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莫要气了,那鸡啊,不是林大人家拿的。”
“嗯?”邢李氏眼睛一瞪:“那是……”
“昨儿个我睡得晚,半夜听见鸡圈那边有声儿,估摸着是黄皮子叼了鸡,没听见人声儿。”司蛮一遍垂眸写字一遍漫不经心的说道:“林大人贵为巡盐御史,怎么着也不至于三番两次的来偷鸡。”
“不行,居士,今晚得让民妇留下来。”
司蛮抬头:“嗯?”
“只剩下那几只鸡了,决不能再祸害了。”
这一刻,司蛮仿佛从邢李氏身上看见一股杀气。
手中的笔一顿,黄豆大的墨点滴落在纸上,抄了一半的经废了,默默的将纸挑起放到旁边去,又舔了舔墨,重新开始抄。
邢李氏缩了缩脖子,连忙抱着烟儿回了厨房,开始做饭。
当天晚上,邢李氏被司蛮留了下来,邢李氏忐忑了一天的心终于放下了,内心再一次感叹真是个没架子的县主娘娘,这一夜,风平浪静,鸡没少,也没下雨,第二天是个少有的大晴天。
邢李氏怕黄皮子隔几天来,又赖了几天,鸡都没少,才松了气,前面就闹起来了。
“这是怎么了?”正牵着烟儿遛弯儿的司蛮被吓了一跳。
邢李氏甩甩手:“我去瞧瞧去。”
说完就窜了出去,小跑着的背影上写满了跃跃欲试。
过了一会儿就神秘兮兮的回来了:“前面闹起来了,那乳娘被上次来的老嬷嬷扔出来了。”
司蛮:“?!”立刻瞪大双眼。
“听说那乳娘故意把姐儿的襁褓给解了,姐儿起了热,大半夜的抱着姐儿闯了林大人的院子。”
这可真是个惊天大八卦。
不过……那林大人院子里篱笆扎的紧,邢李氏是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的?
“当家的早起给前头送蹄髈,正巧看了个正着,听说啊,那乳娘还是先夫人贴身的丫鬟,就是命不好,嫁了人就克死了男人,生了个丫头还离了娘肚就没了气,先夫人可怜她让她做了乳娘,没想到……啧啧啧……”
后面的腌臜话不适合说给县主娘娘听。
得了先夫人的恩惠,现在先夫人尸骨未寒,就肖想人家男人,这大门大户里的女人,心眼儿真是比蜂窝还多呢。
邢李氏贼瞧不起这样的人。
她虽然穷,但有骨气!
林如海此刻也黑着一张脸,目色沉沉的坐在书桌后面,手里捏着张帕子,捂着嘴巴不停的咳嗽。
上辈子这王乳娘照顾黛玉倒也精心,一直到回到荣国府才有了点小心思,没想到这辈子居然变化这般大,竟敢……想到这里,林如海脸色更难看了。
林忠给倒了杯茶,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林如海的脸色:“老爷。”
“姐儿怎么样了?”
“热是退下了,刚喂了点奶糕子,这会儿睡下了。”
林如海闭了闭眼。
贾敏刚死了不到两个月,这后宅就乱了,好在今生他还未纳妾,否则的话,怕是更乱。
等法事做好后,他要回扬州述职,到时候这偌大的后宅该交到谁手里,还有黛玉该交给谁来养着,林嬷嬷?不,林嬷嬷到底是下人,且年岁也大了,再去荣国府?更不可能了,上辈子的黛玉那么机灵,都被嗟磨的香消玉殒,更别说如今还是襁褓中的婴孩。
林如海越想越头疼,尤其是快要到法事了,黛玉也得有个身份高些的长辈带着才行。
原本是姑苏的一位老姑太太会坐船赶过来,可前几日下了暴雨,差点决堤,船是肯定不能来了,那么现在该怎……等等,这寺中可有个极为适合的人选啊。
林如海眼睛猛地睁开。
“去将林嬷嬷喊来。”
“欸。”
林忠逃似的离开了书房,很快就把自己的老娘给喊来了。
林如海看着林嬷嬷:“这几日做法事,我恐无暇理会姐儿,这寺中身份最高的便是清阳县主,且清阳县主出家多年,若能得她一句指点,也是好事,你去将姐儿抱来,我亲自去拜见。”
林嬷嬷只思索了一下便明白了林如海的意思,却是有些迟疑的。
“老爷,林家与清阳县主并无瓜葛……如今贸贸然去了只怕……”
“那清阳县主本家乃是金陵甄氏,姐儿外祖家荣国府,与甄氏有姻亲关系,想必那清阳县主也会念着这层关系的。”林如海苦笑一声,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走这一步的,只盼着那清阳县主是个好相与的。
林嬷嬷想到荣国府那边四大家族素来同气连枝,倒也理解。
姐儿长于奴仆之手名声确实不好听。
若真能得那位县主教养两日,也是个极好的事情。
“老爷说的是,老奴这就去准备。”
林嬷嬷退下时满脑子都是上次去赔罪时拎的那盒点心还有被林忠捏死的那只鸡,再想想那喝了鸡汤的乳娘,顿时恨不得掐死那个白眼狼,要是清阳县主因为这事儿迁怒老爷的话……
