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也是高兴的,她家姑娘终于可以享受侯府千金的生活了,虽然吃穿用度比不上嫡小姐,但总比之前在外院的时候好。
秋杏挑选了一套杏黄缎面底子白花卉刺绣交领长袄,看起来清新淡雅,却又不遭人诟病。
阿诺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帖子交给秋杏,“送去凝香馆,给苏苒姑娘。”
胭脂铺不远,驾马车也就一刻钟的时间,冬月去打听过了,那家胭脂铺是阿诺刚回府那天才开业的,这几日生意很好。
阿诺抬头看了看胭脂铺的招牌,拢香阁。
阿诺盯着那几个字看了许久,觉得有趣,这拢香阁是南越国最有名的胭脂铺,怎么会开到这来了。
“姑娘,等等,你忘了这个。”冬月叫住准备下车的阿诺,她从旁边的架子上拿出了一个绣着的吉祥如意的团扇交个阿诺,“听说这京城的姑娘们出门都喜欢拿着团扇。”而且团扇也逐渐成为京城贵女的象征,团扇的样式最精贵,绣工最好,你们那个姑娘的身份一定不低。
阿诺失笑,她接过团扇,然后踩着杌子下了车。
“这位姑娘,来买胭脂啊。”侯在门外的小厮也是机灵,他老远就看到平阳侯府马车的标志,但是一看见阿诺,那眼睛都直了。
冬月瞪了他一眼,“收起你的眼睛,不然我让人给挖掉。”
“是是是,是小的唐突了。”小厮连忙认错。
阿诺用团扇遮住半张脸,那一双含笑的剪瞳就朝着小厮弯了弯,鼻梁上那颗小痣也尽显风流。
小厮看呆了,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拢香阁很大,不过陈设有些奇怪,可能都是随着南越国的风格摆的吧。
“这位姑娘,不知道您想买胭脂还是香粉呢?”管事的也赶了过来,他可不是小厮那个愣头青,活那么大,见过的世面也多,所以看见阿诺也只是惊讶一瞬,随即恢复正常。
“听说这拢香阁是南越国的产业。”阿诺问道。
管事的点头,“是的,我们东家年后想扩展我们的产业,所以先在这里开一家探探情况。”
“那你说像我这样的,适合什么胭脂?”阿诺把团扇放下,露出一张未施粉黛的脸。
管事的赶紧低头,未施粉黛都这样美了,那化上妆又是怎样的一种风情呢。
他还真有点不敢想。
“姑娘请随小的来。”管事的吩咐丫鬟把新出的那几款端了上来,“这些是我们冬季新制作的胭脂,不知姑娘可有喜欢的?”
阿诺笑了笑,然后道:“这些我都有了。”
管事的有些疑惑,这几天他接待的贵女不多,哪家小姐买什么,又买了哪种款式他都清楚。怎么这位姑娘一下子就全有了。
“我看看还没有没有其他的。”阿诺又开口。
管事的愣了愣才回答,“有的有的,姑娘这边请。”
拢香阁的后面是一个小花园,里面种着许多花草,而且还不是这个时节有的,一看就知道花费了不少财力物力。
花园旁边是一座小阁楼,阿诺跟着管事的上了楼。
“姑娘,我们这个房间是专门接待贵人的。”管事的介绍道,“有很多贵人喜欢专门让人给她们定制几款香粉胭脂,来彰显自己的独一无二。”
门被打开,一股很淡的檀香扑面而来,靠墙的一张香案上,摆满了香料,一位穿着红色襦裙的女子正在制香。
“姑娘,你要定制香粉?”那女子听到声音抬头,她长得颇为清丽,有一种不一样的气质。
阿诺走了过去,那女子身后是一扇大窗,从屋里可以看到外面绿意十足的花草树木,一切都是那样盎然。
“你这儿的风景倒是好。”今天的风有些暖,吹在脸上暖洋洋的。
暖风混合着室内的香气,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之,挺独特的。
管事适时介绍道,“这位宣娘子是我们南越国有名的制香高手。”
宣娘子说:“不知姑娘喜欢什么类型的香呢?花香?果香还是檀香?”
阿诺坐在窗边的塌上,闻言转头,反问道:“宣娘子你看我适合用什么样的调香?”
“我瞧着姑娘的气质很像合欢花,”宣娘子指着不远处的合欢花。
“好啊,那你给我调配一瓶合欢花味道的香粉。”阿诺勾了勾唇,声音慵懒,“让我看看你们南越国的特色。”
她本来以为着胭脂铺是虞彦歧开的呢,所以她一大早就跑了过来,但是刚刚从管事的话里还有宣娘子口中得知,这铺子好像真的和虞彦歧没有一点关系。
不过仔细想想,以虞彦歧那样的性子,怎么会纡尊降贵跑过来开胭脂铺呢。
阿诺自嘲了一会,然后把目光放到了那从合欢花上面。
或许的因为宣娘子刚刚那句话取悦了她,阿诺轻轻开口:“等会走的时候,可以送我一盆合欢花吗?”
