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几天吧。”
“过几天?”黄文景抬起头,不解道:“不是说今天吗?”
“还不是唐桢框我,”秦潜冷声,想到自己一时不查答应他什么换人前皆听导演安排,又是一阵内伤,他什么时候吃过这种闷亏?可又没办法:“亏我那么信任他。”
听导演安排是没错,可这戏都还没开拍,剧本都还在改……最重要的是,一想到让他和某种人住在一个屋檐下,他就浑身不舒服。
黄文景懒得理会他的少爷脾气,照常公事公办的态度:“那行,具体过几天?我把这几天的活动再重新安排下。”
宁浮思回到屋内,没有再往床上躺,而是坐在客厅沙发上。
刚才虚惊一场后,他这会才发现浑身乏力。不单单因为吃药的原因,最重要的是胃里空了。早上八点多出门,现在下午两点半了,他忘了吃午饭。
打开手机外卖软件,在配送范围内的餐饮店寥寥无几,加上需要忌口……他纠结症犯了有半个小时,最后点了本地特色皮肚面,还是家距离不算近的店。
不管了,就奢侈这一次,接下去一定天天青菜配豆腐。
病人更需要营养均衡。
等餐的时候,他不知道该干嘛,虽然平板里下载了很多影片,可现在眼睛酸痛,他连手机屏幕都不想打开,电影就更看不进去。
闭眼歇了一会,宁浮思起身来到院子中,还是一派寂寥,一点人声都没有。
毫无生气。
他的仓库外面起码还有车流声。
难道这条巷子里就住着他和刚才那个王师傅?
就他们两?
这么一想,他的思维又开始发散了……刚才忘了掐那个老人一把……他嘴唇好像有点白……他嘴里的“贞子”到底是不是唐导?刚才问了他好像也没答……他为什么不答…他说他叫王…王什么来着,好像叫王浑?真的会有人叫亡魂这种名字吗……比他的赴死还惨……
宁浮思定了定神,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心知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每次只要一生病就爱瞎想……
仅这么一会,他觉得头更晕了。
宁浮思回身,朝里屋扫视了一圈,他想进去关上门拉上窗帘再打开灯。可是,客厅的窗户没窗帘。至于卧室……好像有点阴森……
踌躇了一会,宁浮思倾身拉过一旁的木椅。他坐在门前,百无聊赖地环顾这个小院子。
可屁股还没坐热,他又猛然起身,抬脚直奔桂花树。
直到那口井边上,他停住脚步探出上半身。
是口枯井,没有水。
还好,还好没水。
那个……刚才王…王师傅说的人是唐导唐桢没错吧,虽然没有直接说是,但是他的态度是默认的……可唐导他,没提过酿酒的事啊……真的是那个唐导吗?
他往井里面认真观望了一阵,底下只有树叶。
虽然看起来只有树叶……他转身环顾了一圈,没有能盖住井口的木板。
宁浮思意识到自己正在干嘛,忍不住暗恼:出息,自己吓自己。
离开那口枯井,他回到木椅上,继续打量这个院子。看了一会,脑袋里还是忍不住冒出一句“为什么这个院子都不长草?”
肯定是打扫的人把草都拔了。
一定是这样。
宁浮思把椅子往后推了推,以便他能靠着墙。
靠在墙上,他闭上眼揉了会太阳穴,总算没那么晕了。
从小就这样,一生病就爱瞎想。宁浮思自嘲地笑了笑。还记得小的时候,算命的人说他手纹细密且杂乱,易多思。可他却不记得,是原本就爱瞎想还是算命的说了之后才应验……
所幸,这毛病只有这么些时候才冒头。
朦朦胧胧间,他忍不住想,那个人怎么还没到?
是不是被粉丝堵住了?
毕竟是大牌。
究竟是哪个大牌?
脑海里又再次将他知道的大牌一个个过了一遍,结果竟和数绵羊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过着过着便困意来袭。
就在即将入睡之际,突然响铃大作,宁浮思一震,惊醒了过来,忙站起身。
他屏息聆听,寻找铃声来源。
哦,原来是放在床上的手机。
跑进卧室拿起手机,接听。
“喂,你好。”
“喂,我是送外卖的骑手,你外卖地址没写错吧?”
宁浮思眼前一黑,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那个地址……有问题吗?”
对面静了一瞬:“哦,地址没错就行,之前接到几个搬走了没改地址的,所以向你确认下。”
宁浮思松了口气:“地址没错。”
“好,我大概十分钟后到。”
骑手很守时,说十分钟,果然十分钟后到。宁浮思从骑手那得知,原来这个地方将在两月后开始拆迁,大部分人已经陆续搬离,而现在还住这里的多数是些老人,不多,寥寥几户。
一碗热食下肚填饱了肚子,吃完药随意洗了把身子,顺着困意,宁浮思回屋钻进被窝。
等他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好几个时辰后,这一觉他睡得很沉。
夜深人静,宁浮思看了下时间,凌晨半点了。确认那个人今天不可能来,他起身锁门,接着又继续钻回被窝。
酝酿睡意,却屡屡失败。
看着窗台上印着摇晃的树影,宁浮思有股冲动,他想打电话给唐桢。
他想再次确认下这个地址到底有没有错。
第12章
“你把地址发给我,正好下星期我要去南京录个节目,可以顺道去看看你……”电话里的刘毅如是说。
“别,我又不是来度假的。”宁浮思想都没想立马拒绝。
“思——”
宁浮思打断他:“再说,万一把你那些粉丝也招了过来,这戏我也就别想拍了。”他可不敢忘,这边并不是他的仓库,还有个迟迟未到的大牌。
昨晚上没睡好,断断续续地做着各种各样的梦。今早八点多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原本只是小烟嗓,这下变成明显的沙哑。
“好吧…诶”刘毅夸张地叹气,毫不掩饰他的失落,宁浮思刚想再开口,便听对方话音一转:“和你一起演对手戏的那人是谁?”
