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盈说:“这是给你点的,吃什么补什么。”
秦既明失笑:“我视力很好。”
“不好,”林月盈双手托腮,两个人坐在小竹凳上,等餐上来的过程中,她眼巴巴看着秦既明,“这么漂亮的妹妹站在你面前,你都不动——”
“请让一让。”
热腾腾的烤鱼打断林月盈的失言。
景色太美,令人陶醉。
对照着点菜单,店里的服务员又端了烤糯米饭,还有两杯泡鲁达,椰香浓郁,缓缓而散。
林月盈一口气把自己那杯吃光喝光,秦既明才问:“我不什么?你刚刚想说什么?”
林月盈盯着秦既明面前那杯只动了一点点的泡鲁达,说:“你都不夸夸我。”
秦既明笑着说:“自恋鬼。”
林月盈反驳:“人喜欢自己有什么错?难道你不喜欢你自己吗?”
秦既明点头:“你说得很对,做的也很好,人要最爱自己,其次再爱他人。”
林月盈一顿。
她问:“那你的’其次再爱他人’,那个他人是谁?”
秦既明不答,微笑反问:“你呢?”
林月盈说:“我先问的,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
秦既明偏脸看她。
在阳光充沛、绿植浓密、花朵肆意的地方,他们的穿着也比平时随意很多。
秦既明今日穿了件原色的亚麻衬衫,下身是纯棉的、黑底印墨绿色叶子和火红花朵的长裤,已是傍晚,晚霞绚丽,他屈起手,指腹摩挲着白瓷碟中的芭蕉花,花瓣火红,被他单手一层一层拨开。
秦既明的花裤子还是林月盈给他买的,缠着他换上,她不想看秦既明在度假时也穿他的黑白灰褐,她想要看秦既明身上有更多绚丽的色彩。
“告诉我嘛,哥哥,”林月盈撒娇,“除了你自己之外,你最爱的人是谁呀?”
喉咙又要发干了,桌子上的烤鱼热气腾腾,林月盈双手捧着脸,身体微微前倾,白色吊带裙上的芭蕉花是火热艳丽的红。
秦既明说:“当然是你。”
林月盈微微抬头。
尖叫声快要冲出她的胸膛,她想要跳过这个桌子、落在秦既明怀里;她想要一口气吃掉十杯泡鲁达,想要去拥抱看到的每一只孔雀,想要去亲吻路过的每一只大象,想要给秦爷爷烧一卡车的金元宝谢谢他在天之灵的保佑和宽容。
林月盈没有动,没有任何表情,提醒自己要冷静。
秦既明说:“你是我妹妹,我不爱你,还能去爱哪个’他人’?”
第17章克己
宽阔、碧绿的芭蕉叶。
上面摆着一团烤糯米饭,撒着烤香的芝麻、小米辣椒,林月盈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儿,糯米饭自身的香气被炭火烤得蒸发出,又混合着一点辣的咸香,直冲鼻子。
她不能吃很辣的东西,吸了一口冷气。
秦既明姿态放松地坐在一把竹椅上,微微仰脸,垂着眼看对面的妹妹。
不知不觉,都长这么大了。
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太久了,经常会忽略掉对方的变化。这么多年过去了,猛然回首,才发觉她已经成了成为一个优秀的成年女性。
“你呢,”秦既明说,“你心里的其次的’爱’人,是谁?”
林月盈低头,挑着糯米饭上小米辣少的地方吃,筷子戳一戳,一整块儿卷起:“你都这么说了,我肯定要说是你呀。”
心不甘情不愿,吃东西也不专心,她挑挑拣拣,像小鸡啄米,速度快,效率低,要把小米椒一点一点地全都挪走。
秦既明拿了筷子,帮着去夹走她烤糯米饭上的小米椒,林月盈的筷子在空中虚晃一晃,顿了顿,才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饭。
秦既明平静地问:“前几天的那个心上人呢?”
他看到林月盈低着头,头发盖不住她雪白的肩膀,露出漂亮的健康手臂,肩膀上有一个小小的白色小疤痕,那是打疫苗留下的标识。
秦既明还记得带她去接种疫苗时候的场景,她怕疼,又觉得在那么多小朋友面前哭出来丢人,就搂着他脖子,背过脸,一边忍着泪不哭出声,一边又因为注射针头扎入胳膊而疼得皱眉咬牙,一脸视死如归。
她比他小十岁,又是眼皮子底下照料大的,青春年华,正是大好时光。
十岁的差距是一道鸿沟。
甚至是她生命的一半。
十年时光弹指过,恍然间,人已经不再少年。
秦既明蓦然想起《浮士德》中的呐喊,之前他读到“还我那可贵的,可贵的青春”一句时,毫无感觉,此刻望着林月盈,却品出些其他的味道。
说不出的滋味,像她此刻嘴巴一张一闭,吞下去的烤糯米饭。
手指无意识地抠紧芭蕉花,抠得花瓣经不住地破裂。
秦既明将视线从她唇上移走,平静注视她背后来往的人,各色的花裤衩。