“当然可以。”管事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回答她的是宣娘子。
阿诺用指腹摸着团扇上都纹路,突然好气道,“宣娘子是南越国的人?”
“对,因为有调香的手艺,所以被东家选中。”宣娘子话不多,但有问必答,“我已经在拢香阁呆了十年了。”
“那宣娘子能制香粉,那是不是毒也能制呢?”阿诺眸里温柔似水,见宣娘子的脸色沉了下来,阿诺赶忙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好奇。”
她只是想到上辈子的时候,虞彦歧因为凝香馆中了毒,秦翊川特意从南越国召来了自己的心腹为他解毒。阿诺进了东宫后,经常看见这位解毒高手,只不过每次这解毒高手出现都是穿着黑袍以黑纱遮面,她瞧得不是很仔细。
不过能入秦翊川的眼,还是有些手段的。
今天看见了这位宣娘子,阿诺有种莫名的感觉,不管是她身上的异香还是她冰冷的眼眸,都让人似曾相识。
“按理说香和毒可有异曲同工之处啊。”阿诺眨了眨眼睛,含笑道:“宣娘子,你说是不是啊。”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制香人,并不知毒。”宣娘子语气有些凉,她说完后就继续低头调香。
“好吧。”阿诺抿了抿嘴,似乎有些失望,又或许没有把这个答案放在心上。
又一阵暖风吹来,吹得她头上的步摇摆动了几下,在阳光下摇曳生辉。
阿诺倚在窗户边,半个身子都靠过去了,刚好从阁楼下走过来三个人,阿诺凝眸一看,眼里闪过一丝波澜。
她手指微松,手心的团扇就那么直直掉了下去,不偏不倚,掉到了虞彦歧的怀里,他下意识地接住了那柄团扇,并未让它落地。
秦翊川诧异道:“这团扇哪来的?”
虞彦歧抬头,正好看到了倚在窗框边的阿诺,她逆着阳光,笑得肆意张扬,勾魂夺魄。
这个笑容与往常的含情脉脉,含羞带怯不一样,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媚意,让人甘愿沉溺于此。
她靠在那,就算不说话,也能颠倒众生。
她朱唇轻启,吐气如兰:“这位公子,我把团扇给你,把月亮也给你,你可愿跟我回家?”
让我把你藏起来。
她虽未说下一句,但那个男人却是猜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快夸我,不夸我我就没有灵感,没有灵感就没有肥肥肥肥肥肥的大肥张章哟
☆、花宴
人总是贪心的,而且还是越来越贪心。虞彦歧觉得阿诺算得上是一个。
叶墨钧吹了吹流氓哨,他是挺佩服阿诺的,人漂亮还特别胆大,如今连示爱都不藏着掖着了。
秦翊川愕然了一会,才抬头望过去,今天阿诺没有戴面纱,但是她那一双媚意十足的双眸还有那极具特色的小痣,都无一不在帮他回忆那天的场景。
秦翊川挑了挑眉,那一双招人的桃花眼眯了眯,意有所指道:“姑娘好眼光。”
阿诺撩了撩耳畔的碎发,未答他的话,反而软糯开口:“还请公子把我的团扇给收好。”
“姑娘,香调好了。”宣娘子适时开口。
阿诺闻声看过去,宣娘子已经把瓷瓶拿了过来。
“姑娘可以先试试香。”
“嗯。”阿诺拿起一个瓷瓶,打开塞子,一股独属于合欢花的味道瞬间溢了出来,清幽幽的,有点像夜晚的月色,神秘又危险,但是后调却是浓郁的百合香,热烈奔放,给人一种沉溺在月色之中的感觉。又混合着合欢花的淡雅,仿佛是游走在危险的边缘的狐狸,在夜里肆意妄为。
宣娘子制香手法一流,阿诺对此没有什么异议。
她笑着转头,虞彦歧还没有离开,而秦翊川也好整以暇看着她。
阿诺把塞子合好,然后丢给虞彦歧,她娇笑了几声,“公子可否亲自把香粉送过来呢?”