林嬷嬷在心底又恨恨的锤了那孽障儿子一顿。
“娘,有事直接吩咐儿子。”林忠连忙来表忠心。
“滚滚滚,离老娘远点儿,看见你心里就憋得慌。”林嬷嬷烦躁的甩甩手。
林忠:“……”他招谁惹谁了。
林嬷嬷很快就收拾好了上门拜访的礼,她抱着姐儿,林忠拎着礼盒,林如海披着斗篷在前面走着,刚出了院子门,就看见乳娘王氏正蓬头垢面的朝着他们磕头。
大声的哭嚎着:“老爷,我猪油蒙了心,生怕你不让我照顾姐儿才做下那起子事,老爷……是夫人让我照顾姐儿的啊,你为姐儿想想啊,若没有奶,姐儿会饿坏的。”
“滚开,没了你,老爷自然会给姐儿再找个乳娘。”架着乳娘的嬷嬷恶狠狠的抽了她两耳光。
王氏睁着眼睛,神色癫狂:“这荒山野岭,去哪里找乳娘,找不到的呀老爷……”
“似这般刁奴还听她啰嗦什么,直接发卖了便可。”
林如海还没说话,不远处就传来了反驳声。
作者有话要说:林嬷嬷:老奴可是未来的CP粉,别打扰老娘粉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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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6)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披风拎着马鞭的青年男人。
林如海看过去,那男人还对着他勾唇笑笑。
“将人拉下去。”男人过来语气淡漠的吩咐道。
乳娘还想挣扎,就被身后的嬷嬷猛地一推,直接趴在了地上,涨奶的胸口瞬间剧痛袭来,“啊-”惨叫声还没出来,就被捂住嘴巴拖了下去。
“林大人这是要出去?”
“柳大人怎会来这里?”林如海避而不谈。
柳公子也没有抓着不放,只是脸色比之前严肃些:“殿下听闻这里遭了灾,特命我来查探。”
林如海的脸色也跟着一变。
他记起来了,上辈子这时候,贾敏的产褥热刚刚痊愈,正是虚弱的时候,京里来的巡漕御史也来找过他,只是那时候他因为贾敏的病而心力交瘁,一下子也病倒了,等病好了就听闻说巡漕御史在巡查的时候得了花柳,直接病死了。
这位巡漕御史从上任到死在任上的时间太短,以至于林如海都不记得这么个人。
如今看来,就是这位柳大人了。
花柳啊……
林如海顿时往旁边移了一步。
“柳大人来寻我,可是圣上有什么交代?”
柳公子睨了他一眼,他最不愿意和这些迂腐的读书人打交道,可偏偏殿下却吩咐了,如今又听见林如海扯着皇上做大旗,不由得气笑了:“怎么,难道太子殿下使唤不动你?”
“下官不敢。”林如海连忙低头。
“呵,谅你也不敢。”柳公子扬起下巴,也不等林如海,抬脚就先进了院子。
林如海带着下人又回了院子。
想要去找清阳县主的想法夭折了,林如海想要给女儿找个身份高贵的长辈教诲的想法也夭折了。
所以他看着柳公子的眼神颇为怨念。
柳公子得知缘由后,不由得拍掌大笑:“哈哈哈,原来这里就是清阳县主出家的地方么?若不是林兄你说,我还不知道呢,此事好办,待我遣人去说一声,她必定答应。”
林如海心动一瞬,又很快的被按捺了下去。
他一点都不想和太子扯上关系,不,他和所有皇子都不想扯上关系。
“……此事还是算了。”
“欸,林兄太过客气了,这清阳县主本身不过甄家出了五服的旁系之女,只不过出生的日子好,才被圣上选中替代六公主出家,再过几个月也该还俗了,如今啊,哪怕为了日后还俗后的香火情,她也会答应的。”柳公子懒洋洋的用茶盖舔了舔茶水:“说到底也只是个女子,林大人又何必瞻前顾后呢。”
林如海看柳公子提起清阳县主时口气颇为不敬,不由得蹙眉。
不管怎么说,清阳县主都是圣上钦点的县主,这柳公子不过詹事府一小小官员,却肆意点评,林如海心中已经生了不喜,对柳公子所提之事愈发不情愿,上辈子他就是个不偏不倚的,这辈子他暂时也没别的想法。
感觉林如海态度的冷淡,柳公子心中有些不悦,可偏偏林如海的位置太过重要,盐税从来都是重中之重,不仅太子,其他皇子也是有所企图的。
柳公子自入詹事府后便颇受太子喜爱,言语间难免张狂,行事也荤素不忌。
为了将林如海拉到太子这条船上来,不顾林如海的阻拦,立刻遣人往后面院子去了,林如海连忙让林忠去将人拦下来。
“怎么,我替林兄解忧林兄却不高兴?”柳公子绕到林如海的身后:“殿下可是交代过,务必为林大人排忧解难才行。”
柳公子的咄咄逼人让林如海忍不住的怒火中烧。
他咬着后槽牙:“妻丧尚不足百日,吾悲痛万分,心有余而力不逮,还望柳大人莫要强求的好?”
