“不吃。”
那张糖纸,被展绩勋捏在手里,当作玩具一样轻轻蹭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姜未不自觉地去听,那声音就在耳边,不远不近地,像是蝴蝶在耳边振翅,或是某种白噪音,听得让人想要闭上眼睛。
“这糖味道不错,是我朋友从瑞士带回来的,”展绩勋又轻轻打了个响指,“你去过瑞士吗,那里的星空很美。”
姜未闭上眼睛说:“去过希尔特峰和卢塞恩湖,的确很美。”
“你很喜欢登山运动?”展绩勋问。
“是的。”
“听上去很危险,尤其是高海拔的雪山,我曾经登过云南的一座雪山,高反严重,最后中途放弃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姜未也笑了:“越是危险,越是迷人不是吗?雪山那么圣洁,让人心生畏惧,也想要征服。”
“我和你不同,我觉得征服人比较有趣,人才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
姜未说:“我同意,但我不喜欢征服别人这种想法,太傲慢了。”
她有些困了。
玻璃上的莹莹灯火,与昔日雪山夜空的繁星点点重叠在一起,那么美丽,那么浪漫。
展绩勋说:“也可以说是恋爱,我喜欢恋爱最开始的时候,超过三个月就会疲惫,你呢?”
“我?”姜未想了想,“我不知道,我只谈过两次恋爱。”
“两次?”展绩勋有些意外。
不是只有雪山上求婚那个男人吗?怎么又臆想出了一个?
姜未语速很慢,声音懒洋洋的,“一个是高一时谈的,那时候不懂事,纯属好玩,没多久就分了。”
“还有一个呢?”
“大二,我读英文系,他读物理系,我们认识很久了,有天晚上他把我从宿舍叫出去,拉着我逛操场,东拉西扯,吞吞吐吐,我后来不耐烦了,就要回去。结果他拉着我,说……”
姜未忽然忍俊不禁。
“他说什么?”展绩勋看着姜未的脸,此刻正散发出愉悦的光彩。
“他说,今晚月色真美,我乐晕了,那晚上根本没有月亮!他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我笑他附庸风雅不知所谓,然后他就……”
她的表情舒展开来,显得十分温柔,“他就低头亲了我。”
那模样,让展绩勋都怔住了。
说得跟真的一样,连细节都不放过,他差点就要信了。
过了会儿,他交叠双腿,稍稍凑近姜未,她闭着眼,但展绩勋知道,她并没有睡着。
催眠是在对方清醒的状态下进行的,仅仅是调动她的潜意识而已。
“他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