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字含糊而过,周妈妈声音听起来非常别扭,似乎是不适应这样直言爱意的表达方式。
周见善一怔,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出。
周妈妈的嗓音无比温柔,她很少这样,这让周见善突然回忆起小时候,但记不清是多小,她甚至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过这段记忆,在记忆里,妈妈也曾经用这样的声音,在夏夜里给她唱过《小星星》,然后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
“风雨过后不一定有美好的天空”
“不是天晴就会有彩虹”
“所以你一脸无辜不代表你懵懂”
“不是所有感情都会有始有终”
“孤独尽头不一定惶恐”
“可生命总免不了,最初的一阵痛”
“但愿你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
“但愿你流下每一滴泪,都让人感动”
“但愿你以后每一个梦,不会一场空”
“天上人间,如果真值得歌颂”
“也是因为有你才会变得闹哄哄”
“天大地大,世界比你想象中朦胧”
“我不忍心再欺哄,但愿你听得懂”
……
“但愿你会懂,该何去何从”
到最后一句,周妈妈声音强忍着哽咽,周见善已经热泪盈眶,头埋在掌心里哭到说不出话。
——我的女儿,但愿你会懂,该何去何从。
第72章
情绪留在昨天,教训带着往前,生活还是要继续过
周见善把大创中期检查材料交好以后,一边找人组队着手准备大挑的参赛资料,一边加大力度准备月底的雅思考试,报名费花掉两千,她不认真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她和陆开来的日常是两人前后脚去spring自习,周见善跟他基本上没什么交流,表现得冷淡又客气,倒是陆开来隔三差五“不经意”走到她桌子旁边,一会儿是说她stata命令能更简化,然后一只手撑在桌边,另一只手环过她的肩敲键盘,动作虽然不要太亲密,表情却比谁都一本正经。一会儿又给她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东西,让她转交给梁令,然后借机“无意间”摸摸小手,表情何其磊落,他目光落在其中一个上,又看她一眼,示意这是给她的。
连林诺晴都信了,偷摸问周见善是不是跟陆开来已经闹掰了,她回答的含糊,林诺晴以为就是,还给她竖起大拇指,偷乐说:“厉害了姐妹,我看他天天来你这忙着忙那,分明是献殷勤,那张脸还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他不欠教训谁欠教训。”
说完,又说要给周见善介绍几位A大的大四学长,各个一表人才,品学兼优,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
这位“欠教训”哥转头就在周见善去后厨接水喝的时候捂着嘴把人拉进储物间,借着稀疏的光线,她勉强看清他的轮廓,刚张嘴想说话,被他不由分说按在墙上吻下来。
他的吻和他的人如出一辙,带着明显的侵略性和进攻性,手握着她的腰,掌心隔着布料都烫得人发抖,吻由浅入深,他轻咬住她舌尖的时候,她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呻.吟。
等反应过来,周见善刷地满脸羞红,伸手要推开他,却连手也被他攥住,只能瞪着他,又不敢大声说话:“快放我出去!”
陆开来似有若无的笑意里带着点得逞,他压下身贴在她耳侧,嗓音哑而勾人:“闪闪,你什么时候才原谅我呢?”
周见善翘着尾巴摇呀摇,心里有杆秤一清二楚:“拜托,这才半个月都没有呢,再说了,你私底下要亲就亲,要牵手就牵手,我不都没说什么吗?”
一双眼睛看着他眨呀眨,满脸无辜。
陆开来连喊她名字都带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周见善!”
他伸手掐她腰上的软肉,她一边捂住笑,一边赶紧歪着身子躲开,这种无名无分还得在熟人面前保持距离的感觉,好像在唱那一句“暧昧让人受尽委屈,找不到相爱的证据”。
可惜某周姓女子表现得相当无情,她踮起脚,只飞快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然后问:“你先出去还是我先?”
陆开来盯了她两秒后低头莫名其妙低笑一声,要仔细听才能听出来那两分夹杂在笑意里不易察觉的认栽。他往旁一靠,背斜斜抵着墙面,朝门的方向扬扬下巴:“你先出去吧,我再待会。”
周见善听了听门外的动静,确认走道上没人后飞快溜走。
陆开来摸出手机,滑了滑后给李率发消息,没过两分钟,储物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人刚想进来,被陆开来长腿一伸抵在门外,接过他手里的烟盒跟打火机,然后把李率关在外面。
李率按着门把手,发现门被陆开来从里面反锁,他瞬间被气笑:“真有你的!”