“不知道,唐导没说,他也还没过来。”宁浮思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一早起来,就跑到五公里外的超市买回窗帘挂上。如今窗帘紧掩的客厅中一片昏暗,原本想在沙发上补个觉,故没有开灯。他习惯性将厅门虚掩留了条细缝,厅中唯一的光源只剩通过细缝钻进来的一缕光线。
“我去,搞得这么神秘,”刘毅不解,“连你这个当事人也没说?”
“反正早晚会知道……”宁浮思半阖着眼看那道白光,点点纤尘漂浮在白光之中。风吹门扉轻摇,那束光也像有了生命一般轻轻晃动。经过昨晚的‘思考’,他已经比前些天都淡定了。不管那人是谁,对他而言好像都差别不大。蓦然地,宁浮思想起了他的祸害:“小家伙在你那怎么样了?”
“好得不能再好,”提到这只猫,刘毅瞬时一阵无语,他不知宁浮思是怎么昧着良心说出‘小家伙’三个字,“它这么胖真的没事吗?”
“没事,它只是懒了一点。”宁浮思轻笑着。
岂止是一点,已经懒出境界了吧!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连走路都透露着费劲。
刘毅不知道好好的一只猫怎么会被这个人养成这样。想到以前去他那边的时候,似乎很少看到这只猫的身影,难不成都在睡觉?虽然是懒吧,但是——“它这么安分的懒猫,你是怎么给它起了‘祸害’这种贱名……”
“这你就不懂了吧,”宁浮思一边揉着脑壳一边向后靠,几乎是半躺了下来,他敛起笑意:“它刚来的时候可没这么安分,动不动就张牙舞爪,自从叫了这个名才安分下来。”
“不然你以为以前叫二狗,驴蛋的都是为什么?”
刘毅不信他的鬼话,狐疑道:“真的假……思啊,你声音怎么这么沙哑?”刘毅原本就粗线条,都聊了大半天了才发觉。
他这半个月尽忙着各种节目和采访,就连前天宁浮思送猫给他时也是让助理去接的。两人偶尔会在微信上闲聊几句,而聊的内容又多数是刘毅吐槽,宁浮思捧场。他这才发现,原来一直以来,对方几乎没主动提过自己的事:“你生病了?多久了?”
“没什么,小感冒而已,就快好..”好字未落,方才那道白光骤然间在宁浮思眼中迅速扩散,伴随着厅门转动的嘎吱声响,厅中大亮。
宁浮思偏头,背光之中,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靛蓝色行李箱,紧接着从门槛上跨进一条长腿。他眯眼抬起头,入眼是一件印花衬衣,与行李箱同色,然后…是那张脸。那张就算被墨镜遮去了一半也依旧熟悉的脸。
“思思?”听筒里传来刘毅的叫唤,可宁浮思浑然不觉。他怔怔盯着突然出现的人,最后举着的手缓缓垂下,按掉了电话。
宁浮思想到了拒演。
什么老天睁大眼,且向他投来和善的目光?原来,人家压根没睁过眼,更没正眼看过他,只是把他当泥一样捏着玩。
娱乐圈,果然,只是一个圈,将他圈着娱乐了一番。
曾以为,一切终成过眼云烟。
尽管心里头惊涛骇浪,宁浮思还是站了起来,提步上前,对着来人浅浅一笑:“你好,我是宁浮思,以后还请多加关照。”
秦潜摘下墨镜,垂眼扫了一秒对面伸出的手,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便自顾拉着行李箱,踏步往前。
宁浮思收回手,嘴角扯出的笑意也跟着慢慢收起。他没错过对方沉沉眼底蔓延开来的冷意,猝然间他明白了唐桢的用意,怪不得需要提前培养熟悉感。
宁浮思跟在秦潜身后,抬手往主卧的方向指了下:“秦公子,那间是你的。”言罢,他转身疾步回到自己的房间,关起门。
一关上门,他就虚脱了,直直趴倒在床上,像是再也起不来。
他猜过所有人,却唯独没想过这个人。
宁浮思用额头敲着床板,他想,该怎么办?拒演,可是合同都签了。
一把租下六年的仓库已经耗光了所有积蓄,如今虽然不至于身无分文,他粗略算了下,银行卡加起来也能有个几千块吧。但是违约金的数额,估计只能卖身了……可他这把年纪,就算愿意卖,还不一定有人捧场。
为什么会是他?
敲了一会,他突然想到这边的隔音大概不怎么样,便不敢再敲,任脑壳阵阵抽痛。
秦潜一走进他的房间,也顺手关上了门。为了学酿酒,他最后还是向唐桢妥协。也向自己妥协,他不允许因为个人情绪影响到这部戏的一分半点。
想起刚才一幕,秦潜的眸光又冷了一分。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原来那个人品渣出滓的人长这样,倒是人模狗样,老天可真是瞎了眼。
这圈里最不缺的就是好皮囊,可别以为空有副好皮囊就能为所欲为。
还想跟他握手?搞笑了。
想太多了吧。
就算是唐桢看中的人,那又怎么样。秦潜心中雪亮,想和他套近乎讨点资源的人数不胜数,他心情好的时候尚可陪人玩一玩姜太公钓鱼的游戏。可他心里却有根线,泾渭分明。而你,宁浮思,显然不在他划下的河域。
秦潜坐在床侧,抬眼扫了下这间屋子,比预想中的好了不少。
第13章
那是五年前的夏天。
gu903();宁浮思记得,大三那年的暑假他依旧没有回家,和往年所不同的是,这个暑假他需要找一份实习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