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离婚,离开他,离开这里,我以后再也不回来。”宁浮思说。
苏婧文脸上无一丝血色,似乎想到离开那个人的痛苦,她咬着下唇,摇头。
“妈!”麻木的疲倦又卷席而来,宁浮思没忍住掉下泪来,“一个不爱您的人,到底有什么值得留恋?”
“小思,你不懂!”苏婧文神情有点激动,立马否定宁浮思的话,“他只是控制不了自己。”
他确实是不懂。哪有什么控制不住,以爱的名义做成的囚笼,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早已幻化成淬毒的匕首。
宁浮思一度以为这两个人都有病。可是平日里看他们恩爱幸福的样子,他又觉得有病的人可能是他,那些毒打那些折磨都是他患病时出现的幻象。高考填自愿的时候,他不顾一切报了个什么心理学,可他却学得一塌糊涂,真正需要的时候根本用不上,最终还是得靠别人来治疗。他连自己都治不好,更帮不了任何人。
宁浮思曾经趁着宁国安不在的时候,带吴广夏回来过,可是她根本不配合,就连下药催眠也试过,试过各种方法都没用。
“小思,”苏婧文见宁浮思垂着头静静掉泪,心头钝痛,柔色道,“今年是你的本命年,不能掉泪珠。妈妈真的没事,乖。”
“我今年26了。”宁浮思抽了下鼻子说。
当年,为了能够早点成年早点脱离这个地方,他设法在身份证上加了两岁,并且不顾学业的难度跳了级,终于比他同龄人早一步成年。终于成功长大并成年,也得以离开这座牢,离开后才发现,根本没用。他跑得再远,还是得回来,回到这个地方。这个地方,除了宁国安,还有他的妈妈。
“说什么傻话,”苏婧文虚虚笑道,“你是我生的,我还能记不清你生日?”
宁浮思看她说话艰难,眼皮直打颤,他抹掉泪,笑了笑说:“妈,不说了,你先睡,好好睡吧。”
这一夜,宁浮思又久久没入眠。
第二天天亮,宁国安如他所愿一早出了门。悄悄在苏婧文房里站了十分钟后,他拉上行李箱,再次离开家门。
回到他久违的大仓库,他拉上所有窗帘,躺到他的沙发上。这间宽敞的大屋子,没有其他任何人,只有他一个,没有人能够打扰他,他很快睡着了,睡得香甜,连梦都没有。
第43章
阿莉埃蒂:秦潜秦潜
潜:我在
阿莉埃蒂: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潜:你喝酒了?
阿莉埃蒂:你怎么知道!
阿莉埃蒂:其实,我就喝了一杯而已
潜:只喝一杯?
阿莉埃蒂:好吧,比一杯多了1cc
潜: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阿莉埃蒂:你有没有听到!我有一个秘密
潜:我在听,你说
阿莉埃蒂:我有一个秘密
潜:嗯,什么秘密?
阿莉埃蒂:秦潜,其实你是天上的月亮对不对?我是雪地上的那只小鹿。那天晚上,我在雪地里看到你的光,我仰起头来追着你跑,我想追上你,和你一起了望星辰。可是你太高了,我还在追,还要好久
潜:傻。
阿莉埃蒂:你才傻!
潜:我怎么会是月亮,其实我也是小鹿
潜:我们可以一起仰头看星空
阿莉埃蒂:原来你不是月亮啊
阿莉埃蒂:那我还有一个秘密!
阿莉埃蒂:你想不想知道
潜:嗯,想知道,你说,我在听
阿莉埃蒂:我看到了,是影子,你是我的影子是不是?秦潜。你为了让我看到你,才让阳光照到我身上的对不对?你看,现在有光了,我们形影不离。就算没有光我也能看到你,因为你偷偷钻进了我心里
阿莉埃蒂:你怎么不回我了,是不是又猜错了
阿莉埃蒂:那我还有一个秘密
潜:宝贝儿!你让我缓缓!先别说!