周见善重新回到座位,陆开来在小半个小时后才回来,林诺晴还在跟她极力推销她们公司新来那位A大实习生,连名片都发给了周见善,不停怂恿她加微信。
她一抬头,他刚好迎面走来,两人目光对上一刹,她下意识拒绝林诺晴:“不用了诺晴姐,我现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林诺晴见她认真不似作假,这才作罢,长长叹了声,可惜了这一汪肥水,也不知道最后会流进谁家的田。
周见善不肯给他转正,陆开来索要名分未果后也不再纠结,转而改变策略,对深入践行地下情更加感兴趣,像是在用这种不开口的方法倒逼她主动承认他们的关系。
一天晚上,他在spring一直坐的那张桌子突然不翼而飞,吕品说那张桌子坏了,被老板撤下去了。陆开来直接走到周见善旁边,周见善呆了会儿看着他,他礼貌笑了笑:“我比较习惯坐这边,介意拼桌吗?”
吕品在远处看着他们俩,周见善只能说:“……不介意,你坐吧。”
两人并排坐下,然后各干各的事。林诺晴进来时满脸震惊,赶紧向全程吃瓜的吕品打探详情,吕品当然没有藏私,毫无保留地跟老板娘分享了事发过程。
林诺晴蹬蹬蹬跑上楼,果然在二楼客房找到了那张本该坏掉的桌子,正完完整整摆放着,没见到半点缺胳膊少腿。
她又给在出版社的李率打电话:“李率,你又和陆开来串通了?桌子坏了?”
李率嗓音是一贯的温柔随意:“诺晴,我待会回来路过奶茶店,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想喝吗?要我帮你买回来吗?”
林诺晴:“少给我转移话题!”
李率:“多肉葡萄?芝芝芒芒?还是豆豆啵啵茶?”
林诺晴:“当然是多肉葡萄,我的最爱!”
李率:“好,等我签完手上的扉页就回来。”
挂断电话,林诺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又被李率套路了……
她跑回楼下又想给周见善介绍优质男,等周见善一学习完,她就在桌子对面坐下,调出优质男的照片给她看,还故意假模假样问陆开来意见:“陆开来,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长得跟见善还挺配的?而且他们俩还是同乡呢。”
周见善也看过去,等他的回答。陆开来淡淡扫了眼,又收回目光,不大放在眼里:“光看长相,我觉得我更配。”
这话说得,两人一时间哑口无言,甚至是打心底里想知道,他这亿点点自信到底是从何而来?虽然确实如此。
林诺晴本来想挫挫他的锐气,结果失败而归,一时间有些气馁。可能是出于气不死你就恶心死你,林诺晴偏偏不走,要当最闪最亮那颗电灯泡,转头又拉着周见善开始聊她前段日子在法国看秀时发生的趣事。
正说着,周见善忽然笑了声,她纳闷看过去,好像还没说到笑点吧?
周见善正襟危坐,一脸诚恳的看着林诺晴:“我正在想你刚刚说的那个点。”
林诺晴不疑有他,没发现周见善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她一只手摆在桌下,正捉着另一只作乱的手,对方一脸云淡风轻,仿佛刚刚掐她腰那人不是他似的。
晚上两人前后脚回去,陆开来在路口等她,见人来,面色淡淡的分不清喜怒。两人并肩往前走,周见善试探地拉拉他衣袖:“怎么不说话了?”
陆开来不留痕迹把袖子拉开,还是不说话,目光直视前方,一脸“我在生闷气”的模样。
周见善辩解:“我没加他,你又不是没听到,诺晴姐说的我都拒绝了。”
陆开来还是不说话,连看也不看她,就这么直直往前走着。周见善也有点儿小脾气,他不说话,那她也不说了!
