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流程,现在该你说了。”周见善“好心”提醒。
梁令“啊”了声:“就觉得你小小一个,声音甜甜的,看起来就挺好相处的。”
“小小的”是什么玩意?周见善163cm的身高表示不服,再想到梁令175cm,她又沉默了。
回到寝室,梁令把在烧烤摊上另外买的一份递给肖佳和王春水,又跟着她俩吃了起来,周见善在阳台一边做运动,一边承受着二次伤害。
听到另外三人在房间里交谈的笑声,她笑了声,淹没在无边冷风中。开学到现在,寝室里的关系好像变亲近了不少,真好。
做了运动后洗完澡,周见善躺在床上开始今天的快乐时光,她玩了半小时手机后到睡觉时间,再玩十分钟,这个念头刚冒出在脑海,她赶紧锁了屏幕,把手机丢到一边准备睡觉。
按照自己的尿性,这十分钟极有可能只是个开始。
闭上眼,梁令的自律浮现在脑海,她更坚定了自己要按照计划睡觉的想法。
其实,从某种角度而言,她是感谢梁令的,感谢她带给自己的同辈压力,感谢她能带给自己力量。
周见善呼吸均匀,为入睡做准备,在睡前,她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明天的规划。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她要做的,就是坚持。
第11章
周见善每天把今天要做的事列在纸上,大一课不算多,但再加上学生会和社团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安排在一起,时间被分割成一块一块难以连续,导致她只能在夹缝里抽空完成计划。
萌生要退出学生会这个想法,是在被强迫要求去参加某位部长的生日聚会时,也是她加入学生会以后第N次无聊的聚会。
以前秉着不扫兴的想法周见善都去了,但这次她有一份要花费时间的作业临近截止日期,她不想应付老师交上去,可又抽不出时间,于是在部门开会时委婉向刘爽表达了想要请假,刘爽向来善解人意,刚想答应,路过的文娱部部长在旁边阴阳怪气。不想让刘爽难做人,周见善忍着火气,“呀”了声:“我记错了,那个作业可以晚一点交,学姐你放心吧,我会过去的。”
见刘爽想说些什么,周见善眼神飘过文娱部部长,在刘爽开口之前把话题带到别处。
独身回寝室的路上,周见善正气闷难纾,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拍,她转过头,是同班的学习委员曾丰,略比周见善高半个头的大男孩,平时总是带着笑,一口粤式普通话让人听了也忍不住发笑:“周见善,你不想去那个部长的生日会吧。”
“嗯。”曾丰和那位部长经常出入在一起,看起来关系还不错,但周见善此刻心情极差,装都懒得装了。
曾丰大笑:“我也不想去,穷都穷死了,还得给他买礼物。”
“……你们不是好哥们吗?”刚刚开会的时候曾丰可不是这态度。
“我当初和他玩只是单纯觉得认识大二学长很酷而已,顺便有事想托他帮忙,结果到现在,不去也不好意思了。再说礼物都给了,当然要去。”
周见善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你和我说这些干嘛?”
她和曾丰的关系好像还没好到说这些话的地步。
曾丰转头,周见善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又大又闪,睫毛还长。他抓了把头发:“唉,不重要。”
“你今天中午吃什么?我请你吧,二楼的红烧肉不错。”他话锋一转。
“不好意思,我点了外卖。”周见善说。
曾丰啊了声,食堂到了,他很快收敛起情绪:“那……再见。”
周见善终于笑了,礼貌性的,她挥了挥手:“再见。”
“啊?!”
寝室里同时爆发出两声短促的乍响。
肖佳和王春水齐齐围在周见善身边:“有男人要请你吃饭,你还拒绝了?”
周见善被她俩声音震得往后一缩:“……对。”
肖佳朝她挤眉弄眼,八卦问:“谁啊?”
“曾丰。”周见善一边拆外卖,一边说。今天是难得的欺骗日,她十分克制地点了份麻辣香锅,还不忘备注:少油少盐。
肖佳意味深长地“哦”了声,跟王春水对视一眼,梁令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三人对视,齐齐问——
“曾丰是谁?”
大学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大家可能一起上过很多课,但认识的人永远只有那么几个。难得认识了,但没有重要情况,谁都绝不主动提加微信。就算终于加上微信了,也就是点赞之交。
曾丰是谁这个问题没人回答,因为唯一一个知道的周见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春水推一把肖佳:“那不重要。”
“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三道目光齐齐看向周见善。
周见善将午餐肉送入嘴,咸香辣在味蕾炸开,人生最快乐的时光也莫过于此了。她淡定地摇头:“不知道。”
肖佳眼里直冒桃花:“见善,我们寝室可就你单身了。”
一口宽粉含在嘴里,周见善撇头:“所以,你们三是不是该合资请我吃火锅,给单身舍友冬日送温暖?”