潜:我可怜的心脏跑了,它跑去买酒庄了,每秒一千万的速率。。。。它想把你泡在酒缸里,让你永远醒不过来。
——
在空旷的大仓库里躺了整整两天后,终于到了进组的日子。
拍摄地离宁浮思的仓库不算太远,车程约莫三小时。开车路上,宁浮思一路紧抓着方向盘,生怕自己一分神来个车毁人亡。他没办法停止闹哄哄的大脑,既为他还没好完全的脸,也为那久违的镜头和他即将诠释的角色。另外,还有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有些乱,具体究竟是些什么,宁浮思一时间理不清头绪。
下了高速,路上的车子渐渐多了起来。才两个小时,宁浮思却觉得已经过完了一辈子似的漫长。
兴许在白舫巷待太久,又或许是在仓库中不知日夜躺了两天,如今坐在驾驶座上,余光之中是飞驰的街景和车流。他有一种极度的虚幻感,好似他和这辆车,正行驶于这个世界的平行面。他能看到周围一切,可周围一切却看不到他。
车速越来越快,这种感觉愈加明显。加速踏板不断下压,宁浮思恍恍惚惚在不断飞逝的景象中获得某种心安。即便红灯就在眼前,车速也没降下。宁浮思的双眼一眨不眨锁住前方的红灯,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在说,开过去开过去,不要停,别人看不到。最后,他不由自主闭上眼。
他想,果然是看不到的。
就在他以为要离开平行面,飞进这个喧闹世界的时候,猝然叮咚一声响,在车厢中炸开,车窗紧紧将外界隔离,这一声叮咚来得急促又响亮,生生把他的魂打入体中。宁浮思猛的回过神用力一脚踩下刹车踏板,瞬间车轮子在马路上拖出一道长长刺耳的滋啦声。车头堪堪落到停止线上。
宁浮思紧绷的身子一松,垂头趴到方向盘上,背上汗湿一片,双手直抖个不停,内心却一片平静。他甚至不知道车子怎么就停了。浑身上下酸痛未消,这具身体是他的又好像不是他的,在刚才那么一瞬,似乎是有人牵着线绑住他的手脚,控制他的一举一动。而他的灵魂只是飘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一切。
宁浮思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来,他拿起边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是刘毅。在绿灯亮起的同时,宁浮思划开手机,拨出电话,打开免提。
刘毅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中响了起来:“思思,你把地址发给我下。”
“好,我到了发给你,”宁浮思说,“三宝,我们聊聊天吧。”
刘毅呵呵笑了声,“怎么了,才几天不见就想我了不成。”
“嗯,还真有一点,”大概太久没开口,宁浮思的声音带着哑,“我也想夏子了,你一会记得提醒我给他打个电话。”前不久,才自信满满和吴广夏说彻底好了。看来,之后还需再次登门拜访。
“我也想祸害了,你记得把它一起带过来,我很久没有抱它了。”
顿了一瞬,宁浮思轻声说:“还有刘衡,我也想他了。”
话落,对面静默半晌,直到宁浮思的车子拐上另一条道路,对面才传来回应:“我也想他了。”
两人没再说话,车中再次静默。车外的景分明依旧,方才的虚幻却烟消云散。仅一通电话,将他从平行面生生拉回现世之中。
过了好一会,刘毅思维跳跃突然提议道:“思思,你要不要请个助理?”
宁浮思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闻言笑了一声说:“请什么助理啊,这戏拍完也就几个月而已。”前几天他还呆在白舫巷的时候,林思捷曾在电话里说要给他招个专职助理,被他给拒绝了。且不说他囊中羞涩,事实上也没什么需要用到助理的地方。
“那也可以找个临时的呀。”
宁浮思想都没想,断然回绝:“算了吧,搞个助理我还不自在。”
“倒是你,我得刮目相看了,”他莫名想起前不久袁清被打的事,以及后续像谜一样的不了了之,“没看过挨揍的人还花钱撤热搜帮行凶者洗白。”
“什么行凶者?”刘毅立马囔囔道,“我这是替天行道,帮人民群众刮些资本家的肥油。”
“替天行道?”宁浮思可没忘对面也是资本家,“你们顶多算狗咬狗。”
“思啊,别忘了你的蠢猫还在老子手里,再贫两句,本汪一口利齿咬断它脖子……”
脑海里想象刘毅和那只老肥猫撕咬的画面,宁浮思咯咯傻笑出声。笑完后,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和刘毅瞎聊着。一路聊到了剧组安排的下榻酒店,才挂掉电话。酒店离影视基地不远,剧组人员专供,没有外来人。