两人好像是在比“谁先说话谁是猪”,一个赛一个沉默。
周见善一抬头目光就忍不住往他那飞,可她就是没做错什么,这样反而像她做错了事。她干脆低着头,就看自己脚尖,谁要看他那个大猪蹄子。
旁边没了声儿,陆开来余光扫过去,她和他隔着半步远的距离。他嘴唇翕张,最终也没说出一个字,就这么往前走着。直到耳边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抬头,一辆电单车风风火火迎面冲来,他第一反应是赶紧把周见善拉到自己身后。
哗——
电单车溅起坑坑洼洼里的污水,沾湿了他半边裤管,他感觉到湿意,眉头蹙了蹙,面上露出隐隐的嫌弃。
周见善自然也看到了,两人手还牵着,是最亲密的十指相扣,他掌心温热,她什么闷气统统都烟消云散了。这男人吧就是好面子,要等到他先开口,那怕是要等到火星撞地球了。
她往他的方向走一步,主动贴上去,两指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好商好量:“别生气啦。”
她踮起脚,捧着他的脸,凑到他眼前,这下任他视线往哪移,反正都逃不开她。想到这,她没忍住偷笑,觉得自己还挺聪明。
“说话说话说话说话,你要是不说话我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你舍得让我当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吗?”
周家复读机就这么一眨不眨看着他,颇有点当年望男朋友石上身的感觉。
她眼睛都瞪酸了,正纠结要不要歇歇,忽然后脖颈被人扣住往前一推,她就这么亲上了他,周见善满脑门子的震惊,自然没看到他唇边那点一闪而过的笑。
这还在大马路上呢!!!
她赶紧推开他,又被他握住手腕拉回来,一个红着脸,一个满脸淡定,又没人说话了。
直到他问:“我和他谁帅?”
问出来的时候,谁也没听到陆开来心里长叹的那一口气,跌份就跌份吧。
周见善:“你帅,你最帅,你宇宙超级无敌帅!”
陆开来回头,眼睛一眯:“真的?”
周见善另一只手从胸口一抓,然后伸到他面前,食指和拇指比出一个爱心:“当然是真的。喏,我的心给你,这下相信了吗?”
他嘴角边那点得意的笑这会儿没拦住,被周见善看了个正着。
——陆开来你是小孩儿吗!就为这么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在那生了半天闷气!!
第73章
十月下旬考完雅思,查成绩的时候周见善还挺淡定,均分是8,她高兴了会儿,但更多是一种轻松感。
最近寝室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王春水和她交往两年的男朋友林科提出了分手。理由也很简单,她不想耽误林科。
林科已经毕业开始工作,他某天突然跟王春水聊起未来,说等她毕业两人就结婚,那时候他应该已经25了。说这话时,林科正住在1500一个月的出租房里,换过三份工作,存款为0,月薪5000,还三天两头翘班,抱怨着工资低、老板事多要辞职。
而王春水成绩已经稳定在班级前10%,决心考研,未来要留在A市闯荡。
与其说是不想耽误对方,倒不如说是两人成长速度不同,她不是没有劝过,可林科永远是三分钟热度,不求上进,甚至有时候还会跟她说:“现在考研的人那么多,还有各种背景,你八成是考不上的。”
当王春水提出分手时,林科还非常费解且失望地看着她:“我不明白,爱情一定要有钱吗?我爱你,你也爱我不就好了?”
王春水很平静,甚至是很冷静,一针见血:“我并不是一定要你多么多么有钱,可我希望你至少是上进的、有目标的,但现在的你,我看不到未来。”
长久的沉默后,林科放下声音,想要伸手拉她,被她避开:“春水,给我一年,我一定好好努力、好好奋斗、好好赚钱,如果一年之后我还是这样,你再跟我分手,我绝对什么也不说!”
在乡下长大这么多年,要问她什么见得最多,那一定是游手好闲、吃不得苦的男人见得最多,她不认为自己有这本事能让一个人发生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她真的累了,一个人在A市,未来的压力、家庭的压力和生活的压力已经压得她光想想就觉得疲惫,她没有力气再去包容一个男人长大。
“各自保重吧。”
离开的时候,王春水只觉得松下一口气,她自嘲地笑了下,觉得自己还挺无情,可当一个人成长,另一个人还原地不动的时候,间隔的距离只会让双方都痛苦,不如各自解脱。
有时候离别也值得庆祝。为恭喜王春水分手,寝室其他三人集资在网上定制了一条大红色横幅:热烈庆祝王春水女士恢复单身。
当晚还去烤肉店大吃一顿,一人分手,三人快乐。
悠悠闲闲地散步回来时,又说起梁令11月中旬过生日的事,问梁令是个什么安排。梁令他们乐队现在小有名气,还参加过一次音乐节,签了经纪公司,不知道她生日那天公司有没有活动,或者是要跟其他人庆祝?
梁令双手插兜,无所谓说:“在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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