目光交接,肖佳利落转头,手机贴在耳朵旁边:“喂,妈妈,你说什么?我们家破产了?怎么可能!我们可是亚洲首富尼古拉斯家族!”
周见善目光往旁边一带,王春水用手按着胃,边往座位走,边虚弱说:“今天喝的西北风太冷了,冻得人胃疼,看来下次得开着空调喝才行。”
梁令摇头:“她们俩实在太禽兽了。”
“是啊,”周见善点头,目光隐隐有期待。
“有其父必有其子,不愧是我的儿子们。”
周见善笑容凝固在嘴边:“……”
今年冬天好冷。
外面妖风吹得人头昏脑涨,周见善下午懒得出去,把手机往桌肚里一丢,开始写作业。
肖佳坐在床上,笔记本电脑在放综艺,她一手拿着手机,一边啃着鸡肉肠解馋,她突然问:“见善,那个曾丰是不是人不行?”
周见善眼睛没离开书,纳闷问:“你怎么又想起他了?”
肖佳托起下巴,回忆着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刚刚提到他的时候感觉你挺冷淡,很少见你对别人这种态度,所以好奇嘛。”
周见善将中午的事说了遍,又说了平时那位部长对曾丰的态度,她默了片刻:“我就是觉得……他,不大真诚。”
“或者说,比较功利?”她不确定说。
人都是功利的,她自己也一样,可是一想到那位她讨厌的部长是真心实意把曾丰当兄弟,曾丰像个玩弄人感情的“渣男”,她就喜欢不起来了。虽然说“过来人”的经验论里无不透露着“长大”就是要学会圆滑,不露情绪,可她才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又不是大人,每天读书累的像狗一样,还要照顾一个“渣男”的情绪?
肖佳像名侦探柯南一样推了把鼻梁上的眼镜:“其实是我刚刚逛到隔壁系一个妹子的微博,她发了上星期去古街玩的九宫格,文案里提到一个‘大傻子’,漂亮小姐姐的瓜我当然非吃不可了。然后我就一直往前翻,发现妹子上上个星期发了一个背影照,配文:曾小丰。”
“我定睛一看,我靠,难道是曾丰吗?我终于有点印象了,这男的不就是上课坐第一排经常和老师互动那人么。”
肖佳觉得自己上辈子八成是个侦探。
“幸好见善没去。”王春水说。
去古街玩的照片?
“话说,古街你们去过吗?”周见善问。
“没有。”王春水没去过,梁令也没去过,只有本地人的肖佳去过。
周见善眼睛一亮:“我们元旦去古街跨年怎么样,在那租个民宿,还能做饭,一边看晚会一边跨年。”
话刚说出口她又觉得不现实,寝室里其他三个人都有男朋友,干嘛要和她去跨年。
周见善张嘴,想说“我瞎说的”。
“行啊。”梁令漫不经心应了句。
“我也可以。”王春水高高举起手。
肖佳沉默三秒,炸开笑:“我可以和我老妈说我不回家了,虽然她可能会杀了我,但那又怎么样呢。”
目光对视中,笑容洋溢,“期待”这颗小种子在生活的土壤里生根发芽,期待那个日子,期待那份晚餐,期待那种脱离长辈安排、可以随心所欲像大人一样掌控生活的自由。
会让人觉得生活美好、有力、迫不及待想要一往无前,一想到它,就会忍不住扬起嘴角、眯起眼睛的期待。
周见善丢下书,捧起手机,大家开始果断安排起12月31日的行程。
王春水笑眯眯问:“那我们可以睡个懒觉吗?”
