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贺陛下,恭贺芳昭容。”宫人们二次拜倒。
隔壁二房里正在开药方的太医手一抖,差点没把手下的药方子给毁了,刚刚还是芳婕妤呢,这会儿都变芳昭容了,看来这位芳娘娘真的是陛下的心尖宠了。
等太医开好了方子,香蕊拿着方子重新回到屋子里,钟晋才收敛了脸上的喜悦:“太医呢?”
“回陛下,太医在门外候着呢。”
“让他进来吧。”
太医很快就进了门,钟晋指了指桌面上的贺仪:“你查查,这上面可撒了什么东西?”
他还没忘记司蛮是因为这些贺仪而突然犯恶心的。
旁边林淑妃的庶妹原本就被这突然怀孕的架势给震惊了,此刻又听见陛下怀疑林淑妃的贺仪有问题,脸色顿时更加苍白了。
她虽是庶女,却是被家中送来固宠的,从进宫前就知晓自己的责任。
不管心中有多少小九九,在家族的利益上,她却是同林淑妃一致的,所以她并不担心贺仪,相反,此刻她更关心芳昭容的肚子。
世家想要帝皇子嗣出在世家女子腹中,可如今,怀孕的却是个宫人出身的。
庶妹此刻百爪挠心,只恨不得将芳昭容肚子里的那块肉掏出来塞进自己的腹中。
“陛下,这些东西上面都……不太干净。”
太医原本放下的心,此刻又哆嗦了起来。
哎哟妈呀,他是不是一不小心参与到什么后宫阴司里面来了。
他的命也太苦了吧!
“什么?”钟晋的眉头果然皱了起来,甚至还亲自走到桌边,朝着那盒子中看了看,只见是一个玉摆件,旁边的托盘上还放着几匹布,都是鲜亮的,适合小姑娘的颜色。
“陛下千万莫碰。”
从太医说出‘不太干净’后,徐缺就立刻来到了钟晋身边,生怕钟晋好奇心过剩伸手去碰那些玩意儿。
徐缺拦着钟晋,一边问道:“不知这上面是些什么脏东西,娘娘和陛下可都在呢。”
“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就是碰到了身上会出红疹,且若是不好好治的话,怕是会皲裂流脓。”太医又擦擦额头的汗,刚刚看着陛下朝那边去,他都吓呆了,不过到底不够机灵,差点没想起来去拦:“娘娘没有碰就行。”
司蛮摇摇头:“我刚开了箱子就难受了,岂会去碰。”
庶妹这会儿也呆了。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桌上的那些贺仪,脑海里只回荡着‘不太干净,会出红疹,皲裂流脓’的话,想到自己刚才还亲手碰过这些东西,瞬间再也忍不住的尖叫一声,一把扑到太医脚下:“那上面有什么东西?你快告诉我,那上面到底放了什么东西?会不会死人,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说着就开始不停的抓自己的胳膊。
很快,原本白皙的胳膊上就出现了一道道血痕。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皮肤会出红疹,然后皲裂流脓就感觉自己要死了,若自己变成那样,还怎么让陛下注意到自己。
想到这里,庶妹再也忍不住的膝行到钟晋身边,想要去抱钟晋的腿,却被徐缺一脚踹中了心口。
“大胆,竟敢袭击皇上。”
庶妹‘砰’的一下飞了出去,可见徐缺的脚劲儿多大,一下子砸在了地上,脸色青青白白好半晌,才出了口气缓了过来,她这会儿脑子也清醒了,想到自己刚刚的举动,顿时出了层冷汗,也不管此时多么难受,狼狈的爬起来跪下了。
只是一想到自己带来的贺仪里面竟然有那些可怕的东西,她又忍不住哭了。
她虽说有些小九九,可到底以家族为重,却没想到嫡姐竟然这般心狠,不顾家族也要陷害她。
既然有这脑子,又怎会落得陛下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将她拉下去,杖毙。”
钟晋无情的吩咐道。
“陛下饶命啊,臣女也不知这上面有这要命的东西,臣女也碰了的呀,是淑妃,是淑妃娘娘说要给昭容娘娘送贺仪,臣女刚刚进宫服侍淑妃娘娘,岂有这般通天的本事,能陷害到婕妤娘娘。”
临死关头,也顾不得什么家族为重,姐妹情谊了。
家族送她来捧嫡姐的臭脚,嫡姐压根要她的命,她还顾忌个屁!