宁浮思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走天下。停车后他拉着行李箱进了酒店大堂。远远看见人群中谈笑风生的秦潜。他的助理和行李箱杵在人群外等他,看样子,他也是刚到。
酒店似乎刚装修不久,很新,到处透漏着财大气粗的恢弘气派,就连顶上的灯也比旁的亮。现在那束明亮的灯光正投射到秦潜身上,将他的眉眼和脸部线条勾得更加英俊动人。他的身影沐在光中,外面的人一进门,只看到他熠熠耀人。
宁浮思恍然明白过来,眼前这个才是秦潜,众星捧月人群中心的秦潜。而白舫巷中老院子里的那个人,已经随着白舫巷而遥远,在不久的将来,也会随白舫巷一起消失于世间。
宁浮思并没有过去寒暄的打算,围着秦潜的那些人,他基本上都不认识。况且,他只需要将这个角色演好就行,一个即将离开的人,无需考虑圈中人脉经营。莫名其妙上前,反而徒增尴尬。
他继续垂眼往前,大堂很宽敞,并不会和人群遇上。走了两步,才发现似乎有点不对劲,怎么突然就安静了,心头一紧,宁浮思以为他的灵魂又出了窍,一抬头才发现秦潜正朝他走过来。
四目相对,宁浮思不知道该停下还是继续往前。秦潜正直直望向他,他的目光又深又沉,没有看错的话,里面似乎还夹杂着踌躇,不悦,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元素。
最后,宁浮思还是识趣地停下脚步,他没有看错,对方确实不大开心,和刚才勾着嘴角笑的时候判若两样。此时他双唇微抿,连眉尖也蹙了起来,就好像他宁浮思欠了秦潜一个亿的模样。宁浮思不记得他又哪里惹到这个人,没打招呼提前走是他不对,但秦潜也没理由生气,毕竟,没有规定说他们需互通行踪。再说,该生气的人分明是他才对。
事实上,宁浮思一进大门,就闯进了秦潜的余光里。他看到宁浮思望了他一眼又装作没看到,心里头一咯噔,没由来就恼了。这个宁浮思,趁他喝得不清醒的时候,像个登徒浪子一样把他按着一通亲,亲完后又犯怂一声不响跑了路。
一走了之也就算了,现在见到他竟然还把他当路人。
秦潜手指抵到唇间,对身旁的人嘘了声,说“抱歉,稍等下。”说完他抬步直朝宁浮思而去。原本,他已经打算大度一回原谅这个人的“一时冲动”,可是现在看他这不识好歹的模样,就忍不住恼火,一腔质问梗在喉间,直到走近了看清对面的脸。
最终,满腹的恼又莫名消失不见,秦潜蹙眉沉声问:“宁浮思,你的脸,怎么回事?”
“跟人打了一架,”宁浮思垂下眼来,微偏头。这两天他时不时冰敷,已经消肿了,但是印子却没那么容易消。相比前两天算是好很多了,他也就懒得戴口罩。心知秦潜对这部片子格外上心,怕是担心他会影响到明天的开拍,遂又补了句:“上点妆应该能盖住。”
“你一声不吭跑路就为了找人打架?”倏地一口闷气冲入秦潜胸中,口气也跟着重了些。白皙的脸庞,指印淤痕,触目惊心。什么盖不盖得住,这人瞎操心个鸟。
跑路?宁浮思不解其意,一撩起眼皮又撞见对面含情的双眼,他将目光移到秦潜的鼻子上,笑了笑说:“跑什么路?我那是去惩恶扬善。”
“惩恶?你是蠢吗?打不过不懂得跑吗?”秦潜哼笑了声,这是哪门子惩恶分明是被惩。还笑得格外碍眼。“都这样了还笑?”
宁浮思一阵无语,这人丢下一群人不管,专门过来撂脸色不成。“秦潜,你是毛病又犯了?还是又被甩了?”
秦潜一噎,却立马缓下神色,无奈道:“宁浮思,会不会说话?真活该你挨打。”紧接着他自然而然前跨一步,同时朝对面的脸庞抬起手,“让我看下。”
宁浮思原本微偏着头,将那半边脸偏离秦潜的视线。刚想回怼就见一只手伸过来,他猛然一激灵,条件反射用力一格,用手肘牢牢挡住秦潜伸来的手。力道太过,双方都没料到对方突然来这一下,齐齐怔住,半天没放下手来。
身后的人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只知道秦潜看到这个人之后就没有好脸色,上前没说两句话,两人就动起手来,气氛一度凝滞,皆不知是否该上前劝架。
“宁浮思?”最后终于有人出了声,“来了正好,我们正说要一起聚个餐,你也过来。”
宁浮思循声望去,这个人他知道,是唐桢的助理。
第44章
阿莉埃蒂:秦潜,那个
阿潜:别!停住!
阿莉埃蒂:……
阿潜:我不听我不看我不信
阿莉埃蒂:真的,我每次喝多都这样,喜欢胡言乱语
gu903();阿莉埃蒂:我给每个认识的人都发了同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