“当然。”肖佳朝她打个响指。
“那我们化妆吗?”周见善提问。
梁令:“废话。”
她长眉一挑,自有种“老娘就是全天下第一美”的飒气。
懒觉安排上了,化妆安排上了,中餐、下午的行程、晚餐和晚上的行程都安排上了。
长叹一声,周见善往后一倒,歪在椅子上:“真希望明天就到31号。”
“这么迫不及待了?”梁令打趣她。
“不,”周见善摇头:“主要是不想上课了。”
肖佳捏着嗓子:“周见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对‘学习’娘娘,我看你是想挂科了。”
周见善朝她做哭丧脸:“奴婢冤枉啊。”
王春水从床上爬下来上厕所,她捂着耳朵摇头:“我是学习,我不听我不听。”
梁令手一抬:“cut。”
三人随即恢复正常,论“影后”们的自我修养。
“你们元旦都不和男朋友一起过?也不回家吗?”周见善还是没忍住问了,她是没男朋友,又嫌回家来回车费太贵。
王春水叹了口气:“林科姐姐结婚,他要回家,我不回。”
梁令耸肩:“我爸妈出国旅游了,唐隽要回家。”
肖佳正色:“我就是想讨我妈打了,仅此而已。”
周见善和王春水噗地笑出声,梁令也弯了弯唇。
没过一会儿,肖佳仰天,表情十分纳闷:“话说,我们最开始不是在说曾丰吗?怎么说到跨年去了?”
她感觉自己失忆了。
“忘了。”
“我也是。”
“我也忘了。”
这下好了,集体失忆。
生活果然公平,给了你光鲜亮丽的外表、凹凸有致的身材,同时也会给你阿尔兹海默的大脑。
肖佳安慰自己,心情好了不少。
第12章
周见善把要出去跨年这事提前给自家老妈报备了,生怕她误会什么,她赶紧补了句:“就我们寝室四个女生。”
周妈妈在电话那头嘱咐:“女生出门要注意安全,早点回你们租的那房子,不要大半夜还在外面逗留,知道吗?”
“好啦,知道了。”周见善乖乖应下。母女俩说了些家常,周见善看着视频通话里的老妈直傻笑,又不点明,周妈妈无奈道:“讨债鬼打电话过来果然没有好事,待会给你打500,别乱花钱。”
“好啦,知道了。”周见善牌复读机上线。
周妈妈:“就知道好好好,说什么你都好。”
“那我说不好你不得气死?”
“……”周妈妈不仅不想说话了,也不想打钱了,这糟心女儿谁要谁拿走吧。
“你也就敢在我面前这么能说会道,外人面前大气不敢喘一声。”
“哪有,我可乖了。”周见善不服气。
周妈妈又问了几句女儿的学习情况,交代女儿一个人在外地求学千万要保重好身体,说着,她把手机往旁边一塞:“跟你女儿聊两句。”
画面中闪现出周爸爸的脸,局促一闪而过,他嘴上嫌弃道:“我跟她除了钱没话聊,一找我就是要生活费了。”
“你是我爸我才问你要,你怎么不见我问隔壁王叔叔要呢!”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都多久没打电话了。”周爸爸瘪嘴,有点儿委屈了。
“我在学校忙,就忘了……”不打电话这事周见善没法反驳。
周爸爸赶紧又说没事,女儿在学校忙是好事,他也不想打扰到女儿学习。父女俩没聊几句,周爸爸把手机塞回给周妈妈:“你和你女儿聊吧。”
周妈妈纳闷:“刚在旁边听我跟你女儿打电话,非想要插嘴两句,真把电话给你了,又只说这么会儿?”
周爸爸装作没听见,眼神到处扫:“诶,我的酒呢?”
周妈妈:“……”
周见善在电话这头听得一清二楚,周妈妈是个利落性子,再跟女儿嘱咐了几句老话后,让她早点睡觉,然后:“就这样,挂了。”
啪。对方已挂断,聊天结束。
第N次被老妈无情挂电话的周见善已经习惯了,她拿着睡衣去洗澡,脑海中闪过视频里周爸爸的脸,鬓角好像有点白了。
可是打她上初中那会儿,她就一直觉得,自家爸爸是不会老的。
每次往家里打电话,跟妈妈聊天的时间总比跟爸爸聊天的时间长,而且经常跟爸爸聊两句后,他就又把手机塞给妈妈,于是她又跟妈妈笑嘻嘻地聊。
父女间好像心照不宣:老父亲不知道该和女儿聊什么,细碎的吩咐是妈妈干的事;女儿也不习惯和身后的坚硬后盾倾吐柔软心事,敏感的思绪在坚硬的石头面前无从开口。
如果非要提名一个能感受到浓浓父爱的瞬间,那一定是她老爸痛快无比打生活费的时候。
gu903();如果还要再说出一个感受到“最高的山不是珠穆朗玛山,而是父爱如山”的片刻,首先浮现在她脑海里的,是从小到大她爸爸总是尽力满足她心愿的时刻,那些不被严厉老妈所允许的要求,他总是不想让她失望,明面或暗里让她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