“陛下……”
司蛮轻轻的扯了扯钟晋的袖子,为庶妹说话:“臣妾觉得这位姑娘说的很对,她一个闺阁女儿,不过入宫来陪伴亲姐姐的,怎么可能会犯下这般大错,若说淑妃姐姐,臣妾觉得也不可能,毕竟淑妃姐姐聪慧无双,不会这般愚蠢的在自己的贺仪上动手脚,臣妾估摸着,是被人陷害了吧。”
钟晋挑眉,有些诧异的看向司蛮。
司蛮羞涩的笑笑,极为纯良。
“对对,一定是这样,陛下,臣女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庶妹这会儿都吓得忘记哭了,脸上特意打扮的妆容糊成一片,十分难看。
钟晋沉吟片刻,才抿嘴有些不高兴的吩咐道:“先将她关起来,淑妃禁足三个月,徐缺,让徐差来见朕。”
“是,陛下。”
徐缺见陛下要动用徐差了,脸色顿时更加的凝重。
徐差和徐缺都是当初跟着钟晋从永州王府出来的,徐缺从王府到皇宫,都是名副其实的大总管,可真正在幕后帮着钟晋做些隐蔽的事的却是库房总管徐差。
庶妹很快被带了下去,司蛮则是真的困了,钟晋看着她睡了后才回了垂拱殿。
很快,神选宫芳婕妤怀了身孕,陛下龙心大悦,当即晋封为芳昭容的事情就传出了宫去。
“砰——”
谢之安砸了手边的茶碗。
“那个芳婕妤怀孕了?”他恨得眼睛都红了。
“如今已经是芳昭容了。”属下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谢之安手一晃,恨不得再砸一个茶碗,只可惜,手边已经没有东西了,最后只能恨恨的砸了一下桌面:“不行,绝不能让那个孩子生下来。”
他的眼神很是狠厉,将自己的心腹手下都给看的一哆嗦,只觉得宛如地狱饿鬼。
皇帝就算有孩子,也只能出自谢贵妃腹中。
他决不允许有这么个变数出现在宫中!
“你说此事乃是因为林家姐妹互斗,才意外将芳昭容怀孕之事给暴露了出来?”
“是,如今林小娘子已经被陛下关押起来了,林淑妃也禁足了三个月。”
谢之安冷笑一声:“蠢货。”
“老爷。”那手下心中有些打鼓。
“此事你亲自去办,务必将那个孩子给做掉,若实在无法下手,那芳昭容也没必要留了。”谢之安的声音压的很低,几乎是贴着手下的耳朵说的,只是说出的内容却让手下忍不住的出了一层冷汗。
“是。”
属下得了命令,立刻脸色一肃,身后的冷汗虽然黏腻,可该下手的时候却不会手软。
手下走了,谢之安想了想,又整理了一下衣裳,换了件不那么引人注目的,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右相府,虽然他和林进荣不对付,但是在子嗣上却是有着默契的,都是一样的理念。
除了自己的女儿,其他人没资格生下太子!
所以此时此刻,在有共同敌人的情况下,谢之安十分心安理得的去了右相府。
只是,右相府里此刻却乱了套。
与芳昭容怀孕的消息一起过来的还有林淑妃准备的贺仪上被下了要命的药,而送进宫固宠的庶妹中了招,如今被陛下拿下关了起来不止,日后还要承受下药的孽力回报。
林进荣多聪明啊,要不也不会一个武将做到右相的位置,一眼就瞧出里面的猫腻。
林淑妃坑庶妹去害芳昭容不成,反而让芳昭容的孕事给爆出来了。
虽说后面一件事歪打正着,可坑庶妹这件事却让林进荣很是生气,他知晓这个嫡女从小到大皆是心高气傲,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儿竟然为了儿女情长而置家族荣誉于不顾,对自己的庶妹下手。
他正生着气呢,谢之安就来了。
“那个老匹夫来作甚,难不成是来看我笑话的?”林进荣捋了捋胡子,脑子转的飞快。
不过再怎么想也觉得这人不怀好意,说不定就是来看他笑话的。
想到这里,林进荣对林淑妃的怨念更深了,只恨不得这会儿冲进宫去把这个脑袋有坑的女儿狠狠的揍一顿。
心里头再怎么憋屈,还得将人请进来。
谢之安一进门就挥挥手,让林进荣的人下去了。
林进荣:“……”
这做的也太熟练了吧。
“宫里的那位芳昭容怀上了你知道吧。”谢之安那鬼鬼祟祟的模样丝毫不像个世家老爷,反倒像是村里热衷八卦的长舌妇人。
但是:“你这就改口叫芳昭容了,适应的挺快啊。”
林进荣忍不住的化身林怼怼。
谢之安脸色顿时黑了,都怪那个心腹,搞得他下意识的开口喊芳昭容。
“呵,难道不该改口么?再不愿面对事实,人家现在也已经是昭容了。”谢之安冷笑一声:“说起来,还多亏了你们林家呢,到底做了件好事。”
林淑妃被陛下厌弃,还废了个庶女,对谢家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
林进荣气了个仰倒,这狗币左相简直太气人了。
“呵,彼此彼此,大皇子降生,想来日后陛下也会多子多福,就不知贵妃娘娘最近身子骨好些了没,肠胃不好可是大毛病。”
谢之安扎心了。
冷笑一声:“玉檀虽说身子骨弱了些,到底脸还能看,陛下对玉檀的才情还是很喜爱的。”
林进荣气的手哆嗦。
“侍不了寝有什么用?”