柳公子脸色也猛地沉了下来:“林大人这是不愿合作了?”
“恕难从命。”
“哼,冥顽不灵。”柳公子目光阴恻恻的看着林如海,宛如一条伺机待动的毒蛇。
林如海想到柳公子不久后将死于花柳这件事,冷笑一声:“柳大人,请吧。”
柳公子盯着林如海好一会儿,才一甩袖子,愤然离去了。
***
司蛮去山中跑了一圈回来,身上已经汗湿了。
邢李氏烧了一锅的水,看见司蛮回来了就赶紧张罗着她沐浴,等洗完澡后邢李氏才松了口气。
“虽说已经初夏,可到底早晚都凉,居士若实在想去山中,可在午后出门,不然的话得了风寒可怎么好。”
话音刚落,就听见司蛮‘阿嚏’了一声。
邢李氏的身子一僵,司蛮的表情也有些呆滞。
“我现在就去烧姜茶。”
邢李氏急匆匆的往厨房跑去,司蛮伸出尔康手,却唤不回邢李氏的注意。
她揉揉鼻子,她是真的没有感觉自己哪里不舒服啊。
不一会儿,邢李氏端着碗回来了,远远的都能闻见汤里辛辣的味道,捏着鼻子灌了一碗,司蛮只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姜味,邢李氏尤不满足,又端着碗追着烟儿喂了一碗,才去把锅子给洗了。
晚上的时候,邢李氏坐在杌子上纳鞋底。
司蛮拿着本书与邢李氏闲聊,这是她最近的乐趣,那就是听邢李氏讲村里的八卦。
张家长,李家短的,十分有趣。
邢李氏一开始只是试探着说说,等发现司蛮还很有兴趣的时候,立刻就谈性大起。
“隔了没几日啊,那罗老头就后悔了,原来那逃难来的妇人啊,是个贼人,趁着罗老头睡着了,搜刮了家里值钱的东西,趁着圆月之夜直接跑了,可怜那罗老头抠了一辈子,最后啊,落得个人财两空。”
邢李氏说的兴奋起来,扎鞋底的力道愈发的大。
司蛮听后也若有所思:“若那罗老翁不见色起意,也不会遭此祸事,所以说啊,这人倒霉也是有前因后果的,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灾祸啊,那不请自来上门的,必定另有所求。”
“居士说的正是呢。”
前一晚的话还历历在耳,第二天就来了个不请自来的。
司蛮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疼。
林嬷嬷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司蛮一眼,心里直打鼓,嘴上却依旧说着讨巧的话:“本来是林家老姑太太来的,可您也瞧见了,前些日子暴雨决堤,淹了几个村落死了多少人,河水暴涨,船是过不来了,老爷有所顾忌不能前来,老奴只能舔着老脸来求求县主发发慈悲,带着姐儿做一场法事。”
司蛮沉默的垂眸喝了口茶。
林嬷嬷心脏砰砰砰的跳着,明明上次看着还是个弱柳扶风的美人,这次当真有所求时,又觉得这清阳县主真不愧是县主,那一身气势真是厉害。
“可以。”
不一会儿,司蛮扔出两个字。
林嬷嬷先是一愣,随即又是一阵狂喜,刚准备起身道谢,就听见那清阳县主慢悠悠的说道:“恰好我也有事想要请嬷嬷帮个忙。”
那一股狂喜顿时憋在嗓子眼,差点没把她噎过去。
“谈不上帮忙,只要县主一句吩咐,哪怕要了老奴的命,老奴也别无二话。”
司蛮眼看着林嬷嬷一脸假笑地说着违心的话,不由得在心底暗暗赞叹,这要是在公司里的话,肯定也是高级主管级别的。
“邢娘子乃寺里帮工娘子,家中小儿见了喜才到我身边伺候,等家中小儿好了,自然是要回去的,我这身边也没个人,还请嬷嬷帮我去采买两个小丫头,我听闻那些遭了灾的村落里好多人家都在卖儿卖女,带回两个也算是一片慈心了,我这虽说清贫,却也比别处强些。”
林嬷嬷一听,这才放下心。
“此事包在老奴身上了,老奴肯定给县主挑两个得用的,再调/教一番再给县主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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