她笑得风情万种。
虞彦歧伸手接过砸下来的香粉瓶子,眸底没有什么特别的温度,虽然阿诺没有明说,但他却是知道这个小姑娘又在就着之前香粉的事情拿乔。
阿诺起身,对着宣娘子道:“以后有需要可以再找你调香。”
“能被姑娘喜欢,是宣娘子的荣幸。”
阿诺见已经到中午了,也不欲多留,便打算带着冬月准备回府。
冬月一直在外间侯着,所以阁楼里的事情她并不知道。
阿诺回府的时候,带了好几盒胭脂口脂回来,她叫秋杏把这些分一分然后给几位姨娘还有姑娘送过去。
而拢香阁内,还是原来地方,里面坐着四个人。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虞彦歧坐到了阿诺刚刚坐着的软榻上。
宣娘子用干桂花泡了些茶。
然后才朝着虞彦歧行了一个礼。
秦翊川介绍道:“这位宣娘子是我们南越国的毒医奢老的关门弟子,如今已经得到了奢老的真传。”
虞彦歧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古井一般的眼眸被热气腾腾的水雾给遮掩了,让人瞧不清他的意思。
他还未出生时,他母后就被人下了□□,不然元后不可能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了。
所以他是带着毒出生的,不过那时的御医没有检查出来。直至长山一役后,他身受重伤,所以掩藏在身体里的毒性爆发了出来,他花了很多药材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他是在母胎内就中了毒,但是因为出生后没有继续接触毒药,所以身子一直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那毒药潜伏在身体里长达二十年,早就根深蒂固了,要解,恐怕没那么简单。
虽然他花了几年时间寻医问药,但也只能解掉表面的毒,却不能完全根治,所以到现在他身体里还有大半的毒没有完全解开。
虞彦歧把茶水放下,突然瞥见榻上一个水滴形的耳坠子,他认得那个坠子,花灯节那天,阿诺一头栽进他的怀里,然后落下了一只耳坠子。
就是他手上这只。
虞彦歧扬了扬墨眉,然后不动声色地把耳坠子藏进袖子里。
宣娘子瞧着虞彦歧的面相,道:“殿下的毒未显于表面,有些棘手。”
“不然也不可能藏了那么多年才发现。”叶墨钧插话道,这种毒最磨人了,别看这毒平时不发作,一但爆发了,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宣娘子拿出小枕,示意虞彦歧把手腕搭过去。
吃过午膳后,阿诺打算去花园那里走走,消消食。
苏谭逸因为流言的关系,已经被汾阴侯关了禁闭,估计要好些日子不能过来了,阿诺乐得清闲。
秋杏提议道:“姑娘,要不要趁着天气好,去安国寺祈福?”
“再过几日就是过年了,大年初一的时候府里不是有去祈福的习惯吗?”阿诺想了想才回答,“到时候再去吧,不然还不知道母亲又怎么想我呢。”
“是。”秋杏应道,“是奴婢想差了。”
阿诺随手摘了几瓣金盏花花瓣,“回头叫冬月泡些茶吧。”
“好。”秋杏把这些花瓣装进荷包里。
“对了,我叫你做的事……”
“诺儿妹妹,原来你在这啊。”阿诺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男声给打断,阿诺回头,发现是楚灏羽。
阿诺敛了敛笑容,道:“原来是大哥啊。”
“今天天气很好,不如我们一起出去踏雪玩?”楚灏羽穿着一身红色的直裰,煞是风骚。
“不瞒大哥说,我今早就去了一趟胭脂铺,下午再出去的话,母亲肯定会有意见。”阿诺无奈道。
楚灏羽拍了拍胸脯,“放心,我到时候去求求娘,整天都困在院子里,那有什么好玩的。”说着又想起阿诺去胭脂铺的事,她关切道:“妹妹,我跟你推荐那个胭脂铺好吧?听说是南越国的人开的,用料也是极好,丽娘也喜欢。”
“那你就多买些去给你喜欢的人罢。”阿诺失笑道。
说到这,楚灏羽叹了一口气,“可是她们整日呆在青楼,我时常见不到她们。偏偏父亲还不理解我,我喜欢的姑娘太多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都舍不得跟她们分开。”说道后面,楚灏羽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丝委屈。
“大哥,我理解你。”阿诺拍了拍他的手臂。
楚灏羽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
“是啊,爱情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我们不应该用世俗的眼光看待,”阿诺笑道,“如果你真喜欢她们,可以拿些银两帮她们赎身,然后再置办一个宅子给她们住。”
楚灏羽就像找到了知音一样,他激动道:“之前我这么跟父亲提过,但是父亲却狠狠了教训了我一顿。”
“你这样直白,父亲肯定会生气的。”阿诺安慰道,“他一定觉得你不学无术,整日沉迷女色。”
“不!”楚灏羽后退一步,“我不允许我高洁伟大的爱情被说得那样不堪。”
“可是不管你再怎么反驳,你觉得父亲会高兴吗?”阿诺问他。
楚灏羽的肩膀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他丧气道:“不高兴。”
“所以啊,你要干出一番大事业,让父亲对你刮目相看。”阿诺循循善诱,“这样父亲就不会阻止你追求爱情了。”
gu903();“我是嫡出,为什么还要奋斗?”楚灏羽反问道,“以后整个侯府都是我的,我想干嘛就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