“那也比陛下想不起来强。”
“老匹夫,你今天上门找茬来了是吧。”一介武夫林进荣忍不住的开始撸袖子,露出小腿粗的胳膊来。
谢之安捋胡须的手僵硬了一瞬,然后伸手按住老对手的肌肉:“你说你,两句话说不到头就开始暴躁,这多不好,如今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芳昭容肚子里的皇子么?”
林进荣一口气憋在心里,难受极了。
可谢之安说的话也对,如今最重要的是那个还没出世的小皇子。
“那孩子绝对不能留下来。”谢之安脸色猛地一变:“那芳昭容来自何处林兄可知晓?”
“查了,陛下册封婕妤后压根没去芳昭容娘家通报,甚至连芳昭容的户籍都是陛下亲手拿着的。”林进荣憋闷难受的紧,他查了这么多天,连芳昭容姓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她被册封前叫做芳沁,是在福宁宫内寝伺候的。
与芳昭容同时被选入福宁宫的兰香则是文州人。
“陛下这是防着咱们呐。”
谢之安叹了口气。
林进荣冷笑一声:“还不是怪范统做的太过分,当初那般逼迫先皇,否则的话,陛下也不至于忌惮世家若此。”
谁说不是呢?
当初范家嫡长女加入皇宫做了皇后,三年内笼络的先皇对她十分信任,甚至让她怀上了龙嗣,结果皇子刚刚降生,范家人就等不及了,直接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先皇身子骨一下子败落了下来。
先皇一怒之下,直接掐死了那个皇子,也亲手砍下了范皇后的头颅。
然后一夜之间,杀光了宫内所有的人,第二天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进了宫,看着那成百上千具被毒死的尸体,宛如进了地狱。
“范家人由不死心呢。”
林进荣冷笑一声,想到了宫内才十二岁的范昭仪:“到底年岁小了些,如今尚且低调。”
“咱们呐,倒不如不要轻举妄动,坐山观虎斗,那范家可比咱们着急呢。”
他们至少从来没有得到过。
而范家,当初距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如今就算败落了,又怎么可能真的就甘心了。
“只看那芳昭容有没有命活到生下皇子的那天了。”
“阿嚏——”
司蛮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娘娘,您没事吧,是否要喊太医来看一下?”香蕊立刻出现在司蛮身边,脸上挂着担忧的神色。
“香蕊,不用那么紧张。”司蛮有点无奈。
香蕊摇摇头:“娘娘,您如今可不是自己一个人,得万事小心才行。”
自从司蛮怀孕后,再加上出了林淑妃贺仪的事情,香蕊就成了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就很紧张。
说起这个,香蕊就化身成为唠叨狂魔,小嘴儿叭叭说个不停:“娘娘您是不知道,前几天淑妃娘娘宫里的安婕妤还有徐宝林都被陛下给关起来了,还有那周美人王美人,都被陛下禁了足,关在房里抄经呢。”、
司蛮:“……”
这钟晋到底借着林淑妃的事情搞掉了多少妃嫔啊。
“安婕妤的兄长前几日似乎也被贬斥了,据说是横行霸道打死了人,那人的女儿前几日去大理寺滚了钉板,满身是血的将安婕妤的兄长给告了,安婕妤的父亲也被罢免了官职,安婕妤的老祖母直接被气死了。”
安婕妤所在的安家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世家。
只是安家争气的人并不多,只靠着祖产过日子,后来安婕妤的父亲攀上了谢之安,做了谢之安的学生,才又红火了起来,没想到,钟晋这一手这么狠,直接出手将安家打残了。
“对了,娘娘,说起来昨日徐难回了福宁宫一趟,得了个消息。”
徐难是徐缺的徒弟,也是干儿子,当初谢贵妃刁难司蛮时,就是这个机灵鬼去垂拱殿报的信,自从司蛮怀孕后,徐难便被调拨到她身边来了。
“嗯?”
“说是兰香这些日子不老实,总是往陛下身边凑呢。”
香蕊想到自家娘娘是内寝宫人出身,那个兰香可是和自家娘娘一个目的进宫的,她得严防死守才行。
司蛮蹙眉。
她对钟晋倒是没什么感情,但是她这人多少还是有点洁癖的,至少在她还要用的时候,钟晋这人就别想和别人好,忍着心里的不悦,面带笑容的问道:“那陛下理她了么?”
“理倒是没理,不过娘娘,陛下也是男人呢。”香蕊这句话提醒的很到位了。
司蛮没回答,只是若有所思。
到了晚上的时候,司蛮拉着钟晋进了帐子,环着钟晋的脖子:“陛下,臣妾有一个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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